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干子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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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功勋后代,应该相互帮衬才是。”
杨元朝不同意这种说法:“你那是血统论,早过时了,太落伍了。”
“哎,小岚,”见杨元朝油盐不进,小超又转向李小岚试图说服,“血统论怎么啦?难道咱们的上一代不都是冒着枪林弹雨,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功臣?怎么不应该相互照应呀?”
鉴于是一个院子住的邻居,老子又是接别人班的,李小岚一时不好给小超难堪,只好以模棱两可的微笑作答。
“元朝,血统论究竟怎么啦?有啥不好呢?你可别不承认现实,干部子弟就是干部子弟,应该抱团儿!”小超急赤白咧地嚷起来。
他的几个小兄弟也跟着一块起哄,均胡说八道地嚷嚷起来,意思无非是你杨元朝眼下虽然混好了,但毕竟是干部子弟,因此不能忘了自己的出身和血统。
“你们闭嘴!瞎嚷嚷什么呀!”杨元朝不由火了。
慑于杨元朝的威严,更在于害怕他身为刑警头的身份,小超的那几个小兄弟都不敢吱声了。
“呦,元朝,别发火呀,大家伙都是好意,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没人勉强你。”小超颇为不满地说。
杨元朝也意识到自己不冷静,不该发火,因为,一是在自己家里,人家毕竟是登门拜访,理应尽量客气点儿;二者,人家是来游说的,而不是强买强卖,犯不着发脾气,你不同意就算了,权当人家白来一趟,白说一回。于是,便缓和了神色,讲起大道理:“你们的想法我无权拦着,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不能强求。不过,我还是告诫诸位,眼下不是过去,也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旧社会,穷人非得组织起来,或是上山打游击,或是组织暴动起义。现在是和平时期,要的是稳定。再有,我也希望你们都明白,即使咱们的父母都是跟着共产党打江山的功臣,可也仅此而已。别忘喽,他们老一代先前也都是平民百姓,贫苦人出身,并不是啥世袭了多少代的贵族。因此,随着社会的发展,作为干部子弟,应该跟上时代,用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去争取一份功名,而不是仗着老子的功劳和余威享受,那可不现实,是会被飞速发展的社会所淘汰和抛弃的!”
见他这样说,小超情知白来了,立马起身:“那就算我白说。以后,咱们各行其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说完,气哼哼地带着小兄弟们走了。
吴小弟首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拍着手说:“元朝,真解气,让你这一拦就给拦住了,整个拒之门外,不给面子。以往,小超那份牛,仿佛天老大他老二似的,四处招摇过市、张扬跋扈,其实狗屁不如。别理他们。”
“说得对。”陈童随声附和,“这些人,只能坏事,好事一点儿也轮不着他们。”
李小岚只是笑,没言语。
3
一晃,1984年秋季姗姗来临了。
这一天,英子轮班在家休息。现如今,中将大小姐变得多了,不再像先前当千金小姐那样只管自行其事地乐得舒坦和轻闲了,万事不用操心,而是正经履行起一个合格家庭主妇的职责,只要得空,就忙活学点儿传统手艺的绝活,比如煲汤,就很下了一番工夫,终于练得得心应手。
已经快中午了,她正在厨房灶前挥汗如雨地忙活着烧煮清心利肺的贝母鸡,听到会客室里的电话铃响了,连忙匆匆走过去,抄起电话:“喂,找谁?”
听筒里,一个男人操着夹生的普通话道:“我找刑侦处的杨处长,请问,您是杨处长的什么人?是保姆吗?”
英子觉着,对方的口音怪怪的,够嗲声嗲气,类似于三四十年代旧上海流行的所谓国语,而且还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口吻,哪受得了这份侮辱呀,不免生硬地回答:“你才是保姆呢!怎么说话呢?”
“呦,小姐,对不起啦。那你是杨处长的什么人呀?”
