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剑-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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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力使他骤感痛楚。侯坤的第一感觉就是“吾命休已”。
但他没死,他又睁开了眼睛,他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屋顶上传来激斗声,侯坤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你这两个老魔头,还想杀人灭口吗?”
接着又传来几声响亮的奸笑,有人嘶声道:“你们这对老妖怪,又坏了我们的好事。”
侯坤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奸笑声和说话声正是他熟悉的天残的声音。
屋顶苍老的声音又传来:“休走!老魔头。”
一个凄厉的声音答道:“嘿嘿,咱们今天没功夫陪你们玩。”
这次侯坤听得更真切,是地缺的声音。
天残地缺想要他的命。
激斗的声音渐渐远去。
直到这时,侯坤才有时间看地上的事物,几十枚绿光莹莹、形状奇异的长针散落在地,侯坤认得,那是天残地缺的阎罗神针。地上还有一柄单刀,侯坤认得,他曾经用这把刀架在上官琴的脖子上面,后来又交给了霍三娘,最后又被方枕寒击落在地上。
侯坤已经知道,是谁用这把刀替他挡开了阎罗神针,救了他的命。
他抬头将目光转向方枕寒。
方枕寒仍是端坐在地上,左手抱着静静昏睡的上官琴,此刻他也淡淡地看着侯坤。
大堂内的打斗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景轩、秦泽、乐平也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侯坤。方天、方地等只是站在一旁凝神戒备。
侯坤长叹一声,手中金锤落地,惨然道:“方大人,侯坤愿招。”
侯坤自然不会知道,天残地缺并未到来,发出阎罗神针和模仿激斗声音的是星月二老,而学说天残地缺声音的是方泽。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能发声的,方泽无不学得唯妙唯肖。
当日未时,三公大街。
方枕寒率星月二老、碧湖八捕当街拦住了郑国公海彬一行。
三里长的三公大街只有三座府邸,每座相隔一里,由东而西,依次是郑国公海彬的天宁府,陈国公吕蒙兴的天庆府,鲁国公韩羽的天兴府。先皇玄武皇帝曾在三公大街立碑一尊,上刻御笔八个大字:“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三公大街向来只有三个人骑马,没有人座轿。这三个人当然就是大将出身的三大国公。
方枕寒把坐轿停在了三公大街外,先帝的御旨当然不能违逆,即使他现在的身份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钦差大臣。
他是再三权衡之后才走出挡驾这一步的。他要捕的是郑国公海彬府内的人,一时间危机和选择就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此举会否逼反郑国公?继而引起三大国公一起造反?本来就动荡不定的本朝政局是否会再起波澜?他也想到了海莹莹,似乎看到了她那哀怨的眼神……
他与星月二老等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审度此案的前前后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当然促使他做出决定的另一个原因他并未告诉任何人,那就是离开京城出发那天,惠文帝又把他召入内宫密室对他说的那些话。
捕人并不容易,如果上门要人,人家藏逆起来,难道真的要搜查天宁府不成?幸好天赐良机,方山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而且,在确定所捕之人就在其中后,方枕寒亲自出马了。
今天郑国公海彬的心情本来很好,三大国公时常轮流做庄,把酒论剑,笑谈古今,今天正好轮到鲁国公韩羽在天兴府做庄,所以晚膳后稍事休息,海彬就换了装,骑上马,带着总管柳若尘、春剑蔡回春、夏剑郭盛夏、秋剑秦晚秋和冬剑严寒冬等随从出了天宁府。
骑在心爱的烈焰马上,他似乎又回到了驰骋疆场,斩上将首级的过去,可是,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一行人,看见了为首的那个身着二品官服、神色冷竣的年轻人,看见了那年轻人身后一左一右两人举着的官匾:“京东二路按察使”、“知金陵府事”。海彬立即知道了那个陌生的年轻官是谁,望着方枕寒深沉的目光,海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海彬勒住了马缰,柳若尘一声吩咐,一干人便停了下来。距方枕寒等人尚有几十步之遥。
方枕寒立即迎了上去。
双方彼此都很清楚,这是一种礼节,它所表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钦差大臣对郑国公的尊敬。
来到近前,方枕寒躬身行礼,道:“下官京东二路按察使兼知金陵府事方枕寒参见郑国公。”
海彬仍是骑在马上,俯首看着方枕寒,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方大人。”他故意不问方枕寒为何来此,一旁的柳若尘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星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眼前的一切似乎与他全然无关。
月婆婆却是斜眼看着海彬,一抹不屑的神情一略而过,暗道:“哼,何必,少爷要是请出圣旨,你还不是马上要滚下马来下跪。摆什么臭架子!”
