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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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谨慎地走了几百步,西面石壁开处,现出一间石房子。门的左边有一块
鬼样怪石,正面对人站着,眼睛突出,口张得有簸箕大,长舌獠牙,狰狞凶恶。
左手握成拳,撑在腰上,右手叉开五指,像要抓人。他大吃一惊,寒毛都吓得竖
起来了。远远望见门里有烧过的柴草灰,知道有人曾来过,胆子又大了一点,勉
强走进几步。只见地上摆着杯子、碗,满是泥垢,但都是近代东西,不是古代器
皿。旁边还放着四把锡壶,他很喜爱,便解开带子捆住壶颈系在腰上。又向旁边
一看,西角有一具尸体,两手两脚四面叉开,他害怕极了。仔细一看,死去的人
脚上穿着尖尖小鞋,鞋底的梅化图案还看得清楚。他知道死者是年轻女人,只是
既不知是哪里人,也不知是哪一年死的。衣服的颜色已变得灰暗,分不清是黑色
还是红色。头发蓬乱不堪,好像一筐乱丝粘在骷髅上。他想这尸体头上可能会有
珠宝首饰,便把灯火照近头颅。这时,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嘘气吹灯,灯火飘
闪不定。火焰呈红黄色,女尸的衣服也似轻轻掀动。他大惊失色,手直颤抖,灯
火顿时熄灭了。这下糟了,这个小伙子心想,得赶紧回去。他追忆进来的路线急
忙回奔,不敢用手摸石壁,恐怕碰那些像鬼一样的石头。不料,黑暗中他一头撞
倒在石上,连忙又爬起来继续找路,又冷又湿的液体流到脸颊上,他知道是血,
但也不觉得疼,也不敢呻吟。喘着粗气跑到刚才爬进来的洞口,正要伏下身往外
爬,却好像有人抓住头发,头一晕,就昏死过去。没进洞的伙伴们坐在洞口等了
好久,还不见返回,便怀疑他出了问题。于是,又吊下两个人。他们走到小洞口
,探身进去,发现那个小伙子的头发挂在钟乳石上,血流如注,人已昏迷。这二
人大惊失色,不敢进去,坐着发愁叹气。一会儿,井上又吊下来两个人。其中有
个胆子大的,奋勇钻进小石洞,把那小伙子拖出来,放到山上,过了半天他才醒
过来,把刚才所见到的详细说给他们听。只可惜他没有探究到洞的最底层,如果
进到最底层,一定会有更奇妙的境界。
后来章丘县令听到这件事,吩咐用土把洞堵死,于是,人们不能再进去了。
68、农 人
有个农人在山下锄草,他的妻子用陶罐给他送饭。他吃饱后,把陶罐放在田
埂边。傍晚一看,陶罐里剩下的饭全没了。这种情况发生多次,引起他的怀疑,
于是这位农人一边干活,一边注意观察。果然有一只狐狸过来,把头伸进陶罐里
。农人背着锄头悄悄走上前,用力打狐狸,狐狸吃惊地逃窜,陶罐戴在头上,苦
于不能摆脱,忽然它跌倒了,陶罐摔碎掉了下来。狐狸露出头,它看见农人,逃
得更加急切,翻山而去。
几年后,山南边有个富贵人家的女儿,被狐狸精纠缠作祟弄得很苦,念咒画
符都不灵验。狐狸精对那女孩说:“在纸上画符念咒,能够把我怎么样呢?”那
女孩骗它说:“你道术很深,希望能够永远和你相好,只是不知道你平生有没有
害怕的人?”
狐狸精说:“我没什么害怕的,但十年前在北山时,曾经在田边偷农人的饭
吃,被一个戴着宽斗笠、拿着弯头兵器的衣人追击,差一点被他杀死了,直到现
在还心有余悸。”
那女儿告诉父亲,她父亲想用它害怕的人来治它,但不知道那位农人的姓名
和住的地方,也无处打听。刚好他的仆人因事到山村去,偶然跟别人谈起这件事
,旁边的一个人吃惊地说:“这和我从前遇到的事恰好相同,难道是我从前所驱
逐的狐狸现在作怪了吗?”
