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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4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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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于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预杖节称诏而绥抚之。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胡奋克江安。
  '2'杜预向江陵进发,王浑从横江出兵,攻打吴的兵镇及边防营垒,攻无不克。二月,戊午(初一),王浚、唐彬打败了丹阳监盛纪。吴人把江边浅滩上的要害区域,用铁锁拦住,还打造了一丈多长的大铁锥,暗中放进江里,用以阻挡战船。王浚造了几十个大木筏,每一个木筏,长、宽都有一百余步。王浚让人扎了许多草人,草人披铠甲,拿兵器,放在大木筏上,让水性好的人与木筏走在前面,遇到铁锥,铁锥就扎到木筏上,被木筏带走了。王浚又造了许多大火把,火把长十几丈,有几十围粗,用麻油浇在火把上,把火把放在船的前面,遇到铁锁就点燃火把,一会儿功夫,铁锁就被火把烧得融化而断开,于是战船就无所阻挡。庚申(初三),王浚攻克了西陵,杀了吴都督留宪等人。壬戌(初五),又攻下了荆门、夷道两座城,杀了夷道监陆晏。杜预派遣牙门周旨等人率领八百名奇兵,在夜里泛舟渡过长江,袭击乐乡。周旨树起许多旗帜,又在巴山点起火。吴都督孙歆非常恐惧,写信给江陵督伍延说:“从北边过来的军队,是飞渡过江的。”周旨等人把军队埋伏在乐乡城外。孙歆派兵出城去打王浚,结果大败而回。周旨等人让伏兵尾随孙歆的军队进了城,孙歆没有觉察,周旨的兵一直到了孙歆的帐幕之下,活捉孙歆而回。乙丑(初八),王浚打败了吴水军都督陆景,把他杀了。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十七日),攻克了江陵,杀了伍延。这时候,沅、湘以南地区以及地界相接的交、广等州郡,都闻声把印绶送来。杜预手持符节按照皇帝的诏命安抚了这些州郡。到此时为止,总共俘获、斩杀吴都督、监军十四人,牙门、郡守一百二十多人。胡奋又攻克了江安。
  乙亥,诏:“王浚、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鹜,直造秣陵。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预等各分兵以益浚、彬,太尉充移屯项。”
  乙亥(十八日),晋武帝下诏书说:“王浚、唐彬已经平定了巴丘,再与胡奋、王戎一同平定夏口、武昌,顺长江长驱直入,直到秣陵。杜预则应当安定零陵、桂阳,安抚衡阳。大军过后,荆州以南的区域,传布檄文自然会平定。杜预等人各自分兵以增援王浚、唐彬,太尉贾充转移到项驻扎。”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浚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皆降。,翻之子也。
  王戎派遣参军、襄阳人罗尚,南阳人刘乔领兵与王浚一起攻打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投降了。虞是虞翻的儿子。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杜预与众将领议事,有人说:“百年的寇贼,不可能一下子彻底消灭,现在正是春季,有雨水,军队难以长时间驻扎,最好等到冬季来临,再大举发兵。”杜预说:“从前,乐毅凭藉济西一伏而一举吞并了强大的齐国。目前,我军兵威已振,这就好比破竹,破开数节之后,就都迎刃而解了,不会再有吃力的地方了。”于是,指点传授众将领计策谋略,部队一直到了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梯督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融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戎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今渡江与晋大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及今渡江,犹可决战。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若其克捷,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吴主听说王浑领兵南下,就派丞相张悌,督率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领部众三万人渡过长江迎战。走时牛渚时,沈莹说:“晋在蜀地整治水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上流各部队,素来没有戎备,名将又都死了,只是些年少之人担当重任,恐怕抵挡不住。晋的水军必然要到这些地方,我们应当集中大家的力量等他们到来,与晋打一仗,假如有幸能够取胜,那么长江以北的地区自然就太平了。如果现在渡江与晋大军交战,不幸而打败了,那么大事就完了。”张悌说:“吴将要亡国,这是无论聪明还是愚笨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不是今日才有的事。我担心蜀地之兵到了这里,我军恐惧惊慌,就不可能再整肃起来了。趁着现在渡江,尚且还能与晋决一死战。如果败亡,就一同为国而死,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假如能够取胜,那么敌军奔逃,我军声势就将倍增,然后就乘胜向南进军,在半路上迎击敌人,那就不愁不能破敌。要是依了你的计谋,恐怕兵士都四散奔逃;坐等到敌军到来,君臣就一起投降,没有一个人死于国难,这难道不是耻辱吗?”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乔众才七千,闭栅请降。诸葛靓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敌,故且伪降以缓我,非真伏也。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悌不从,抚之而进。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陈相对,沈莹帅丹阳锐卒、刀五千,三冲晋兵,不动。莹引退,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兵以次奔溃,将帅不能止,张乔自后击之,大败吴兵于版桥。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使过迎张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靓再三牵之,不动,乃流泪放去,行百余步,顾之,已为晋兵所杀,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吴人大震。
