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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摸了我一下-第3章

小说: 谁摸了我一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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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停了停,赶尸人说:“你去赶走他,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暗地里助你。”
  女人把手伸进口袋,碰了碰钥匙,不知所措地说:“现在就去?”
  “现在。”
  女人朝男孩住的房间望了望,他已经吹灭了灯,那窗子黑糊糊的,没有一点声息,好像有一双疲软的眼神正朝这里望过来。
  她迈步了。
  她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
  赶尸人并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一狠心,大步走了过去。她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不安地摸着口袋里的钥匙。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这时候,柳树上栖息的红嘴红脚乌鸦,突然叫了起来。
  她又回头看了看,赶尸人依然远远地望着她。
  她颤巍巍地用钥匙打开门,轻轻推开,吱呀……
  里面漆黑一片。
  这时候,距离日出大约还有一个钟头。东南方向的天空,水星和火星都出现了,一亮一暗,亮的是水星,暗的是火星。
  盗 尸
  在黑暗中,女人看见有一双黯淡的眼睛在闪动着。
  她掏出打火机,打着,看见那个男孩穿着白色的衣裤坐在床头,正看着她。
  她举着打火机,说:“你……还没睡啊?”
  男孩不说话。
  “我来跟你说件事……”
  男孩不说话。
  “你看,天快亮了……”
  男孩不说话。
  “所以……”
  打火机突然灭了,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女人使劲打了几下,可能没油了,她没有打着。
  男孩消失在黑暗中,只有那双黯淡的眼睛在闪烁着,在等待她说下去。
  女人突然问:“你晓得今夜这个旅馆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吗?”
  男孩说话了:“我晓得。”
  “什么人?”
  “我看见大门后那些鞋了。”
  “……那你怎么还来?”
  “我就是来找他的。”
  “谁?”
  “那个穿道袍的先生。”
  “你找他?”
  “我要做他的徒弟。”
  女人愣了:“你想学什么?”
  男孩低低地说:“——万里行尸。”
  静默,只有外面的乌鸦在叫,长一声,短一声。
  女人问:“你为什么不种地呢?”
  男孩似乎笑了笑,说:“实话告诉你,我是个逃犯……”
  “你犯了什么罪?”
  “你别问。”
  “为什么?”
  “我说出来,你会害怕。”
  “我不怕。”
  “……盗墓。”
  “盗墓?”
  “对,偷死尸。”
  女人一惊。
  前一段时间,曾经有两个偷死尸的人住在她家里。
  这一带的山民,一直生活在闭塞的深山老林里,死了并不火化,依然全尸土葬。
  那些盗尸的人用三米多长的特制的铁探杆,探测到棺材的位置,再用铁锹挖,挖到尸体之后,就戴上手套,把尸体装进尼龙袋,背到女人家,用刀子割掉皮肉,放进缸里用双氧水漂白……
  “你偷尸体干什么?”
  “卖钱。”
  “有人买尸体?”
  “听说,他们把尸体运到城里一个高校,再卖给一个专门为人体做解剖的教授,做标本。”
  “你……怎么运走尸体?”
  “背。”
  “你偷过多少?”
  “十几具吧。 半个月前,我挖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尸,本以为会卖上好价钱,却被人撞见,报警了。我就连夜躲进山里藏起来。”
  女人忽然有了一种猜测——这个男孩真是一个魂儿,他的尸首被人偷了,现在他寻着自己的气味追到了她家,来报复了。
  想到这里,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家在哪儿?”
  “沅村。”
  “哪个沅村?”女人在这个山里长大,从没听过沅村。
  “在沅河岸边,离这里有七十多里路。”
  “你怎么知道我家可以住宿?”
