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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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你以为是朕的长子,朕就可以不加罪么?来呀,把他拉出去,枭首示众。”
两边侍卫一听,吓了一跳,竟呆在原地不动。始皇又重复一遍,他们才明白过来。不敢不上前,拉起扶苏就往外拖,扶苏一边挣扎,一边苦谏道:“儿臣死不足惜,可是父皇这么做会毁了大秦的江山。万万不可……”
众臣一看,始皇真的下决心了,连亲生儿子也不心疼。扶苏如此贤德,大秦的将来还指望他呢。一定要救公子一命。大家呼啦啦跪倒一遍,齐声劝谏道:“陛下息怒,臣等请求饶公子一命。”
始皇怒气不息:“朕有言在先,扶苏目无天子,罪有应得。”李斯劝谏说:“陛下,公子年幼,一心为国,血气方刚,才会冒犯龙威,臣愿减半年的俸禄为公子赎罪。”众臣齐声道:“臣等也愿减半年俸禄以赎公子之罪。”始皇板着脸说:“他的罪责岂是区区俸禄能赎免的,朕不准。”李斯长叹道:“大秦没有如此贤孝的公子,还有什么指望,臣也不想做丞相了。请陛下允许臣辞职。”众臣也齐声道:“臣等也愿辞职。”始皇慌了。
“众卿,这是何苦?”
“请陛下免去公子死罪,否则,臣等不就任。”始皇只好让步。
“朕准你们所请,免去扶苏死罪,发往北地——不是修长城,监蒙恬军于上郡。”
扶苏的性命被大臣们“冒死苦谏”救回来,可是,那四百六十名儒生却无人再敢犯颜直谏,任由虎贲军押解到城外,活活坑杀。焚书坑儒,始皇在自己的丰功伟绩的历史上抹上了浓黑的一笔。
二
赵高虽然被削去官爵,贬为庶人,但仍在宫中行走,始皇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一个人没换。新挑选上来的人知道始皇仍宠信赵高,无不对他趋近逢迎,上门探望、问安、寻求请示的,络绎不绝,就连临时代理的郎中令凡事都要请示他,他仍然是实际的郎中令。
始皇发觉,赵高一段时间不在身边,总是事事不顺心。新更换的内侍一个个如同木偶,只会围着他团团转。难怪他不满意,天下像赵高这样聪明乖巧、善于揣摸主子之意的奴才能有几人。始皇终于耐不住性子,传旨召见赵高,赵高因为是戴罪之身,没有自由进出南书房的权利。而他总是在南书房周围转来转去,关切地询问始皇的衣食冷暖。他在等待始皇的召见。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赵高郑重其事地整理一下衣衫,进了南书房,刚到门口,就口扑通跪下,膝行到始皇的御案前。“罪臣叩见陛下!”
始皇乍见赵高,鼻子一酸,竟有一种离别重逢的悲喜之情,他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以一种轻松的口气说:“事情都过去了,快起来吧,朕有话要问你。”“谢陛下宽恩。”
赵高起身,躬身顿首说:“陛下有何吩咐,罪臣愿为陛下效力。”始皇微笑道:“朕记得你上次劝谏朕重修骊山陵墓。骊山陵寝在朕即位为秦王时就开始动工了,后来停建,是因朕看它与古代帝王的陵墓无异,惟高大而已。朕的心也就淡了。”
赵高毕竟聪明,听出始皇的言外之意。于是卑躬地问道:“陛下是想陵墓应该有别于一般君王?”始皇点点头。
“罪臣也这么想过,而且经过反复思考,有了一些构思。”“赵卿构思一定新奇,快说来听听。”赵高侃侃而谈道:“罪臣构想的出发点在于陵墓不应该只是主人身后安息之地,而应该是一种纪念性的建筑,让后世子代能够看到陵墓主人生前的权威和国势的强大。”
始皇顿时被吸引住了,迫不及待地问:“请说说具体的构想。”
“陵墓除一般性的防潮、排水良好之外,臣设想在陵墓里建造地下宫殿,一如地上宫殿,应有尽有,除了宫中执事,还设有虎贲军和近身侍卫,设计时应该和真人真物一样大小。后人在几千年之后看到这一切,一定可以体会陛下的权威和大秦的强盛。”“真是巧思,妙想!”始皇连连赞叹。
