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名著电子书 > 恶魔导演的战争 >

第19章

恶魔导演的战争-第19章

小说: 恶魔导演的战争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的儿子在国外“革命”。殊不知,她给予的那个肉体早已腐烂,成灰。事实难道是这么残酷吗?
  ▲人们三番五次地把这件事情讲给卡斯特罗听。他是痛苦的。至少他说他是痛苦的。每到这种时刻,那张美男子的面孔都会苍白,眼里的光芒在告诉人们,他的心已被撕成片片。这是真的,如果不是,他就是一个绝顶出色的演员。接着,他开始给人们讲他的那个故事。他是怀着极大的真诚去讲它的。这种真诚感动了别人,更感动了他自己。
  “革命需要牺牲。革命必须牺牲。你们知道这件事吗?切·格瓦拉有一条心爱的小狗,那是天使一般的动物。一次,敌人将我们包围了。夜间,我们悄悄地突围。快要接近敌人时,小狗突然狂叫起来,怎么制止都不行。格瓦拉声色俱厉地命令:‘掐住小狗的脖子,掐死它!狗叫声必须制止!’战士们都没有动。他们都晓得那条狗是格瓦拉的另一条生命。他睡觉时甚至都搂着它呢。他只好亲自用绳子勒住小狗的脖子。起先,小狗快活地摇尾巴,但后来绳子勒紧了,小狗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哀声,全身颤抖。格瓦拉的身子也在颤抖,手却没有松开。狗的眼睛里含着泪,他的主人,不,他的朋友眼睛里也含着泪。那最后的相互凝视几乎使地球停止了旋转。我不知道这一切拖延了多久,但大家都觉得简直长得没完没了。终于,小狗作了最后一次挣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它长眠在一堆树枝上。它长眠在我们心里。我现在不能看见狗,尤其不能看见狗的眼睛。一看见它们,我就在冥冥中感觉到那条被勒死的小狗对我们的责备……”
  卡斯特罗讲完这个故事,动情了。他坐在沙发上久久地垂着头。那颗坚强的头颅为谁而垂?当年,巴蒂斯塔的法庭宣判他死刑时,这颗头颅没有垂下;美国雇佣军在猪湾登陆时,这颗头颅没有垂下;震惊世界的导弹危机中,它也没有垂下。今天它垂下了。人性在这低垂的瞬间复苏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忽然发现,充满传奇色彩的领袖原来也是一个人。他的头发和胡子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蓬乱,还有白丝飘零。都说他的肩膀能担起日月,为什么竟如此瘦削?比一般人的还瘦削?
  ●卡斯特罗老了。“革命”老了;革命本不会老,但是卡斯特罗的“革命”会老。不仅我感到了这一点,一些古巴人也感到了。我知道至少有一位古巴姑娘是有这种想法的。她在这次格林纳达事件中是一个有名的人物。3
  ●轮船在大海的胸膛上划出白色的伤痕。人们站在船舷望着越来越远的祖国,每一颗心上也有别离的伤痕。在许多张被加勒比海的海风吹得黧黑的面孔中,有一张白得惊人的美丽面孔。那是苏菲娅,船上唯一的女性。在那些黑塔般的肉体中,她宛如一朵娇滴滴的白莲花。黑与白,强与弱,对比如此强烈,竟使人从心底泛起一股柔楚。她身边的那些男人既令人憎恨,又令人担心,是不是也有一点令人嫉妒呢?这时的男人是雄狮啊。可是,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她轻轻挥了一下手,说了句什么,男人们全都离开船舷,慢吞吞地走回舱去。他们仍是狮子,却是马戏团的狮子了。原来,她是这批“借调干部”的指挥官。
  刚刚毕业于马列学院的苏菲哑是个有头脑的姑娘。她在古巴认识了“革命”,又在“革命”中认识了古巴。卡斯特罗所描绘的社会太完美了,而太完美的东西在人间是不容易有的。那个社会在卡斯特罗的想象中诞生,在儿孙们的想象中死亡。啊,永恒的想象!她觉得:卡斯特罗的“共产主义”如果意味着坐公共汽车不买票,看电影看戏免费,那是滑稽的;如果意味着住房里既无卫生设备又无自来水,冰淇淋和鸡蛋只有过节才敞开供应,那就是可悲了。她是自愿申请到国外去的,当然是去革命。“国内没有革命,只有腐败和权力。”权力那玩意太吸引人了,它能吸引封建社会的人,也能吸引资本主义社会的人,却不懂,怎么连进入“共产主义”阶段的古巴人也能吸引?权力带来腐败,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还是到国外去吧。她要去寻找,寻找诗意,寻找她的太阳,寻找一个发光的新生命。
  当她的双脚踏上石榴岛的时候,一阵浓烈的肉豆蔻香味扑面而来。这香味曾经为迷失方向的古代航海家指点迷津,今天它是不是能为苏菲娅指点些什么呢?.
