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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清明上河图密码2: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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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盼儿欠身还了万福,随即问:“妈妈,怎么不上茶?”
  牛妈妈沉着脸起身出去,在院里叫了声:“盏儿,上茶!”
  顾盼儿坐到邱迁对面的椅上:“邱公子,你姐姐和碧拂姐姐找见了吗?”
  “没有。至今不知下落。”
  “哦?怎么会这样呢?冯姐夫没去找?”
  “姐夫一直在找,可是那绑匪行踪太隐秘,一丝线索都没有。”
  “绑匪是要钱?若是冯姐夫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那绑匪至今没有露一点信息,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不过那天姐姐们坐的轿子是冯宝雇来的,从那天起冯宝就再没露面,我四处找都没找见。”
  “冯宝?你是说冯宝劫走了她们?”
  “眼下还不知道,所以急着要找见他。”
  “冯宝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他对你姐姐极敬重呢,对碧拂姐姐,他也亲口说过,说是当仙子一样看待呢。”
  “哦?他常来这里?”邱迁心里升起一丝酸意。
  “嗯,自从碧拂姐姐嫁给姐夫,有次他和二郎一起来给我送糕点,自那以后,就时常来。”
  “哦……”
  “他对我真是好,每次来,都这样老老实实坐着说话。他爱说笑话儿,常逗我笑得腮帮子酸疼。”
  邱迁听着越发沮丧,他偷眼看顾盼儿,见她秋波虽泛着醉意,但神色中始终掩不住一分率真烂漫,邱迁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因这率真烂漫而心动。说起冯宝,顾盼儿语气虽然亲近,却应该并不是男女之情。发现这点,邱迁才略释然了些。
  “上个月,他说他接了大生意,赚了些钱……”顾盼儿正要继续讲,一个翠衣婢女端着茶进来,便停住嘴,转头问道,“妈妈呢?”
  “俞家冠子铺说是来了些新式样的冠子,妈妈去瞧了。”
  婢女放下茶,转身出去后,顾盼儿才放轻了声音:“上个月,冯宝悄悄跟我说,我这样下去没有个了局,他想帮我赎脱妓籍,把赚的钱都放到了我这里。我怎么肯用他的钱?推了几道,他却恼了,说钱算什么,还说我把他瞧低了。我不好再推托,只得收下,又不敢让妈妈知道。总共有几百贯呢,全都兑成银子藏在我这里。唉,心善的人似乎都有些呆傻,冯宝并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就算脱了妓籍,能去哪里,能做什么呢?”
  邱迁听到冯宝这些行为,嫉妒之余,竟有些同声共气之感。心想,自己若能挣到这些钱,也会和冯宝一样。及至听到顾盼儿叹息,见她神色中露出一些落寞之意,心里更是涌起一阵怜意,想当即就大声说,我愿把你当仙姑一般供奉一生!然而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只是嘴角微微蠕动了几下而已。
  顾盼儿叹息过后,随即笑了笑:“不过,有件事倒是有些奇怪……”
  “什么?”
  “寒食前两天,冯宝又来了我这里,一进来,脸色看着就不好。他说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去做,恐怕得有一阵子不能来看我。我问他什么事,他却不肯说。只坐了一会儿,望着我不说话,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样子……”
  “姐姐!”那个翠衣婢女忽然急匆匆进来,“李官人来了!”
  “哦?邱公子,对不住,今天不能多陪你了。”
  “噢,叨扰这许久,我也该走了。多谢顾姑娘。”
  “若有什么信儿,请你一定来告诉我一声。”
  “嗯!”
