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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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了吗?”
黑根点了点头。考利昂老头子深思地皱起眉头,说:“慢一点带他进来,先给我把桑迪诺找来,好让他学点东西。”
黑根在外面花园里跑来跑去,急躁地寻找桑儿。考利昂。他告诉勃纳瑟拉再耐心等一等,然后就走到迈克尔。考利昂和他的女朋友那边去了。
“您刚才看到过桑儿吗?”他问。
迈克尔摇摇头。活见鬼,黑根想,要是桑儿在这个时候跟伴娘搞上了,那可真要惹出大乱子的。他的妻子,那个年轻姑娘的父母,要是他们知道了,闹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场灾祸。他焦躁不安地来到楼房的大门口。差不多在半个小时以前他曾看到桑儿进了大门,现在却不见了。
恺。亚当姆斯看到黑根进了大门,就问迈克尔。考利昂:“他是谁?你介绍他的时候,好像他是你哥哥,可是他跟你并不同姓,而且他看上去显然不是意大利人。”
“汤姆从十二岁起就一直住在我家,”迈克尔说,“他父母早死了,他眼睛受了严重感染,在大街小巷到处流浪。一天夜里桑儿把他领到我家,他就住下来了。他也没个去处。他一直住在我家,直到结婚才另立门户。”
“这真是传奇式的故事,”她说,“你爸爸肯定是个热情的人。他自己已经有那么多的子女还收养那样的人。”
迈克尔没有指出意大利侨民认为四个子女并不算多。他只是说:“汤姆不是收养的,而只是住在我们家而已。”
“哦!”恺叹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道:“那么干吗不收养他呢?”
迈克尔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我爸爸说过,要汤姆改姓有失他的尊严,也有失他亲生父母的尊严。”
他们看到黑根像赶鸡一样把桑儿赶进了老头子的办公室,然后向亚美利哥。勃纳瑟拉弯起手指。
“他们干吗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打扰你爸爸?”恺问。
迈克尔又哈哈一笑:“他们都知道,按照传统,西西里人在他女儿结婚的日子是不会拒绝别人提出的任何要求的,而另一方面,任何一个西西里人也不肯白白地放过这样的机会。”
璐西。曼琪妮把自己粉红色礼服提高地面,跑上了楼梯,桑儿。考利昂那张浓眉大眼的丘比特型的脸由于酒所引起的情欲而在绯红中显示出了邪淫的凶相,把她吓了一跳。不过这星期以来她一直在逗弄他,最终也就是为了这个,她在学院念书时两次恋爱都没有切实感受,因为那两次恋爱都不到一星期就吹了。她的第二个情人在同她发生口角时曾咕咕哝哝地埋怨她:“下面那儿太大了。”璐西明白了,从那以后直到学期结束她一直不同男人约会外出了。
夏天,在为她最好的朋友康妮。考利昂准备办喜事的时候,璐西听到人们在叽叽咕咕地议论桑儿。一个星期天下午,在考利昂家厨房,桑儿的妻子桑德拉在闲聊中说得直言不讳。桑德拉是个粗鲁的、善良的女人,生于意大利,但很小就被带到美国来了。她长得很结实,乳房很大,结婚五年来已经生了三个孩子。桑德拉同几个娘儿们一道挑逗康妮,说什么洞房之夜是多么可怕。
“我的上帝呀,”桑德拉格格地笑着说,“当我第一次看到桑儿的那个东西时,我不禁大喊救命。当我听到他在同别家姑娘干这种事,我就到教堂去点一根蜡烛。”
如今,当她沿着楼梯往上跑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性欲的激流散到了她的全身。在楼梯口,桑儿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穿过大厅,走进了一间空卧室,关上门之后,她两腿发软了。她感到桑儿的嘴凑在她的嘴上,有一股烟草味,很苦涩,她张开嘴,她立即感到他的手从她的礼服下面伸了上来,听到她的衣服被他的手摸得沙沙作响,又觉得他那热乎乎的大手伸到了她的两腿之间,扯她的缎子做的紧身短衬裤……
他俩互相偎依着,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可以多呆一会儿,但是他们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桑儿急急忙忙扣上裤子,同时用身子堵着门,以防别人进来。璐西慌慌张张地理平自己粉红色的衣服,眼睛闪呀闪的,像在找什么……。然后,他俩听到了汤姆* 黑根的声音,轻轻的声音:“桑儿,你在里面吗?”
