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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4章

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9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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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济少居江东,博学能文。与上有布衣之旧,知上有大志,然负气不服崐,常谓人曰:“会于盾鼻上磨墨檄之。”上甚不平。及即位,或荐之于上,上曰:“人虽有才,乱俗好反,不可用也。”济上书谏上崇信佛法、为塔寺奢费,上大怒,欲集朝众斩之,朱异密告之,济逃奔东魏。澄为中书监,欲用济为侍读,献武王曰:“我爱济,欲全之,故不用济。济入宫,必败。”澄固请,乃许之。及败,侍中杨尊彦谓之曰:“衰暮何苦复尔?”济曰:“壮气在耳!”因下辨曰:“自伤年纪摧颓,功名不立,故欲挟天子,诛权臣。”澄欲宥其死,亲问之曰:“荀公何意反?”济曰:“奉诏诛高澄,何谓反!”有司以济老病,鹿车载诣东市,并焚之。
  当初,荀济年轻时住在江东,他学识渊博,擅长诗文,与梁武帝有布衣交情,他知道梁武帝有远大的志向,但心里却不服气他,常常对别人说:“如果他真是要造反篡位,我也将起兵,在战场的盾鼻上磨墨写檄文来声讨他的罪孽。”梁武帝知道后非常愤愤不平。等到梁武帝即位后,有人将荀济推荐给他,梁武帝说:“这个人虽然有才,但常常做违犯习俗的事,喜好唱反调,不可以任用。”荀济上书梁武帝劝谏他不该崇信佛法,而大兴土木,为建造寺塔而靡费天下,梁武帝勃然大怒,要召集朝臣斩杀荀济;朱异将这一消息密告荀济,荀济便逃往东魏。高澄担任中书监的时候,想让荀济担任侍读,高欢对高澄说:“我喜爱荀济,想保全他,所以才不任用他。荀济一旦进入皇宫,必定会失败。”高澄坚决请求允许让荀济做侍读,高欢才答应了。等到荀济与一些人密谋杀掉高澄一事败露之后,侍中杨遵彦对荀济说:“你已是衰暮之年,何必再如此呢?”荀济回答说:“虽然如此,但壮气还在!”于是杨遵彦便在狱辞中写道:“荀济自伤年纪衰老,还没有建立功名,所以便挟持天子,诛杀权臣。”高澄想宽宥荀济,免他一死,亲自去问他:“荀公为什么要谋反?”荀济回答说:“我奉皇帝的诏令去诛戮高澄,怎么叫谋反呢!”有司认为荀济年老多病,就用小车载着他来到东市,连人带车都烧了。
  澄疑谘议温子知瑾等谋,方使之作《献武王碑》,既成,饿于晋阳狱,食弊而死。弃尸路隅,没其家口,太尉长史宋道收葬之。澄谓道曰:“吾近书与京师诸贵论及朝士,以卿僻于朋党,将为一病;今乃知卿真是重故旧、尚节义之人,天下人代卿怖者,是不知吾心也。”九月,辛丑,澄还晋阳。
  高澄怀疑谘议温子知道元瑾等人的阴谋,他正在撰写《献武王碑》,作好之后,就把他关进了晋阳监狱,不给饭吃,饿极了,便吃自己穿的破短袄,终于死去。高澄叫人把他的尸体抛在路边,又把他的家口没收入官府为奴婢,太尉长史宋道收葬了他。高澄对宋道说:“我最近写信给京师的各位达官贵人,谈论到了一些朝廷中的人,认为你疏远朋党,将会给你带来祸灾;现在才知道你是注重老交情、崇尚气节、讲义气的人,天底下那些替你惶恐不安的人,是因为不了解我的心思啊!”九月,辛丑(初七),高澄回到了晋阳。
  '30'上命萧渊明堰泗水于寒山以灌彭城,俟得彭城,乃进军与侯景掎角。癸卯,渊明军于寒山,去彭城十八里,断流立堰。侍中羊侃监作堰,再旬而成。东魏徐州刺史太原王则婴城固守,侃劝渊明乘水攻彭城,不从。诸将与渊明议军事,渊明不能对,但云“临时制宜”。
  '30'梁武帝命令萧渊明在寒山一带筑堰挡泗水淹灌彭城,等到夺取了彭城,便进军与侯景形成犄角之势而夹击故人。癸卯(初九),萧渊明驻军于寒山,他在离彭城十八里远的地方修堰截流。侍中羊侃负责监督修建堰坝,只用了二十天时间便建成。东魏徐州刺史太原人王则环城固守。羊侃劝告萧渊明趁着水势攻打彭城,萧渊明没有听从。众将领与萧渊明一起商议军机大事,萧渊明不能做出判断回答,只是说:“到时再根据情况采取相应措施。”
  '31'冬,十一月,魏丞相泰从魏主狩于岐阳。
  '31'冬季,十一月,西魏丞相宇文泰跟随西魏文帝到岐阳打猎。
  '32'东魏大将军澄使大都督高岳救彭城,欲以金门郡公潘乐为副。陈元康曰:“乐缓于机变,不如慕容绍宗;且先王之命也。公但推赤心于斯人,景不足忧也。”时绍宗在外,澄欲召见之,恐其惊叛;元康曰:“绍宗知元康特蒙顾待,新使人来饷金;元康欲安其意,受之而厚答其书,保无异也。”乙酉,以绍宗为东南道行台,与岳、乐偕行。初,景闻韩轨来,曰:“啖猪肠儿何能为!”闻高岳来,曰:“兵精人凡。”诸将无不为所轻者。及闻绍宗来,叩鞍有惧色,曰:“谁教鲜卑儿解遣绍宗来!若然,高王定未死邪?”
