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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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锦缎般的乌黑色发丝顷刻间水泻而下,失去方巾的束缚,扬扬洒洒散落到他的肩头。
慵懒而美丽,并且,似乎还相当的眼熟……
迟疑了一下,展琳忍不住停下脚步,悄悄朝路玛看去。却见他已头也不回地走到那人面前,微笑着,单膝跪下:“王。”
展琳的心脏“咯噔”一下。
正下意识想离开,却在一阵极细的爆裂声过后,眼见着那泛着青色光芒的面具,沿着一丝细缝在那人手中“啪”的一声断开,整齐地分成两半。
“很犀利的拳头,是不是这样?”面具下一双幽深如海的眸子,抬起的刹那,对着展琳微微弯成两道新月:“琳。”
展琳很后悔。
为什么会一时好奇地跟着路玛颠颠跑来看什么凯姆•;特第一勇士?为什么打败连胜50场的希伯来人的凯姆•;特第一勇士,居然会是那个此刻本应该待在深宫里,总是喜欢用老狐狸一样的眼光看人的法老王奥拉西斯??
嘴巴动了动,懊恼地瞪了眼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路玛,她闭口沉默。
奥拉西斯不以为然,掬起一捧水洗净额头被面具断口刮出的血迹,随后站起身,朝路玛看了一眼:“那个希伯来人,你看见了?”
“是。”
“我要知道他的来历。”
“是!”话音刚落,路玛一转身,朝着竞技场的方向迅速离去。而奥拉西斯则俯下了身,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展琳,仔仔细细地用水冲洗自己在同希伯来人较量中被打得淤肿的手臂。
展琳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一群小孩子尖叫着从他俩身旁跑过,回荡在空气中久久散不去的嬉闹,有效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奥拉西斯依旧很仔细地冲着手腕,那青肿的色泽,逐渐在冷水的冲刷下显出一层淡淡的紫来。
展琳见状,又朝后挪了一步。
刚想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却不料冷不丁被奥拉西斯直起身一句低语滞住步伐:“你的手怎样了?”
她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唇:“很好。”
“我看看。”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到展琳身旁,没等她对自己的话反应过来,奥拉西斯的手已经一把将她的右臂抓住,轻轻提了起来。
唇角微微一阵抽搐。试图将手抽回,却因为肘部的错位,一时用不出多少力气。于是展琳索性一动不动,任他将自己的手臂拽在掌心。
这是在替被希伯来人打得半死的那个男人挡了一下攻击后,就此造成的。她当时非常惊愕,当特警那么久,还是头一回碰上一拳就能把她的手打折的对手。
“你以为自己带着盾牌?”修长冰冷的指在展琳红肿的肌肤上掠过,奥拉西斯淡淡的眸子里读不出任何表情。
展琳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他离得很近,近到展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起伏的鼻息,在她臂上扫出的那丝浅浅凉意……一种不是那么安全的距离,就像每次靠近他身旁时所让人警觉的味道。脸忽然有点烫……在他的目光从手臂移向她的脸庞时。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展琳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口中发出一声低哼:“他的拳,不过如此。”
“呵……不过如此。”嘴角轻扬,伴着“咔”的一声脆响,展琳整个人一颤,继而一声惊叫脱口而出:“啊!”
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展琳睁大双眼,忿然瞪着那因自己失态而轻笑出声的法老王:“喂!你!!”
“手好了。”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她涨红恼怒的脸色,奥拉西斯转过身,朝着前方爬满葡萄藤的凉亭缓缓踱去。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哦,我以为你不怕疼。”
“你……”话音未落,展琳后半截话蓦地被喉咙给卡住了,因着前方好端端走着的身影,微微一晃后突然往地上匐了下去:“噢……王?”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在展琳蹲下身扶住他的一霎。
“怎么了?”
“没事……”话虽如此,声音却低得细若游丝。指尖传递着他身体的温度,炎炎夏日,他竟像是刚从冰库里出来的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一把捧住他的脸,展琳仔细看了看他微微充血的眼睛:“很不舒服吗?”
