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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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如今已经有了两相,怎么又提升一相,这不是三位丞相了吗,闻所未闻。
嬴政待议论声稍静,清理一下嗓子说:“设置三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黄帝时候曾设六相呢,蚩尤、太常、卷能、祝融、风后、后土六人都是相位,他们各司一职,共同向黄帝负责,才使得黄帝明天道、察地理、辨四方、悉百姓,把天下治理得有条不紊,寡人今天设三相正是效法黄帝之举。”吕不韦知道嬴政此举是冲着他来的,他又不好当着群臣的面与嬴政顶撞,便向亲信之人奉常冯无泽使个眼色,冯无泽会意,高声问道:“黄帝曾设六相,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人有听说过的吗?”冯无泽话音未落,李斯站出来说道:“我听说过,《尚书·尧典》上还有记载,家师荀卿也曾同弟子谈论过黄帝设置六相治理天下的事,只怕奉常大人孤陋寡闻读书太少吧。”
这是秦王政与李斯早就商定好的,冯无泽闹了个大红脸,还想争辩,嬴政冷冷地斥道:“身为国家宠臣,不学无术,巧言诡辩,贻笑大方,不懂少插嘴!”嬴政这一发怒,群臣再无一人议论,大殿静得掉下一根针也听得见。嬴政扫视一下吕不韦,朗声说道:“现在正式宣布三项职责,文信侯为相国职务不变,职权是管理左右两丞相,直接向本王一人负责。提升涑议大夫隗状为左丞相,掌管全国粮棉储存与国库,昌平君仍为右丞相,负责监察百官,左右两相互不服从,听命相国。”
“那么军权由谁掌管呢?”不知谁在下面小声嘀咕一句,虽然声音不大,由于朝堂鸦雀无声,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嬴政干咳一声,“军权由国尉掌管,免去司马梗国尉一职改任少府,任命长信侯为国尉,从此国尉不再向相国负责,直接属于本王管辖,国尉下属五将军,任命王翦为上将军,蒙武为前将军,杨端和为后将军,王绾为左将军,辛胜为右将军,李信为裨将军。国尉管理行军布阵,出征、杀伐及粮草调配及领将晋级奖惩,但无权任免将军,也无权发兵,对将军的任免与发兵一律由本王一人负责。”
宣布完毕,嬴政不等众人插嘴,站起身来宣布退朝,转身走出大殿,头也不回地走入内宫。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一句话,都各怀心事地走了。但每人的心中都在琢磨着一件事,别看主子年轻,可不是个饶人的角色,今后可要提着点儿心。
吕不韦刚走出咸阳宫,司马梗就追上来嚷道:“丞相,我这次可被大王整惨了。”吕不韦心里正烦,没好气地说:“我比你更惨呢?你虽然降了职,但却落个实职,我这丞相表面看来还升了一级,却是徒有虚名,被整得只剩个空架子。”“丞相何出此言,不就是让出军权么,其他不仍由你掌管吗?”“呸!”吕不韦走到车前,猛跺一脚,“我管个屁,你想想,昌平君与隗状两人都是什么东西,大王的两条狗,他们怎么会事事都听我摆布呢?”
吕不韦说完,蹬车而去。司马梗挠挠脑袋,也是,他还想再询问几句,却见吕不韦的车子走远了。
吕不韦刚回到府中,相府总管司空马就气呼呼地报告说:“长信侯府中的人愈来愈霸道,今天在街上办事,一个管家与对方发生了口角,对方二话没说动手就打,管家说是文信侯府的,谁知对方打得更凶,边打边说揍的就是文信侯府中的人,你不提文信侯府还不揍你呢。相爷,再忍下去只怕长信侯府的人就骑在咱头上拉屎啦。”
吕不韦窝了一肚子火还没处发,见司空马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一拍桌子吼道:“你有完没完?怎么你也跟着下人瞎嚷嚷,我不是再三告戒你要忍,再忍,打你的左脸把右脸伸出去给他打,小不忍则乱大谋,懂吗?”
