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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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把椅子:“你先坐坐,有事慢慢说。”
郭云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拘谨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整齐地贴在膝盖上,然后小声地问道:“方主任,你是我们王主任要来的还是局里派来的?”
“啊,啊。”这没头没脑而又直接了当的问话一下子把老方问愣了,但他看到对方那认真而又有些疑虑的神情才又感到面前这个女子一定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而又不便说出。于是他坦然而又诚恳地说:“你问这个么,当然是局里派我到这儿来工作的哟。”
“那你能代表党吗?”她问后两眼带着期待的目光,呼吸随着加快起来。
这第二句问话又使方林愣住了,他想这里面一定有很深的屈情。他忙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和颜悦色地安慰着:“郭云同志,有事就请跟我说,你放心,我解决不了还可以反映到党委。”
“不,不,不,不!”听到方林这么一说,郭云突然神情紧张了,接着又失望地说:“方主任请你千万不要反映,不要反映呀,就算我没有说。”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看到对方那失态的神情方林心沉了,身重了,他感到自己有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忙伸手一拦说:“你等等。”接着又用征求的口气说:“那我向局里说说行不行呢?”
可是对方还是摇着头。
“那又为啥呢?”
“我向局里写过好几次申诉,要求澄清我的事情,结果那些信全退到了王主任和曹超仁的手中,反而对我进行……”她没有说完便哽咽起来,沉重的泪珠砸在帆布的球鞋面上湿了一大块:“不解决问题不说,反而有意把水搅得更浑,你可知道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使我这清白的身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啊,原来是这样。”听了对方的诉说方林的双眉紧紧地锁着,对于面前这个弱者他不但没有理由推脱敷衍,更不能在对方的心灵上增加新的压力和创伤。他只有同情、说服和开导:“好,郭云同志,你是一个聪明人,希望你不要性急,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嘛。”郭云比刚来时显得平静了,她静静地听着方林说下去:“党不是一个人,她是一个整体,一个先进组织,你是读书人,道理你懂啊,那就请你相信她吧。同时你知道历史,知道革命的道路是曲折复杂的,我们的今天是从旧社会来的,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影响不可能一下子就从它的身上清除掉。不过只要有党,有社会主义制度,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解决,天大的问题也可以澄清。”
只要这些话郭云已经感到满足了,她的脸慢慢舒展开来,用一种灼热、渴望而又信任的目光看着他,把怀子端起来一口喝净了,然后就慢慢地诉说起来。
四
方林又倒了一杯热水送到郭云面前,然后在她的对面静静而又认真地听着。外面雪还在下,这北国的严冬啊雪就是多,已经两天两夜了还在无情地朝大地飘撒,层复一层把大地盖得严严实实,就象一个盗窃者把地面上的热量全部偷走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冰凉的世界,好冷啊。面对郭云的叙述,看着她那苍白的面色和有些瑟瑟发抖的身躯,他仿佛看到一个身型单薄的女人在积雪中艰难地行走,前面是茫茫的原野,重重的山峦和交错纵横的沟壑,一条曲折的路,一条白雪没膝的路,一条坎坷人生之路啊,好长好长一直伸向远方。她就在那条路上艰难地爬涉,她就在那条路上奋力地拼搏,可是来日方长已过,人生又有多少拼搏呢。