其实下马与不下马正是海彬的两难。向来有官员找他都是登门拜访,且多是预先告知。他还真是从来没有在三公大街上这样骑着马被其它官员拦住。
下马似乎过谦,不下马又似乎太傲。他选择了后者。
方枕寒自然心中有数,道:“下官奉旨办案,眼下正有急事知会郑国公。”奉旨二字他说得较重,他身后一人似乎同时有意无意的晃了一下,却是方雷。
海彬听明白了,他也看见了方雷的一晃,更看见了方雷手中捧着的绣龙锦盒。绵盒里面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海彬沉声“哦”了一下,铁塔般的身形一闪,已是站在地上,道:“方大人请讲。”
“好快的身手!”方枕寒、星月二老心中均是暗自赞叹。
身高近九尺,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颌下灰白长髯无风自动,这就是站在方枕寒面前的郑国公海彬。
方枕寒缓缓道:“下官查明郑国公府中有一人是谋杀慕容大人一案的重要疑凶,此番前来是将此人带回审办,还请郑国公恕下官冒犯。”
海彬脸色一沉,双目如电,道:“方大人,郑国公府的人,你也要捕?”
方枕寒道:“海阔天空,莫非皇土,下官也是奉旨办案,现已有真凭实据在手,还请郑国公见谅。”
海彬眉头似是一皱,微一沉吟,道:“不知方大人要捕的可是何人?”
方枕寒道:“柳若尘。”
海彬“哦?”了一声,微睨柳若尘一眼。
柳若尘急上前一步,颤声道:“国公爷,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还请国公爷替老奴做主!”
海彬嗯的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且退开一边。”目光射向方枕寒,冷冷道:“方大人,既是真凭实据,何不现在就拿出来,让本国公也见识一下?”
方枕寒道:“此举恐怕欠妥,有关证人证物自然应在审案之时方可一一呈示,倘若提前出示,疑凶及其同谋心中有备,到时破案,岂不困难?不过,假若下官开堂审案之时,郑国公愿意在旁监审,下官求之不得。”
海彬道:“方大人之言听来似有道理,只是柳若尘怎么说都是我堂堂御赐镇西大将军领郑国公爵海彬府中的总管,如此随意将人带走,本国公颜面何存?”
方枕寒道:“王子犯法尚于庶民同罪,何况柳若尘虽是天宁府总管,但毕竟是一介身无功名的老仆,郑国公倘若深明大义,不循私谊,为侦拿谋害慕容大人的凶犯助上一臂之力,到时不但无损颜面,反而会赢得天下人更多的尊敬。下官素知郑国公文韬武略,通晓事理,想是不会在此等大事上看不开,想不明吧。”
海彬仰天大笑,道:“方大人言之有理,好得很。”他脸色忽地一沉,骤变冷竣,接着道:“只是本国公还有一事尚须问明,听闻方大人武功超绝,乃当今天下第一年轻高手,想是应该远在本府总管柳若尘之上,如今拦路拿人,却不仅携带碧湖八捕,更邀星月二老两大名宿高手前来,是不是准备本国公一旦不肯放人,便就主仆二人一同拿下呢?”
方枕寒眉头一皱,道:“郑国公何出此言?下官素知郑国公对朝庭一片忠心,朝庭之事,便是郑国公之事,如今慕容大人被害一案侦破在即,郑国公又岂会从中阻挠?下官又岂会生出对郑国公不利之念?星月二老实乃下官家仆,下官此来拜见郑国公,即使尽携府中捕役,也应视为礼数周全,还望郑国公万勿生疑。”
忽然一人声音如雷响起:“好一个礼数周全,哼,我看是无礼之极。”
人影晃处,一个身高八尺、豹头环眼、满腮钢须、身着公侯官袍的老者屹立在众人眼前,右手更单提一柄紫光耀眼寒气森森的丈八长枪。
方枕寒双目精光一闪,躬身行礼,道:“原来是鲁国公,下官有礼了。鲁国公之言下官实在承受不起。”
那老者哼了一声,却走向海彬。
来人正是平西大将军领鲁国公爵韩羽,他向来以性情爆烈、胆大勇猛著称,曾经万马军中取无数上将首级,一手枪法出神入化,有“张飞再世”之美誉。
海彬拱手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韩羽还礼道:“不是你的人来给我报的信吗?”