  '32'东魏大将军高澄派遣大都督高岳去援救彭城,并想让金门郡公潘乐担任崐高岳的副手。陈元康对高澄说:“潘乐反应比较迟缓,不能随机应变,不如慕容绍宗;何况让慕容绍宗去对付侯景也是先王高欢的命令。您只要赤诚对待慕容绍宗,侯景是不足为虑的。”当时慕容绍宗正在外地,高澄想召见他,但又怕他受惊起疑心而反叛;陈元康对高澄说:“慕容绍宗知道我陈元康特别受您的照顾和优待,最近他又派人来馈赠我黄金;我为了让他放心,便接受了这些黄金,并在给他的回信中厚谢了他,所以可以保证他不会有别的的想法。”乙酉(疑误),东魏让慕容绍宗担任了东南道行台,使他与高岳、潘乐一起去援救彭城。当初,侯景听说韩轨要来,便说:“这个吃猪肠子的小子能干些什么!”当侯景听说高岳要来,又说:“兵士倒是很精锐,但领兵的人很一般。”各位将领没有不被侯景轻视的。但是,当侯景听说慕容绍宗要来时,便敲打着马鞍,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说:“谁使高澄这个鲜卑小子懂得派遣慕容绍宗来呢!如果这样,高王就一定没有死去!”
  澄以廷尉卿杜弼为军司,摄行台左丞,临发,问以政事之要、可为戒者,使录一二条。弼请口陈之,曰:“天下大务,莫过赏罚。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惧,苟二事不失,自然尽美。”澄大悦,曰:“言虽不多,于理甚要。”
  高澄任命廷尉卿杜弼为军司,代理行台左丞,临出发时,高澄询问了他一些政事要点需要警惕的,并让他写出一两条来。杜弼请求口述给高澄,他说:“天下的大事,没有比赏罚更重要的了。奖赏一人而使天下的人都高兴,惩罚一人而使天下的人害怕,如果做到了这两点,自然就会尽善尽美了。”高澄听后非常高兴,说:“话虽然说得不多,道理却很重要。”
  绍宗帅众十万据橐驼岘。羊侃劝贞阳侯渊明乘其远来击之,不从,旦日,又劝出战,亦不从;侃乃帅所领出屯堰上。
  慕容绍宗率领十万人马占据了橐驼岘。羊侃劝贞阳侯萧渊明趁着慕容绍宗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之时去攻打他,萧渊明没有听从羊侃的劝告。第二天,羊侃又规劝萧渊明出战,萧渊明还是没有听从他的话;于是羊侃率领他的部下离开了萧渊明驻扎到了新修好的堰坝上。
  丙午,绍宗至城下,引步骑万人攻潼州刺史郭凤营,矢下如雨。渊明醉,不能起,命诸将救之,皆不敢出。北兖州刺史胡贵孙谓谯州刺史赵伯超曰:“吾属将兵而来,本欲何为,今遇敌而不战乎?”伯超不能对。贵孙独帅麾下与东魏战,斩首二百级。伯超拥众数千不敢救,谓其下曰:“虏盛如此,与战必败,不如全军早归。”皆曰“善!”遂遁还。
  丙午(十三日),慕容绍宗的军队来到城下,他带领一万多名步兵和骑兵攻打潼州刺史郭凤的军营,箭象雨点一样纷纷射来。萧渊明饮酒醉了,不能起床,他命令将领们去援救郭凤,但没有人敢出战。北兖州刺史胡贵孙对谯州刺史赵伯超说:“我们这些人带兵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现在遇到了敌人,难道不去应战吗?”赵伯超无以对答。胡贵孙便独自率领自己的军队与东魏的军队作战,斩了二百名东魏人。赵伯超拥有几千人马却不敢前去救援,对自己的部下说:“敌军如此强盛,与他们交战一定会失败,倒不如保全军队早日回去。”他的手下人都说:“好!”于是,赵伯超便逃回去了。
  初,侯景常戒梁人曰:“逐北不过二里。”绍宗将战,以梁人轻悍,恐其众不能支,一一引将卒谓之曰:“我当阳退,诱吴儿使前,尔击其背。”东魏兵实败走,梁人不用景言,乘胜深之。魏将卒以绍宗之言为信,争共掩击之,梁兵大败,贞阳侯渊明及胡贵孙、赵伯超等皆为东魏所虏,失亡士卒数万人。羊侃结陈徐还。
