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女卷-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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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喜奎的身材小巧玲拢,眉目如画,气质尤其高雅清丽,打扮起来特别漂亮,与她配戏的尽都是精挑细逃的美人胚子,她未出场时,满台都是莺莺燕燕,个个美如天仙,令人目不暇接,一到刘喜奎登场。一声婉转娇啼,唱腔圆润,与她配戏的坤伶们相形之下,就都变成了庸脂俗粉。为她着迷的上至达官贵人,中有士绅名流,下至贩夫走卒,真是轰动九城,颠倒众生。
北洋之虎段棋瑞的侄子,还是个大学生,单恋刘喜奎已到发狂的程度,有人看他可怜,便赌他敢不敢当众抱刘喜奎。那晚刘喜奎在“广德楼”演《西厢记)中红娘,娇媚柔腻之态使得全场春意盎然,段棋瑞的侄子更是欲仙欲死地不能自己。散戏后,等到后台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前一把抱住刘喜奎狂吻不放,口中念念有词:“心肝宝贝,我想死你了!”吓得刘喜奎花容失色,人们立即将他扭送警察局里,问他姓名他死不回答,于是罚他五十大洋了事,出了警察局,他大呼:“痛快!痛快!值得!值得。”当时报上大事渲染,好事之徒作诗一首;冰雪聪明目下传,戏中魁首女中仙;
何来急色儿唐突,一声心肝五十元。
曾任过广东钦廉道,以满清遗老自居的故都名士易实甫,才思横溢,文名藉甚,曾写过许多诗词赞美刘喜奎,并曾对天发下七大愿望:
一愿化蚕口吐丝,月月喜奎肟下骑。
二愿化棉织成布,裁作喜奎护裆裤。
三愿化草制成纸,喜奎更衣常染指。
四愿化水釜中煎,喜奎浴时为温泉。
五愿喜奎身化笔,信手摩挲携入直。
六愿喜奎身化我,我欲如何无不可。
七愿喜奎父母有特权,收作女婿丈母怜。
如此露骨的表态,极尽猥亵之能事。据说易实甫每天必到刘喜奎的寓所一次,风雨无阻,热情洋溢,每次入门都高呼:“我的亲娘呀!我又来啦!”狂态可掬,使入捧腹,刘禹生的《洪宪法记事诗》中有专咏此事的:QX1白%马www。shubao2。comG。@ /骡马街南刘二家,白头诗客戏生涯。
入门脱帽狂呼母,天女嫣然一散花。
历史上有名的“辫帅”,张勋,椎鲁不文,民国二年在北京江西会馆做寿,京城名伶一概召齐。演戏期间,张勋对刘喜奎垂涎不已,对刘喜奎软硬兼施,欲纳她为妾,终因各种因素的干扰未能成功。不久被任命为江苏都督,统兵南下,娶了一位秦淮名妓小毛子为妾。等到升为长汀巡阅使,坐镇徐州,再纳天津名伶王克琴为妾,总算填补了得不到刘喜奎的遗憾,民国六年,张勋率“定武军”入京,和康有为一道拥立溥仪复辟,在各界欢迎他的堂会戏中又目睹刘喜奎的绝妙风采,不禁心猿意马,神魂颠倒。凭着复辟丑剧中宣统皇帝封他的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的显赫地位,非要娶到刘喜奎不可,并不借撵走姨太太,剃掉胡须以答允刘喜奎的条件。幸亏段棋瑞在天津马厂誓师,组织“讨逆军”直扑京师,迫使张勋通电下野,刘喜奎总算是逃过了张辫帅逼嫁的这一劫。
那时刘喜奎真正钟情的是陆军部中的一位青年参谋崔承炽,北洋政府陆军部次长陆绵,与刘喜奎是青梅竹马,处处以护花使者自居,对刘喜奎小心呵护,殷勤备至,偏偏刘喜奎不领他的情,更因为一件事情使刘喜奎恨透了他。
原来,荣任四省巡阅使的曹锟,也对刘喜奎发生了兴趣,采取银洋攻势,白花花的银洋,一筐筐送到骡马街刘家,刘家父母对曹馄要娶刘喜奎为妾的要求早已点头应允。但是刘喜奎以死抵拒。民国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921年),曹棍六十大寿,北京名伶大演会堂戏,为躲避曹锟已经两年没有登台演戏的刘喜奎,经不起陆绵的一再保证和怂恿,也勉为其难地参加了演出。谁料戏一唱完。曹锟就露出狰狞面目,硬把刘喜奎留下,要逞其兽欲,幸亏崔承炽急急地找到了曹锟的正室大太,向她求情,曹锟的正室大太醋劲大发,大发雌威,唬住以怕老婆著称的曹锟,刘喜奎才逃出虎口。
刘喜奎出来后,陆绵对她又是陪礼,又足道歉,刘喜奎不为所动,把这笔帐全部到他的头上。并且连护花使者的任务都排除了。刘喜奎对陆绵说:“你们做大官的人,应以名誉为重,不要为了一个刘喜奎,坏了你的官声!”而后刘喜奎与崔承炽越走越近,两人同居。到了民国十三年,孙宝琦任国务总理,陆绵任陆军总长,立刻就撤了崔承炽的差事。也算报一箭之仇,崔承炽收之桑榆,失之东海。
崔承炽不敢在京城多留,星夜带刘喜奎到天津租界定居,靠刘喜奎的一些私蓄维持生活,一年后,刘喜奎生下一子,不久,崔承炽暴病身亡,谣言纷纷,都说是陆绵做的手脚。
陆绵以后多次托人向刘喜奎示爱,刘喜奎斩钉截铁地说:“陆大人一心想要我作他的二房,教他做梦也休想,甭说是二房,就是明媒正娶当她的正房太太,我也不悄为之。咱们家从前固然穷些,却也是清白人家,而他呢?哼哼,不过是衙门口吹鼓手的儿了罢了他要是逼急了我,拼着一死也要同他干上,害得人还不够吗!还想怎么着?”