  “盏儿,你带邱公子从后边绕过去。”
  邱迁忙跟着那个婢女盏儿从后门穿到后院,又从侧边的小廊绕到了前院。他一扭头,见一个穿着青锦褙子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堂屋,虽然只看得到侧脸,邱迁却一眼认出,那人是当今副丞相李邦彦,由于生性浮浪,京城人都叫他“浪子丞相”。
  邱菡听柳碧拂唱那词,正是在唱母子离散之痛,听着心中更是揪痛,忍不住又哭起来。
  柳碧拂听到哭声,停住了嘴,眼睛仍呆呆望着灯焰,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娘那时常常哼这曲词哄我睡觉,那时她并不懂这词里的意思,就算懂,也不觉得什么。她是笑着唱的,我也是笑着听,只觉着这词又柔又暖,像我娘的手心。后来,到真该唱这词的时候,她却只知道哭,又不敢让我爹听见,捂着嘴,拼命朝我摆手。那天晚上是月底,月亮只有细细一钩。离开两步,就看不清娘的脸。过了几年,我已经记不起娘的脸,只记得黑黑一个瘦影子朝我摆手,这曲词却始终记得清清的……”
  柳碧拂眼中泪珠再次涌出,她又轻声唱起来:
  娘亲如月儿如星,天样深情。天样深情,漫起黑云骨肉惊。
  众星离散娘心碎,泪眼枯盈。泪眼枯盈,千里一钩瘦伶仃。
  


第二章
  抄家
  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阖开,有司与之争,民愈可怜哉。
  ——王安石
  “你这宅子典契上是六百贯,我就照满算六百贯,如何?”杂买丞娄辉问道。
  “多谢娄大人。”冯赛忙道。
  大理寺少卿下令,让冯赛和三个富商替汪石交纳这个月的利钱,每人四千贯。四人哪里敢申辩?只能点头应承。那三个富商倒能轻松拿得出,冯赛却本非巨富,去年又为娶柳碧拂,将多年积蓄几乎耗尽,家里只剩一百多贯现钱,加上投在秦广河解库中放贷的五百贯,连一千贯都凑不齐。大理寺少卿便命令抄没他的家产。
  家产要估价,汪石是从太府寺借的百万贯官贷,太府寺杂买务常年向各行采购物货,每一旬都要时估物价,大理寺少卿便请太府寺杂买务出人前去估算,太府寺派遣了娄辉。
  这几年冯赛做中人,替官中采购物货,娄辉十分倚重他,算是有些情谊。然而估价时,娄辉嘴上虽然不断说顾念旧情,下手却处处克扣。冯赛这宅当年是从一位富商手中购得,当时已经至少值八百贯,那富商与冯赛十分投契,所以照自己原典的价贱让给了冯赛。这几年汴京房价飞涨,这宅子已经能值千贯。
  娄辉只估了六百贯,冯赛却只能躬身道谢。他站在院门边,看着那些衙吏将屋中所有箱柜都搬到院子里,把里面的东西翻出来堆在地上,一样样翻检。他心里像是被脏手脏脚乱抓乱踩一般难受。
  十四年前,他只背着五贯钱来到京城,从几文钱的牙费开始挣起,一点点积攒,辛苦多年才买了这院宅子,购置了这些家私器具,娶了邱菡,生了玲儿和珑儿。原先他并不觉得如何,现在看着那些人胡乱搬挪翻检,才发觉每样东西都浸着心血汗水,更渗满这些年的夫妻情、父女情。尤其是邱菡和两个女儿的衣物,被那些衙吏胡抓乱丢,有如妻女的身体被他们乱摸一般。他心里一阵阵抽痛、一股股冒火,然而,只能忍着、看着。
  衣物家私娄辉并不亲自估价,只让两个书吏登记估算,他坐在一边看都懒得看。冯赛忙让阿娴点了盏茶,端到他面前,他便跷着腿,呷着茶,看一会儿庭中的树,又望望屋檐和天,不时催骂两句衙吏。天快黑时,宅中物件才估算完,总共估了八百贯。
  冯赛听了,又一阵气痛,仅邱菡和柳碧拂两人的头面首饰,原价也至少值一千贯,何况这几年早已涨了许多。
  “这么说,连宅带物,再算上钱,总共才两千贯,才一半?”娄辉望向冯赛。
  冯赛这时已气苦到极点,不知道该如何对答,只能等娄辉的话。
  娄辉正要开口,房里有人忽然道:“大人,西厢房床底下还有个箱子!”
  两个衙吏搬着一只小木箱走了出来,看起来十分沉重。冯赛一惊,那是从柳碧拂的房中搜出来的。柳碧拂的衣物首饰大半都是她自己带来的,刚才被翻检出来,冯赛已经无比愧疚,这箱子里恐怕是她多年的积蓄。两个衙吏将木箱放到地上,用铁钩子撬开了锁头,揭开箱盖一看,里面银亮亮满是五十两一锭的银铤。
  两个衙吏一块块搬出来数完,回报道:“大人,一共二百三十锭,一千一百五十两,折成钱,是两千三百贯。”
  “那还好。刚才至少少估了五百贯,那多出来的三百贯就补上吧,少二百贯,回去还好交代些……”娄辉笑着站起身,袖子不小心将茶盏掀落到地上,当啷一声摔碎了。那只茶盏是柳碧拂带来的官窑上品。娄辉却看都不看,高声吩咐道,“好,都搬到车上!宅子封锁起来!”