“你管得着吗!你是什么人?找他干吗?”英子生气,有人居然敢把自己说成小保姆,简直太没眼力见儿了。
“我是来自祖国宝岛台湾的商人,曾有缘认识杨处长,找他有事情,请你务必帮忙叫一下。”依然还是那种够拽的嗲声嗲气的动静。
“他不在,有事去单位找他。”英子才不管你是宝岛,还是哪儿的人呢,恼怒地撂下电话。
可一撂下电话,又有点儿后悔,怎么没问清来电人叫什么?想干什么?整个懵头懵脑,意气用事,不禁怪自己脾气大,没耐心,害怕误了丈夫的事,那可就不合适了。于是,她赶紧给班上的丈夫打电话,说有一台湾商人找他。
杨元朝挺吃惊:“台湾商人?哪跟哪啊?英子,你学的地理知识没全忘吧?大陆和台湾之间隔着300多海里海峡呢,离得那么老远,我怎么可能有熟人呀?那儿我可没认识人,不认识。”
“可他说认识你,还说的钉是钉铆是铆的。”
“绝对不可能。”杨元朝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啥时候跟来自祖国宝岛的人有过交往,就是一般应酬吃饭,也从没有过,“别搭理他,赶紧推了。实在推不了,就让他到单位来,明确告诉他,咱从不在家里办公。”
杨元朝担心,别是打着台湾同胞的旗号,来找自己私下里说案子的,平时来找他走门路说情的人很多,一些上级领导也经常给他打电话或是写条子,目的均是受人之托,替形形色色的亲朋好友消灾解难。
果不料,没一会儿功夫,传达室的值班人员便打来电话:“杨处,门口有个台湾人找你,接不接待?”
“问他有什么事?要是说情走门路的,就赶紧打发了,哪有闲功夫陪他们扯淡呀。”
电话里,传来值班人员询问的声音。
一会儿,值班人员又报告:“他说,不是为谁来说情的,是要感谢你,而且必须当面。”
“谢我?笑话!咱就是干这个的,哪天不得破几个案子,谢得过来吗?再说这是咱的本职工作,拿的就是这份工资,所以,没啥谢不谢的。你跟他说,让他把心放踏实喽,情咱领,就不必当面锣对面鼓地谢了,谁都耽搁不起功夫。”
值班人员又在向来访者做解释工作,但显然没奏效:“不行啊,说出大天来,他也非要进来见你不可,并且还威胁说,如果见不着你,人家就要请政协和统战部门出面正式联系,怎么着也非要跟你见一面不可,你看?”
“麻烦。”杨元朝嘀咕了一句,“那就叫他进来吧。”
让他料不到的是,幸亏人家台湾商人够执拗真诚,否则若是稍微搀杂一星半点儿的杂质,一个天大的机会就会跟他杨元朝悄默声的擦肩而过。
这个台商就是那次杨元朝端着“微冲”,冒着生命危险,在市文化宫练功房所营救下的人质。本来,事过境迁,见天办案,杨元朝早忘了这码事,及待彼此照面,方才依稀认出来。
“哈哈,你就是那个差一点儿没命的人质吧?”杨元朝乐呵呵地说道,“一向还好吧?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儿做生意,够顺利吧?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洪福嘛。”
台商的年纪比杨元朝大几岁,但还不到40,属同龄人,长得倒也仪表堂堂,一副西装革履的绅士打扮。
“上回多谢啦,不然,兄弟我的追悼会都已开过多时啦,让我怎能不感谢你呢。不见你这救命恩人一面,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说不过去。”台商客客气气地说着,随之恭敬地递上一张名片。
杨元朝扫了一眼当时还刚刚在大陆流行开来的长方形小纸片,见上面醒目地印着“郭家驹”三个黑体字,至于台湾某某贸易公司及一应联系方式和公司位址等,也均罗列的够详细,但他却没仔细看,随手丢在桌上。
对于这类交往,他向来不以为然,起码地点和场合不对,再者人家是来感激你救命之恩的,彼此的位置也不对等,所以也就不可能有啥真情谊儿可言,做不得数,当不得真。
“哎呀,杨处长,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上回可真够险,要不是你杨处长身先士卒,冒死救人,我都不知道会怎样了。”看来,对于上次的历险和救命恩人,台商至今记忆犹新,没忘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杨元朝应付着,“这都是我们平常干的事儿,一点儿不奇怪,用不着表扬。希望你在大陆的生意和投资能够圆满,多多赚钱,大大发财,总之一切顺利。”
这话,让任何人听起来都不免有一种干巴巴的应付事儿的感觉,可人家台商却并没因此觉着有多尴尬,依然热情洋溢地表示感谢。
“你的意思我明白,大约是想交朋友,至少,要请我出去搓一顿,表示表示你的一片感激之情,是不是?我看还是算了,我已经说了,这是我们警察的本职工作,正当该做的事,没啥值得感谢的。”
“哎呀,”台商不依不饶,“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丢了点儿东西,破了财,消了灾,这可是救命之恩呐!你让我们台湾同胞怎么想?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上次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我因为在上海有生意,就赶着过去忙活,直到最近才返回。既然回来了,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吧?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会觉着欠你的债,活得不舒服。”
“真的不行,我们有纪律,不允许接受当事人请,这是原则问题,绝不能含糊。”杨元朝坚持。
商人到底是商人,心思花哨,鬼点子多,见杨元朝油盐不进,马上另辟蹊径,转换话题:“哎,杨处长,我觉得,你跟一般人不大一样,说话办事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想必,你的家世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吧?”