司空马被吕不韦劈头盖脑训斥一顿,拉长脸说:“这样忍也不是办法,必须想个办法呀,几年前相爷多威风,小的们跟着相爷多神气,可现在——属下人怨声载道,门客也一天天减少了,有几个没骨气的东西竟然跑到府中了,有朝一日——”
司空马看看吕不韦的脸色没有说下去,吕不韦练达地说道:“不必责备他们,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客,自古都是富贵多友,贫贱少朋,人情世态本来如此,逐利忘义,远是人之本性,何必苛求常人呢?人要做的是不断改变自己的命运地位,令众人惟你是从,马首是瞻。”
吕不韦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我现在自身都岌岌可危,怎能再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与争胜,人如同草水万物有盛荣衰败四季更替,则像春夏草木正处旺盛之季,而我则如秋冬之苗,需要蹈光养晦,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相爷,不能等待时机,那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等不来呢?必须主动寻找时机或创造时机。”“唔,你说说看,怎么创造时机?”
“大王是趁成作乱,把相爷的军权收回的,相爷要想重新得到原有的大权也必须有一个乱的局势,或者对外用兵,或者外敌入侵,或者内部有人作乱。从当前各国的形势分析,韩国最弱,韩惠王新死,太子安继位,相爷主动要求领兵伐韩呢?凭相爷的才能,有二十万大军便可一举灭掉韩国,相爷有如此大功便可得到部分大权,然后再对魏对赵用兵,等到相爷手握大军还怕没有大权吗?”
司空马分析得有些道理,但吕不韦却摇摇头,如今是国尉,五大将军只有杨端和一人是自己的人,可杨端和这人一直有脚踏两只船之心,关键时刻总是倒向优势一方,只可同享福不可同患难,自己率领这些人去攻城掠地,功劳自己捞不到,吃了败仗却躲不开干系,他这么一把年纪,不想再到战场上搏杀。但司马空的建议都提醒了吕不韦,尽管自己不得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群朝臣相比,只有胜过自己,是靠赵姬起家的,他这几年犯了致命的错误,忽视了赵姬的作用,他要从赵姬身上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通过赵姬惹恼这条缺乏城府的疯狗。雍城阳宫。
吕不韦走在曲檐回廊的小道,穿过一层宫饰帷幔,看着层次不同的亭台楼阁,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仿佛回到了多少年前,这是赵公子嘉的寝宫还是自己的邯郸府第,两者都是又都不是。吕不韦轻轻揉一下眼睛,不是眼上蒙有尘垢,是人老眼花了,岁月不饶人啊!
吕不韦又走上前几步,“玉儿,不,太后,真的是你?”
赵姬走上前,握住吕不韦的双手,“不韦,真的是你,听说你要来,我的心都快飞出去了。”
“不会吧,有了心上人,早把我这糟老头子忘得一干二净。”“哼,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贫嘴,不怕人笑话。”赵姬责怪道。吕不韦打量一下赵姬,翠绿上衣下配碎花长裙,她依旧楚楚动人。保养再好,也挡不住无情岁月在眼角刻下的历历深纹,那微微秃现的脑袋,留下过度纵欲的印记。
“不韦,哪阵风把你这大忙人吹来的,是公还是私?”吕不韦叹息一声,“我如今不忙了,快要成大闲人了。”
“怎么?是政儿逼你让贤,还是你想明白了主动辞去相位?”“你的宝贝儿子可真行啊,只怕不辞也不行啦。”赵姬拉着吕不韦的手坐了下来,劝慰道:“辞就辞吧,激流勇退是智者所为,让他们年轻人好好干一番事业吧,你退下来搬过来咱们三人住在一起,也多一个谈话开心的人,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吕不韦本来心情就不佳,一听这话火了,“我来不是同你谈情说爱畅叙黄昏之恋!”
赵姬见吕不韦面带愠色,马上不高兴地说:“这也不是你发火的地方,你有话就说,没话走人,不要把朝中受的气在这儿出!”
