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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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鱼堂賸言》·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撰。本名《日抄》,皆平时札记之文,未分门目。其甥金山陈济,排次成编。虽亦不立标题,而推求其例,则一卷至四卷皆说五经;五卷、六卷皆说四书,而附《太极图说》、《近思录》、《小学》数条;七卷、八卷皆说诸儒得失;九卷至十二卷皆说子史,而亦间论杂事。昔朱子博极群书,於古今之事,一一穷究原委,而别白其是非,故凡所考论,率有根据。陇其传朱子之学,为国朝醇儒第一。是书乃其绪馀,而於名物训诂,典章度数,一一精核乃如此。凡汉注、唐疏为讲学诸家所不道者,亦皆研思探索,多所取裁。可知一代通儒,其持论具有本末,必不空言诚敬,屏弃诗书,自谓得圣贤之心法。其於朱、陆异同,非不委曲详明,剖析疑似。而词气和平,使人自领,亦未尝坚分壁垒,以诟厉相争。盖诸儒所得者浅,故争其名而不足;陇其所得者深,故务其实而有馀。观於是编,可以见其造诣矣。
△《松阳抄存》·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是编乃其为灵寿知县时,於簿书之暇,取所辑《问学录》、《日记》二书,摘其中切要之语,录为一编,以示学者。灵寿古松阳地,故以《松阳抄存》为名。本七十八条,仪封张伯行尝为刊版,删其与《问学录》重复者,仅存二十八条,殊失陇其之意。此本刊於乾隆辛未,乃金山杨开基所重编,分道体、为学、处事、教学、辨学术、观圣贤六门。仍以原第几条注於本条之下,以存其旧,而别以己见附识於后。前有开基序,称《问学录》为中年之书,此本为晚年手定之书,极论伯行之删本为非。又有陇其孙申宪跋,亦谓伯行刻陇其遗书四种,惟《读礼志疑》、《读朱随笔》为足本,此书及《问学录》均删节失真云。
△《榕村语录》·三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编为其门人徐用锡及其孙清植所辑。有光地所自记者,有子弟门人所记者,各注於诸条之后。冠以经书总论,与论四书者为八卷,论易、书、诗、三礼、春秋、孝经者为九卷。论六子诸儒、诸子道统者为三卷。论史者为一卷,论历代者为一卷,论学者为二卷,论性命理气者为二卷。论治道者为二卷,论诗文者为二卷,而韵学附焉。光地於律吕、算术皆所究心,而是编一语不载,殆以别为专门,为儒者所当知,而非儒者之所急欤?抑或律吕惟授王兰生,算术惟授魏廷珍,而清植等不及闻也。光地之学源於朱子,而能心知其意,得所变通,故不拘墟於门户之见。其诂经兼取汉、唐之说,其讲学亦酌采陆、王之义,而於其是非得失,毫厘千里之介,则辨之甚明,往往一语而决疑似。以视党同伐异之流,斥姚江者无一字不加排诋,攻紫阳者无一语不生讪笑,其相去不可道里计。盖学问既深,则识自定而心自平,固宜与循声佐斗者迥乎异矣。
△《读书偶记》·三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雷鋐撰。鋐字贯一,宁化人。雍正癸丑进士。官至副都御史。是编乃其读书札记。大旨惟以朱子为宗,然能不争竞门户。如卷一中一条云:古人心最平,如孟子谓夷惠隘与不恭,君子不由,而又谓其为百世之师是也。后世如陆子静、王阳明、陈白沙,论学术者必辨之,谓其非孔、孟、程、朱之正派也。然其砥节砺行,以之针砭卑鄙俗夫,不亦百世之师耶?其持论特平。较诸讲学之家,颇为笃实无客气。书中论《易》者几及其半,大致多本李光地,其论礼则多本方苞。一则其乡前辈,一则其受业师也。所记方苞驳苏轼一条,引曾子问及檀弓曾申之事,谓亲在不妨学丧礼。国初汪琬与阎若璩以论礼诟争,琬以是攻若璩,若璩援以驳琬者,其始末具见若璩《潜邱札记》中。苞殆偶述旧文,而鋐误以为师说,盖当鋐在时,《潜邱札记》尚未出,故未见也。惟太极一图,经先儒阐发,己无剩义,而绘图作说,累牍不休,殊为支蔓。夫人事迩,天道远,日月五星,有形可见。儒者所论,自谓精微,推步家实测验之,其不合者固多矣。况臆度诸天地之先乎?是则不免於习气耳。
──右“儒家类”一百十二部,一千六百九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八儒、三墨,见於《荀子》,非十二子,亦见於《荀子》,是儒术构争之始矣。至宋而门户大判,雠隙相寻,学者各尊所闻,格斗而不休者,遂越四五百载。中间递兴递灭,不知凡几,其最著者,新安、金谿两宗而已。明河东一派,沿朱之波。姚江一派,嘘陆之陷。其馀千变万化,总出入於二者之间。脉络相传,一一可案。故王圻《续文献通考》,於儒家诸书,各以学派分之,以示区别。然儒者之患,莫大於门户。后人论定,在协其平。圻仍以门户限之,是率天下而斗也,於学问何有焉。今所存录,但以时代先后为序,不问其源出某某,要求其不失孔、孟之旨而已。各尊一继祢之小宗,而置大宗於不问,是恶识学问之本原哉!)
