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性的证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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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崎先生,杨君里肯定是为了找您的女儿才访问日本的。她在归途中不明不白地死了。经过化验,发现她死于有机磷化合物中毒。她为什么要服毒呢?或者说,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使她服了毒呢?”
“智惠子什么也不知道,同她没有关系。”
“我来调查就是为了证实您这句话。您难道不想证实这件事同智惠子无关吗?”
“我只是不愿让无忧无虑、幸福生活的智惠子卷入这件事。她的幸福中倾注了几个人的心血。”
“比方说同智惠子调换的您的亲儿子;被活活解剖的杨君里弟弟,还有被单手鬼杀害的山本正臣。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井崎大惊失色。
“杨君里的尸体旁放着一只柠檬。”
“柠檬!”井崎惊骇万分。
“柠檬的由来薮下先生已经告诉我了。整整三十六年,杨君里一直把柠檬看作女儿的化身,她就是抱着这种心情来到了日本。您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呢?”
“不知道,您说的这位叫杨君里的中国女人拿着柠檬而死的情况同我毫无关系。”
“你能断言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悲哀、惨白的病床上,
……
您象过去登上山巔一样吸了口气,
生命的机器就这么停止了。
……
杨君里就是带着这种柠檬来的,难道你能断言没有关系吗?”
井崎感到难堪、侷促。嘴角开始痉挛起来。
“你在夭折的亲生儿子尸首边放上一只柠檬。你的儿子就象柠檬悲歌上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只呼吸了一次便死去了,他的生命只有短暂的一息,你非常悲伤地用一个柠檬来纪念他。为此,杨君里三十六年来始终对柠檬魂牵梦恋。难道你能说同你无关?如果能这么说的话,你已经毫无人性了!”
井崎垂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杨君里带着的柠檬同你纪念儿子的柠檬含义是一样的。她的这只柠檬渗透了母爱,‘寒光森森’不衰,‘玉黄色的郁香’不散。杨君里想看一看长大成人的女儿,或许就是为了同她的柠檬告别。”
“请您原谅。现在把出生的秘密告诉智惠子的话,只会使她伤心。我对杨君里感到非常抱歉,不过,维护活人的幸福总比顾及死人来得重要吧。”
“这就奇怪了,智惠子现在应该三十七岁了。这么多年了,我认为告诉她出生的秘密并不会给她的心灵带来很深的伤痕。而且,杨君里如果在那天晚上已经同智惠子见过面的话,那么,智惠子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出身秘密了。
由于杨君里是在归途中、思考着同智惠子相见的情形服毒而死的,所以,不管智惠子愿意不愿意,她都脱不了干系。您过分偏袒智惠子,不是反而使她处境尴尬了吗?”
“你们怀疑智惠子了?”
“你这句话说得过早了,我们并不愿怀疑她。”
“智惠子难道会杀她的生身母亲?”井崎大声抗议道。
“或许智惠子并不知道杨君里就是自己的生母。也可能现在出现一个自称母亲的人会引起她的麻烦。”
“完全没有这回事。”
“所以说,为了证实它,我才从日本赶到此地。柠檬悲歌中写道:‘……厄运降临的紧要关头,……瞬息之中,您向我倾诉了毕生的爱……’。为了把柠檬送还给自己女儿,杨君里熬过了战后漫长的三十六个春秋。而且,正是为了这个‘瞬息’,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我们明白了柠檬所包涵的凄楚涵义,看到了柠檬发出的‘森森寒光’之后,就会感到查清杨君里的死因是我们日本人的债务。杨君里留下的柠檬虽然只有一只,但这种柠檬决不是一只,它应该由全体日本人来承当。
“如果无愧于智惠子的话,就不能让杨君里在战争过去三十六年后送来的这个柠檬腐烂。……我就是这么想的。怎么样?还不能把智惠子的地址告诉我吗?”
