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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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由10辆装甲运兵车组成的车队在市内巡逻，当局已下令士兵枪击不受控制的群众。雅加达仍弥漫着灰烬发出的气味。
　　消息人士指出，印尼政府已禁止国内的私营电视台播映有关示威和政治集会的片段。
　　另外，《雅加达邮报》报道，数以千计的示威者在第二大城市泗水发动大规模暴乱、纵火和抢掠活动，另有数千名大学生在泗水市中心游行。与此同时，巨鹿、中爪哇城市梭罗均有暴乱事件。日惹的商店继续关闭，以免成为暴徒的针对目标。
　　雅加达4天前陷入动乱迄今，民众死伤惨重，警方与搜救人员清理暴乱现场时，在数处被纵火焚毁的百货公司与购物中心废墟中，发现了250具焦尸，据信多为困在火场未能及时逃离的劫掠人员。雅加达市已较平静，但机场仍挤满急着想离开的人潮，其中多是华裔，而无法出国者则躲在旅馆。多数办公大楼无人上班，汇市交易已告停顿，银行多没开门营业。
　　在暴乱最严重的雅加达中区与北区，仍见大批配备机枪的装甲运兵车、战车与全副镇暴装备的军警驻守，主要干道已恢复畅通，但交通流量并不大。通往北区中国城的要道则因消防队仍在抢救中国城燃烧中的建筑崦继续封闭。席卷大部份地区的暴乱已不复见，仅有小规模的劫掠与冲突事件。雅加达东郊的马特拉曼有数百民众劫掠购物中心，军警安全人员原地袖手旁观，直至暴徒为抢夺物品而互斗时才开火警告。此外，在邻近国际机场的森卡兰区有暴徒与当地居民爆发冲突。由于苏哈托紧急处置，印尼的动乱局势趋于平缓。
　　为了避免政治不稳使印尼盾的贬幅加剧，印尼政府已停止印尼盾交易。中央银行总裁彭淮南表示，希望印尼能重开外汇交易市场，而印尼经济基本面良好，所受影响不大。
　　基于印尼的政局不稳，世界银行决定延迟发放两笔总值12亿美元的贷款给印尼，并将与印尼政府谈判有关重新安排和延迟还款问题。
　　世界银行延迟发放的两笔款项包括，一笔拟作振兴印尼经济用途的10亿美元，及2亿2千5百万美元的乡村扶贫款项。世界银行消息人士指出，世银的考虑主要是基于近来印尼政治状况不稳定。一名美国律师透露，原定在5月26日在德国法兰克福举行的重组印尼债务谈判已决定延期。
　　5月17日（周日），印尼经过连日动乱后，市面已大致平静。由于市内所有银行及提款机自上周四出现动乱后一直停业及关闭，故此在市内多个银行自动提款机周日重新运作后，机前都出现提款的人龙，有些甚至有近百人在排队等候。
　　另外，市面上亦同时出现抢购粮食的人潮。然而，政府商品控制局局长阿曼格及时澄清，称政府有足够食粮应付市民所需。
　　周日在多个恢复运作的自动提款机附近，都有严密保安把守，有一处甚至有军警在守卫。市民一般需要等候4小时，方可以提取款项。而在各提款机前，都有通告通知客户，提款限额只可及平常的一半。
　　由于可供提款的提款机不多，有市民大清早便驾车到处寻找可运作的提款机。有市民称，他们急于提款，是恐防日内再出现动乱。
　　在印尼第二大城市泗水，一些军车撞向静坐示威的人群，约60人受伤。在中爪哇省，军队指挥官已下令，凡见暴乱者格杀勿论。不光是给军队命令，同时也呼吁市民合力打击暴徒。
　　目击者表示，数以百计的学生和本地人坐在阿尔朗格大学西门外的马路上示威，一辆军车驶向他们，速度很快。目击者说：“那些人的伤势很严重，被送去了附近的医院。”伤者包括10名学生和30名市民。
　　印尼国会议长兼国家最高权力机构人民协商会议主席哈尔莫科表示，总统苏哈托将会因应国民期望而改组内阁。
　　哈尔莫科与苏哈托会面后表示，改组内阁是国会接收到人民发出呼声其中的一个热切期望，而总统已答应。但哈尔莫科没有透露何时进行亦没有提供名单。
　　●　局势天平，突然出现新倾斜