卷九十五 子部五
○儒家类存目一
△《孔子家语注》·八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明何孟春撰。孟春有《何文简疏议》,已著录。古本《家语》久佚,今本《家语》撰自王肃,其注亦肃所作。名注古书,实自注也。故其本於诸家为善。
然明代罕传。至崇祯末,毛晋始得北宋本刻之。故崇祯以前,明人无见旧本者。
孟春以元王广谋《家语注》庸陋荒昧,又正文多所漏略,乃为此注。其考订补缀,不为无功,而由未见王肃注,故臆测亦所不免。其序谓今本不同於唐,未必非广谋之妄庸,有所删除,其论近理。而近时重刊孟春注者,因颜师古注《汉书·艺文志·家语》二十七卷条下,有非今所有《家语》之文,遂谓唐以前本业已不同,乌知孟春所据非古本。案师古但云唐时《家语》非古《家语》,不云其时别有古《家语》也。《隋志·孔子家语》二十一卷,王肃注。梁有当《家语》二卷,魏博士张融撰,亡。《旧唐书·经籍志·孔子家语》十卷,王肃注,《新唐书·艺文志》亦同。孟春安得古《家语》?此假借之词,非笃论也。至近本所校补孟春阙误凡数百条,皆引据精确,则孟春是注之舛漏,抑可知矣。
△《家语正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兆锡有《周易本义述蕴》,已著录。是书首列至圣年表正讹,其四十四篇之次,则从葛鼐本。以正论与三问礼篇为卷九,以本姓终记与七十二弟子篇为卷十。案明毛晋汲古阁本自跋,谓初从吴兴贾人得一编,乃北宋版王肃注本,惜二卷十六叶以前皆蠹。继从锡山酒家得一函,亦宋刻王氏注也,所逸者仅末二卷。因急倩能书者一补其首,一补其尾,二册俨然双璧。纵未必夫子旧堂壁中故物,已不失王肃本注矣。是汲古阁刊本,其篇目次第胥仍王本之旧。即徐《火勃》家宋本《家语》,亦仅与毛本小异,不云卷目有所易置也。兆锡乃从万鼐之本,窜乱旧次,殊为勇於变古。其训释亦似俗下讲章之礼,不足以资考证。
△《孔丛子正义》·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是编即世传《孔丛子》,删去连丛子上下篇,又删去小尔雅、诘墨二篇,但以记孔氏言行者编为五卷。每条之下略仿《诗序》之例,注曰此言某义也,谓之《正义》。其中偶有考订者,如纳於大麓作大录,万机之政,此自旧说,而引蔡沈传以驳之。其他凡引经与宋儒传注不合者,悉谓之断章。未免拘墟之见。至於子顺说赵王以归齐尸,助嫪毐以存魏国,兆锡亦颇疑之,然往往回护其词,不肯竟斥为依托也。
△《曾子全书》·三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曾承业编。承业为曾子六十二代孙,序称博士,盖袭职之宗子也。案宋汪晫尝辑《曾子》一卷,分十二篇,割裂补缀,已非唐以来之旧本。是编又分主言一篇为卷一,修身、事父母、制言上、中、下、疾病、天圆七篇为卷二,本孝、立孝、大孝三篇为卷三。与王应麟《玉海》所云今十篇,自修身至天圆皆见於《大戴礼》者,又多出主言一篇,而分合迥异。不知其何所依据,殆亦以意为之也。