  三月,张悌等人渡过长江,在杨荷包围了王浑的部将、城阳都尉张乔。张乔手下只有七千人,他关闭了栅栏请求投降。诸葛靓想把他们都杀了,张悌说:“强敌还在前面,不宜先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杀了投降的人不吉利。”诸葛靓说:“这些人是因为救兵还没有到、力量弱小抵挡不住,所以才暂且假装投降以拖延时间,并不是真正的屈服了。如果放了他们,和我们一起往前走。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组成陈列相对。沈莹领兵退却,部众开始乱起来,这时,晋将军薛胜、蒋班乘吴兵混乱之机打过来,吴兵接二连三地奔逃溃散,将帅们也制止不住,张乔又从背后杀过来,结果在版桥,晋大破吴兵。诸葛靓带着几百人逃走,他派人去接张悌,张悌不肯离开,诸葛靓又亲自拉他走,说:存亡自有气数,并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支撑的,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求死呢?”张悌流泪说:“诸葛靓,今天是我死的日子。况且我还是幼儿的时候,就被你家丞相诸葛亮所赏识提拔。我常常怕我死得没有意义,辜负了名贤对我的了解与照顾。我今天以身殉国,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诸葛靓再三拉他走,还是拉不动他,于是就流着眼泪放开手,走了。走了一百多步远,回过头去看张悌,他已经被晋兵杀了。同时被斩首的,还有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人。吴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初,诏书使王浚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建业,受王浑节度。预至江陵,谓诸将曰:“若浚得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浚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藩,便当径取建业,讨累世之捕寇,释吴人于涂炭,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浚大悦 ,表陈预书。及张悌败死,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今王龙骧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势见矣。谓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可不战禽也!”浚善其谋,使白王浑。恽曰:“浑暗于事机,而欲慎已免咎,必不我从。”浚固使白之,浑果曰:“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贵州虽武,岂能独平江东乎!今者违命,胜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但当具君舟,一时俱济耳。”恽曰:“龙骧克万里之寇,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未之闻也。且明公为上将,见可而进,岂得一一须诏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浑不听。
  当初,晋武帝下诏书,命令王浚攻下建平,接受杜预的节制调度,到了建业,接受王浑的部署、调度。杜预到江陵,对各位将领说:“如果王浚攻克了建平,就会顺长江长驱直进,他的威名已经显著,就不适合再让他受我的节制。如果他不能取胜,那么我就没有缘份对他施行节制调度了。”王浚到了西陵,杜预写信对他说:“您已经摧毁了敌人的西部屏障,应立即直取建业,讨伐历代的逃寇,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吴人,整顿部队,返回都城,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事。”王浚非常高兴,上表陈述杜预的信。张悌战败身死时,扬州别驾何恽对周浚说:“张悌发动的全吴的精兵就在这里灭亡了,这使吴朝野上下没有人不震动恐惧。现在,王浚已经攻下了武昌,正乘胜东下,所向无敌,敌人土崩瓦解之势已经显露出来了。我认为,应当立即领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突然到来,必然使敌人胆战心惊,失去勇气,我们就能不战而擒敌了。”周浚赞赏何恽的计谋,让他去报告王浑。何恽说:“王浑不懂得把握事情的时机,但他想行事谨慎,不使自己有过失,所以他肯定不会听从我的意见。”周浚坚持让他去向王浑禀告,王浑果然说:“我接受皇帝的命令,只让我驻扎在长江以北,以便抗击吴军,并没有让我轻易进兵。你们州的军队虽然勇武,又岂能独立地平定江东之地呢!现在如果违反诏命而出兵,打了胜仗固然值得称赞,如果没有取胜,那么犯下的罪过就已经很严重了。而且皇帝命令王浚接受我的部署调度,你们所应该作的,只是准备好船和桨,一齐渡江。”何恽说:“王浚攻克了万里之敌,他会以成就功勋的身份来接受您的部署调度,这样的事情我可没有听说过。况且明公您为上将,抓住适当的机会就可以行动,怎么可以事事都等待命令呢?现在如果乘机渡江,完全有把握取胜,您还犹豫、顾虑什么而停留不进,这正是使鄙州上上下下的人士抱恨不已的原因。”王恽不听。
  王浚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象众望旗而降。浚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威势甚盛,吴人大惧。
  王浚从武昌顺着长江直接向建业进逼。吴主派遣游击将军张象率领舟师一万人抵抗。张象的部下望见王浚的旌旗就投降了。这时候,江中满满的全都是身披铠甲的王浚的士兵,旌旗映照着天空,威猛的气势极其盛大,吴人异常恐惧。
  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为众患苦。及晋兵将至,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吴主曰:“何故?”对曰:“正坐岑昏耳。”吴主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唯!”遂并起收昏;吴主骆驿追止,已屠之矣。
  吴主的宠臣岑昏,由于阴险狡诈、谄媚逢迎而爬上了九卿的地位。他喜好大兴工程劳役,使众人深受困苦与祸患。等晋兵就要到达的时候,宫中亲近的几百名随从官吏向吴主叩头请求说:“北方的敌军一天一天地逼近了,而我们的士兵却不拿起武器抵抗,陛下您打算怎么办呢?”吴主问:“是什么原因?”众人回答说:“正是由于岑昏的缘故。”吴主只说了一句:“要是这样,就拿这个奴才去向老百姓谢罪吧!”众人答应“是!”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抓岑昏,等到吴主后悔,不断地派人去追赶制止,岑昏已经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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