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桃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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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谢丽红和刘二伟哪里肯让我走,强拉着我留在他们家,做了几个菜,还开了瓶白酒,刘老汉作陪,好吃了一顿后,才放我回去。
实在是没想到,我这接了谢丽红家的活儿以后,又引出来一桩大事!
晌午回到家里,只有娇娇在,师傅他们都在上工,我借着酒劲儿,和娇娇亲热了一番,然后就去工地上找师傅了。
工地在沿河的别墅区,城郊专门开发出来打造独门独院独户独楼的富翁家园,师傅、大师兄、二师兄正和别的工队合伙在干,房子还没有成型,处于圈梁结顶的阶段。
师傅看见我来,就喊我过去,说:“这边正缺人手,还在到处找人凑数,你正好过来。”
我说:“现在还不行,刘老汉的邻居,就是老吵架的那夫妻俩,在床里面发现了俩木偶、一柴头,还绑着血绳,要烧了床,请我重新做一个。人都熟了,抹不开脸面,我就应承了。”
师傅点了点头,说:“那也好,你就先给他们组一张床,完了再过来。”
“好。”
我刚应了一声,就听见大师兄在那儿喊:“老三,老三!”
我一路小跑过去,大师兄拉着我问:“你也准备过来了?”
“先不呢,我那边还有活儿。”
“不过来也好。”大师兄挤眉弄眼的说:“这个工地上,有三伙人,一伙是咱们,一伙是城关东十里的,还有一伙你猜猜是谁?”
“谁呀?”我刚反问了一句,就看见一个人从毛坯房里出来,竟是马乂星!
马乂星眼尖,抬头就看见了我,嘴里噙着一根烟,乐呵呵走过来,说:“小老弟,你也来了?”
我看见他就不顺气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这话说的。”
马乂星吐一口烟气:“下力气的人,哪儿有力下,就到哪里去,哪儿挣钱多,就到哪儿去。你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
我哼了一声,也懒得跟他多说话,扭头到师傅跟前,说:“师傅,你防着他点!”
师傅点点头:“我知道,放心。”
“那我走了。”
师傅摆摆手:“去吧!”
自始至终,二师兄都装着在垒墙,没有搭理我,我也没有搭理他。
这一路心里都不痛快,那个马乂星长着一张马脸,一双眼睛老是含着血丝,又细又长,明明不近视,眼珠子还有点往外凸,怎么看怎么像蛇眼,一看就是阴毒的小人,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儿!
师傅还在他的亲戚家里藏了一双猫眼,我近来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神不安的,总怕出事儿!
怀揣着这份担心,一直到刘二伟家里时,才缓过劲儿来。
刘二伟家里放的有木材,搬出来就是现成的做床材料。
谢丽红在家政公司上班,下午要去工作,家里只剩下我和刘二伟,他是下乡收散货的,有忙季和闲季,现在是闲,便待在家里,给我打打下手,也胡乱聊聊天。
刘二伟说:“你嫂子一直惦记着你给下好的厌胜呢。”
我说:“放心吧,我记着呢!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你们下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刘二伟,刘二伟挠挠头,说:“晌午把酒给喝了,花生米也没了,我去再买点回来,晚上还得请您!”
我连忙说:“别客气,别客气!”
“不行,不行!”刘二伟早跑了出去。
我知道,这是给我留空呢。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来师傅早给我准备好的东西——三片连在一起的青竹叶子!
竹,本来就是好东西,竹报平安节节高嘛。
在这三片叶子上,师傅用毛笔都写了字,左边的叶子上写“大吉”,中间的叶子上写“平安”,右边的叶子上写“太平”。
把这三片叶子用红布包着,藏在高顶椽子的暗角里,或者藏到梁上暗角里,寓意吉祥太平,正是大好的厌胜!