刘喜奎从此急流勇退,洗尽铅华,抚孤守寡。但愿她寡妇门前是非少。
豪女张竹君的新潮趣事
“张竹君坐大轿——倒看洋书”,是当时广州市流行的一句歇后语,从中可以想见张竹君的为人。
张竹君是广东番禹人,该地是与洋人最早接触的地区,风气远较内陆开通,她的父亲是三品京官。在义和团“扶清灭洋”口号震天响,全国各地到处盲目排洋的风气中,张竹君却进了洋鬼子办的“夏葛女医学堂”。这是一所综合性的医学校,四年毕业,再经过附属柔济医院实习期满,便自立门户,悬壶济世。张竹君身材高挑,鹅蛋脸,高鼻梁,大眼睛,喜欢穿洋装,穿高跟鞋。她把诊所开在广州市,每次出门,都坐四个人抬的敝篷椅轿。引得路人驻足侧目而视,张竹君被看得不好意思,以后出门便顺手带上精装洋书一本,假装在轿上看书。益发显得神情严肃,凛然不可侵犯,事实上轿子上看书,忽上忽下地跳动不已,那里看得下去,于是“张竹君坐大轿—倒看洋书”在朋友中成为笑谈,并愈传愈广。
张竹君有一位闺中密友徐佩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又嫁给了名门贵公子李晋一,夫妻情感深厚,过着人间天上的幸福生活,可惜好景不长,李晋一患急症身死,徐佩萱终日悒郁不乐。张竹君看着这位亲如姐妹的至交整天沉溺在沮丧的深渊之中,常常给她劝慰,拉她与自己合伙在荔枝湾开办提福医院,专为贫民治病,在平民百姓的交口赞誉声中,把徐佩宣那受到创伤的,心心慢慢抚经过努力,两年后,又与徐佩萱在柳度桥开南福医院,还在两所医院中各设福音堂一所,除了传教布道外,更定期举办演说会,讨论会,传播新知,阐述时事,一时间成为广州市新派人物、知识分子聚会的中心。当时经常来聚会有胡汉民、马君武、卢少歧、宋通儒、程子仪、周自齐、王亦鹤、张蒿云等人。有的是年轻的官员,有的是报馆的编辑,有的是学者,有的是名门贵公子,夏天来临,天气燠热,张竹君便长期租用一只大花航,取名“紫洞庭”,邀大家一同上船游戈在珠江之中,清风指襟,款款清淡,大有同舟共济之慨。
但不久,就出现了麻烦,卢少歧是东莞富绅卢宾歧的儿子与张竹君家属通家之好,两人的关系就比较特别一些,在长期的接触中,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模模糊糊的感情,已经偷偷地钻进了卢少歧的生活中。非常偶然卢少歧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张竹君了。那天,他决定到张竹君的医院去看看,他顺着花园慢慢地走到栅栏前,拾起栅栏前的一个松球,朝门里扔过去,张竹君连忙跑到栅栏跟前,快活说着,把手伸给他。张竹君高兴地说道:“这么长的时间,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答应借给我的书呢,怎么忘记带来了,到花园里来吧!”