  “听一个人说的,他也偷死尸,而且在你家里住过。他告诉我,确实有赶尸这回事,赶尸人就住在你家里……我在这里等他们几天了。”
  “那你过去跟先生谈谈吧。”
  “你给我牵个线。”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跟他不认识。”
  “……你等一下。”
  女人说着,一步步地退出去,到了门口,她说了一句:“小兄弟,我警告你,你可不要打门后那几具尸体的主意。”
  “我不会。”
  女人这才走开了。
  现在,只剩下男孩一个人坐在黑暗中。
  空气中的气味显得很古怪,有时浓时淡的花香,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女人的脚步越来越远了……
  终于,看似有气无力的男孩在黑暗中敏捷地站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到窗前,警觉地朝外面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敏捷地坐到了床上,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这个鬼祟的举动暴露出——事情绝不简单。
  女人快步走在砖石甬道上,终于,走近了那个赶尸人。
  这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不见了,四周很黑,似乎到处都飘荡着黑黢黢的死尸,他们飞起来像洁白的天使一样无声无息。
  赶尸人直直地站着,面容模糊,也像一具僵尸。
  女人停在他跟前,干咳了一声:“是我。”
  “他离开了吗?”
  “没有。”
  “为什么?”
  “他好像是个人。”
  “你看门后那几个像不像人?”
  女人似乎抖了一下,说:“他说他是盗尸的,警察正抓他,他想给你做徒弟。”
  赶尸人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睡吧。”
  “到底怎么了?”
  “我也该睡觉了。”赶尸人一边说一边笑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女人追了几步,拉住他的袖子:“先生,你告诉我!”
  赶尸人注视着女人的脸,终于说:“他是来索我命的。”
  光天化日
  东方微微地亮起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女人起来了。她腰间扎着扣花围裙,在杀一只野山鸡。
  院子里确实有很多花,清一色都是兰花:春兰、蕙兰、建兰、寒兰、台兰、落叶兰、虾脊兰、兔耳兰、万代兰……
  房后,生长着密集的竹子,还有一丛丛茂盛的野草。远处,是深山老林,古木参天。更远处,群峰罗列,直橛橛地站立,像一排青翠的死尸。
  在晨光中,猩红色的大门后那些鞋子暴露得一清二楚,纹丝不动。一双棕色圆头皮鞋,一双白色旅游鞋,一双黄胶鞋,一双懒汉黑趟绒布鞋,一双花花绿绿的布鞋。
  鞋上面都是厚厚的尘土。
  花花绿绿的布鞋是女性。
  高大的赶尸人也起来了,他来到院子里看女人杀鸡。他脱下了那身深蓝色道袍,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衣裤,袖口都起了毛边。
  女人朝男孩的窗户瞄了一眼,小声说:“他还没起来。”
  赶尸人没说什么,只是看那只死到临头的野山鸡,没有表情。也许,是因为他那张黑脸太长了,想制造点表情,得调动大面积的肌肉,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只野山鸡非常鲜艳,羽毛花花绿绿,就像大门后那双女尸的鞋。
  女人不再说什么,一只手抓紧野山鸡的双翅,另一只手举起菜刀,猛地剁下去,鸡头就掉了,鲜血喷涌而出。
  无头的野山鸡在女人手中疯狂地扑棱了很多下,终于软弱下来,一下下抽搐。
  接着,女人端出一锅开水,把死鸡扔进去烫毛。野山鸡变得湿淋淋,热腾腾,散发着满院子臭味,把尸体味盖住了。
  转眼,那美丽的羽毛就脱落在地,变成了一堆难看的垃圾。一只无头鸡,赤条条地躺在盆中,爪子伸得直直的,变得僵硬。
  女人用围裙擦了擦手,嘀咕道:“我去采点蘑菇来。”说完,她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赶尸人依然凝视鸡的尸体。他鼻孔里探出来的黑毛似乎又长了一些,总让人联想到那两只鼻孔内一定毛烘烘的。
  天光暗淡,似乎刚刚亮起来就停住了。
  那个男孩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他谨慎地站在赶尸人旁边,弱弱地说:“师父。”
  赶尸人眼睛看着鸡,平沓沓地说:“你想拜我做师父?”
  “是。”
  “你不怕吗?”
  “不怕。”
  赶尸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男孩几眼:“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男孩支支吾吾地说:“我……”
  “讲真话。”
  “以后偷尸体就不用背了。”
  赶尸人把脸转回去:“我不会教你。”
  “……为什么?”