布置好以后没多久,刘二伟就回来了,左顾右盼,笑嘻嘻地问我:“小陈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我骗他说:“埋在地下了,你把你家里里外外全揭一遍,肯定能找着。不过要是跑了气儿,可就不灵了。”
“那就不管了,不管了。”刘二伟抓耳挠腮地说:“反正这心结是结了,以后跟你嫂子肯定吵不起来了。”
“可不是吗?”我说:“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人心在一起了,厌胜再厉害,也变得不厉害了。”
谢丽红下了班以后,回来听刘二伟说我已经下了好的厌胜,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又炒了几个菜,非要留我吃饭,我是想回去跟娇娇一块吃的,结果谢丽红拉着我说:“嫂子还有事儿要求你,咱们饭桌上说。”我只好留了下来。
吃了几口菜,和刘二伟碰了杯子以后,我问谢丽红:“嫂子,你有什么事儿问我?”
谢丽红先是一笑:“小陈啊,你也知道我做的是钟点工,经常去一个大户家里干活,这家的女主人叫徐冬梅,男人叫李海。冬梅大姐待我好,天天小红小红的叫,也不把我当外人,他们俩的好多事儿我都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呢?这男的收不住心,冬梅大姐难熬啊,就求到你头上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是,嫂子,什么就求到我头上了?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
谢丽红不好意思的一笑:“小陈,你别怪嫂子最快,是你本事好,眼毒!我跟你哥天天吵架,谁都没想到会是木匠捣的鬼,你一眼就瞅出来了,还把那腌臜东西给找见了……嫂子就在冬梅大姐面前说了几句,没想到她就上心了。”
我听得头大,说:“嫂子,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那个徐冬梅,求我什么呢?是想让我也去给她找找有没有匠人下的厌胜?”
“嗯!”谢丽红大点其头。
我苦笑一声:“嫂子啊,我这是误打误撞碰上的,是刘大爷跟我说你们装修房子的时候与匠人有过矛盾,我才想到这上面来的。那个徐冬梅、李海两口也跟匠人闹过矛盾?”
“没听她说啊。”谢丽红摇了摇头,说:“你就去看看呗,有没有,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是这么回事。”我说:“我又不是透视眼,装修到墙里面、木头里面的猫腻,我哪里能看出来!凭的全是推断,再说,你们家的事儿……”
我本来是想说,“你们家的事儿还是我师傅指点的”,话到嘴边,又怕给师傅惹了麻烦,谢丽红要是直接求我让师傅出马怎么办?于是我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谢丽红却抓住了话头,一脸紧张:“我们家怎么了?”
第十五章求官的厌胜术
我话锋一转,说:“你们家是内因小,外因大,你和刘哥之间没有多大问题,你们俩,谁都没有外心,再加上确实跟匠人有矛盾,所以我才推测匠人下了厌胜。可是那个徐冬梅家里不一样,你自己也说李海收不住心——这是内因大于外因,跟厌胜的关系不大。”
谢丽红说:“什么外因,内因的,你把嫂子给绕糊涂了。”
我也是听师傅说的,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临场发挥一下,谢丽红脑子不转圈,闹不明白,我就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吧,张三想发财,请了个财神爷供奉在家里,自己却好吃懒做,天天不干活,你说财神爷能给他下金元宝?能让他成大富豪?”
“不能。”谢丽红和刘二伟都笑了。
“对啊。”我说:“财神爷就是外因,张三自己不干活就是内因。懒狗抽不上墙,使死抽狗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凡事儿不都有个万一嘛。”谢丽红说:“张三家里供个财神,供的积极了,说不定哪天财神就给他托梦,告诉他怎么办怎么办就能发财,你说张三得了这个梦以后,还能不干活?李海不收心,万一就是因为家里有厌胜影响的呢?”
“这……”谢丽红一张好嘴,给我说的哑口无言。
谢丽红说:“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冬梅大姐,去走个过程儿也行!要是找不见什么厌胜,你就给下个好点的呗!”
我瞪着眼说:“下个什么好点的?”
“能让他们夫妻俩和和美美,能让男的不沾花惹草的那种。”
师傅说过,木工厌胜术中的各种法子千种万种,有坏事儿的,就有好事儿的,而且都是对着来的。
能让人破财,就能让人发财;能让人丢官,就能让人升官;能让人横死,就能让人长寿;能让人家破,就能让人和睦;能让人下贱,就能让人贵重;能让人淫荡,就能让人忠贞……
谢丽红所说的这个让夫妻和和美美,让男人不沾花惹草的厌胜,一定存在,师傅应该也讲过,只是我从来都不愿意跟师傅学,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脱,所以并不知道这法子。
谢丽红再三央求,说:“小陈师傅啊,你嫂子我可是在冬梅大姐那边夸了海口了,都许了她,能请动小陈师傅去,你要是不去,嫂子咋还有脸在她家干活儿啊?”
