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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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问出什么没有?”
“暂时没有。这些人强硬得很,稍不留神就自杀了,只剩下这一个。”有些感慨,路玛抬腿在那俘虏身上踹了一脚,随后四下看了看:“琳那小妞呢?”
眼神轻闪,奥拉西斯淡淡道:“还没找到。”
“……天快亮了。”
没有回应,奥拉西斯径自走到那俘虏身边,蹲下身,抬手将他下颌钳起,强迫他始终注视着地面的目光,对上自己的眼:“想死?”
那俘虏冷哼了一声,直直注视着他,面无表情。
奥拉西斯微笑:“能这样公然挑衅我力量的人并不多,我怎会让你死?”
闻言,那俘虏用力扭了扭头,却在他的钳制下,丝毫无法动弹。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手指在他破裂的眼角处掠过,眼见着他的眸因自己这句话而闪过一丝光。奥拉西斯松手起身,带着种怜悯的温柔,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不是用嘴。”
那俘虏的目光一滞。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发青,从喉咙里挤出一串模糊的声音。他愤然低哼着,一边竭力地想用自己的头,去撞那年轻法老在丢下最后一句话后翩然离去的身影。
他说:“你还有手。”
“咳……咳咳……”
喉咙干涩,嘴里似乎被某种粗涩干苦的东西所充斥,在咽喉处滚动,让人窒息……
忍着头剧烈的昏胀,展琳强迫自己努力睁开了眼睛。
扑面迎来一大团厚重的粉尘,在她睁眼的瞬间,从头顶那片坑洼的石板上一倾而下。展琳忙不迭地翻身躲避,却牵扯出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闷哼一声,她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同时明白了口里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低头,她干呕着,从嘴里吐出几口混合着沙砾和灰尘的秽物。
这是什么地方?
时不时有细碎的尘沙从头顶石板的缝隙间落下,在墙壁渗透出的淡淡微光中,依稀可辨这似乎是个被遗弃多年的,几乎已经被岁月磨砺得看不出原先样貌的石室。几根破败的柱子支撑着石室的顶,被乱石半掩着的一个门状的黑洞,似乎外面隐隐有一条曲折的走廊。
整个石室并不高,至多三米左右的样子,所以展琳从上面直跌到这里坚硬的岩石地表上,对性命也无任何大碍。只是她的一条腿折了,这是她撑着地想站起来视察周围时发现的。
地上散落着一些骸骨,人类的和动物的都有,年代不算太久,因为骨骼质地还没有变脆。展琳猜这地方或许是过去用来行刑或者处决什么犯人的地方,只是为什么连动物的骸骨都有,这点不太明白。没有费心思多想,她只想尽快结束眼前的处境,所以拖着腿在墙角处坐下,避开那些不断从头顶泻落的尘土。她在骸骨堆里挑了个大腿骨,固定在自己折断的腿部,扯下腰带,把两者绑紧。
这么做的时候疼得有点微微冒冷汗,咬咬牙忍着痛处理完,攀着墙缘,总算能够直立起来勉强着走走。随后在石室里慢慢兜了一圈。想起自己掉下来时的那个洞口,应该就在自己最初躺着的位置正上方。但展琳极力地辨认了半天,还是没能从那片天花板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不断下渗的沙砾将洞口打开时蹭出的痕迹不着声色地抹去了,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在墙壁特殊质材所散发出的荧光中模糊成一团。
落下时撞到展琳的突出物,在很久以前应该是个梯子吧,依照那个形状来辨别。只是现在只剩上半部分,甚至连阶梯的形状都已模糊不清,只依墙显出一块块突起,勉强保留着当年的痕迹。值得庆幸的是那梯子的泥土成分较多,或者说,根本就是单纯用洞里现有材料随便堆成的。显然当初的制造者并不在意它的质量,否则如果完全用石块砌成,只怕她现在所受的伤不止这一些。
尝试过攀着那把梯子爬上去够那个三米高的顶,看看是不是能碰到什么松动的地方。但手刚一用力那些土就松了,人没上去,土块反而被钯了一些下来,一跤跌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有人吗?有人吗??”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忽然头顶隐隐传来一些模糊的声音,她精神一振。不管是谁,先扯开嗓子让自己摆脱目前的境况比较重要。
