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十八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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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走了。
封龙飙走了。
宫怜怜都哭出声来了,一头扑进燕飞飞怀里,嚷道:“姐姐,你看他……”
燕飞飞咬了咬嘴唇,道:“他必有深意。”
宫怜怜不哭了,道:“你知道?”
燕飞飞道:“不知道。”
宫怜怜道:“那女人是狐狸精。”
燕飞飞道:“是狐狸精。你见过捉狐狸吗?”
捉狐狸?
狐狸的皮毛很贵重,倘若被刀叉棍棒打破一点,就不值钱了。
猎人们的办法是,套上防护的面具,钻进狼狸洞,捉住它的后腿,然后把它施出来。再慢慢地剥皮。长春宫。幽雅宁静,陈设豪华,一幅幅双凤朝阳、龙凤呈祥。飞龙舞凤、凤皇牡丹等精美的彩纷图案装饰于大柱、殿顶与梁枋之间。
长春宫是皇后居住的地方。
黄缎子龙椅居中,景泰蓝鼎分列。右侧一间缓阁,是皇后的寝室。
外面很冷。
暖间里很暖和。热气从地下燃烧的上好大炭炉中,通过孔道传过来,没有一丝烟尘烟味。
皇后除了那套代表她无比尊崇的日月龙凤阶,山河地理裙,穿着一件粉红色睡衣,斜倚在凤床上。
宫娥们献参汤,送茶点,忙碌了一阵,低着头很小心地退了出去。
太监也让皇后打发走了。
暖阁里是热了一些,但决不过分。
皇后忽然又要宽衣,并且下旨让封龙飙服侍。封龙飙一阵心跳,他知道自己是谁。
皇后不知道。封龙飙给皇后宽衣,指尖不断触到她的胴体。
平心而论,这是很不错的胴体,又滑又细富有弹性。美在少妇。
皇后二十四、五岁年纪,得龙涎浇灌,自然更为丰满。
皇后宽衣后,倚在龙枕上,近乎赤裸的身体摆在那里。
封龙飙尽力低着头,不去看。
皇后道:“过来,给我捏腿。”
这下好了。
封龙飙只得上了凤床,跪在皇后身边,给她捏着一双滚圆莹润的玉腿。一把捏下去,像捏住一片白云那样,轻飘飘,颤悠悠的。封龙飙觉得自己的呼吸在加快。
皇后道:“我长得美不美?”
封龙飙道:“美!”他这句话是真话,皇后确实是很美。
皇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深宫寂寞,美有何用。”
封龙飙道:“皇后寂寞?”
皇后道:“寂寞得很哪!皇上记恨着因为我的缘故而废了原来的皇后,他们原来感情很好,便对我有意冷落,十天半月也难得有一次光顾。即便是有,也是敷衍应景,毫无滋味,草草了事。我竟成了国舅府争权夺势的牺牲品,白白牺牲在这里。”
封龙飙忽然有点同情她。
皇后道:“我的闺名其实很好听。玉香,兰田日暖玉生香的玉香。”
封龙飙忍不住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皇后叹道:“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的。”我还有皇上敷衍,你呢,这么好看个人,只怕要黄花终老,死在宫中了。“
封龙飙觉得皇宫的人很可怜。
封龙飙想哭。
替皇后哭,这位母仪天下的第一女人,竟然这么凄凉。
封龙飙忽然道:“奴婢听说,国舅府有不臣之心。不知皇后知否?”
皇后道:“我那几位兄长胡作非为,凭他们的德行,还想成功?九五之尊,唯有德者居之。妄想胡为,必定无好下场。可怜玉香,以色相入宫,终不免杀身之祸。”
封龙飙道:“你不愿加害皇上?”
皇后道:“是夫君好,还是兄弟好?是子孙端坐龙廷好,还是外人窃居大宝好?我还知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能加害皇上。”
封龙飙道:“那原来的皇后呢?”
皇后道:“她何尝不是我,我又何尝不是她。一日失宠,便坠苦海,永不翻身。若不是太后发威,我真想把她请出来,归还她的皇后之位,让我做一名妃子也好,那样,皇上也许对我能好些。”
封龙飙觉得,她好像不是个奸诈的女人,不正经的女人。
现在,他认为,帮助她一下,是应该的。
封龙飙走出寝室。
长春宫外猛扑来两条人影,直向皇后寝室杀来,封龙飙思忖之下,想道:“这些人定是来刺杀皇后的,以前的皇后已死,一个善良的皇后重生,杀她何来?”心念一动,立即迎了上去。
长春宫的长廊里,响起兵器碰击之声。封龙飙喝道:“什么人?”