　　正当局势趋于平缓之际，印尼总统苏哈托领导的正常从业集团的一个主要派系，突然站出来反对苏哈托，使得苏哈托的统治更进一步陷入危机境地。
　　从业集团主要派系之一的柯斯哥洛（KOSGORD）派发表一项声明，要求苏哈托归还国会对他付托的总统职权。
　　柯斯哥洛派的一名领袖说：“假如他不和平地下台，那么我们就必须迫使他离开。”
　　这是从业集团内部的第一个反叛迹象。这个一度是不可一世的政治机器，已统治印尼数十年。
　　此外，当反对派领袖赖斯开车前往他所领导的一个回教社会运动雅加达总部时，暴徒很有礼貌地站在路旁让路。这个回教社会运动是一个拥有2800万回教徒的组织。
　　而当苏哈托处于30多年来最脆弱的时刻，赖斯今天提出最强而有力的呼吁，谋求团结印尼的反对派人士。长久以来，赖斯一直支持学生所要求的经济与政治改革。
　　现年54岁的赖斯是一名政治学教授，他在反对阵营的声望很高。不过他没有从政经验。
　　他的基础在爪哇岛的日惹市。日惹是一个大学城，苏哈托总统也在日惹长大。
　　多年来，苏哈托一直利用逮捕反对派领袖和压制其他异议来源，巧妙地排除反对团体。赖斯宣布成立一个由56人组成的“人民议会”，成员包括要求苏哈托下台的著名反对派人士。
　　赖斯是这个团体中唯一拥有大批追随者的人，而这个团体的成员并没有军人。
　　赖斯完全知道，军队是印尼政坛的一股重要力量，他呼吁军方和社会各阶层站在一起，使印尼摆脱动乱。
　　他说：“军队不可能自己处理国家的危机。”
　　宣布组成的这个团体，成员包括一名前雅加达市长、两名前内阁部长、一名前从业集团主席和回教知识分子协会秘书长。他们全都有行政经验。
　　赖斯也正和反对派的前总统苏加诺的女儿梅嘉娃蒂协调。
　　在印尼这次暴动中，政治异议领袖梅嘉娃蒂一再公开呼吁，要军警不要以武力对付示威民众，再度受到各方瞩目。
　　梅嘉娃蒂是印尼国父苏加诺的女儿，大学没毕业，未从政之前，梅嘉娃蒂只是平凡的家庭主妇，凭着“苏加诺女儿”所带来的名气，她在1987年首度当上国会议员，后来又一度出任反对党“印尼人民党”的党魁。
　　作为政治异议领袖，梅嘉娃蒂不像一般反对派人物总是慷慨激昂，企图煸动群众的情绪，她总是轻言细语，丝毫没有挑起群众走上街头的味道。他只是以平静的语气，坚持印尼必须改革。赖斯正亟欲拉拢她合作。
　　6月16日，“柯斯哥洛”派发布声明，要求苏哈托交出人民协商会议三月间第七度授予他的总统职权，“如果苏哈托不愿和平下台，我们便必须迫使他辞职。”这是印尼执政党内首见的公开反苏行动。印尼反对阵营领袖也正升高要求苏哈托下台的声浪。
　　关于苏哈托的去留问题，美国总统克林顿在英国参与八国集团高峰会时指出，此事应由印尼人民决断，他也表示：“印尼现政府应与社会各界展开对话，以导向真正的政治改革。”
　　5月17日，印尼社会上各种传闻不断，媒介也推波助澜。《时代周刊》报道，印尼“回教运动”领袖赖斯表示，军方两名主要将领均赞成苏哈托下台，一个由维兰托策划的咨询小组早已磋商苏哈托下台后的问题。
　　印尼总统府消息人士指出，苏哈托已传召国防部长兼军方总司令维兰托开会，预料苏哈托会让维兰托为6名学生于日前被杀的事件负责。消息人士又说，苏哈托会革除维兰托的职务。
　　有传言指出，苏哈托可能会撤换部分引起争议的阁员，其中包括其女儿西蒂及高尔夫球密友、木板业大亨哈桑。
　　另一方面，《雅加达邮报》表示，苏哈托的前任助手纷纷批评他计划改组内阁之举，只是为了抚平人民要求他下台的情绪。与此同时，正是英国参加八大工业国峰会的各国元首呼吁印尼展开政治及经济改革，并且暗示苏哈托是下台的时候了。
　　5月18日，印尼局势的天平出现了新的倾斜。这一天，长期以来一直忠于苏哈托的国会议长哈尔莫科在印尼国会上首次公开呼吁总统苏哈托要为这次的大暴乱引咎辞职，军方随即表示国会的要求属于违法，而刚见平静的市面则再转紧张，军队在街上不停巡逻，各地可见有大规模的学生示威，国内的主要反对派“回教运动”更表示苏哈托在数周内便会倒台。
