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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首相的正义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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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工头轻轻拍了一下带头大牛的颈子,大牛便带领着笨重温驯的牛群,开始缓缓前进。

“了不起吧?”

“你应该称赞饲养的人。”帕札尔这么建议。

“小偷应该是赫梯人或努比亚人,孟斐斯的外国人实在太多了。”喀达希说。

“看你的姓,你的原籍应该是利比亚吧?”

牙医脸上立刻露出不快的神情。“我已经在埃及住了很久了,而且跻身于上流社会,我这儿的富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别忘了,朝中许多大臣都是我照顾的患者,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仆人搬着各式各样的水果、一桶桶的大蒜、一篮篮的葛筐和一罐罐的香料,伴随着牛群走过。很明显地,这不只是单纯的清点作业,喀达希还想借机向新任法官熔耀自己无尽的财富。

勇士静悄悄地钻进了主人的座椅底下,注视着成群走过的牛只。

“你是哪一省的人?”牙医问道。

“这里问话的应该是我。”

有两只上了套的牛经过台前,较老的那只突然趴倒在地,不愿再往前走。“别装死了。”牛夫说。被骂的牛畏缩地看了牛夫一眼,却还是不动。

“打它。”喀达希命令道。

“等一下。”帕札尔制止他,并一面走下台子。只见法官轻抚着牛的腹侧,柔声安慰,并请牛夫帮忙把牛拉起来。老牛听了法官的话,安心站了起来。帕札尔也重回到位子上。

“你倒是很有同情心嘛!”喀达希讽刺地说。

“我不喜欢暴力。”

“但有时候暴力是必要的,不是吗?为了抵抗外人入侵,那些埃及人为了替我们争取自由而死,难道他们该受谴责吗?”

帕札尔专心看着牛只队伍,记录员则在一旁数着。清点的结果真的比主人中报的牛数少了一只。

“太过分了!”喀达希的脸气愤地涨成紫红色,“有人偷了我的东西,而竟然没有人愿意举发。”

“你的牲口应该打了烙印吧?”

“当然!”

“把那些打印的人叫来。”

总共来了十五个人。法官一个一个地询问,并把他们隔离开来,以免他们串通。

“我抓到这个小偷了。”帕札尔对喀达希说。

“是谁?”

“卡尼。”

“我要求立刻开庭。”

帕札尔答应了。他挑选了一个牛夫、一个看管山羊的人、牲畜记录员和一名庄园管理员当陪审员。而卡尼也未打算脱逃,爽快地来到台前,面对一旁喀达希愤怒的眼光,显得十分坦然。被告长得矮矮壮壮,褐色皮肤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你认罪吗?”法官问道。

“我?认罪?不。”

喀达希用手杖重重敲了一下地板。“这个狡猾的强盗!你要马上治他的罪。”

“住嘴!”法官命令道,“如果你再出言干扰,我就马上中止审问。”牙医只得愤愤然转过身去。

“你是不是曾经帮喀达希的牛只打过烙印?”帕札尔问。

“是的。”卡尼答道。

“这只牛不见了。”

“它逃走了。你们可以到附近的田里找。”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是放牛的,我是种菜的。我的工作是一块地一块地地去浇水,白天我要用扁担挑着很重的水罐去帮作物浇水,晚上也没得休息,还要帮一些比较脆弱的菜浇水,还要清理垄沟,还要把土堤填厚。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我的脖子后面有两次脓肿后留下来的疤。这是菜农才会有的毛病,牛夫不会有的。”

“那你为什么要转业?”

“因为有一次我挑菜的时候,喀达希的总管强迫我的,他要我丢下菜园去帮他看牛。”

帕札尔传唤了证人,证明卡尼所言不虚,于是将他无罪开释。为了补偿他,不但将走失的牛判定归他所有,并且命令喀达希以为数可观的食物,赔偿他这几日荒废了菜园的损失。

菜农向法官行了个礼,从他的眼里,帕札尔看出了他内心的感激。

“强行逼迫农民可是很严重的过失。”他提醒庄园的主人说。

牙医这下可是愤怒欲狂了。“这怎是我的错!我又不知情。该罚的是我的总管。”