△《忠经》·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汉马融撰。郑玄注。其文拟《孝经》为十八章,经与注如出一手。考融所述作,具载《后汉书·本传》。玄所训释,载於郑《志目录》尤详。《孝经注》依托於玄,刘知几尚设十二验以辨之,其文具载《唐会要》,乌有所谓《忠经注》哉!《隋志》、《唐志》皆不著录,《崇文总目》始列其名,其为宋代伪书,殆无疑义。《玉海》引宋《两朝志》载有海鹏《忠经》。然则此书本有撰人,原非赝造;后人诈题马、郑,掩其本名,转使真本变伪耳。
△《女孝经》·一卷(内府藏本)
唐郑氏撰。郑氏,朝散郎侯莫陈邈之妻。侯莫陈,三字复姓也。前载进书表,称侄女策为永王妃,因作此以戒。《唐书·艺文志》不载,《宋史·艺文志》始载之。宣和《书谱》载,孟昶时有石恪画《女孝经》像八,则五代时乃盛行於世也。其书仿《孝经》分十八章,章首皆假班大家以立言。进表所谓不敢自专,因以班大家为主,其文甚明。陈振孙《书录解题》直以为班昭所撰,误之甚矣。
△《千秋金鉴录》·一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旧本题唐张九龄撰。按王士祯《皇华纪闻》曰:隆庆间,曲江刻张文献《千秋金鉴录》一卷,又伪撰序表。平湖陆世楷为南雄守,著论辨之。此等谬伪,凡略识之无者亦不肯为,而粤中新刻《曲江文集》竟收入,故孝山谓急应火其书,碎其版云云。今此书序中所谓非吾子孙不得记录,非人而传必遭刑宪,学则素衣之人为上达,不学则赭衣之人为白士,此录一千年后,方许流布诸语,皆与世楷所指驳者合。士祯又言别有《金鉴录》一册,乃嘉靖间文献裔孙张希祖所撰。康熙甲辰,曲江令凌作圣重刊。士祯所摘谬妄不经之处,如安禄山为野猪之精,史思明为翮鸟之精,杨贵妃为白鹇之精。又立子旦为相王,武后太子,先为中宗,皇后废之,又名哲宗。又蜀州司户杨元琬女为上子寿王妃,今上宠之,赐名杨贵妃,又宫室未委肃宗也诸语,今亦皆在录中。则两本亦大概略同也。末一章预作谶语,言及狄青诸人,尤为妖妄。盖粗识字义而不通文理者所为,本不足存。以其出於九龄之子孙,恐惑流俗,故存而辟之,俾无荧众听焉。
△《渔樵对问》·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邵子撰,晁公武《读书志》又作张子、刘安,上集中亦载之。三人时代相接,未详孰是也。其书设为问答,以发明义理。所称有温泉而无寒火者,杨慎《丹铅录》尝引葛洪《抱朴子》萧邱寒焰以驳之。不知儒者论理,论其常耳。
其偶异者,即使有之,不足为据。执松柏而谓冬不肃杀,执靡草而谓夏不茂育,则拘墟之见也。且萧邱谁得而见之,葛洪又何自而知之?摭百家迂怪之言,以曲相诘难,则道经、释典、理外之事亦多矣,可援以为证乎?至天何依,曰依乎地。
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依何附,曰自相依附一条。慎亦驳之。然地处天中,大气包而举之,所以不坠。卵黄脬豆,厥譬甚明,是即依附之明证。慎不知历术,所以献疑,均不足为是书病。然书中所论,大抵习见之谈。或后人摭其绪论为之,如《二程遗书》不尽出於口授欤。
△《太极图分解》·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天一阁书目》作罗鹤撰,然书中自称鹗曰,则名鹗非名鹤矣。考《江西通志》,罗鹗,宜黄人。嘉靖辛酉举人。官至思南府同知。当即其人,范氏误以鹗为鹤也。(案:嘉靖中别有罗鹤,泰和人所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