刘二伟埋怨道:“你呀,就是翻吃嘴(地方俚语,说人嘴碎、嘴快)!没事儿跟人说那干啥!”
“怪我,怪我事先没跟小陈师傅打招呼。”谢丽红哭丧着脸,说:“小陈啊,嫂子求你了,你要是去了,冬梅大姐不会亏待你!你要是不去,我这饭碗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嫂子,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我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给刘二伟家里做床了。
给他们破解厌胜,本来就是现世招眼的事儿,现在居然又被谢丽红给传出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人都知道我懂厌胜,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怕给人拆厌、防厌,就怕惹上不该惹的人,得罪更厉害的匠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本事也不到家啊。
现在怎么办?
要不躲了算了!
我回到家里,就跟师傅原原本本讲了这件事,然后说:“师傅,明天我跟你去城郊盖别墅去,不去刘二伟家里了。”
“那不行!”师傅说:“做人得讲个信誉!你答应给人家做床,做到一半撂挑子不干了,算怎么回事?我能教出来你这种徒弟?你也答应去徐冬梅家里看看,也不去了,你让谢丽红在徐冬梅跟前怎么说话?你这是坑人坑己!”
师傅说得我一脸惭愧,我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屙的屎,自己擦屁股!”师傅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你过去给看看。”
“可我不懂啊。”
“师傅!”二师兄突然接过话茬,说:“老三不懂,我去看。”
师傅瞥了二师兄一眼,说:“你懂?”
“看来是师傅记性不太好了。”二师兄说:“你教过我们一个法儿,能让夫妻和合。”
大师兄笑着说:“徐冬梅是阔太太,我看老二是对钱上心了。”
“你对钱还有仇?”二师兄阴沉沉看了大师兄一眼。
大师兄怕二师兄,当即就闭了嘴。
师傅看在眼中,说:“老三应承人家的,就让老三去。”
二师兄说:“老三不知道怎么弄。”
师傅看向大师兄,说:“老大,你不是说学到的东西,要教老三吗?”
大师兄讪讪的一笑,说:“老三也没找我学,这几天咱们也忙,我就忘了。”
师傅说:“那我给老三讲。”
“偏心眼!”二师兄嘟囔了一句,故意说得每个人都能听见,娇娇把眼一瞪,就要发飙,师傅咳嗽了一声,掩过去了。
大师兄说:“师傅,老三这件事儿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什么大商机?”
“咱们去给人拆厌、防厌、下厌啊!”大师兄说:“专找那些有钱的大户!想发财的,想升官的,想生孩子的,想娶漂亮媳妇儿的,想长寿的,肯定舍得花大价钱!这种活儿,不下力,还体面,还来钱多,不比咱们天天骑着破铁驴(自行车)、别着瓦刀强?要是请的人多……”
大师兄正说得起兴,不提防师傅的脸色已经越变越难看,大师兄还要再说,师傅已经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了一声:“闭嘴!”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师傅,师傅瞪着脸色发白的大师兄,恶狠狠地说:“钱钱钱!忘了你师祖爷怎么死的了!”
大师兄嚅嗫道:“师祖爷那是,那是下了害人的厌胜,咱们只下让人好的厌胜……”
“好的厌胜。”师傅冷笑一声:“马乂星他爹就是死在这上头的!”
马乂星的爹叫马藏原,师祖爷的本名叫曹步廊,师傅说从姓氏里就能看出来两人命中注定不对付——一姓马,一姓曹,马在槽中食草,就是“马食曹”,遇到一起后,能好吗?
马藏原是开封人,师祖爷曹步廊是许昌人,开封跟许昌之间有个城叫做尉氏县,这尉氏县里有个大户人家康福,生意做通了黑白两道,家财万贯,就是没有一官半职。
康福就觉得,生意做得再大,也始终是个商人,古时候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民都不如,要想光宗耀祖,要想真正有地位,还得想办法买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