“你应该知道刑责吧,要罚杖打五十板,还要再度降级为农夫。”帕札尔转向总管说。

“当然依法行事了。”

被法庭提讯后,总管并不否认,于是他被判了刑,并且立即执行。

法官帕札尔离开庄园的时候,喀达希并未前来送行。

第五章

勇士睡在主人的脚下,正做着丰盛大餐的美梦;北风饱餐一顿新鲜草料之后,便站在门口当起卫兵来。帕札尔则天一亮就待在办公桌前校阅卷宗,堆积如山的工作并未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反而更让他下定决心要把延宕已久的进度赶上,一件也不遗漏。

书记官亚洛快接近晌午时才来,一副萎靡的模样。

“你好像很累。”帕札尔看着他说道。

“刚跟太太吵了一架。唉,我娶她是要她帮我准备美食。怎知她竟然不做饭!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她了。”

“你想过离婚吗?”

“没有,因为我女儿的缘故,我希望她成为舞蹈家,可是我太太却偏偏另有计划。我们两个谁也不肯让步。”

“这事恐怕不太容易解决。”

“我也是这么想。你到喀达希那儿调查得还顺利吗?”亚洛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刚写完报告。牛找到了,菜农无罪释放,总管判刑。我觉得那个牙医也有责任,但是我无法证明。”帕札尔有点遗憾地说。

“别得罪这个人,他关系广得很。”

“是吗?”

“很多显要都是他的患者。最近还有谣言说他失过手,如果想要牙齿的话,就别找他。”

勇士低声吠了一声,被主人安抚了一下才安静下来。往常它这样的叫声,一定是含有某种程度的敌意,偏偏见到书记官的第一眼。它就不喜欢他。

帕札尔在牛只失窃案的判决报告上盖上了自己的章。亚洛对法官那秀气工整的字迹赞叹有加,只见他流利地写着象形文字,毫不犹豫地记下自己的想法。但亚洛有些揣测不安,“你该没有对喀达希提出告诉吧?”

“当然有。”

“有?这样做很危险的。”

“你怕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把话说清楚,亚洛。”

“司法这个东西实在太复杂了……”

听书记官说得吞吞吐吐,帕札尔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不这么想,一边是真相,一边是谎言,径渭分明。要是我们向谎言投降,即使只是一句谎言,从此司法就再也无立足之地了。”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年轻,等你经验越来越多之后,你的想法就不会这么直接了。”亚洛意有所指地继续劝他。

“希望不会有这一天。村子里,很多人也都这么对我说,但我觉得这种说法并不正确。”

“你想忽视阶级制度的重要性?”

“难道喀达希就可以罔顾法律?”

一来一往几句话过后,亚洛叹了一口气,“帕札尔法官,你应该很聪明也很有胆识,不要装作不懂。”

“如果阶级制度不公允,国家就等于走向灭亡了。”

亚洛看看他说:“如果硬是要向阶级制度挑战,你也会跟别人一样一败涂地的。解决你有能力解决的问题,棘手的案件就交给上级处理吧。你的前一任法官就很懂得避开这些麻烦。你好不容易获得这次升迁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用前人的经验警告,或升迁机会等利诱的说辞,显然影响不了帕礼尔的固执。

“正因为我的办事态度,今天我才会调任到这里,现在我又何必改变呢?”

“还是那句话,我劝你遵循既有的制度,珍惜你的机会。”

“我所认识的惟一制度就是律法。”

亚洛说得烦了,又急又气地捶胸顿足,“你是自取灭亡,到时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明天你就带着我的报告到省府去。”

“悉听吩咐。”亚洛赌气答道。

“还有一件小事,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工作热忱,只不过,我想问的是,你就是我惟一的下属吗?”

亚洛有点尴尬,“可以这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帕札尔顿生好奇。

“其实还有一个人叫凯姆……”

“他的职务是……”

“警察。你下令之后,由他负责抓人。”

“好像是很重要的角色!”

“前任法官从来没有逮捕过人,每次一有嫌疑犯,他就会向武力较为完备的法庭声请援助。凯姆待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干脆出去巡逻了。”

“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偶尔会来。”随即亚洛又战战兢兢地说,“对他要客气一点,他那个人脾气很不好。我很怕他,所以可别指望我去跟他说一些会惹他生气的话。”

“要想在这间办公室重建秩序,似乎也并不容易。”帕札尔心想,同时也发现纸莎草纸快用完了,便问道:“这东西什么地方有得买?”