只听对方说道:“这个丫头也不是好人,一起杀了了帐。”
宫中侍卫已被点了穴道,宫墙的角落里,像死了一般。
封龙飙身形一沉,一按廊前的栏杆,神定气闲地立在那里。
两条黑影,疾如鹰隼,抽出蓝艳艳的银柄护手钩,闪电般向封龙飙袭来。
封龙飙抽出剑来,虚与周旋,一边打,一边想:“这两个人深夜人宫,刺杀皇后,必不是恶人,不可伤害了他们。”所以,并不发出真力,只是见招拆招。
两个显然是高手,四只护手钩上下翻飞,左锁有拿,钩法精湛,是个硬把式。一连拆过五、六十招,封龙飙看得不由叫出好来。
两人道:“兄弟,这个点子扎手,交给我了,你快去杀那奸妇。”
一个敌住封龙飙,完全是舍命架势,不闪不避,一味强攻。
另一人倒地一滚,赫然是少林“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滚向宫内。
封龙飙手下加力,挡开迎面打来的钢钩,脚跟一旋,像个舵螺般的飞转起来,将欲进宫行刺的那个人阻住。
两个人见攻不进去,立即联手杀向封龙飙,钢钩刺向太阳穴,另一条腿却已经踢向了封龙飙的“章门”大穴。
封龙飙抽剑,剑尖来个“日影杏花乱”,连袭两人身上九处大穴,逼得两人回钩自保。封龙飙正要松一口气,忽见一人已经窜进,要向皇后寝室的窗棂撞去。
封龙飙连忙飘身而退,一招出“墙杏花横”,拦住那人去路。钩剑相碰,“锵”地一声,一对钢钩已然飞出手去,刺客见兵刃出手,不由大怒,将遂七十二路擒拿手施开与封龙飙战在一起。
刺客左掌分筋错骨,抓向封龙飙的琵琶骨。右手闭目摘星,将封龙飙的剑气封住,底下飞起一脚,浪子踢球,向他的膝盖蹬来。
身后,护手钩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向“脑户”穴,惊险万分。
封龙飙发动“三十三天天冲步”,于间不容发之际,巧妙地从二人的夹击中逸了出来,二人眼前一花,护手钩险险砍在同伴的臂上。
刺客收住招式,又向封龙飙扑来,男儿慷慨之气,虎虎生威。
封龙飙想道:“这二人不死不休,看来不会自己退去。这深宫之内,不是戏耍这所,不如先制止二人再说。”想经,运起“三十三天天辅气”,气凝剑尖,“嘶嘶”作响,破空两声,尖厉如啸。
刺客心胆一寒,手上并不怠慢,完全是拼命的打法。拳脚当面一晃,引开封龙飙的视线,另一人的护手钩双双脱手而出,利箭般射向封龙飙的心窝,要置他于死地。
封龙飙剑上加力,剑尖向外一点,点向赤手刺客的“华盖”、“石关”、“大赫”三穴。剑尖旋转,并不回身,向后挡去。一双护手钩堪堪打在剑身上,跌落尘埃。
剑尖再点,两名刺客同时倒地,躺在那里不能挫动。
这时,宫墙下又掠下一条人影,无比曼妙。封龙飙举剑迎住。
那人从袖中抽出一把木尺,出手便拍,使得竟是“天机点穴法”。
封龙飙一见,剑招挥出:“梅雨杏花乱”、“斜月杏花绽”、“日光杏花飞”,三式合一,杀了过去。
来人收住量天木尺,哈哈笑道:“可是兄弟么?”
封龙飙道:“前辈,正是在下。”
天机老人。
他怎么来了。
其实,他才是这夜谋杀的主力。
一对好朋友,站在相对的立场上,有谁相信他们是朋友?