“我没事……”摇头,奥拉西斯低弱的嗓音隐着一丝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颤抖。突然他一把推开展琳,低下头从嘴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呕……”
展琳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起身用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匆匆道:“等着,我去找人。”
说罢,刚要转身,却不料手腕被一把用力抓住:“别!”
“怎么?”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抬起头,奥拉西斯静静地望着展琳:“我没事。”
他的话语已经因身体的颤抖而有些含糊不清,只是那漆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的光芒,依旧坚定而执着地流动着某种不为人所抗拒的东西。
展琳愣了愣。
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重新蹲下身,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告诉我该怎么做。”
“扶我进凉亭……”声音变得更弱,当他整个上身脱力般靠倒在展琳身上时,那嗓音已如蚊吟般低弱:“让我坐会儿……”
扶奥拉西斯走进凉亭的时候,展琳的牙关有点忍不住地轻轻发抖,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或者说……像一条紧缠在自己身体上的、没有体温的蛇。
她不明白,几分钟前还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症状。
凉亭里很舒适,因为有浓密的葡萄叶一串串覆盖着,里面的人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轻易看不到里面。这样的地方即便有官员或士兵经过,也不会发现突然发病中的奥拉西斯。这是他所希望的,虽然展琳并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基本可以理解。
这高傲冷俊在旁人眼中神圣得不可一世的年轻法老,此时孩子般伏在自己胸前微微颤抖着的虚弱样子,怎肯轻易让人看见?!
整个亭子里漫溢着一股淡淡的葡萄香。
“奥拉西斯,”垂着双手,展琳有些僵硬地一动不动任他抱着自己。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偏西,街道也因着行人各自散去而显得异常安静。她思忖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踌躇着开口,“我还是认为去把医师叫来比较好。”
奥拉西斯一动不动,整个脸埋在她的胸前,仿佛一具凝固的冰雕。也不知道究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蹙眉,展琳抿了抿唇:“奥拉西斯,如果是因为伤口恶化,我不想再帮你继续顾全你的颜面了。”
他没有回答,也不动弹。
真倔啊,生命重要,还是面子更加重要?苦笑,展琳推了推他:“我是说真的,我得去找人来看看,你这样子不行。”
奥拉西斯仍然一动不动,甚至连微弱的呼吸都几乎感觉不到。
展琳一怔:“奥拉西斯?”低头贴近他的耳侧,她轻轻叫着,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奥拉西斯的头颅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依然不动。
心里忽然一慌。坐直身体,展琳用力把他的上身抱起来:“奥拉西斯?醒醒,奥拉西斯?!”
还是一动不动。
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肌肤,忽然觉得像抱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不能再等了!
“我去找人!”匆匆丢下一句话刚要起身,手腕却蓦地一紧。
冰冷却极有力的手,仿佛一双冰冷的铁铐。
“奥……”
奥拉西斯低垂的头颅慢慢从她怀里抬起,她的话音随之滞住。只觉得一丝森冷的气流从他口中缓缓溢出,突然眼前一晃,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边上直掀而起,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已重重跌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迅速支起身,随即一愣。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搭在凉亭的栏杆上。栏杆很粗,至少十公分的厚度,由一整条花岗岩雕凿而成。却在他指尖一点一滴的轻移下,细细爆裂出一些清脆的呻吟。