“美锋,孟斐斯最好的纸商。价钱贵了点,可是纸质绝佳,又不容易损坏。我强力推荐。”

“你老实告诉我,亚洛。这个建议,完全没有利益牵涉在内吗?”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亚洛见法官怀疑起自己,不禁涨红了脸。

“抱歉,我失言了。”

帕札尔翻了一下最近呈递的诉状,没有一件是特别严重或紧急的。随后他又看了受他监督和需经他同意后任命的人员名单,千篇一律的行政工作,要做的只是盖章罢了。

亚洛左脚盘起坐着,右脚则高举在前,他腋下夹着文具台,芦苇笔嵌在左耳后,手里忙着清理笔刷,一边看着帕札尔。“你很早就开始工作了吗?”

“嗯,天一亮就开始了。”

“好早。”亚洛有点惊讶。

不过帕札尔却只是淡谈地回答:“在乡下养成的习惯。”

“是……每天的习惯?”

“我的老师说,只要一天的懈怠就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只有双耳开启,理智清明,心灵才能够学习。要做到这一点,还有什么比养成习惯更有效的方法?否则我们内在沉睡的猴子,就会开始作怪,心殿也会失去了元神。”

亚洛不禁流露出些许黯然,“这种生活方式并不舒服。”

“我们可是司法的公仆啊,不是吗?”

“那么,我的工作时间……”

“每天八个钟头,工作六天,休息两天,依照各个节庆,全年共有两到三个月的假期,这样可以吗?”

书记官点点头。虽然法官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自己上班的时间得要注意一点了。

案头有一份简短的文件让帕札尔起了疑惑。话说负责看守吉萨金字塔斯芬克斯的卫士长,刚刚被调派到码头仓库去了。这样毫不相干的职务调动,想必是犯了严重的过失,但文件上却一无注明。然而,省大法官已经盖了章,现在只缺帕札尔的章子,因为该名士兵就住在他的辖区内。简单的例行作业,原本应该只是个反射动作便可完成,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斯芬克斯的卫士长是个肥缺吧?”

“有意争取的人的确不少。”书记官坦承说,“但是目前在职的人却劝他们打消念头。”

“为什么?”帕札尔反而觉得奇怪。

“这名士兵经验丰富,服务纪录辉煌,而且是个正直的人,他兢兢业业守护着斯芬克斯,可是这尊古老的狮像,光是外貌就已经够威严吓人的了,还有谁敢去侵犯它?”

“这么说,它似乎是个颇受敬重的职务喽。”

“当然了。卫士长还招募了一些退役的士兵,好让他们有一点固定的收入,夜里就由他们五人值班护卫。”

“你知道他调职的事吗?”

“调职?你开玩笑吧?”亚洛不可置信地反问。

帕札尔双手一摊,“公文就在这里。”

“真是想不到,他犯了什么错呢?”

“你的疑问跟我一样,但是这上头根本没有注明。”

“这点你不用操心,一定是军方的决定,我们只是不知道内幕罢了。”

这时,外头的北风发出一声尖叫,帕札尔马上起身走到门外,只见一人用皮带拉着一头狒狒。狒狒头大如斗、眼露凶光,胸前覆着浓密的毛,狠相毕露。不仅已有无数猛兽死于这种动物的手下,更有人曾经目睹狮群见到一群发狠狂奔的狒狒而落荒窜逃。

狒狒的主人是个努比亚人,肌肉发达,跟他的宠物一样令人侧目。帕札尔担心地对他说:“希望你把它抓好。”

“狒狒警察(保存在开罗博物馆中的泰普曼卜墓碑上,便有一幅狒狒警察逮捕小偷的生动浮雕)和我在此待命,帕札尔法官。”

“你是凯姆?”

努比亚人点了点头,想也不想便说:“附近的人都在谈论你,你好像是个很能引起骚动的法官。”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

“习惯就好了。”

“不可能的。你若不能给我应有的尊重,那么你就得走路。”才见面两人就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而法官的狗和警察的狒狒也同样怒目相视。凯姆接着说:“你的前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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