天机老人相信。
封龙飙相信。
朋友也是种缘分,来无踪,去无影。缘分在,友情就不会消失。
站在什么位置,都是朋友。
相信朋友做的事,就像相信自己一样,这样的两个人才是朋友。
封龙飙和天机老祖就是这样的朋友。
天机老祖已经笑了,上了年纪的人,那种慈祥和蔼的笑。
封龙飙也笑了,他没有办法不笑。因为天机老祖的笑,代表着一种意思。
这个意思上:我相信你。
封龙飙觉得。认识这么个老人,实在是一种幸运。
天机老祖道:“不杀她。”
她,就是皇后,国舅们赖以攀援的那棵树。
树倒,猢狲散,是天机老祖他们方才的意思。
封龙飙道:“不但不杀,还要尽量保护。”
这棵树忽然变成了另外一种树,比方说漆树,无论哪只猢狲想攀上去,都会弄得很不舒服,肿头胖脸。
原来这树上有许多桃子,忽然变成了漆,岂不更有趣。
天机老祖道:“你有把握?”封龙飙道:“绝对。”
天机老祖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封龙飙道:“我也不会看错她。”
天机老祖道:“我相信了。”
封龙飙道:“相信什么?”
天机老祖道:“不杀之杀,乃通杀也。”
两个人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灯光照在天机老祖的脸上,他的脸上充满了兴奋。
封龙飙道:“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后悔。”
天机老祖道:“不错,我失去了一次机会,失去了一张制作人皮面具的上等原料。”
封龙飙道:“还会有机会的。”
天机老祖道:“我宁愿机会少些。”
封龙飙道:“你的机会确实越来越少。”
天机老祖叹了一口气,就像一个酒鬼,看见坛子里的酒,越来越少。
天机老祖道:“我可以戒酒。”
天机老祖制作人皮面具前,必要酩酊大醉。他说过,那样制作的面具,才有神韵,才是神品。
李白斗酒诗百篇。
天机老祖坛酒面具只有一张。
封龙飙指着地上的两个人,问道:“他们是谁?”天机老祖道:“英、卫二将。”
封龙飙道:“德亲王府的英、卫二将?”
天机老祖道:“银钩无比,龙英虎卫。”
封龙飙道:“天快亮了。”
天机老祖道:“我们该走了。”封龙飙道:“对。”
天机老祖笑道:“你好像应该帮我一个忙。”
封龙飙道:“砍你一剑!”
天机老祖道:“够朋友?”
封龙飙道:“砍在哪哩?”
老机老祖道:“别无选择了。”
封龙飙道:“很好!”
剑风一抖,就砍了下去。
天机老祖的左肋上鲜血汩汩,砍得恰到好处。
又薄又利的剑刃,划开了一道又细又长的血口,看上去很惨,实际上很浅。
血刚好流出来。
天机老祖赞道:“好剑法。”
随即拍开英、卫二将的穴道,穿上宫墙,飞腾而去。
封龙飙眼中似有泪花。
他和天机老祖是朋友。
两肋插刀的朋友。
封龙飙为这样一位老朋友骄傲。
黎明,凉如水。
封龙飙看到了一所奇怪的房子。
就像在恢宏的庙堂上,看见了一名小乞儿那样。
房子,蜷大在后宫的一个角落里。
一股霉味很浓的气息飘来,让人感到窒息,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窒息。
没有灯,没有光,没有皇家那种肃穆的氛围,静静地在那里缩着。
封龙飙走进去,一种奇怪的冲动,驱使他要进去看看。
灰色石头,呆板地支撑着一片屋顶。门,显得特别简陋。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家。”一个苍老的声音。
家?
没有桌,没有凳,更不用说这座殿里随处可见的金缸、提炉、银盏、玉薰。
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老人怎么把家安在这里?
这里是皇宫,如果她不是皇宫的人,就不会住进来。如果是皇宫的人,又怎么会这般模样?
她是谁?
他老人说话的声音干涩无力,仿佛不是用嘴说,而是从苦胆里往外挤,苦辣辣的。
封龙飙忍不住问道:“灯在哪里?”
老人道:“灯有一盏,但是已经十三年没有点亮过。”
莫非这个人不喜欢灯光?
老人道:“我用不着点灯。”
封龙飙还是把灯点上了,屋里亮了一些,以乎也暖和了一些。
封龙飙向老人望去,“哦”了一声。
老人道:“现在你明白了。”
封龙飙叹道:“明白了。”
老人是个双眼瞎,眼框里没有眼珠,枯黄的眼皮深陷下去。
瞎子点灯白费蜡。
老人的脸上又脏又臭,头发像用浆糊刷过,紧紧团在一起,一张看来似乎并不是很老的面孔,皱纹密布,从她身上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