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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美人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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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此番下山,第一件事应该做的,便是束装返回故里,娶妻养子,先过些庄稼日子,然后方可以海阔天空,放辔中原,创造你轰轰烈烈地事业。“
  老人说到这里不觉猛自叹了一口长气,继续说道:“为师年已老迈,自领你到泰山之后,已告别江湖,不问世事,今后,为师就在这灵山之中,渡我余生了。”
  石扬义与“双剑乾坤”燕公来,五年朝夕相处,身受传赐,此番下山,生离死别固然言之过重,惟何日相见,必然迢遥无期,况尔世道人心,波谲云危,江湖之中难保不遇风险。
  老人年近垂暮,飘然一身,设有三长二短,谁来端汤侍药。榻前照应,故石扬义思及此处,不禁伤心落泪,飘洒尘埃。
  老人见石扬义悲伤落泪,也不觉感到一阵鼻酸,可是老人修身有素,见这场面,尚能从容处理。
  当下牵着身躯高大的石扬义,跨出泰山古刹,互道“珍重!”催他上道。
  石扬义下山之后,果然谨遵师仑,回到彭城故乡,娶了一门清白人家的妻子,在三年田园生活之中,勤耕课读,细心揣摩“双剑乾坤”的传授,功力更为大进。
  三年里,妻子钱氏生了一男一女,这长男便是后日天目山中学艺的石剑鸣,这次女石菱后日也得高人传授,在武林之中成为一代女剑侠,此皆后话暂且不提。
  三年之后石扬义重回“玉蟾号”遍闯勃、黄、东、南四海,往来保护客商,却也争了一份名气,人称:“四海神龙”,自然这名号与他那柄“孽龙锤”定也有些牵连。
  这日“四海神龙”石扬义,驾着“玉蟾号”保护着一帮货船自福州出发,前往钦州,行经湛江海面。
  红日西沉,天色已是黄昏,一片浩渺烟波与苍茫暮霭,朦胧地笼罩着南海的海面,“玉蟾号”在平静的海面上徐徐地行驶着。
  “四海神龙”石扬义正在舱房里读着一本古书,忽听舱门呀的一声被推开了。
  推门进来的人道:“启禀船主,左面海上有一行动诡秘快船,旁我船队行驶。”
  石扬义眼睛仍是瞧着书本,意态悠闲的问道:“那船跟随已有多少时候?”
  来人答道:“约有半个时辰。”
  石扬义又问道:“相距几何?”
  来人恭谨回道:“约有半里之遥。”
  石扬义仍是瞧着书本说:“知道了!吩咐‘玉蟾号’从右边转到船队尾梢。”
  来人听命而去。
  “玉蟾号”遂即调转船头,从船队右侧面尾梢急驶,商船依旧前行,不多时,“玉蟾号”已经调转至船队尾梢。
  这时“四海神龙”已经结束停当,手握“孽龙锤”站在船头,细数船只,并无短少,心中不觉稍启疑窦,心想:
  “我石扬义为商船保镖,巡行四海,五年之间虽屡遇风险,却从无发生重大事故,今天是何帮派,竟然驶船前来寻衅。”
  随即招呼舵手将“玉蟾号”从船队左侧向那神秘快船驶近。
  暮色苍茫里,“玉蟾号”已然距那神秘怪船十数丈之遥,猛听那怪船上一个中年男子声调朗朗地喊道:
  “‘玉蟾号’船主‘四海神龙’石扬义听了:海南帮朋友缺少渡日之资,特来请石船主伸以援手。”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透到“玉蟾号”上,足证来人必有上乘独门真功,否则在这十余丈外的海船上,恁你大声嘶喊,也无法听得清楚。
  这怪客语气虽然十分客气,却不知骨子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四海神龙”石扬义何等样人,心忖道:“这‘海南帮朋友’定然不怀善意,否则,何故于黄昏之中,跟随船队半个时辰,如若真正急需生活渡日之资,亦应该在白天靠近‘玉蟾号’登船求拜。”
  唯他口里却说道:“海南帮朋友既然缺短渡日之资,何不过来面谈。”
  那神秘怪船上的所谓“海南帮朋友”,倒也爽直,只见他双掌一按,两足已自凭空升起,像一只大海鸟般,在空中身躯稍微提了提真气,便兀自迅捷地落在“玉蟾号”的船头之上了。
  只见这人鹰鼻惊目,嘴角宽大,下唇微偏,穿一身玄色大氅,腰问垂挂着一支三弯尖刀,身材瘦小。
  这人落在“玉蟾号”船头,面不改容,气不发喘。
  从这人轻功本领上看来,此人武功亦不可轻视,石扬义心下暗想:“今日定然遇到了劲敌。”
  石扬义说道:“敢请动问朋友大名?”