可是叫了十多分钟,嗓子有点哑了,人也开始躁热起来,而上面那些似有若无的声音,却连一点幻觉的迹象也都不存在了。
该怎么办……
“呵呵……呵……”就在展琳一筹莫展地愣愣坐在地上发呆的当口,忽然一阵清晰的笑,透过被石块半掩着的门,伴着一缕混合着泥土气息的风,远远飘了进来。
极短促,却因着外面的空旷,悠然缭绕着,迟迟挥散不去。
展琳轻轻吸了口气,将视线转向那个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门洞。笑声逐渐消失了,只留有一丝丝微凉的风,在那敞开的门洞间,来来往往回荡不停。
沉思半晌,她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各国使者已经平安送出凯姆•;特的边境。”
“很好。”
“朵拉公主要路玛转达,希望王记得去巴比伦看望她的约定。”
“嗯。”
“宰相大人说,王似乎为了前天晚上的事烦心到现在,所以让路玛……”
“我不甘心。”抬起头,终于隐去漫不经心的笑容,奥拉西斯彻夜不眠却依旧目光炯炯的眼,静静地望向路玛跪倒在地的身躯:“宫里多少关卡?多少守卫?居然能在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潜伏进来,欺我凯姆•;特无人?”
“……我想这应该不是筹划了一天两天的事了。”
沉默。
片刻,奥拉西斯站起身:“发信给雷伊,调三千黑骑军回来。”
“王的意思……”
“原来禁宫守备都是谁在管?”
“依哈奴鲁大人。”
“全部撤换。”
“如果依哈奴鲁大人问起……”
笑,侧眸,斜睨着脚下的部下:“那倒正好问问他,这次的事情,究竟该谁来负责?”
“是。”想了想,路玛抬起头:“王,还打不打算继续拷问那个阿拉美亚人?”
轻轻摇头,奥拉西斯走到窗台前:“这种程度的拷问都逼不出一个字,看来,他除了目标、金子和死亡,很可能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琳?”
“我一直在想,路玛。”眼睛微微眯起:“你还记不记得西奈那场战争?”
“记得。”眼神轻轻一闪:“王是指当时……”
点头:“如果当时不是她一把武器把全局镇住,我们可能……”
“路玛记得很清楚。”
“之后她就失踪了,如果不是在叙利亚港口再次碰到她。”说到这里,王神色一敛,回过头:“我问你,如果当时带走她的不是我们而是别国的某些人,而那些人碰巧又是我们的敌人……你认为会怎样?”
沉默。片刻,路玛抬起头:“会想办法找到她,争取她,或者……毁了她。”
“就是这样。”轻轻一甩发,嘴角微扬:“知道这场战争的人,知道她的人,想法必然都会一样的。”
“没错。路玛至今忘不了,那东西在她手中时是怎样轻易让一整排亚述兵顷刻间倒地的。”说到这里,眉梢轻挑:“虽然它在我们手里,只是块无用的金属。”
“如果一支敌国的军队配备上这样的武器会怎样?”
“……那是灾难,王。”
“就是这样。”
“看来她在这场袭击中死去,远比活着被敌国的人带走,损失要小很多。”
“我不会让她死!”目光蓦地一凌。
随即瞥见路玛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奥拉西斯怔了怔,侧眸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一转,淡淡道:“两天了,你说,她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路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片刻,微微一笑:“要杀这样一个女人,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但依目前的搜索情形来看,不外乎两种可能。”
“说来听听?”
“一种,她确实不在宫里,或者说,很有可能,她甚至不在底比斯。因为搜遍了宫里每个角落,底比斯的每寸土地,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可能已被抓?”
不语,路玛低头垂下眼帘。
“那么,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另一种,她可能还在宫里。”
“理由?”