桑儿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向璐西挤了挤眼:“是,汤姆,有啥事?”
黑根的声音仍然很低,说:“老头子要你到他的办公室去,马上。”
他俩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走开了。桑儿等了几分钟,把璐西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一下,然后溜出门去追黑根。
璐西梳理了一下头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衣服,拉展吊袜带,她感到身子像是给撞伤了,她的嘴唇感到软绵绵的,一触即痛。她没有去洗澡间洗一洗,而是径直跑下楼梯,跑过花园。她奇书网在新娘餐桌旁坐下来,紧挨着康妮。康妮有点愠怒地喊道:“璐西,你到哪儿去了?你看上去是喝醉了,就坐在我身边,别走开了。”
那个白肤金发碧眼的新郎给璐西倒了一杯葡萄酒,然后带着深知内情的神色笑了一下。璐西故作镇静,端起深红色的葡萄汁,凑到自己干渴的嘴唇上,喝了起来,她的身子在打哆嗦,她端着玻璃杯在喝酒,同时她的眼睛却转来转去,东张西望,如饥似渴地寻桑儿* 考利昂,这里再没有别的任何人是她想看到的了。她凑近康妮的耳朵,顽皮地说:“再过几个小时,你就会明白那一切是怎么回事。”
康妮格格地傻笑起来,璐西把两只手的指头插在一起,搭在桌子上,显出得意洋洋的样子,宛若她把新娘的一个什么宝贝早已偷到手……
亚美利哥。勃纳瑟拉跟着黑根走进了那问房间,看到考利昂老头子坐在大桌子后面。桑儿。考利昂站在窗口,向花园张望。老头子很冷淡,他同客人不拥抱也不握手。这位脸色灰黄的殡仪馆老板之所以能得到请帖是因为他的老婆同老头子的老婆是最亲密的朋友。考利昂老头子对亚美利哥。勃纳瑟拉本人一直是有反感的。
勃纳瑟拉开始转弯抹角地、巧妙地谈出自己的要求:“你得原谅我的女儿,你夫人的教女,她今天没有来向你们道喜。她还在医院里住院哪。”
他向桑儿。考利昂和汤姆。黑根瞟了一眼,暗示他不希望当着这两人的面进一步说下去。但老头子却一点儿也不理会。
“我们知道你女儿的不幸,”考利昂老头子说,“要是我可以帮什么忙的话,你只管说就是了。反正我老伴是她的教母。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这份荣誉。”
这简直是当头一棒。这也只怪这位殡仪馆老板从来不遵从惯例,竟不称考利昂老头子为“教父”。
勃纳瑟拉脸色发灰,忍不住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可以同你单独谈谈吗?”
考利昂老头子摇摇头说:“我信任这两个人,我把命也敢托付给他们。他们两个是我的左右手。我不忍心打发他们走开,侮辱他们。”
殡仪馆老板把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他的声音是沉静的,平时他就是用这种沉静的声音来安慰死者的家属。
“我把我的女儿培养成美国式的人。我相信美国。美国给了我搞到一点家业的机会。我让我女儿自由行动,但我也教导她绝不可侮辱自己的家庭。她找到一个‘男朋友’,但不是意大利人。她跟他一道看电影,晚上很晚才回家。但他从来不来见见她的父母。这一切我都忍下来了,没有提出反对,这都怪我。两个月之前,他坐汽车带她去兜风,跟他一道的还有他的一个朋友,是个粗壮的小子。他们先引诱她喝威士忌,然后企图捉弄她。她反抗,保持了自己的荣誉。他们打她,不当人地乱打。我到医院去,看到她两眼都给打青了,鼻梁骨也给打断了,她的下腭成粉碎性骨折。人家只好用钢丝给她箍起来。她痛得直哭:”爸爸,爸爸,他们干吗这样?他们干吗这样对待我?‘我也哭了。“
勃纳瑟拉再也说不下去。他哭了,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很沉静,一直没有过分流露他的感情。
考利昂老头子好像是违背自己的意愿似的,做了个表示同情的手势;勃纳瑟拉接着讲,他的声音充满痛苦,因而也充满了人情。
“我干吗伤心得哭泣?她是我的生命之光,一个令人爱怜的女儿,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原来相信人们,而现在再也不会相信了。她永远也不漂亮了。”
他浑身发抖,那灰黄色的脸变成了可怕的深红色;“我以本本分分的美国人的身份去找警察,那两个小子被抓起来了。他们被带到法庭上受审,罪证确凿,他们也服罪。法官判他们三年徒刑,缓期执行,在判决的当天他们就自由了。我站在审判室像个被愚弄了的人;那些王八蛋还对着我笑。然后我就对我的老伴说:”咱们必须向考利昂老头子寻求正义。‘“
老头子低着头,对这个人的痛苦表示重视,但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吐出一个个词都像是尊严受到了冒犯而显得冷酷无情。
“你原来干吗去找警察?你干吗不一开始就找我?”