夜深了,大概是风停雪止,窗外的沙沙声没有了,从上空投下丝丝余光照亮外面的积雪,看来是云散了,除了偶尔传来邻村的犬吠,到处是一片沉寂。郭云说累了,她喝完了最后一杯水,心灵上的干渴似乎得到了滋润,然后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抬眼望着天空下弦的弯月。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幽蓝的夜清冷如冰。她打了一个冷战,然后伸出手来说:“这就是事情的简单经过,你能耐心地听完我就感激不尽了。”说完跨出门外点了一下头轻快地走了。方林把她送到外面说:“郭云同志,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啊,这是我的义务,同时也是我的责任嘛,如果这点起码的东西都没有,那还算什么干部,什么党员。不过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一个有知识的人,要打起精神来蔑视那些世谷的偏见,战胜邪恶,要知道,丑恶的东西也是欺软怕硬的。”
郭云站住了,多少年来她还没有听到一个领导这样跟她说话,此时此刻她的鼻子酸了,两眼湿了,刹时她的眼前升起了一朵希望的云,拖了很久很久的理想翅膀朝着五彩缤纷的云朵飞去了。她望着方林,双眼闪着渴望而炽热的光,她往回走了两步,接着伸出手来,方林忙把手伸了过去握着说:“希望你宽洪大量的消除一切怨气,古人说受屈不改心,然后知君子,要向前看嘛,千万不能埋怨党和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他的话语恳切、真诚,而且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人生,人生是什么,我觉得人生一是创造,二是要不断地和命运进行不息的战斗。”听了这话郭云那激动的泪水又滚了出来,她第二次再点了一下头,踩着积雪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外面的雪亮晶晶的,看着留下来的长串脚印方林感慨着,一个干部,一个党员应该做清道夫,让那些前进的人们有一条宽阔洁净的道路可走。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旧社会的苦孩子、童工,为了追寻光明还不到二十就参加了革命。抗美援朝回国,党又送他上速成中学,接着又送到清华大学干修班深造。虽然学习艰苦,那只是前进中的困难,因为党和人民给他铺砌了一条宽阔的路,他就是在那条路上走过来的。一条平坦的路,一条上升的路啊。结合自己的成长,不知不觉从他心底产生了一种压抑和同情之感:“唉,中国的知识分子太可怜了,特别是那些家庭出身、社会关系和自身又有这样或那样弱点的人,在十多年来不断的运动中就如在长长的路上设置的一道道关卡,让他们长期爬涉受阻,”路“总是走不完,”卡子“总也过不完,实在是太乏了,太累了,哪还有精力和时间去报效祖国啊。大概他是一个干部,一个党员,同时又是一个知识分子的缘故,他知道中国长期落后之苦,就是民穷国不富,其根本原因就是科技不发达,社会不发展,归根结底就是没有重视知识,知识就是生产力这个道理被忽视了。此时他感到自己的责任越来越重大了,作为一个党员应该带头尊重知识,自己应该起桥梁作用,象一根导体那样把温暖和动力送到每个人的心上,把奋进的力量注进那些疲惫的心灵里。他忙回到办公室打开未写完的报告,认为原先自己的想法和内容太贫乏太狭小了,应该把郭云的情况也写进去,而且自己马上去做他们的工作。对待郭云和张文彬的问题,不只是一两个人,而代表了党对知识分子政策和影响。我们要建设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离开了党的政策,离开了科学技术那哪儿成啊。
到每个人的心上,把奋进的力量注进那些疲惫的心灵里。他忙回到办公室打开未写完的报告,认为原先自己的想法和内容太贫乏太狭小了,应该把郭云的情况也写进去,而且自己马上去做他们的工作。对待郭云和张文彬的问题,不只是一两个人,而代表了党对知识分子政策和影响。我们要建设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离开了党的政策,离开了科学技术那哪儿成啊。
第十五章 投机取巧
一
青春是人生最美丽的年华,可是正当郭云插上青春的翅膀展翅飞向希望的远方时,却被从阴暗角落里飞来的一只毒箭射中而陷落,弄得浑身是伤了。
郭云啊,这个工作了多年的大学生却还保持着单纯、质朴的学生气,可她又哪知道人生道路的坎坷,荆棘和社会复杂之炎凉呢。