  ▲至少可以告诉她,她现在身在异乡。
  ●你恰恰错了。那时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感受,就是没有你说的那种。她离开了古巴,却来到了不是古巴的古巴。这个岛上的一切都带着哈瓦那的强烈印记。一个胖胖的少校去接她。在首都圣乔治郊外,少校骄傲地朝公路旁挥了挥手,说:“以这条路为中心,左右的树木和茅草都是我们的,可以随便摘采:“苏菲娅被惊呆了。这象是主人在自己厨房里说的话,而不象是在一个外国的首都:少校的神情直令苏菲哑厌恶,一如是偷了人家老婆还不够,又冲进人家的卧室说:这张床是我的:
  古巴人在这里受到普遍的尊重,但最尊重他们的还是他们自己。他们一点也瞧不起把他们请到这里来的主人。他们自己住,自己吃,甚至连抽水马桶也从古巴带来。卡斯特罗总是说:“你们要同人民打成一片。”当苏菲娅看到一位军官把格林纳达人递给他的一碗水倒进自己随身带着的碗里,把人家的碗扔在地上的时候,她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冬天的童话。她悄悄看了看那军官的碗,好家伙,原来是来自欧洲的礼物!碗底镌刻着一行小字:“保加利亚人民捐给亲爱的古巴阶级兄弟。”在格林纳达的每一个古巴人都使用这样的碗。让所谓的“打成一片”见鬼去吧,这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哦,我们也有“打成一片”的时候,真的有,我们多情的骑士们常常把格林纳达的姑娘压在草地上,让她们的脸久久地朝着碧蓝的天空。那不是“打成一片”么?“征服世界的人首先要会征服女人”,这是谁的话?多么有理!你又笑了,可这不是该笑的时候。
  ▲你难道看不见我的笑中含着辛酸吗?
  ●还有更大的辛酸在后头。当天晚上,苏菲娅在古巴驻格林纳达大使家里作客。刚吃毕晚饭,大使说:“对不起,我要开会去了。”苏菲娅问:“什么会?”“政府内阁会议。这种会我是必须要参加的。”苏菲哑沉默了,可是心里却掀起了波澜。一个外国大使,竟实际成了内阁的一员,这真是童话中的童话了。内阁是人民选举的,一个外国大使进入内阁,他得了几张选票呢?大使走后,苏菲娅问大使馆其它官员:“这是国内的指示,还是他们的请求?”她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是菲德尔·卡斯特罗同志的指示!”
  苏菲娅就下榻在大使馆。那些天,有一种异样的气氛笼罩着大使馆。电台彻夜工作。古巴的军人们在后门出出进进,格林纳达一些显贵们在前门出出进进。苏菲娅预感到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出事。她对了。一天夜里,大使馆举行晚宴,喝得醉醺醺的大使和另一个官员在阳台上谈话,被她无意中听到了。大使说:
  “毕晓普该死了。”
  “什么时候死?”
  “今年死。”
  “今年几月死?”
  “今年今月死。”
  “今年今月几日死?”
  “今年今月今日死!”
  ▲这真是历史性的对话,足以叫人记一辈子。在这个世界里,有多少人的生命是象这样在别人谈笑间被取走的?