勃纳瑟拉咕咕哝哝地说:“你要我的什么?告诉我你希望要什么。但请你干我所要求你干的事情。”
他的话里带刺,简直有点傲慢。
考利昂老头子板起面孔,说:“那是什么意思?”
勃纳瑟拉向黑根和桑儿。考利昂瞥了一眼,然后摇摇头。老头子仍然在办公桌旁坐着,他把身子向着殡仪馆老板一倾。勃纳瑟拉踌躇了一下,然后弯下腰,把嘴紧贴着老头子的毛茸茸的耳朵。考利昂老头子像神甫在忏悔室一样倾听着,凝视着远方,不动感情,态度冷漠。他们这样站了好久,末了勃纳瑟拉说完了悄悄话才直起身子。老头子抬起头,严肃地打量着勃纳瑟拉。勃纳瑟拉脸色发红,但毫不畏缩地凝视着他。
老头子终于开口了:“那,我不能干。你是想入非非了。”
勃纳瑟拉提高嗓音,清清楚楚地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黑根听到这句话,有点退缩,脑神经一阵紧张。桑儿。考利昂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他从窗口回过头第一次注视到室内这一幕戏,冷笑起来。
考利昂老头子从桌子后面站起身。他依旧不动感情,但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像冷冰冰的死神一样。
“咱俩互相认识已经好几年了,”他对殡仪馆老板说,“但是直到今天你才来向我请教,要求帮忙。虽然我老伴是你独生女儿的教母,我并不记得过去你曾邀请过我到你家喝喝咖啡。咱们还是直话直说吧。你把我的友谊一脚踢开,惟恐受到我的恩惠。”
勃纳瑟拉咕咕噜噜地说:“那是因为我从前不愿意惹麻烦。”
老头子把手向上一扬:“算了,别说了。你原来认为美国就是天堂。你的生意不错,生活不错,你就认为这个世界无忧无虑,你高兴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你从来都不要忠诚的朋友作为自己的后盾。有警察保护你,还有法院,你同你的妻小就不会什么亏。你原来就不需要考利昂老头子。好吧,我伤了感情了,但是我这个人并不把自己的友谊强加于那些不重视友谊的人——那些认为我无足轻重的人。”
老头子停下来,对殡仪馆老板礼貌地却又是嘲弄地笑了一下:“要是下次你来找我,说什么‘考利昂老头子给我主持正义。’而且,当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态度还是不虔恭,你还是不要对我表示友谊的好。你在我女儿结婚的日子到我家里来,要求我去暗杀别人,你还……”
说到这里,老头子故意轻蔑地模仿勃纳瑟拉的声音:“‘我愿意偿还你任何东西。’我听了并不生气,但是我要问你,我究竟干了些什么,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勃纳瑟拉又痛苦又恐惧,高声说:“美国一直对我很好。我要当个好公民。我要我的孩子具有美国风格。”
老头子“啪”地一下把两手并拢,表示坚决赞成。
“说得好极了。那,你就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了。法官有控制权。国家有控制权。当你到医院去看你女儿的时候,请给她带着鲜花,一盒糖果。这样就可以安慰她。就这样,安下心来吧。再说,这究竟也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两个男孩子还年轻,血气方刚,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一个势力强大的政客的儿子。算了,亲爱的亚美利哥,你一直老老实实,尽管你践踏我们的友谊,我还是得承认:我相信勃纳瑟拉的诺言胜过我相信别的任何人的诺言。因此,我请你答应一句话,你要打消那种疯狂的念头,这种念头与美国风格是不相符合的。宽容吧,忘掉吧,生活就是充满不幸的呀!”
老头子这一席按捺着愤怒的话里所包含着的残酷的挖苦及冷嘲热讽,折磨得这位殡仪馆老板直打哆嗦,六神无主。但是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又一次说:“我要求你主持正义。”
考利昂直截了当地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