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1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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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唐宣宗崩驾,唐懿宗派遣宦官充当使者往南诏王国告哀,当时南诏国王丰恰巧也去世,丰的儿子酋龙继位,愤怒地说:“我国也有国丧,唐朝廷为什么不派使来吊祭。另外,唐皇帝颁下的诏书还仍然赐给已故的国王,真不象话。”于是将唐朝使者安置于外面的旅馆,对他的礼遇很薄。使者回到朝廷,将情况全部向唐懿宗汇报。唐懿宗以酋龙不派遣使者入朝告丧,而且酋龙的名字与唐玄宗李隆基的讳字近音,于是也不给酋龙行册封为南诏国王的册礼。酋龙也就自称皇帝,国号为大礼,改年号为建极,并派遣军队攻陷唐朝的播州。
资治通鉴第二百五十卷
唐纪六十六懿宗昭圣惠孝皇帝上咸通元年(庚辰、860)
唐纪六十六唐懿宗咸通元年(庚辰,公元860年)
'1'春,正月,乙卯,浙东军与裘甫战于桐柏观前,范居植死,刘仅以身免。乙丑,甫帅其徒千余人陷剡县,开府库,募壮士,众至数千人;越州大恐。
'1'春季,正月,乙卯(初四),唐浙东官军与裘甫军在桐柏观前交战,唐讨击副将范居植战死,讨击副使刘只身逃出,仅得免死。乙丑(十四日),裘甫率领部下徒众一千余人攻陷剡县,打开县府仓库,召募壮丁,部众发展到好几千人,使越州上下一片慌恐。
时二浙久安,人不习战,甲兵朽钝,见卒不满三百;郑德更募新卒以益之,军吏受赂,率皆得孱弱者。德遣子将沈君纵、副将张公署、望海镇将李将新卒五百击裘甫。二月,辛卯,与甫战于剡西,贼设伏于三溪之南,而陈于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既战,阳败走,官军追之,半涉,决壅,水大至,官军大败,三将皆死,官军几尽。
当时两浙地区由于长期平安无事,人民不习战阵,武器甲杖也都腐朽锈钝,现役士卒不满三百人;浙东观察使郑德增募新兵来补充军队,但军吏接受贿赂,所召新兵几乎全是软弱无能者。郑德派遣部将沈君纵、副将张公署、望海镇将李率领新兵五百人去袭击裘甫。二月,辛卯(初十),官军与裘甫军战天剡县以西,裘甫军在三溪之南设下埋伏,而在三溪之北虚摆阵势,堵溪水上流,使人可在溪水下游涉渡。既开始交战,裘甫军假装败走,官军随后追击,至溪水下游,当官军一半人涉过溪水时,贼军将上流堵水闸决开,大水袭来,官军大败,三位领兵将领都战死,部下官军几乎全部丧命。
于是山海诸盗及他道无赖亡命之徒,四面云集,众至三万,分为三十二队。其小帅有谋略者推刘,勇力推刘庆、刘从简。群盗皆通书币,求属麾下。甫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改元曰罗平,铸印曰天平。大聚资粮,购良工,治器械,声震中原。
由于裘甫打败浙东官军,山林海岛中的盗贼以及其他地方的无赖亡命之徒,四面云集于裘甫的旗帜之下,部从发展到三万余人,分为三十二个队。各队小帅中较有谋略者首推刘,有武勇力气者推刘庆、刘从简。群盗都由远外地方向裘甫通信送款,要求归属于裘甫麾下。裘甫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改元
称罗平,铸造的大印上刻着天平。于是大量聚积资财粮草,雇请优良的工匠,制造军用器械,其浩大的声势震动了中原。
'2'丙申,葬圣武献文孝皇帝于贞陵,庙号宣宗。
'2'丙申(十五日),唐懿宗率群臣将圣武献文孝皇帝李忱安葬于贞陵,并
给他定庙号称宣宗。
'3'丙午,白敏中入朝,附陛,伤腰,肓舆以归。
'3'丙午(二十五日),白敏中来到朝廷朝见唐懿宗,从马上不慎坠落于地,将腰摔伤,唐懿宗让他坐上轿子回去。