  只见来人张开那歪嘴嘿嘿地一笑道:“在下邹阿七,人称:‘南海黑水獭’。”
  石扬义既知来人不善,便也未曾让其舱内就座,只顾问道:“邹侠士所云渡日之资,意欲多少,望能见告,命人取来。”
  他这句话的用意乃在探听来人真正意图。
  这“南海黑水獭”邹阿七像是未曾听见石扬义的发问,自顾自地又是歪着那张难看的嘴巴“嘿嘿!”阴森森地笑了两声,一双惊眼细眯成了一道缝儿。
  石扬义忍耐着性子,尴尬地望着这恶形恶色的怪客,又说:“明人不说暗语,朋友何不直爽见告?”
  这时“玉蟾号”上几位稍有能耐,性子急燥的人已然沉不住气,不住地连连顿足,心想:“石船主一身本领,怎地对这怪客这般容忍。”
  那邹阿七还是自顾地嘿嘿地笑了两声,这笑声比刚才那笑声更加阴森了!
  石扬义从他这两次阴森冷怖的笑里,已然完全明白了他的来意,说道:“海南朋友之意难道是一队货船,让我石扬义奉赠作为渡日之资吗?”
  只听那邹阿七猛然又是嘿嘿地笑了两笑说道:“石船主真是快人快语,在下正是那般意思。”
  石扬义道:“朋友凭什么让石扬义心服口服呢?”
  那怪客面容凝重的说道:“此掌,此真力,此兵器,此水里功夫,恁凭石船主吩咐!”
  石扬义自从泰山学艺,重返到“玉蟾号”上来的五年之间,虽然也碰到过不少英雄好汉,却真还没有听到过如此大的口气哩!
  当下说道:“比什么,石扬义都不敢在朋友面前含糊,只是这比赛的方式,还请‘客人’见告。”
  那邹阿七道:“我奉总舵主之命前来,你石船主闯荡五湖四海,为人保镖,自然此处以性命相搏。”
  石扬义遂说道:“朋友既然愿以性命相搏,石扬义自然乐以贱躯奉陪,至于这比赛方式,依我看就悉听尊便。”
  话音落地,当即双拳一抱“白猿献果”,静待对方发掌进招。
  邹阿七见石扬义既已拉开架式,当下也急推右掌,“粉蝶戏蕊”“探囊取物”一式两招,同时往石扬义上下两部位打去。
  石扬义见怪客一式两招分上下两处打来,也急忙以双掌,“分花扶柳”将邹阿七进招,上下拨开,跟着右掌虚幌,左掌“毒龙吐珠”,迅确凌厉,如箭离弦一般向对方“眉井穴”点去。
  邹阿七见来掌凶悍稳准,哪敢硬接,左脚猛跨,肩头急挫,躲过石扬义的攻招。
  接着,几乎同时之间,右掌已然使出,斜刺里“霞漫西山”也往石扬义右胁下“期门穴”点去。
  这一掌虽然在跨步挫肩之时使出,功力稍弱,惟因单掌掼出,全身之力皆附一臂,如果硬接必然受到强烈震撼,两彼俱伤。
  设若前驱跨步,或跨步左闪,项背必然即刻暴露其侧,则邹阿七左步一移,左掌随到,亦必将有性命之虑。
  因为“四海神龙”石扬义与“南海黑水獭”两人,攻防招式,均极猛极速。
  黄昏夜暗之际,虽有火把周围照耀,“玉蟾号”的伙友们,知只能看见两团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人影,你来我往的滚动,究竟两人谁的招式狠毒,谁的攻防迅猛,他们根本也无法弄得真切。
  且说石扬义见邹阿七右掌迅极掼来,知道躲过这一招,另一招亦必将紧随而至,正是躲不胜躲,防不胜防,赶紧急运真气。
  只见他连身形挫也未曾挫,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子,已自如“白鹭穿云”一般凭空升起丈许高下。
  并且半空里身形一扭,目视敌人后背,迅捷地打了个千斤坠,像一只大蝙蝠样冲下,“飞鸟投林”人到掌到,迳向邹阿七的“挂膀”封去。
  石扬义这运气,腾空,下坠,出掌如若像作者这样分解开来讲,自然“南海黑水獭”早已把身子翻转过来,在他还没有落地之前,就把“四海神龙”的阳物给他拧下来了。
  他这动作令人喝彩的地方,就在一个“快”字。
  当下,邹阿七的右掌掼出,尚未撤回之际,眼前早已不见了这位年青的“石船主”。
  此刻时光对付这苍鹰一般迅捷威猛的“四海神龙”,不管翻跃转身,或是跨步闪躲,都已似嫌太迟,总逃不过石扬义这背后飞来的急风掌。