“臣还设想,在地下宫殿设置具有前六国特色的陈列室,分别放置各国的奇珍异宝。另在起居殿的周围以水银作百川、江河和大海,使之流转不息。另设置人造苍穹,上置各个星座,日月定能与真实的宇内无异,下则制作天下名城都邑及各名山模型,排列比例一如实地,象征为天下之主所居。当然,各入口要道处都要设置机关强弩,只要触头机关,弩箭就会自动射出,设计好射击角度,任何居心叵测者或野兽都有来无回。”
“太好了,甚合朕意。”始皇由衷地赞叹道,“赵卿简直是天下奇才,居然会有如此奇妙的构想。”“陛下过奖了!”赵高谦恭地说。他说的是实话,这些构想并不是他这一时想出来。自从被革去郎中令之职,他就在反思自己的失误,同时,也在思考如何再嬴得始皇的宠爱。鉴于始皇几次求仙修道的失败,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不再从求神修道方面向始皇示宠,而是从早已停工的骊山陵墓入手。凭他的聪明,很快就构思好一个设计奇妙的建陵方案,并以奇妙的构思打动了始皇之心。果然,始皇客气地请他坐下,温和地说道:“朕决定重建骊山陵墓,就由你主管阿房宫和骊山陵墓两处的工程事宜,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朕说。”
赵高一听,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又一次取得成功。但是,表面上他却惶恐地说:“罪臣还是戴罪之身,不便担此重任。”始皇哈哈一笑,说道:“朕现在就免去你所有的罪名,由你主管两地的工程事宜。只是郎中令的职位稍待些时日,朕自会还给你。”赵高转忧为喜,忙又跪下叩谢圣恩。
始皇把修建阿房宫和骊山陵墓的事宜交付廷议。其实,那不过是走走过场,给群臣一个面子而已。始皇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赵高身兼两大工程的主管,不遗余力地奔忙起来,阿房宫和骊山工程紧锣密鼓地开工了。
根据计算,两处工程日需劳役七十万人,筋疲力竭的黔首又增加一份沉重的负担。秦统一后,始皇发三十万大军北逐匈奴,又发五十万大军南平百越,而各地还要有大量的兵卒。此外,修长城、修驰道还用到几十万的劳力。始皇把天下百姓都视为他的奴仆,无止境地征用,任意驱使。天下不堪重负。
阿房宫和骊山工程再征用七十万人,各郡都感到困难了。先送来的是重刑犯,重刑犯不够,改用轻刑犯,轻刑犯还是不足,只得征集没犯法的黔首。地方官吏乘机勒索,有钱人可以出钱买脱,没钱的只好去服徭役。被征的男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离去,举家的生计顿时成了问题。
赵高为了加快工程进度,派出大量的监工手持皮鞭,督促劳作,服役者稍有懈怠,皮鞭便毫不留情地落在身上。
因为役卒太多,朝廷拨给的粮饷有限,再加上各级工头的克扣,役卒每顿吃到的只是两个黑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菜团,喝一碗清得照见人影的咸菜汤。很多人营养严重不良,患上疾病。患病者又会传染给更多的人。可是他们还要拖着虚晃的病体,每天从事繁重的体力劳作,每天都有人病死、累死。施工处的山沟里扔满了役卒的尸体。
工程所需的木料、山石,多从蜀地、楚地运来。这些地区多山林大泽,役卒们不堪重负,一有机会就逃走。官兵尽管严加防范,每天仍有大批逃亡的人。当然,也有没逃脱被抓回来的,结果更惨,他们全被当着其他役卒的面被割去耳、鼻、舌和四肢,直至痛苦而死。
始皇不知道。在他想来,那些做苦工的都是犯了法的罪人,皇帝仁慈在给他们改过赎罪的机会。
他也去过工地巡视。赵高得到消息,及早作好了准备。他看到的是刑徒们不辞劳苦工作的场面,所过之处全听到刑徒高呼“万岁”的感激之声。
始皇非常满意,对赵高的工作大加赞赏。但是,没多久,工地却传来刑徒暴动的消息。赵高还想遮掩事实,可是,事关重大,不得不禀明始皇。
骊山工地刑徒暴动是由三个人发起的。
第一个名黥布,六县人,二十四五岁,五短身材,瘦削的脸上充满精悍之气。他在少年时,有个看相的说他当“先刑而后为王”,就是在他受过面部刺字的刑罚后,就会称王。这次他因犯杀人罪,被判黥面(即脸上刺字)发送骊山服劳役。他原名京布,受黥刑后改名黥布。