  “你在作恶。”
  “我可以改。”
  赶尸人叹了口气,说:“以后,交通越来越发达,火葬制度越来越完善,这一行没有前途了。”
  “师父,那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山?”
  “顺这条山路走下去,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了上固,你不用跟着我。”
  “我可以给你背包。”
  赶尸人坚决地说:“不行。这是我们的规矩。”
  “不能破一破吗?”男孩露出乞求的神情。
  赶尸人转过头来,爱怜地看了看男孩的左眼,又看了看他的右眼,小声说:“除非你变成尸体,我赶着你走。”
  男孩一下就不说话了。他慢慢低下头去,似乎放弃了。
  赶尸人转过头去,继续审视那只死鸡。女人还没有回来,看来她走出了很远。
  过了一会儿,男孩抬起头,不甘心地说:“师父,那你教我一句咒语吧,也算我没有白等你一常”
  赶尸人又把身子转过来,问:“你想学什么咒语?”
  “你教我一句相反的就行。”
  “什么是相反的?”
  “假如尸体突然动起来,我一念他就不动了。”
  “那是护身咒。”
  “对,护身咒。”
  赶尸人突然说:“,呵,。”
  “什么?”
  “藏密金刚护身咒。这三个音是根本咒。”
  “,呵,。”
  “三遍之后,再念护身咒——嘛哈嘎啦咯哩啪。”
  “嘛哈嘎啦咯哩啪。”男孩重复道。
  “这个咒让你和宇宙中的高级能量接通,得到无量善神天龙金刚的保护,无论什么邪恶都侵害不了你。”
  男孩继续叨念着:“嘛哈嘎啦咯哩啪。”
  “会了吗?”
  “会了。”男孩似乎很兴奋。
  接着,两个人一齐看那只死鸡。
  过了一会儿,男孩抬头看了看赶尸人,突然说:“师父,你能让它跳起来走吗?”
  这句话似乎是该避讳的,它触到了赶尸人某一根幽邃的神经,他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急忙说:“我听老辈人讲,有人喷一口符水,能把掉了的鸡头重新接上。再喷一口符水,鸡还能满地跑着啄米……”
  鞋 子
  女人把饭做好了,就躲进了堂屋。
  竹桌竹椅摆在当院。赶尸人吃得很少,而男孩似乎饿极了,他狼吞虎咽。
  吃完饭,赶尸人把碗筷一推,问:“你不走?”
  男孩说:“我明天走。”
  赶尸人站起身,回屋睡觉了。男孩看了看他,抹抹嘴,也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扇门都关上了。整个院子显得十分空寂。
  天色越来越黑,但是雨始终没有下来。
  不过,毕竟是光天化日,大门后那些鞋子似乎不那么可怕了,像商店的架子上陈列的各式各样的样品鞋。
  它们当然是不动的。
  但是如果目不转睛地盯住它们,时间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什么都不是永远静止的。
  比如云彩,看起来一动不动,可是,只要有个参照物,过一些时间,你就会发现它们移动了。
  比如石头,它现在在这个地方,但是几万年之后,它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比如地壳,原来这片陆地在大洋的这边,亿万斯年之后,它却移到了大洋的那边……
  那么,让我们盯住这些鞋子。
  四周静极了,没有人笑出声,没有人咳嗽,没有人打喷嚏,大家好像都在睡觉。只有寂寥的水声。
  过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那些摆在架子上的样品鞋中,有一双似乎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是那双白色旅游鞋。
  准确地说,它是抖了一下,好像有蚂蚁钻进去了,正在四处乱咬。
  它只是抖了一下,立刻就停住了。
  我们的目光就盯住了这双白色旅游鞋。可是,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去,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它都没有再动一下。
  是看花眼了?也许,只是风把鞋带吹得飘了一下,或者,只是我们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是左眼,老话说:左眼跳灾。
  当我们就要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好像另一双鞋子也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在转移一下重心。
  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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