  邹阿七久在南海一带闯荡江湖,经验老道,他有三种功夫极为出色。
  一是前面所说从十余丈外飞落,“玉蟾号”上的轻功,一是“海天白鲸”苗光宗传授的外门“解元真功”。
  他这真功瞬息之间即可聚于全身,或者任何一处部位,虽不能说是刀枪不侵,其反弹之力,则大得惊人,足可在敌人不觉察间弹震得四肢麻痹,无法继续从事搏阅,而且越是对手的进招灭猛,反弹震撼之力也越为惊人。
  邹阿七这第三种出色的功夫,便是水中的能耐。
  他在水底可以潜匿三个昼夜,眼能见到丈外之物,耳能听到近浔之声,因之在南海一带,“南海黑水獭”的名气很大。
  石扬义以前也听到过这么一门人物,只是传闻总是传闻,未曾获得确切的证实,所以始终疑信参半。
  “四海神龙”在徐淮、东、黄二海名气虽然甚大,可是在南海蛮域,就不会使这些异地外门人物十分敬服。
  所以今番劫镖,“海天白鲸”苗光宗也只派了他一个分舵舵主邹阿七前来,这就证明,“海天白鲸”这个老魔头,还没有把石扬义估得很高。
  在“海天白鲸”这帮人总以为,干保镖这一行的,所有能耐也不外乎拳打脚踢,刀枪棍棒,能够来上几路而已,真正有功艺深湛的人,不屑吃这碗饭。
  他哪里知道“四海神龙”之所谓保镖,其用意在行侠仗义,其目的在济人之急,援人之难,助人之危呢?
  当然,“海天白鲸”也就更不知“四海神龙”曾跟“双剑乾坤”学过艺,以及那“孽龙锤”神奇能耐了。
  且说石扬义与邹阿七,刚才在“玉蟾号”上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那“四海神龙”腾身落地“飞鸟投林”,单掌凌厉迅极的往“南海黑水獭”“挂膀”封出时,真是眼见一个叱咤海南蛮域的小魔头,频临于生死存亡的当口,只见他忽的意态从容地站立在那儿,不躲不防不闪,寂然地像是俯首待毙的样子。
  他这奇特的一变,“玉蟾号”上的船友,在光亮的火把照耀下都看到清清楚楚,心里正疑惑这小黑瘦子为什么不施展他的轻功,斜身飞去。
  只见“四海神龙”石扬义“飞鸟投林”那一招,在发出,将至未至邹阿七“挂膀”的霎那,霍然急速撤回,双脚落地,双目一睨,准备换招进攻。
  你想,“四海神龙”石扬义何等样人,真是冰雪聪明,机警灵活,猛然见一脸口里怪邪的邹阿七,寂然不动,静待接受他“飞鸟投林”这一绝招。
  料定这中间必有别样文章,聚集了类似“金钟罩”的外门硬功,准备让他自投罗网。
  这邹阿七猛见石扬义的进招撤回,当即想到:“无怪人称石扬义为‘四海神龙’,这厮倒还真有一番见识。”
  想到此处忙撤“解元真功”,霍然翻身,已见他“探囊取物”般的另一威猛招式袭来,心忖道:
  “依此招式来势之速,必然在我未撒‘解元真功’之前,便已发出,而招式之中亦必另外蕴藏些什么气功,而自己的‘解元真功’已撤,如果躲不开这一招,必然粉身碎骨在这‘玉蟾号’上。”
  当即迅捷已极地一挫肩,一纵身,跳出数尺之遥,也是不肯相让的即刻发招进攻。
  这样,二人一来一往,足足战了百余回合,两团人影,来若旋风,去似游龙,一个像天外飞来大雕,一个像平地驰骋骏马。
  直把“玉蟾号”上的水手们看到眼花缭乱,分辨不出哪一位是自己英俊潇洒的船主,哪一位是妖邪丑陋的海南怪客,只是每个人都替自己的石船主担着一份心事。
  可不是,自从石船主泰山习艺重返到这“玉蟾号”上,五年之中,石船主几时可曾遇见过十合之内的对手。
  今番战了百个来往,却兀自未分胜负,这黄昏神秘快船突然而来的怪客,其本领能耐也就可以想见了。
  众人想到这里,不觉间心神不安,各自捏了一把冷汗。
  正在众人揣揣不安的当口,只见两团交着在一起的人影,霍地骤然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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