'4'郑德累表告急,且求救于邻道;浙西遣牙将凌茂贞将四百人、宣歙遣牙将白琮将三百人赴之。德始令屯郭门及东小江,寻复召还府中以自卫。德馈之,比度支常馈多十三倍,而宣、润将士犹以为不足。宣、润将士请土军为导,以与贼战;诸将或称病,或阳附马,其肯行者必先邀职级,竟不果遣。贼游骑至平水东小江,城中士民储舟裹粮,夜坐待旦,各谋逃溃。
'4'浙东观察使郑德一再向朝廷上表告急,并且向附近相邻的道求救;浙西道派遣牙将凌茂贞率领四百人、宣歙镇派遣牙将白琮率领三百人赶往援救。郑德开始命令援军屯驻于城郭大门外及东小江边,不久又将他们如还帅府,用以守卫。郑德大肆犒赏援军,所赏钱物比朝廷度支一般发给的要多十三倍,而宣州、润州的将士仍然不满足。宣州、润州将士要求当地土军为先导,以便与裘甫贼军交战;浙东军诸将领有的假称患病,有的假装从马上跌于地上,而肯出征的人又必先要求提升官职级别,以致军队竟派不出去。裘甫贼军的游骑来到平水以东的小江,浙东城中士民准备好船只,带不粮食,从夜晚一直坐到天亮,各自谋求逃散。
朝廷知德懦层,议选武将代之。夏侯孜曰:“浙东山海幽阻,可以计取,难以力攻。西班中无可语者。前安南都护王式,虽儒家子,在安南威服华夷,名闻远近,可任也。”诸相皆以为然。遂以式为观察使,征德为宾客。
朝廷知道郑德懦弱胆怯,议论要选择武将去替代他。夏侯孜说:“浙东地方山海幽深,阻拦通路,只可以用计谋攻取,难以用强力夺得。朝中武将没有谁可以说是有智谋。前安南都护王式,虽然是儒家文士的儿子,却在安南使当地华人夷人都归服于他,他的威武之名远近都知道,可以任用他往浙东征讨裘甫贼。”诸位宰相都认为夏侯孜说得有理。于是唐懿宗任命王式为浙东观察使,将郑德徵归朝廷,任为太子宾客。
三月,辛亥朔,式入对,上问以讨贼方略。对曰:“但得兵,贼必可破。”有宦官侍侧,曰:“发兵,所费甚大。”式曰:“臣为国家惜费则不然。兵多贼速破,其费省矣。若兵少不能胜贼,延引岁月,贼势益张,则江、淮群盗将蜂起应之。国家用度尽仰江、淮,若阻绝不通,则上自九庙,下及十军,皆无以供给,其费岂可胜计哉!”上顾宦官曰:“当与之兵。”乃诏发忠武、义成、淮南等诸道兵授之。
三月,辛亥朔(初一),王式入朝问对,唐懿宗问王式有关讨伐裘甫贼军的方略。王式回答说:“只要给我军队,贼军必然可以攻破。”有宦官侍立在唐懿宗近侧,说:“调发军队,所花费的军费太大。”王式说:“我为国家珍惜费用就不是这样。调发的军队多,贼军可迅速消灭,所用军费反而可以节省。若调发军队少,不能战胜贼军,或者是将战事拖延几年几月,贼军的势力日益壮大,江、淮之间的群盗就将蜂起响应。现在国家的败政用度几乎全部仰仗于江、淮地区,如果这一地区被叛乱的贼众阻绝,使财赋输送之路不通,就会使上自九庙,下及北门十军,都没有办法保证供给,那样耗费的费用岂可胜计!”唐懿宗望着宦官说:“应当给王式调兵。”于是颁下诏书,调发忠武、义成、淮南等诸道军队交给王式指挥。
裘甫分兵掠衢、婺州。婺州押牙房郅、散将楼曾、衢州十将方景深将兵拒险,贼不得入。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民相与谋曰:“贼若入城,妻子皆为醢,况货财,能保之乎!”乃自相帅出财募勇士,治器械,树栅,浚沟,断桥,为固守之备。贼又遣兵掠台州,破唐兴。已巳,甫自将万余人掠上虞,焚之。癸酉,入余姚,杀丞、、尉;东破慈溪,入奉化,抵宁海,共其令而据之;分兵围象山。所过俘其少壮,余老弱者蹂践杀之。
裘甫派兵分别攻掠衢州、婺州。婺州军府押牙房郅、散将楼曾、衢州十将之一的方景深等人率领军队拒守险要,贼军无法进入。裘甫又分兵攻掠明州,明州的民众相聚在一起谋划说:“贼军如果进入城中,我们的妻子儿子都要被剁成肉酱,何况家中的财产货物,就更加难以保存了!”于是相率捐出自己的财产来招募勇士,制造兵器枪械,树立栅栏,疏浚壕沟,截断桥梁,为固守城池作好准备。贼寇又派兵攻掠台州攻破唐兴县。已巳(十九日),裘甫亲自率领军队一万余人攻掠上虞县,并焚烧县城。癸酉(二十三日),裘甫率军攻入余姚县,杀县丞、县尉;又向东攻破慈溪县,进入奉化县,又抵达宁海县,杀宁海县令,并将宁海县城占据;分一部分军队进围象山县。裘甫军在所过的地方俘虏少壮居民,所余老弱居民在遭受蹂躏摧残后,全部被杀死。