  ●在那一刻,苏菲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杀只鸡仿佛也比这要费点劲啊。毕晓普?她见过他,那是一个温和的善良的人。那天他到大使馆来,出门时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了。卫士们企图拖走这个胆敢阻拦总理的家伙,可是他制止了他们。并掏出一把钱来递给那个乞丐。他甚至用于抚摸着乞丐肮脏的肩头,脸色很痛苦。他对人们说:“国家里有乞丐,是我这个当总理的人的罪过。”他有一颗柔弱的心。也许正是这颗柔弱的心害了他。柔弱的心对于慈善家来说是金,对于作家来说是银,对于政治家来说是石头,不,是土坷垃。他请进来了古巴人,当他发现他们并不是天使时,却没有勇气把他们请出去。他只是不再对他们微笑了。对此,卡斯特罗是不能容忍的,他只能容忍微笑,而且是阿谀的。
  ▲其实,很多人都说,毕晓普对古巴和卡斯特罗象狗一样忠诚,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外交搞得更灵活一点罢了。
  ●那就更容易解释了,他对他们象狗一样忠诚。而他们也把他象狗—样地霎了。这种事难道还少吗?你想想。不要光想古巴。
  ▲我不敢想。
  ●当时,苏菲娅不相信她听到的一切是真的,实则是不敢相信。卡斯特罗喋喋不休谈论的“国际主义”难道就是这种货色吗?如果这就是革命的话,她宁愿被人革去自已的命而不愿意去革人家的命。她希望这是一个幻梦,可它偏偏是一个无情的现实。
  就在她听见这些话的第二天,一九八三年十月十九日,格林纳达发生了政变,毕晓普被政变军队逮捕,十几分钟后就被枪杀了。一切进行得如同外科手术般精确。这是一幕喜剧,又是一幕悲剧。有些人末出场便被确定要死去,有些人则被安排接受人们的欢呼。这幕剧里的演员是疯子,他们在舞台上认真表演着彩排过的悲欢离合;观看这幕剧的观众—它的名字叫世界——是傻子,它看得目瞪口呆;这幕剧的编剧和导演当然是骗子了,他的任务不是感动自己,而是感动观众。他成功了。他赚取了观众大把的眼泪和惊愕,还有许多很“实惠”的东西,尔后偷偷地笑了。当然,这不是最后的笑,因而也不是最好的。
  苏菲哑怀着一颗破碎的心走向海滩。她听见了一个凄凉的歌声:“被猎的兔每一声叫/就撕掉脑里一根神经/云雀被伤在翅膀上/—个天使止住了歌唱。”是格林纳达的老百姓在唱。这时候他们唱这样的歌给谁听呢?“被猎的兔”,何其生动而形象的比喻!那不正是一只被猎的兔子吗?谁是猎人?大使?不,他充其量是一只猎犬,猎人是那个住在哈瓦那的大胡子。
  格林纳达的黄昏是美丽的。她站在海边。满天夕阳如火。火中的水,水中的火,象一片血的汪洋。她的理想和希望淹没在血中。古巴式的革命被溺死了。4
  ▲无独有偶,几乎在这同一时刻里,另一个人也想到了血。白发苍苍的威勒先生站在佛罗里达的一个军港外,含泪注视着“关岛”号航空母舰驶进大海的怀抱。他的儿子在那艘舰上。“一艘航空母舰的血该是多少人的血?是多少母亲的儿子的血?”他在日记中写道,“这个世界上的血迹已经太多,多得连再多一摘也不能容下了。”以“关岛”号航母为主体的美国特遣舰队是驶向另一个半球去的。黎巴嫩是今天的凡尔登。阿拉伯人在那里流血,犹太人在那里流血,法国人在那里流血,美国人也在那里流血。有人害怕流血,有人希望流血。
  全世界都注视着这支强大的舰队,注视着这支舰队要去的地方,而派出这支舰队要人却注视着另一个东西——那颗石榴。那石榴真好,惹得又一个人向它伸手了。毕晓普死后,格林纳达局势动荡,古巴有人在笑,美国也有人开始笑了。他们谁笑得比较好一点呢?有人提醒卡斯特罗注意美国,他却说:“里根最多只能瞪瞪眼罢了!”不错,里根是瞪眼了,可是在瞪眼之后他又动手了。
  ●卡斯特罗并不真正了解他最强的也是最近的对手,这是一个悲剧。仅仅轻视对手是不够的。轻视对手等于轻视自己。固然,里根有很多被人轻视之处,譬如,他看报纸时首先要看他喜爱的漫画连环画;在回答记者问话时,他竟忘记了法国总统的名字;在他的椭圆形办公室里办公时,他总爱把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拔出来,把脚放上去,还摇晃,那动作委实不雅观呢;即使是在最肃穆的会议上,他也能够毫无顾忌地把他爱吃的胶质软糖撤在桌上,一粒粒丢进嘴里。这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总统?这是那个社会堕落的象征呢,还是朝气勃勃的体现?这样的人在古巴,在苏联,能当上车间主任就不错了。可是,美国人民偏偏选了这样一个人来体现他们的意志!这一切,在古巴是被轻视的,在苏联更是被轻视的,但,被一个社会轻视的东西说不定在另一个社会里恰恰是受重视和欣赏的呢。
  卡斯特罗牢牢记住了这些令人可笑的小故事,却忘记了一个大故事:里根是一个鹰派人物,他的成功是美国社会的产物。共和党提名让他当总统候选人,而且当选了,说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