“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那片废弃的园子方向。之后没有任何人看到她从那里出来,而那个园子的出口只有一个,在她追着那些刺客进去后,我们随即有重兵把那里包围了,几乎所有的刺客都落网,惟独不见琳的踪迹。如果不是被用某种巧妙的方式带走,那么她应该没有离开那里。”
“如果是这样,那么人究竟会在哪里?我们甚至连废墟都没有放过。”
“确实……”微微思忖,路玛浅笑:“不过请王放心,路玛已经派人监视在所有的路口和码头,只要琳还活着……”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这话味道有些不对,他随即改口:“只要琳出现,我们一定……”
“知道了。”点点头,似乎有些疲倦,奥拉西斯抬起手,对他摆了摆:“时间不早,你退下吧。”
“是。”起身倒退着离开。走到门口处,忽然想起了什么,路玛犹豫了一下,站定身子:“王,听说……琳的那头黑狼昨晚开始无故嚎叫了一夜,今早被昆莎锁在屋子里时还在闹。”
“阿努?”
“是的。”
“很有灵性的一头畜生……”紧绷的唇扬起一抹浅笑,正要挥手让路玛离开,冷不防,目光一闪:“路玛!”
“王?”
“去,把阿努带出来!”
“什么?”
“带阿努去废墟,快!”
“……是!”
如果命运掐断了回去的路,该怎么办?
那就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一直走在这条不知道延伸到何方,亦不知道为了什么,费了多长时间才挖凿而成的通道里。
在她刚刚爬出阻挡在石室门口的乱石堆,进入到那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天然岩洞内四处张望时,背后一阵巨响。伴着扑面而来浓烈的烟尘,身后那小小的石室坍塌了,前后相隔不到两秒的时间。
迟一步就成了那堆乱石下的碎肉。
碎肉……想起这两个字,她忍不住想咽口唾沫。但并不成功,牵了牵嗓子,随之而来一阵干咳,舌苔把仅存的那点唾液贪婪地回收殆尽。
或者,成了碎肉至少比现在的处境好很多。手撑着干燥的甬道墙壁,这不知道开凿于什么年代的古老甬道,是天然岩洞袒露在自己眼前的惟一出口。当年被斧子粗暴凿刻出的痕迹,此刻利齿般啃噬着她一次又一次滑过的手心。
手臂有些刺痒,一缕腥稠的液体顺着割破的掌心滑落到臂膀,眼见就要滴落到那干得发白的土地里,她迅速收手,抬起胳膊将那些液体含进嘴里。吸,舔,很仔细,没有放过一滴。然后继续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朝着前不见尽头,后没有退路的甬道里一瘸一拐地走去。
这样走了到底有多久,一天?两天?从饥渴的感觉已经逐渐无法用意志力去克制的那一刻起,她基本已经放弃了对时间的计算。她只想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能不能在彻底脱水之前走到有水分的地带;她只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大的机会可以存活下去。
这古老的甬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层干燥得连细菌都无法繁殖的土质关系,那么长时间走下来,竟连一只老鼠、一只虫子都看不到。并且路开始变得难走,有时候会出现分叉,不再是一条路直到底。
她不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是一直地朝前走着,只要前面还有路。但她同样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耐性和希望在逐渐崩溃,当她吸吮着自己手掌被岩石割出的血液,而差点控制不住啃下自己掌心一块肉来的时候。
“呵……呵呵……”风又一次送来那阵似笑非笑的声音,如同沉睡在古老地室中幽灵的呻吟,隐隐缭绕于走势变得有些曲折的甬道内,弯弯绕绕,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又似乎在后……
展琳的指一紧。
停步滞留了半晌,她低下头,拖着那条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的断腿继续朝前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再次停住。有些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一点光,四下环顾,然后犹疑着,把头贴向那嶙峋的墙面。
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近似耳鸣,又仿佛极远的奔雷,在石壁内疯狂攒动着,轰鸣着,然后汇聚于头顶某个遥远的角落,逐渐蔓延、扩张……
那是什么声音?
奥拉西斯远远望着废墟堆中不停刨啃着的那条小小黑影。
一天一夜,它始终在那堆坍塌成碎石场的空地上嗅着,刨着,即使它小小的爪子根本掀不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