杨元朝一怔:“根据呢?我脸上又没写着?”
台商得意地嘿嘿笑道:“这就难怪了,除了你说话办事跟别人不一样,我还有另外一个佐证。”
“什么?”
“你家的电话是军线,对吧?”
杨元朝又是一怔,不知这主是打哪知道这些的?看来,还真不能小看商人,搞情报正经有一套。
“那你说说,这一般跟不一般有什么不同?”
“还是我猜对了。”郭家驹满意地笑了,“你杨处长是军人的后代,就是你们大陆人所俗称的‘干部子弟’,对不对?”
“干部子弟怎么啦?我们伟大领袖说过,大家伙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和社会公仆,不分贵贱高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台商见他如此冠冕堂皇,便一反常态,不屑地挥挥手:“杨处长,你就不用给我上政治课啦,我知道你们大陆人,经过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练得人人都能说会道,理论水平高。其实,我来大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先在广东、福建,后来在北京、上海,现在到了贵地,大陆的事,我都懂。你们干部子弟条件优越,属于社会各个阶层中的贵族,就像欧洲那些因战功被国王授予贵族称号的家庭子弟一样,哪能跟一般普通平民百姓的孩子相提并论呢?开国际玩笑!”
杨元朝没承想,眼前的台商居然懂得不少,不免重视和感兴趣起来,也便多少放下执法者的架子,显得平和多了,不禁刻意地瞟了一眼名片上的“郭家驹”三个字,然后道:“那你说说看,都还懂得我们大陆多少?我倒想领教。”
台商乐了,诚心诚意地说:“虽然,大陆和台湾岛远隔千山万水,可中间不过就是有那么一个台湾海峡挡着,其实二者都属于一个版图,同一个祖先,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
“这话我爱听。”杨元朝绝对赞成这种说法,“看来,你还是个民族主义者,起码还记得自己是中国人!”
“那是当然啦。”台商自觉不自觉地牛起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实话跟你说,我还是‘国军子弟’呢!当年,我老子也正经指挥过几万人马,跟你们真刀真枪地较量过,虽然最后失败了,躲到弹丸之地的小岛上,可毕竟那都是由于政治信仰不同罢了。如今事过境迁,老一辈儿的恩怨情仇已经成为历史和过眼烟云,咱做小字辈儿的不应该再延续仇恨而应该携手,共同繁荣昌盛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
这一番直抒胸臆的见解,还真把杨元朝的兴致给勾起来了:“行,既然你‘国军子弟’如此坦诚相见,我作为‘共军’的后代,总不能欺负你。我答应你,接受你的感谢,今儿下班以后,咱们聚聚。不过,得由我掏银子,谁让我是胜利者的后代呢。”
台商听他这样讲,不禁高兴地乐了,已经看出面前的这个“共军”后代当真是个人物,尤讲义气。
当晚,杨元朝为慎重起见,在城郊结合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馆子做东请台商。不仅如此,就只带了杨守信一个人赴宴,而且还没让他进门上桌,而是等候在外面的车里。
“共军”子弟和“国军”后代两人单独共进晚餐,彼此聊了很久,无论是谈兴还是气氛均和谐友好,直到午夜时分才依依不舍地相互握别,并相约以后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