吕不韦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分,赵姬是堂堂太后怎会任凭自己使性子耍脾气呢,何况几年的长别彼此陌生了许多。吕不韦歉疚地说:“人到了这个年纪遇到不顺心的事老想发火,我来是求你一件事的。”
赵姬见吕不韦致歉,也感到不好意思,关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赵姬知道吕不韦不能做的事一定是非同寻常,便摒退侍从人员。吕不韦这才说道:“我想和政儿挑明父子关系。”赵姬吓了一跳,“不行,绝对不行,除了这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吕不韦急了,“为什么不行,他的确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把一切都搭上了,青春、金钱、女人、精力。做父亲的难道与儿子相认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不必说了,这事没有商量余地,因为政儿不是普通百姓,他所处的位置不允许有你这个父亲,你与他相认只能毁了他的一生,毁了他的前途。成作乱时的那篇檄文差点毁了政儿,是我用泪水与膝盖和诅咒保住了,你事先了解成要作乱,不加以制止,却想乘乱有机可乘,如今贼心不死还要让我帮你毁了他,不行,你走吧,我永远不愿再见到你这自私的人,永远不愿见到你这为了权欲可以不要一切的人!”吕不韦知道来硬的不行,又花言巧语地说:“我与政儿父子相认完全是为了政儿着想,如今嬴氏宗室都被我排除在大权之外,只要我们父子联手,朝廷上下何人敢说一个‘不’字,他把军权交给我,我很快会帮他统一六国。”
赵姬冷冷一笑,“你那点伎俩瞒了别人瞒不了我,我能不了解你心里想什么,你想篡国,哼,死了那条心吧!”
吕不韦见赵姬一语道破他的阴谋,恼羞成怒,低声吼道:“篡国怎么了,你仍是你的太后,他仍是他的君王,你不答应我自己同他去说。”
“你要是想早死就自己去说吧。”吕不韦胆怯了,颓丧地说:“那好吧,从此我永远不再提这件事,但你要向他为我求求情,让他别逼得我狗急跳墙,为了他我确实付出了一切,假如我有篡权之心,也不会等到现在,我的确是把他当作儿子教育,辅佐他成人,盼望他成为一名有为之君,也尽力帮助他早日实现一统大业的梦想,可他为何一点也不能理会我这份苦心呢?”
吕不韦老泪纵横。赵姬第一次见吕不韦流泪,她理解吕不韦此时的心情,知道吕不韦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
赵姬难过地说:“因为你们二人都有同样的性格,都有同样的心理,对权的拥有不允许第二个人分享。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劝劝他的,万一政儿听不进我的话,不韦,你就回雒阳(今河南洛阳)封地吧,跳出权与利的樊笼,平淡何尝不是人生另一种享受,许由、务观害怕为君王躲进深山密林,范蠡功成身退泛舟名山大川,最后成为富甲天下的陶朱公,你为何做不到这些呢?”吕不韦凄然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商人,难道让我再回到从前经商的位置上吗,我苦苦追求了一生,又回到自己的出发点,可笑,可笑!”
忽然,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吕不韦一愣,这里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吕不韦不相信地问:“你与——”
赵姬点点头,“无聊时养个孩子取取乐。”
吕不韦见赵姬并无半点羞色,大着胆子说:“我原以为你在这里只是取取乐,有陪着不寂寞,想不到你们竟然闹腾到这种地步,不怕闹出事吗?”
赵姬嘻嘻一笑,“对于我来说,养两个孩子就如同养两个小猫小狗,不过是个玩物,寂寞时打趣逗乐罢了,政儿再霸道也不致于管到我的这些私事吧,他不知道就算了,就是知道了我可以说领养的,必要时送出宫派人养着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姬说得轻轻松松,她认为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时,隔壁的哭声更响了,赵姬便令宫女把孩子抱进来,两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大的不过三四岁,小的才刚会挪步,两个孩子咿呀扑到赵姬怀里,喊着娘,脸上都挂着泪珠。赵姬亲昵地把小的抱在腿上,一边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逗他们说:“快喊伯伯!”“伯伯,伯伯,”两个孩子齐声喊道。
吕不韦内心涌起一股醋意,他有点嫉妒了。吕不韦注视着两个孩子,内心蓦地一动,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嘴角滑过一丝不意察觉的微笑。
吕不韦告别赵姬立即赶回府中,把司空马叫到密室。
司空马从密室出来,乘一辆普通马车来到五大夫颜泄家中。颜泄一见司空马突然来到家中又惊又喜,司空马虽是个管家身份,但不是普遍管家,是文信侯府总管,深得吕不韦信赖,常言说王侯之家的佣人都比五品官还大。司空马一句话可以让你兴旺发达,也可以让你满门抄家。
颜泄把司空马请到客厅坐下,一边敬茶,一边陪着笑脸问道:“司空总管到敝人小宅有何吩咐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