  冯赛听了,心里遭了重锤一般,看衙吏们将衣物首饰和钱箱搬出院门,只能怔怔瞧着。什物都搬完后,娄辉望向冯赛,眼里真真假假露出些同情:“冯二哥。”
  冯赛知道他是让自己出去,忙应了一声,向阿山夫妻和阿娴、小茗摆手示意,四人也一直在旁边惊看,慌忙忙随着冯赛一起走出大门。娄辉最后走出来后,两个衙吏关上大门,锁上锁,用带来的糨糊刷在门板上刷了两道,随即用两条官印封条封住了大门。左右邻舍全都出来张看,窃声私语,指点感叹。
  娄辉上了自己的马,扭头说了声:“冯二哥,保重!”随即向巷外行去,衙吏们赶着三辆堆满衣物的太平车,跟随而去,最后一人牵冯赛那匹白马。
  冯赛呆立在院门外,望着车队走远,心里一片荒寒。这些年挣下的声名与安乐,竟只如同一只纸灯,顷刻就被烧烬踩灭。钱物房宅一洗而空,固然让他痛心,但最悲者,妻女一旦回来,该如何交代?
  两个年长的邻人过来慰问,冯赛勉强笑着,谢了他们好意,两人叹着气各自回去,其他人也才纷纷散去。
  “相公,我们怎么办?”阿娴大睁着眼,眼看就要哭起来。
  “阿娴,你家人都不在京城,就先去我岳父母家里住两天,这事不要告诉他们,只说你大娘子记挂两位老人家身体,派你去照料几天。小茗,你先去芳酩院顾盼儿那里寄住几天,她和碧拂情同姊妹,应该不会推辞。若事情顺利,我再去接你们两个。阿山,我不知道多久能讨回这宅子,你们夫妇断不得活计,我找牙人朋友替你们另寻一个好人家。”
  阿山忙道:“相公,正是要人手出力的时候,我们若生出二心,还成什么人呢?我家就在西郊,我们两口子先回去住两天,有什么事相公尽管指使,跑腿的力气我们有的是。”
  “本该给你们些钱,可是……”
  “您和娘子常日给的还少了吗?我们都有去处,相公您住到哪里呢?”
  “这个我自会安排,你们不要担心。天不早了,你们先各自去吧。”
  四个仆婢都红着眼圈道别而去,冯赛呆立在原地,心比暮色更黯茫。
  清明那天,孙献跟皮二、黄胖、管杆儿三人商议好后,拿出自己积蓄的钱,先一人给了一贯,说每隔五天再给一贯,到这个月底不管查得如何,都给齐五贯钱。三人见不是一次给清,略有些不乐意,但毕竟是钱,还是笑着各自接了,分头去办事。
  孙献的妻子姚氏这一阵因丈夫丢了稳靠买卖,没了进项,已经在天天抱怨,见孙献竟然白白将三贯钱给了那三人,听着后面还有十二贯,越发心痛,三人刚走,便哭着数落起来。孙献一向让着妻子几分,父亲出了事后,他心里烦躁,有气没处说,听着妻子抱怨,不耐烦,已经吵嚷了许多次。黄胖三人见了钱才肯出力,孙献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怨气,但又不得不借助三人,见妻子这样哭嚷,越发气闷,斥骂了几句,妻子却丝毫不顾,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孙献一股火冲起,一把摔碎手里的茶盏,过去一脚将妻子踹翻在地,甩袖出门,闷着头走了两条街,火才渐渐消去,沉下心,开始办正事。
  孙献自己定的是去查问蓝猛的家人。蓝猛是左藏库俸钱分库的库监,那十万贯钱就是从俸钱库飞走的。蓝猛罪责最重,被判了徒刑,流放两千里远恶军州。
  蓝猛是孙献父亲孙执信的下属,每逢年节,都要备办些礼物来拜问。孙献曾见过两次,却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打问了几个人,才知道蓝猛住在东城的杨楼街。孙献便买了一百文钱的蜜煎果子及酥点,各包了一包,当作敲门礼,提着一路寻了过去。到了一看,那宅子已经换了人家,才搬来两天。
  孙献又敲门向邻人打问,邻居一位老者出来说:“隔壁这宅子原先也是赁的。蓝相公并没有成亲,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家中只请了一个仆妇。前几天,他兄长过来,找见宅主,说他弟弟遇了事,退掉了这宅子,将他的东西都搬走了。”
  “他兄长?叫什么?老人家可知他住在哪里?”
  “不清楚。”
  孙献只得道谢告别,又去拜问他父亲左藏库的同僚。那些同僚见是他,都有些不愿见,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孙献虽然早知人情似纸、一戳就穿,但接连碰到这些冷脸,仍有些丧气。好在其中一位多少还顾些旧情面,告诉他,蓝猛的哥哥似乎是吏部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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