卢少歧见到张竹君穿着领子上有蓝条的白色水兵服和浅灰色短裙。一双带花边的短袜紧紧裹住晒黑了的匀称的小腿,脚上穿着棕色的便鞋,发黑的头发梳成一条粗大的辫子,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也正在留心地观察自己。
那天,两人在花园中一直坐到深夜,张竹君如饥似渴地听卢少歧讲述一些新名词,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中藏着自己,后来朋友们慢慢地来了,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又说又笑,又跳又唱。张竹君紧紧挨着卢少歧坐着,她那富有弹性的胸脯隐隐约约地挨着卢少歧的肩膀。卢少歧感到侷促不安,他觉得张竹君的声音又嘹亮、又圆润。
就在两人的感情日益接近的时候,斜刺里又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马君武对张竹君的才干及魄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对她的明艳豁达与善解人意,醉心到发狂的地步。在百般暗示都得不到明确回答的情况下,使用法文写了一封求婚信,词藻典雅,情词纯挚。使张竹君看了不禁感动不已,她少女的胸怀起了微微的涟崎。因有卢少歧在先,又不忍伤马君武的心,事情就拖了下来,结果三人都十分痛苦,终于张竹君给马君武回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希望马君武先生多为国家社会尽些力量,一旦结婚以后,不但为家务所累,也将受儿女牵缠,所以婚姻问题,暂时不要作考虑!
马君武经此打击,黯然离开广州而远走南洋,后来追随孙中山到了日本,可马君武总记着张竹君的好处,不能忘情,在《民报》上写了一篇《女士张竹君传》称她是中国的女豪杰,对她颂扬备至。还在诗中说她:“女权波浪盖天涌,独立神州树一军。”《民报》在海外发行甚广,使得张竹君的大名不胫而走,就连南洋华侨领袖陈嘉庚的女儿,后来做了汪精卫妻子的陈壁君都对张竹君神往不已,她从南洋摈榔屿北上日本留学,道经香港,极想一赡张竹君的风采。
张竹君给马君武的信似乎还留有一席余地,马君武对张竹君念念不忘,卢少歧深深地陷入痛苦之中,他决定成人之美,一个人悄悄地出国深造。
旧友星散,张竹君的婚事也就耽搁下来,除了两所医院之外。张竹君为了医教合作,更创办了一所育贤女学。原本办得有声有色,不料却因体罚两名学生,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推波助澜,闹得满城风雨,张竹君心灰意冷,于是只身飘然远走上海。
在上海,张竹君凭着她渊博的医学知识,及高贵的社交风范,犹大富商哈同的夫人罗迎陵成了她的干娘;上海第一富绅李平书成了她的干爹。几年下来,张竹君又在上海开了几家医院,风头之劲,比在广州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期间,张竹君的好朋友徐佩萱去了一趟南洋,加入了“同盟会”,回到广州后,开了一家守真褶婊画店,作为同盟会的联络站,改名徐宗汉,积极从事革命工作。三二九黄花岗起义,徐佩萱冒险犯难送枪送炮,起义失败后,掩护黄兴改装逃到香港,经过一场生死患难,徐佩萱与黄兴结为夫妇,过了几个月苦闷而澹泊的生活,到了这年的农历八月十九日,即公历一九一一年的十月十日,武昌起义爆发,黄兴立即携徐佩萱北上赴难,但由于清朝缇骑四出,关卡检查严密,无法到达武汉。
夫妇两人千方百计总算绕道来到了上海,徐佩萱找到了张竹君。凭着两个人的交情,更激于爱国感情,张竹君一口答应把他夫妇二人送到武汉。几经商榷,迅速组成了“红十字会救伤队”,一行二十余人,由张竹君领队,黄兴和徐佩萱混迹其中,登上英商怡和公司的江轮溯江而上,果然躲过沿途的检查,黄兴在公历十月二十八日抵达汉口。这时武汉的局势一片混乱,北洋精锐部队大举南下,黄兴立即担任了战时总司令,指挥若定,打退了北洋军队对武昌的进攻,使岌岌可危的形势稳定下来,各省纷纷独立,清政府垮台。
张竹君率领的“红十字会救伤队”在武汉地区、枪林弹雨中工作了一个月零三天,食不知味,目不交睫。回到上海的时候,各界举行了欢迎英雄凯旋式的盛大欢迎会。这时中华民国已经成立,张竹君早年的好友,都在民国政府担任要职,胡汉民荣任大总统府秘书长,马君武出任实业部次长,黄兴任陆军总长……。张竹君却专心致志地在上海新加坡路规模宏大的南市医院当她的院长,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她陆续收养了二十几名孤儿,视同己出,把一片爱心倾注在他们的身上。不关心世事的变化,一直到马君武去看她,她才知道政局又起了变化。
马君武特地去看张竹君时,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