提起郭云当然少不了张文彬,然而张文彬、郭云之间又无法排解地要和曹超仁、文志华两口子联系起来。这四个情场上的角触者经过一场沉浮、升迁的变化之后,表面看来原有那些缠人的是非、无味的麻烦、偶然的喜悦和深沉的忧虑也随着曹、文的结合却象尘土般地抹去了。特别是文彬由灰场回到电厂工地后,由于局长的褒奖,不久父亲的甄别,加上工作关系,曹文两人却一反常态地变得热情起来。为了挽回过去那些遗留的影响,铺砌今后上升的阶梯,文志华对丈夫二曹操建议道: “你要想继续得到上边的信任,想处处露脸,更上一层楼,那就要有成绩,成绩从哪来呢,那还不得依靠人家吗。所以,我到觉得应该把矛盾缓和些,大面上过得去才好。”听了这些话,二曹操满有兴味地看了志华一眼,这个自认为在功利场中的得胜者,也许处处得到了满足之故,所以今天却显得十分温顺豁达了。他对老婆微微一笑道:“是啊,你说的对呀,碰到他也可以说说嘛,以往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请他不必记在心头,人生哪有那么多的仇恨呢。我想人与人之间只要心灵相应点,总是能相互谅解的。”说着他点了一支烟站起来,然后走到窗前。夕阳之下,西边山与天相接处那雕塑般的线条,就如一块套色木刻,特别是那朵朵泛着金边的晚云慢慢地在变,一会儿火红,一会儿金黄,一会儿又变成灰白色了。那形状一会儿象山,一会儿象海,一会儿又如猪马牛羊了。想起从前受贬那不得志的时光,看到现在地位象浮云般的升腾,他感慨了。恍着头眯着眼不住地自语道:“还是投机好,还是投机好。”接着他把眼放低了些,才发现在近空那变换莫测的云霭下有一只鹰在展翅飞翔。只见它忽而高飞,忽而低旋,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那头来回地扭动视机在寻找着什么,将心比心,他已猜着那畜牲要做什么了。突然它两翅一收,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高空猛插下来。只听得一阵鸡群的惊叫,当那猛禽再度飞起时,脚瓜下已经抓起猎物以胜利者的姿态飞去了。二曹操忙把老婆招呼过来,两人见此情景都会心地笑了。二曹操说:“这就叫弱肉强食啊,不过这东西也干得太露骨了。”
“什么露骨?”文志华笑笑说:“这叫本性难移,哪有老鹰不叨鸡的。”
“不过。”二曹操没有把下面要说的“要是我就不这样,而要让受害者不知不觉,让别人也不知不觉啊。”他再次抬头望着远天,那只鹰已经飞远慢慢消失,只有那彩云还在变,渐渐地在暮色中朦胧了。在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条路,这路越来越宽阔了,它象一条上升的路,又如一阕远去的歌,他就是踏着路踩着歌过来的呀。他甜丝丝地笑着:“人有逆境,也有顺风驶船啊,天时地利,我看主要的还是人和,拿自己来说就是机缘,要没有老电业我这后半生也许还是一路坎坷一路风波,尾巴夹在屁股底下过活,所以在大千世界中机缘满地跑看你找不找了,要不我能有今天么。”
二
天黑了,起风了,不知是那个单位的高音喇叭也响了起来,这一切又象一曲和谐的伴奏,把二曹操积存在心底里那桩往事又浮了出来。记得那一天他突然得到一个信息,听说领导要让技术科的于老工程师设计生活区三千平米的家属宿舍楼。这消息一到他的耳朵里,就琢磨开了:这任务对于经常既搞设计又搞施工的于工到是一件平常的事,可对于自己,一个只管预算的他来说那就另有说法了。一想起老电业曾在一个会上当众表扬他既管预算又作计划,还兼管统计,一个人做了三个人的工作的场面时,他会心地笑了。他预料到事成之后老头会在更大的场合说他一个顶四呢。想着这些,他有些陶醉,有些飘然,这放着的梯子不爬那才是傻瓜呢。在百米赛跑中往往是零点几秒之差那金牌就到手了。时间啊,时间就是生命,他生怕别人把那块肥肉抢来吃了,就迫不急待地去找老电业。一见面他就直接了当地问:“王主任,听说局里给了我们几十万元投资在生活区建家属宿舍吗?”
“是呀,你这兔子耳朵真长啦!”
“任务给了哪个单位?”
“设计任务我已交技术科了。”
“谁设计?”
“还不是于老工程师。”
“啧啧啧啧,于工设计的东西象个啥呀?”他开始贬责起来:“洋不洋中不中,画个烟囱象大葱,再看看他搞的那个厂房,肥梁胖柱傻大笨粗,不但浪费了材料,使用起来也很别扭。”然后就毛遂自荐了:“不是吹,要我搞呀,不但多快好省,住起来也保证职工满意、舒服。给你们当领导的设计一套三室一厅保证夏凉冬暖宽敞明亮。”
老电业听了把手托住下巴想了想:“我已经给了人家,叫我怎么说呢?”
“嗨,我知道他们任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