及王式除书下,浙东人心稍安。裘甫方与工春徒饮酒,闻之不乐。刘叹曰:“有如此之众而策画未定,良可惜也!今朝廷遣王中丞将兵来,闻其人智勇无敌,不四十日必至。兵马使宜急引兵取越州,凭城郭,据府库,遣兵五千守西陵,循浙江筑垒以拒之,大集舟舰。得间,则长驱进取浙西,过大江,掠扬州货财以自实,还修石头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响应者。遣刘从简以万人循海而南,袭取福建。如此,则国家贡赋之地尽入于我矣;但恐子孙不能守耳,终吾身保无忧也。”甫曰:“醉矣,明日议之!”以甫不用其言,怒,阳醉而出。有进士王辂在贼中,贼客之。辂说甫曰:“如刘副使之谋,乃孙权所为也。彼乘天下大乱,故能据有江东;今中国无事,此功未易成也。不如拥众据险自守,陆耕海渔,急则逃入海岛,此万全策也。”甫畏式,犹豫未决。
当王式任浙东观察使的委任文书颁发下后,浙东地区的人心才稍微安定。裘甫正与部下徒从饮酒,得知王式到来,很不高兴。刘唉叹说:“我们有如此众多的军队,而战略计划还没有制定,实在是可惜!今天朝廷派遣王中丞率军队来镇压,听说这个人智勇双全,所向无敌,不过四十天时间必然会赶到。裘将军您应该赶快率领军队攻取越州,凭藉州高大的城郭,占据官府的仓库,再派遣五千军队驻守西陵,沿浙江修筑堡垒,以抗拒王式所率官军,同时要大量地收集各种船舰。如果获得机会,就率大军长驱进取浙西,渡过长江,掠取扬州的货物财宝来充实自己的军资费用,回军后,修缮石头城坚守,这时宣歙、江西地区必定会有人起而响应。您再派遣刘从简率领军队一万人沿海南征,袭取福建。这样,就使唐朝的东南贡赋之地全部归于我们手中;虽然说我们的子孙恐怕不能守住东南半壁山河,但我们这辈子可以保证无忧虑了。”裘甫说:“你喝醉了,明天再商议吧!”刘因为裘甫不用他的战略谋划,十分愤怒,假装喝醉走出。有一位名叫王辂的唐朝进士在裘甫军中,被当作宾客受到优礼。王辂对裘甫说:“如果按兵马副从使刘的谋划行事,正是当年孙权所做的割据江东的事业。但孙权是乘天下大乱的机会,因而能保据江东;如今中原无事,划江称帝诉功业不容易办成。不如率领部众去占据险要地方,自守天涯一角,在陆地上耕种,在大海中捕鱼,事危急时就逃入海岛,这才是万全的计策。”裘甫畏惧王式,犹豫而不能决。
夏,四月,式行至柿口,义成军不整,式欲斩其将,久乃释之,自是军所过若无人。至西陵,裘甫遣使请降,式曰:“是必无降心,直欲窥吾所为,且欲使吾骄怠耳。”乃谓使者曰:“甫面缚以来,当免而死。”
夏季,四月,王式率大军束到柿口,义成军的军容不整,王式想把领兵将领斩首,过了一段又把他释放,于是军队号令齐一,队形整齐,所过这处如入无人之境。行至西陵,裘甫派遣使者来请求投降,王式说:“裘甫必定没有投降之心,实际上是想来刺探我的动静,并想用投诚的姿态使我军骄傲,放松警惕。”于是对使者说:“如果裘甫把自己捆绑起来,亲自来投降,当免他一死。”
乙未,式入越州,既交政,为郑德置酒,曰:“式主军政,不可以饮,监军但与众宾尽醉。”迨夜,继以烛,曰:“式在此,贼安能妨人东饮!”丙申,饯德于远郊,复乐饮而归。于是始修军令,告馈饷不足者息矣,称疾卧家者起矣,先求迁职者默矣。
乙未(十五日),王式进入越州,与郑德交接政务后,即为郑德设置酒宴,王式说:“我因为要主管军政大事,不能饮酒,监军以下的将校可以与众宾客痛饮尽醉。”至夜晚,点上蜡烛继续宴饮,王式说:“有我在这里叛贼怎么能妨碍我们饮酒作乐。”丙申(十六日),王式到远郊为郑德饯行,再次欢快痛饮而归。于是开始重新修订军令,先前宣告军饷用度不足的人不再吭声了,声称患病卧床的人也起来干事了,要求先升官再出战的人也不再说话了。
贼别帅洪师简、许会能帅所部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