仆人感到奇怪,回家后告诉主人。主人很高兴,就要仆人把农人请来,恭敬
地告诉他自己的要求。农人笑着说:“我从前确实碰到过一只狐狸,只是未必就
是这一只。再说它既然能够作怪,哪里还怕一个农人呢?”那富贵人家一再要求
他披戴得和当年一样,他只好答应了。他到房里把锄头往地下一杵,大声吼道:
“我每天找你找不到,你竟逃到这里。今天总算找到了,我一定要杀死你,决不
原谅。”这位农人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狐狸在房里哀叫。农人更加装出威严大
怒的样子。狐狸哀声乞求饶命。农人呵叱道:“快快离开,我就饶了你。”作祟
的狐狸精捧着头逃窜而去,从此这个富贵人家里也就安宁了。
69、章 阿 端
有个姓戚的书生,少年风流,有勇气,敢作敢为。当时,一户大姓人家有一
座很大的院落,大白天都能看见鬼,家里的人莫名其妙地一个接一个死去。这大
户人家无奈,只好以低价出售房屋。戚生见价钱便宜,就买下来居住。但院落宽
敞,人口很少,东院的楼台亭阁,长满了蒿艾,也就姑且荒废放着。家里人半夜
惊扰,总是互相叫嚷有鬼。过了两个多月,一个女佣人死去。没多久,戚生的妻
子傍晚到东院的楼台亭阁去,回来后就生了病,几天后也死去了。家人更加害怕
,劝戚生迁移到其它地方去。戚生不听。家中的奴仆常常为鬼怪的事吵嚷,戚生
一气之下拿起被褥,独自睡在荒废的亭阁中,并点着蜡烛以看究竟。过了很久也
没有什么,他也就睡着了。忽然有人把手伸进他的被子。戚生醒来一看,是一个
年纪很大的婢女,耳朵蜷曲,蓬头散发,肥胖得不像样子。过了一会儿,一个少
女从西北角出来,神情柔婉美妙,突然走到蜡烛下,骂道:“哪里来的狂妄之徒
,居然敢在这里安稳睡觉?”戚生起来笑着说:“我是这房子的主人,等待你付
房租的。”说完就起来去抓她。少女急忙逃开,并笑着对戚生说:“你这狂徒就
不怕鬼吗?我要害死你。”戚生问她的情况,她说:“我姓章,小名阿端,误嫁
给了一浪荡子弟,他强暴固执,没有爱人之心,对我横加折磨蹂躏,我愤恨忧郁
而死,埋在这里二十多年了。这所院落下面都是坟墓。”戚生说:“我妻子不幸
死了,我心里一直很悲伤。你能为我招她来吗?”阿端听了也感到很悲伤,说道
:“我死了二十年,有谁想念过一次呢?你确实多情,我当尽力帮忙。不过听说
人死投生有一定的地方,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冥界。”过了一个晚上,她来告诉戚
生说:“你妻子将投生到富贵人家。因为她前生丢失了耳环,鞭打婢女,婢女上
吊死了,这件案子还没了结,所以还滞留在冥界。现在暂且寄居在药王的廊下,
有人看管她。我派婢女去行贿,可能快要来了。”二更将尽的时候,老婢女果然
带着戚生的妻子来了。戚生握着妻子的手非常悲痛。妻子含着眼泪都说不出话来
。阿端告辞,说道:“你们两人可以叙说离别之情,我们以后再相见。”从此以
后,戚生夫妻经常相聚。
过了五天,戚生妻子忽然流着泪对丈夫说:“我明天要去山东,离别会很长
,怎么办呢?”戚生听了,哀伤不已。阿端劝他们说:“我有一计,可以使你们
暂时相聚。”两人收住眼泪问她。阿端请求用十打纸钱,在南堂杏树下焚烧,拿
去贿赂解押投生者的差役,使他缓些时候。戚生按她说的办了。到晚上,妻子来
说:“幸亏端娘,现在又能够团聚十天了。”又过了七、八天,戚生认为期限快
要满了,夫妻整夜啼哭。问阿端有什么办法。阿端说:“看情势难得再商量。但
我去试一试,非要百万纸钱不可。”戚生按这个数字焚烧了。阿端来了高兴地说
:“我派人与解押投生者的差役游说,开始很难,后来看到钱多,心就动摇了。
现在他已经用其他的鬼代替你妻子投生去了。”从此阿端白天也不离去,要戚生
把门窗塞得严严实实,白天晚上都点着蜡烛。
像这样过了一年多,阿端忽然得了郁闷症,情绪懊丧,精神恍惚,像见到鬼
的样子。妻子抚摸着她说:“这是鬼病。”戚生问道:“阿端已经是鬼,鬼怎么
能使她生病呢?”妻子说:“不是这样,人死了变成了鬼,鬼死了变成了聻,鬼
害怕聻,就像人害怕鬼。”后来阿端不停地惊叫了六七天,戚生夫妇也毫无办法