井崎犹豫起来了。
栋居终于从井崎嘴里问出了智惠子的地址。战后,杨君里保藏了三十六年的柠檬,终于使顽固的井崎开了口。
智惠子现在已经结婚,当了药剂师,同丈失一起在涩谷区幡谷二段经营一家名为“瓣天堂”的小药店。涩谷区幡谷同杨君里生前走访的目黑区都立大学一带方向正相反。
栋居问井崎,对目黑区一带是否有线索可提供。井崎含蓄地回答说,去走访一下智惠子就会明白。这似乎意味着杨君里所找的这个人同智惠子有某种关系,而井崎并不想亲口把其中的原委说出来。井崎显得疲惫不堪,仿佛战后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卸下了“731”这个沉重的包袱。
“最后我还想打听一件事,您要是认为不方便,不愿回答也可以。这就是:战后您怎么会到这个基地来的呢?”
这个问题同侦察无关。但是案件发生后,栋居始终追寻着731部队的陈迹,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他对原队员在以“731”为基础发展起来的美军细菌战研究基地中生活了三十七年这件事发生了兴趣。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停战后,‘731’的干部都受到美军统帅部第二参谋部的审问。我作为‘731’的一名技师,也受到审问。当时,担任审问的人和我的妻子是同乡,他劝我到刚筹建的美军细菌战部队做技术顾问。
“当时,整个日本是一片废墟。由于要隐瞒‘731’的经历,我不知道撤退后靠什么维持生计,感到前途一片渺茫。于是便接受了他的邀请,打算暂时作一个过渡。就这样,我成了弗都·戴多利库的远东分部——美国陆军驻日医疗总部406医学研究所的名誉职员。这个机关是以研究亚洲地区风土病的名义设在日本的。在朝鲜战争时期改名叫‘联合国军406医疗所输血部’,从事献血工作。到美国来是在一九六八年。”
停战后,美国和石井四郞做过一笔幕后交易,一方把“731”研究成果移交美国做抵押。另一方则免除战犯起诉。关于这一点,琼·莱辛的文章已经透露过。但这种交易很可能是在G2审问的时候进行的。如此看来,在井崎受审的时侯,石井因郎和北野政次等干部也受到过审问。栋居意外地窥见了战后史中的某一页。
“然而,我在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没用的人。我想回到智惠子所在的日本去。但是妻子的坟墓在这里,把她一个人留在异国的土地上太可怜了。于是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了。”
井崎补充的这番话,体现了他对亡妻的无限怀念。使人惑到井崎延续了“731”的过去。今天,他已经显得精疲力尽了。
第四节
栋居从美国回来后,简单向那须作了汇报。然后立即赶赴井崎告诉他的智惠子住处。一打听,才知道去“瓣天堂”药店要坐京五线的车,到播谷站下车,然后穿过甲州街道,再朝北拐,有一条小商业街,“瓣天堂”就在这条小街上。这条街虽小,但充满了工商业者居住区的气氛,显现一片兴旺的景象。
栋居赶到目的地一看,只有“瓣天堂”一家店上着门板,上面贴着一张写有“临时休业”的纸。
看来店主的住房在店堂楼上,但楼上的木扳套窗也关着。栋居向隔壁的蔬菜铺打听,女主人用围裙擦着手回答:
“啊?你问邻居?前天夜里她丈夫的父亲去世,一家人都奔丧去了。”
“她丈夫的父亲住在哪里?”
“哎呀!这倒不清楚,曾听地说在都立大学一带。请进,太太,今天的鸭儿芹可便宜啦。”
蔬菜铺的女主人向一位进门来的顾客堆起了和蔼的笑容。
“都立大学!”