似乎意识到展琳的视线,他的手指在移到栏杆尽头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回头,一眼望向正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展琳。而就在这瞬间那根坚固的栏杆碎了,碎得四分五裂,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糕饼屑般蜂拥跌坠。
展琳下意识地将身体朝后挪了一点,不是因为那根碎裂的栏杆,而是因为他的眼睛。
那双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在昏暗的凉亭内,闪烁出磷火般光芒的蔚蓝色眼睛……
觉察到展琳眼底的震惊,那双眼轻轻一眨,继而,笑了。在她还没从眼前诡异景象中缓过来的时候走上前,一伸手,毫无预警地将手指插入她冰冷的发丝。
手指很有力,揪得展琳的头皮一阵刺痛,但总算让她回过神了。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因眼球的色泽而妖冶,在被葡萄藤压黑了的光线下,他的脸美得让人觉得有点陌生。
“奥拉西斯……”
他看着她,不语。
“你在干什么?”她尝试着小心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头,不料他低头猛一贴近,眼底锐利的蓝光针尖般刺入她的瞳孔,淡淡的气息随之轻喷在她的脸上,那温度叫人僵硬。
“奥拉西斯……”
他的唇突然压到了她的嘴上,冷冷的,毫无预警。
展琳僵硬了,不论是大脑,还是手指。
“嘭!”后脑勺传来一阵巨痛。
毫无防备的慌乱令展琳身不由己地撞上了身后的柱子,因为用力过度,连声呻吟都硬生生地被呛回了喉咙。嘴唇依旧被奥拉西斯如饕餮的兽般蹂躏着,吸吮得生疼。而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同双手一样被死死压制,不留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
突然明白那个希伯来人最后为什么会被他打得那么惨,他的力气大得简直就像起重机。但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做……
脖子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奥拉西斯的牙齿啃噬在展琳挣扎的脖颈上,目光依旧对着她。他的嘴唇很热,他的眼神冰凉。
反手一扭,展琳被他压在身下的手突然朝上一顶,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他的身体本能地缩起,而展琳趁机脱离束缚,朝边上一滚。
头发随即一紧。
伴着随之而来的刺痛,她整个人被奥拉西斯一把扯回。身子被迫后仰,猛转身试图一拳挥向他的下颌,却反被他一把扣住,轻轻巧巧地拧到背后。
他把她扯进怀里,看着她。
由上至下的压迫,他的动作像只噬血的兽,他的气息像块无温的冰。
“奥拉西斯你疯了?!放开我!!”
“咔!”一道劲风从脸旁刺过,他的手指掠过她的发丝,插进她身后的柱子上。柱子同样是花岗岩的,在他指尖破入的一刹,她明显感觉得到那些坚硬的碎石迸裂而出时弹射到她脸上的微痛。
他的嘴唇再次压了下来,她的眼神静静一暗。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嘴的一瞬,展琳的头突然用力一偏,贴着他的脸急速滑下,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一口咬住了他脖子最柔软的部位。
压制着展琳的手蓦地松开。
右手握拳猛朝展琳脸上挥去,却在离她脸庞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失去束缚的展琳一个猛缩身子朝后滑开,纵身而起跳到一旁的石座上,用力抹去嘴角一股浓烈的甜腥。
奥拉西斯捂着伤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展琳甩了甩头回望着他,用着和他一样的眼神。
忽然眼前一花。
本能地朝边上跳开,却在一道劲风过后,整个上身被一双手牢牢地压倒在冰冷的石凳上!
急速弹身而起。不等她站稳,奥拉西斯一把扣住她的咽喉,人已贴近她的背后。低头,呼吸随着他暗蓝色的目光清扫在她脸庞上,很烫。
“我要你……”她听见他开口,在隔了那么久之后。
她的目光一凝。
就在他的唇沿着她的脖子碰触到她脸颊的刹那,她身子一斜,抬手抓住他的头一个转身,连同自己的身体,一齐朝后面那根柱子上狠狠撞去!
“嘭!”一声闷响,一声低哼。
呼吸静止了,她看着奥拉西斯的身躯在她身下缓缓滑落至地,失神的双目,一动不动地对着她的眼睛。
如果一座城市繁华得让你眩目,切莫忽略了它脚下的疤痕。
“扑噜,扑噜噜噜……”被各种菜叶和烂鱼头填满的瓦罐,被火烤出一股股夹杂着浓腥的白烟,妖娆地散在空气中,很快被一个个匆忙的脚步给踩散。火光映着那些团团而坐的乞丐的脸,木然的,或相互倚着打瞌睡,或凑着篝火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找着跳蚤。
年老的聚在一起唧唧咕咕,年轻些的,便捂在早辨不清颜色的毡子里,侧眼偷瞧一条街之隔,那些围坐在骆驼旁和着骨笛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