  当初,侯景常常告诫梁朝人说:“追杀溃退的军队不要超过二里地。”慕容绍宗将要出战,他认为梁朝士兵轻巧灵活,且又很勇敢,害怕自己的军队打不过他们,便一一召见手下的将士们,对他们说:“我假装败退,引诱吴儿向前追,你们从背后攻打他们。”交战中,东魏的军队果真败退逃跑,但梁朝军队没有听从侯景的话,乘胜而深入追击。东魏的将士都听信了慕容绍宗的话,争相从背后对梁朝军队发起突然攻击,梁朝军队大败,贞阳侯萧渊明以及胡贵孙、赵伯超等人都被东魏俘虏,伤亡失散的士兵有几万之多。羊侃摆开了阵势,缓缓撤退而返。
  上方昼寝,宦者张僧胤白朱异启事,上骇之,遽起升舆,至文德殿阁。异曰:“韩山失律。”上闻之,恍然将坠床。僧胤扶而就坐,乃叹曰:“吾得无崐复为晋家乎!”
  梁武帝正在睡午觉,宦官张僧胤禀告说朱异要启奏事情,梁武帝不禁惊恐万分,他马上起床,坐上轿子,来到了文德殿的殿堂上。朱异启奏说:“韩山战事失利。”梁武帝听了之后,吓得恍恍忽忽,要从坐床上倒下去,张僧胤忙把他扶着坐下,于是梁武帝感叹道:“我难道也要落到江山被夷狄所夺取的晋朝那样的下场吗?”
  郭凤退保潼州,慕容绍宗进围之。十二月,甲子朔,凤弃城走。
  郭凤退守潼州,慕容绍宗进兵包围了他。十二月,甲子朔(初一),郭凤弃城而逃。
  东魏使军司杜弼作檄移梁朝曰:“皇家垂统,光配彼天,唯彼吴、越,独阻声教。元首怀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车之命,遂解絷南冠,喻以好睦。虽嘉谋长算,自我始,罢战息民,彼获其利。侯景竖子,自生猜贰,远托关、陇,依凭奸伪,逆主定君臣之分,伪相结兄弟之亲,岂曰无恩,终成难养,俄而易虑,亲寻干戈。衅暴恶盈,侧首无托,以金陵逋逃之薮,江南流寓之地,甘辞卑礼,进敦图身,诡言浮说,抑可知矣。而伪朝大小,幸灾忘义,主荒于上,臣蔽于下,连结奸恶,断绝邻好,征兵保境,纵盗侵国。盖物无定方,事无定势,或乘利而受害,或因得而更失。是以吴侵齐境,遂得句践之师,赵纳韩地,终有长平之役。矧乃鞭挞疲民,侵轶徐部,筑垒拥川,舍舟徼利。是以援桴秉麾之将,拔距投石之士,含怒作色,如赴私。彼连营拥众,依山傍水,举螳螂之斧,被蜣之甲,当穷辙以待轮,坐积薪而候燎。及锋刃才交,埃尘且接,已亡戟弃戈,土崩瓦解,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同宗异姓,缧绁相望。曲直既殊,强弱不等,获一人而失一国,见黄雀而忘深阱,智者所不为,仁者所不向。诚既往之难逮,犹将来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风云之会,位班三事,邑启万家,揣身量分,久当止足。而周章向背,离披不已,夫岂徒然,意亦可见。彼乃授之以利器,诲之以慢藏,使其势得容奸,时堪乘便。今见南风不竞,天亡有徵,老贼奸谋,将复作矣。然推坚强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讲其虽非孙、吴猛将,燕、赵精兵,犹是久涉行陈,曾习军旅,岂同剽轻之师,不比危脆之众。拒此则作气不足,攻彼则为势有余,终恐尾大于身,踵粗于股,倔强不掉,狼戾难驯,呼之则反速而衅小,不征则叛迟而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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