栋居也顾不上女主人已接待顾客不再搭理他,象根木头似地呆站在店门前。过了一会,栋居从惊诧中清醒过来,又在附近打听了一番,了解到“瓣天堂”店主的父亲住在目黑区中根一带,店主姓“二谷”。
智惠子的夫家就是“二谷”。井崎曾含蓄地说访问一下智惠子便会真相大白,现在栋居才理解了这句话。
然而,智惠子的公爹前天夜里死了。而且死时正值栋居赶回国的时候。栋居心里一阵不安。
第五节
二谷的家在目黑区中根一段十X号,该地是夹在目黑区与东横线之间的住宅区。距离杨君里叫出租汽车的地方只有步行一、二分钟的路。从位置上看,同仙波信仰家相邻。
二谷的家不用打听就会知道。丧家为了方便吊客,一路都在显目之处贴上了黑色标记。一拐进目黑路,就看到一家围着树篱的旧平房前聚集着许多穿丧服的人。那里就是二谷的家,挂着一块写有“二谷昭治”四个字的门牌,字迹已经淡褐。这大概就是单手鬼的原名。在此之前,栋居曾几次路过他家门前。
此刻,死者家属正好从火葬场捧回火化后的骨灰罐。栋居见了不由地咂了咂嘴,万一要查死因的话,尸体已经烧成灰了。哎,真是晚到一步。
栋居装成吊客走进二谷的家。面朝院子的一间屋子里陈设着祭坛,上面放着骨灰罐和灵牌。死者的家属以及亲朋好友都在烧香。
站在祭坛右侧的可能都是死者的家属。
骨灰罐上装饰着花,贴着死者的放大照片。照片上的老人吸着烟,面部表情舒展、温和。遗像一般都选用死者生前最好的照片。但是这张遗像上照的仿佛是一个完全没有名利欲望和野心、清清白白的老年人。
虽然还没有证实,但死者很可能是“单手鬼”或同单手鬼有关系的人。然而,照片上的形象毕竟同单手鬼罪恶的经历不相称。这是为了蒙蔽吊客而摆设的“素食”,难道三十多年的漫长岁月抹去了沾满鲜血的旧恶吗?
栋居扮成一位普通吊客,坐在室内一角。以杨君里的死为起点,栋居追寻着“731”的轨迹,已经深入它的腹地。开展侦察以来,已经遇到古馆丰明、奥山谨二郎的死,加上杨君里,这已经是第四个死者了。
战争时期,单手鬼在中国大陆暴虐无道,无恶不作。能参加他的葬仪,是一个具有讽刺意昧的巧缘。栋居悄悄地观察一下周围,没有发现“731”或死者当年战友模样的人。献花的也只是町会①、经常往来的商人以及其他个人。栋居暗中地打量在场的人。蓦地,栋居大吃一惊,那位给吊客端食物的中年妇女的侧脸仿佛在哪里见到过。这不是去年年末到多磨公墓访问篠崎时,同乘一辆车的那个散发熏衣草香气的妇女吗?而且,在归途中还同她擦肩而过。
注:类似我国的居委会,——译者注
难道她就是智惠子!栋居恍然大悟。在此当口,她的脸恰好转向栋居。只见她眼角细长,鼻、口端正。身着黑丧服,洁肤显得更白。没有错,肯定是那位曾经邂逅的妇女。
她的目光碰到了栋居,微微向客人点了点头。她不可能认识栋居,以为栋居也是死者的朋友。
她把食物放在栋居面前,又折回另一间屋子。
从外部看,这座旧房子格局并不大。但是可能是扩建过几次的缘故,房间的结构似乎很复杂。谁也没有注意栋居的存在。
“二谷先生患的是什么病?”栋居悄悄地向边上一位邻居似的吊客打听。
“听说是脑溢血,去年五月底发作过一次,倒下了,以后一直在治疗。”
“发过一次,以后就倒下了……”
“是啊,听说是这样,反正同突然死亡不一样。发过一次病后,家属就有思想准备了。”
栋居这才知道二谷死的情形同古馆丰明一样。古馆也是先发一次病,卧床不起,然后再发作而死的。而且二人第一次发病的日期相同。不知道罪犯在这段时间里是否有同时作案的可能。不过,现在再查为时已晚。
“听说二谷先生以前是军人。”栋居套对方的话。
“哎,这事听说过。他本人很避忌谈及过去,但有人传说战争时期他是一个以手段毒辣闻名的宪兵。捱说有一家电视台计划播放一个停战特集,其中有一段叫‘宪兵’,想邀请二谷上电视,但被他拒绝了。”
“二谷先生的右手是否有些不方便?”
“对啦,听说是战争中被游击队扔的手流彈炸掉的。哎呀,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对方露出诧异的神色。
“咦,我那故世的父亲同二谷是好朋友,我是代表父亲来的。”栋居打了个寒颤,但马上若无其事地掩饰过去。
“这么说,令尊是二谷军人时代的战友啦?”
“哎,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方不再问,他的注意力被刚端上的菜肴吸引了。至此,栋居证实了二谷昭治就是单手鬼。莫非杨君里是来访问二谷的吧。可以推测,把二谷地址告诉杨君里的是古馆。古馆的女儿曾反映过,说她曾在去年二月从学校回家时,顺道去过目黑路上父亲的工作室。当时古馆连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