海彬扫了一眼身旁的柳若尘。
柳若尘忙上前道:“是老仆让去韩公爷和吕公爷那里报讯的,老仆还让人回府取来了老爷的吴刚刀。老仆实是担心国公爷的安危,还望国公爷……”
海彬眉头一皱,打断了柳若尘,道:“嗯,这么说,连二弟也知道了。”他一转眼,看见蔡回春手中果然已拿着自己的吴刚刀。
韩羽道:“二哥正在来的路上,我性子急,走得快,就先到了。”
远处一个身影疾奔而来,转眼已到了近前,却是海彬之女海莹莹,只见她一张俏脸满是惶急之色。
海彬脸一沉,道:“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海莹莹咬着嘴唇,道:“不”。她望见了这边的方枕寒,脸色登时煞白。
海彬微哼一声,不再言语。
韩羽怒视方枕寒,道:“方枕寒,我说你无礼之极,你不服吗?”
方枕寒道:“下官此来,只为捉拿凶案疑犯,对郑国公则是礼敬有加,鲁国公之言却是从何说起。”
韩羽眼一瞪,道:“哼,你率众当街拦截当朝国公,更要带走国公府的总管,难道不是无礼吗?”
方枕寒道:“鲁国公,下官是有真凭实据,才来拿人,开堂之时,三位国公爷尽可一旁监审,此事,下官早已言明。”他有意提高了声音,因为他已听见一骑八人已走到不远处,那马上之人必是陈国公吕蒙兴无疑,于是索兴让他也同时听到。
韩羽道:“哼,有人捉拿案犯是假,意图加罪先帝老臣是真,今日抓一个总管,明日恐怕就要对主子开刀了吧?”
方枕寒双眉一耸,道:“鲁国公何出此言,难道要陷方枕寒于不义吗?”
月婆婆早已是心中火滚,七窍生烟,但始终未曾发作。她虽是率性之人,但毕竟知道尚未到自己说话之时,更何况方枕寒事先已再三叮嘱。她不愧为绝顶高手,所以竟能化火气为真气,强自隐忍。至于星公公则已是内外清明,波澜不惊。
陈国公吕蒙兴终于骑着马缓缓来到近前,身后跟着八名随从。他见海彬立于马旁,便一跃而下,身手矫捷轻灵异常。
方枕寒施了一礼,道:“下官见过陈国公。”
韩羽没好气地道:“二哥,你怎的才到,难道是怕了谁不成。”
吕蒙兴不理韩羽,微笑着向方枕寒还礼,道:“方大人不必客气。此事本国公也听说了一些,心下甚是不安。因此特地赶来看看。这年头,不少当年的老臣都是日坐愁城,仿佛惊弓之鸟,你说不怕,那定是骗人。还望方大人妥善处事,千万别寒了我等垂暮之人的心。”
方枕寒见吕蒙兴身材微胖,却双眼精光内敛、深藏睿智,暗想:吕蒙兴当年擅长计谋,极善用兵,有“智将”之称,如今言谈仍是绵里藏针,以退为进。
他稍顿,即道:“皇上自即位以后,向来尊重朝中老臣,对跟随先帝的功臣良将更是恩宠有加,陈国公之所谓日坐愁城怕是杞人忧天,更何况,下官此次前来金陵,只为追查慕容大人被害一案,并无他意,今日捉拿柳若尘也是查得实据,不存敲山震虎之心。下官已再三言明此意。恳请三位国公不要为难下官。”
韩羽冷笑数声,满脸不屑。
海彬淡淡道:“这么说,方大人今日是拿定人了?”
方枕寒道:“恳请郑国公承全下官,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海彬冷冷道:“好,方大人尽管过来拿人,我不阻你。”
柳若尘大惊,抢上道:“国公爷,你怎能弃老奴不顾啊?”
海莹莹亦是脸现诧异之色,但似又松了口气,看来,她虽是未想到海彬会如此让步,但一场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