　　国会领导层会议后，由国会议长哈尔莫科宣读声明，指国会希望总统在国家团结及和谐的前提下，“聪明地选择辞职”，他并要求召开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特别会议，重新选出总统。
　　分析家称，一直支持苏哈托的哈尔莫科这次“代表”国会领导层发言，会迫令苏哈托不能再将辞职一事视若无睹，加上他的内阁成员文化旅游部长拉蒂夫的呈辞，除了显示政府首度出现缺口外，亦令其下台的压力大大增加。
　　至于苏哈托则一直表现“冷静”，他在寓所内曾与武装部队总司令兼国防部长维兰托、内政部长、国务部长及军方总参谋长进行半小时的会议，不过，他的真正动向仍然未明，有消息指他稍后将与副总统哈比比见面，并可能由哈比比接任总统，而哈比比则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外界盛传，此前苏哈托一整夜都在努力说服军队支持他行使赋予他的特别权利，其中包括宣布军管，但没有成功。不过。军方5月18日宣布不支持议长哈尔莫科的主张。
　　维兰托为国会议长哈尔莫科的声明召开记者招待会，指军方是拥有国会的500个席位中的75个，而哈尔莫科的声明并不代表军方的意见，故要求苏哈托辞职是“没有合法的基础”。维兰托同时表示，军队将组成一个改革委员会，与国会及迫令总统进行改革的“重要公众人物”合作，以处理目前的危机。
　　反对派“回教运动”领袖赖斯称，他将如期发动大规模的反政府示威。在首都雅加达，5000名学生游行到国会外，并进入国会大楼，要求苏哈托下台，在场军警并无阻止。
　　5月19日，印尼局势再次出现新变化，总统苏哈托表明暂时不愿下台，但公开承诺尽快举行新一届大选，他自己将不会角逐连任。而环境部长苏达索诺则指苏哈托会在3至6个月内举行大选，预计苏哈托将会在本年底交出政权。
　　19日，苏哈托与社会知名人士及武装部队领导人举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协商，然后他出现在记者面前。苏哈托在历时15分钟的电视演说中出人意料地表示，他将根据为选举草拟的新法例尽快举行大选，但他不会角逐连任。不过，苏哈托再三声明他不会辞职，理由是此举既不负责任，又不能解决国家的经济问题。况且政治的传承必须依宪法而行，否则流血事故必随之而来。这同他几天前的调子已经大不相同了。
　　苏哈托说，他会为选举拟定新法例，并委派改革委员会执行改革工作，负责检讨和政治生活有关且具争议性的法律。他还会进行内阁改组，新的内阁将称为“改组内阁”。有关选举的法例一经制定后，印尼便会举行大选，新任总统将由议员和其他人士组成的特别议会指派。此外，为了恢复人民的信心，苏哈托革除其女儿西蒂和郑建盛等6名部长的职务。
　　苏哈托5月19日的讲话语录：
　　●大选将会尽快举行。
　　●我谨声明，我不准备获提名为总统候选人。
　　●身为总统，我已决定立即实行及领导全国改革，我将立即成立改革委员会，委员会成员包括公众人物及学者，工作主要是落实大选、政治、国会架构等新法，当中包括反垄断、反贪污等新法，使之符合人民的期望。而大选将会根据新法立即举行。
　　●假如我们不维护宪法，国家将撑不下去，并可能因此令冲突恶化，甚至出现内乱。
　　●武装部队必须保持警觉，维持国家安全、保安、治安以及人民的安全。
　　●对我来说，辞职与否并不是问题，需要注意的反而是，我请辞与否能否解决现时的状况。
　　●我希望藉此机会表达我对暴乱中死难者的哀悼。祝愿死难者的亲属有勇气和力量面对将来。
　　印尼股汇在苏哈托发表这番讲话后应声反弹，印尼货币的汇价由一美元兑16000盾的低位上升至11000盾，印尼综合指数在中午收市时上升了6％。此外，苏哈托在发表上述讲话前在官邸会见9名回教领袖，并由电视台作现场转播。9名回教领袖向苏哈托转述了人民的意愿。其中一人指他们要求苏哈托最迟在今年底举行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