。一天戚生外出回来时,听到妻子的哭声,吃惊地问是怎么回事,原来阿端已经
死在床上了。衣服像蜕的皮一样丢在床上,打开一看,分明是一堆白骨。戚生非
常悲痛,把她安葬在祖宗坟墓的旁边。戚生和妻子生活了三年,家里人开始听说
还有点害怕,时间一长慢慢就习惯了。戚生不在的时候,家里人就隔着窗户向她
请示报告。一天晚上,妻子向戚生哭道:“以前押送投生的事,现在贿赂舞弊已
经泄露,上面追查得很紧急,恐怕我们不能长期相聚了。”几天后,妻子果然生
病,说道:“本来愿意这样永远死去,不喜欢投生。如今你我将要永别了,难道
不是命运吗?”戚生慌忙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妻子说:“无法可想。”戚生问
:“你将要受到惩罚吗?”妻子说:“会受到惩罚。但偷生的罪大,偷死的罪小
。”说完就不动了。戚生仔细一看,妻子的面庞形体,渐渐地消失了。戚生经常
独自在亭子里睡觉,希望有其它奇遇,然而亭子里始终寂静,再也没有鬼怪出现。
70、花 姑 子
安幼舆为人仗义疏财,喜欢放生。看到猎人捕获了鸟兽,就不惜花大价钱买
来释放。
一次,他从舅舅家办事回来,傍晚路经华山,在山谷里迷了路乱走,心里非
常害怕。忽然看见一箭以外的地方有灯火,就快步奔向那里。走几步,忽然看见
一个驼背老头拄着拐杖,在弯曲的小道上快步行走。安幼舆停下脚步,正想问路
,老头却先问他是谁。安把自己迷了路的情况告诉他,并说那有灯火的地方一定
是山村,准备到那里借宿。老头说:“这不是安乐的地方。幸亏我来了,你可以
跟着我走,我家的草房可以住宿。”安听了十分高兴,便跟随他来到一座小山村
。老头敲开柴门,一个老太婆出来开门,她问道:“郎子来了吗?”老头说:“
来了。”安进了房,见房子简陋狭小,老头把灯挑亮催促安坐下,便叫家人准备
饭菜。又对老太婆说: “这不是别人,这是我的恩人。你不便行走,可以喊花姑
子来斟酒。”
一会儿,一个女郎端着饭菜进来,站在老头旁边,用眼睛斜看安,安看她年
轻美貌,像仙女一般。老头回头叫女郎烫酒。房子的西角有一个煤炉,女郎就进
房生火,安问老头:“这女郎是您什么人?”老头回答说:“我姓章,七十岁了
,只有这个女儿。种田人家里没有奴仆婢女,因为你不是别人,所以敢要妻子女
儿出来见你,希望你不要耻笑。”安问道:“女婿家在哪里?”老头说:“还没
有女婿。”安不停地称赞他女儿的贤惠、美丽,老头正讲谦虚话,忽然听到女儿
吃惊地叫喊,老头连忙跑进去,见酒烧开溢了出来,火苗升腾,老头灭了火,责
怪说:“这么大的姑娘,酒开溢出来还不知道吗?”回头一看,炉子旁边有用玉
米蕊扎制的紫姑还没完成。老头又斥责说:“看你头发都这么长了,还像小孩子
一样。”
他拿着紫姑对安说:“她贪玩这个东西,让酒煮沸了,你还夸奖她,岂不羞
死人?”安认真地看紫姑,只见她的眉毛、眼睛和衣服都制作得非常精细,称赞
说:“这东西虽然类似儿戏,但也可以看出她的聪明智慧。”喝了好一会儿酒,
花姑子不断前来斟酒,一点也不害羞。这一夜安睡不着觉,天还没亮,就告别回
家了。安回到家里,就请他的好朋友到老头家去求婚。可那位朋友居然没有找到
他们居住的地方。于是,安叫仆人备马,亲自前往。到那里一看,竟是陡峭的山
崖,根本没有当晚所见的那座村庄。到附近的村子探访,都说这一带没有姓章的
人家,安失望地回到家里,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因此得了昏沉病,勉强喝点
汤吃点稀饭就想呕吐,昏迷时就喊花姑子。家人不明白,只得整夜围着守护他。
安气息奄奄,生命垂危。
一天夜里,守护安的人都困倦睡着了,安朦胧中感到有人摇动着他,他睁开
眼睛,原来是花姑子站在床前,不觉神气清爽。他久久看着花姑子,泪水潸然而
下。花姑子歪着头笑道:“呆子,怎么到了这样的地步?”说着便用两只手为他
按摩太阳穴。安感到额头上全是汗水,按摩了几刻工夫,渐渐地到了肢体。而且
还感到有股樟脑麝香的奇异香味穿过鼻孔,渗入骨髓。过了一会儿,花姑子小声
说:“房里人多,我住在这里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