第二个名魏貌,原魏国的宗室。秦灭魏后魏家抄籍为奴,魏貌也成了秦将的家奴,因逃跑被抓,受罚发征骊山服苦役。
第三个名彭越,昌邑人,本为渔人,因秦赋税太重,难以为生,干脆就在江上当起了土匪。这次被捕原判死刑,因为骊山工地要人要得急,郡守便把他改判发骊山服役。
他们三人被分到一伍,黥布还是伍长。三人意气相投,由素不相识,结为莫逆之交。黥布跟魏貌和彭越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最后不是被累死,就是被饿死、病死。反正是一死,不如豁过去,找个机会逃走,也许还有活的希望。”魏貌、彭越早有此意,只是没敢明说。因为秦法严厉,实行连坐法。如果有一人逃走,一旅(役卒的编制单位。十人为一伍;十伍为一卒;十卒为一旅)的人都要被处死。有些怕死的人就举报图谋逃跑者。
三人利用放风的机会,悄悄商定具体的行动方案。机会终于被他们等来了。
骊山陵墓需要上好的木料,咸阳附近山上出产的木料都不能用,一定要产自巴蜀和楚地的木料。
产地有专人专管伐木,等到春暖花开、山上积雪融化,将木料顺着溪水流入大河,再扎成木排顺长江而下,再从汉水溯水而上,到汉水的尽头改由陆路搬运到骊山工地。这段陆路的运输就要由骊山工地派出大量的刑徒、役卒承担。
这项工作是整个工程最苦、最重的一种。因为自汉水至骊山要翻山越岭,通过重重山沟,大多半的路程马车无法通行,只有靠人力搬运。
黥布、魏貌、彭越三人身强体壮,体质较好,便被选中运送木料。三人听说,好多人就是在搬运木料的路上,钻入山林中逃跑的。当然也有更多的人被抓回来,受尽折磨,痛苦而死。但是,不管怎样,运送木料总比在骊山工地有更多的逃跑机会。三人都把这次运送木料看作难得的机会。
但是,事实并非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上路以后,他们就感到押解的兵卒防范甚紧,夜晚宿营,为了防备有人逃跑,卒长总会借用县城的大牢,小小的空间把几千人硬往里面塞。别说睡觉翻身,连腿也伸不直。
如果赶不上县邑,宿在野外,就不用那么拥挤了。但是,必须把每五十个人的手捆在一起,翻身小便都要让其他人知道。卒长为防止犯人逃跑,可谓费尽苦心。
黥布他们都失望了。但是,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逃走。
每当夜宿野外时,卒长也无处玩乐,闷极了,就找犯人取乐。这些犯人来自社会最低层各种谋生的手段都会,卒长便让有些犯人玩些杂耍、魔术之类的,借以排遣路途中的寂寞。这些犯人便被临时松开手脚,算是得到一时的自由。
黥布犯案前为了谋生,也跟江湖人学了一点儿杂耍、武术、魔术等活计,他看准了这一机会。便在白天行路的时候,悄悄把具体的行动方案告诉魏貌和彭越,两个觉得可行。
又赶上野外宿营了,黥布毛遂自荐,向卒长讨好地说他也会表演很多杂耍、魔术,一定是卒长没有看过的。卒长很高兴,当即放开他,让他当众表演。黥布却又说,必须有两名行内的人作助手才行,点名要魏貌、彭越两人。卒长也把两人放开了。
黥布装模作样地作着准备,正要开始表演,他的助手彭越突然弯腰捂腹,连喊肚子疼,向卒长要求方便方便。卒长正等着看表演,便向两名兵卒说:“你们跟着他,快去快回!”
彭越捂着肚子向后坡的山林走去,两兵卒一步不落地紧跟着。到了树林里,彭越装模作样地蹲了很长的时间,两兵卒连催几遍见他还是不起,气得上前去拉。彭越突然站起,一手一个,扼住了两兵卒的脖力。他是土匪出身,一身的功夫,两兵卒连哼也没哼,就软绵绵地倒下了。
彭越按照预定的计划,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靠近旅长的营帐。因为兵卒都在看守犯人,营帐反而戒备不严,彭越没费劲就把营帐点着了。顿时,火光映红了山头丛林。兵卒们一片惊呼,忙着赶去救火。被捆绑的刑徒们人心摇动,很快有人趁乱逃跑,兵卒又忙着追捕。
再说黥布这一卒,卒长正等得着急,忽见总部营帐起火,慌忙带人救火去了,只留下十五名兵卒看守犯人。这些兵卒一看山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