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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人性的证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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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道他住在千叶县的谷津,详细地址要回家查备忘录才行。三泽君怎么啦?”
   “听说解剖女马鲁他弟弟时,他也在场。”
   “所以,这件事使他改变了性格。”
   “我一定要拜访三泽,向他了解那件事的详细倩况。”
   “这同破案子有联系吗?”
   “眼下还不知道,但很可能有联系。”
   在“731”里只有一个女马鲁他分娩过,这一点已经从薮下那里证实了。但又出现了新情况——被活活解剖的少年原来就是杨君里的弟弟。
   铁桶内,少年心;缓缓搏动。
   栋居重新想起了奧山的诗句。奥山是从三泽那里听到那种场面而写这句诗的呢,还是身临其境的呢。被活活解剖的杨君里弟弟,描写这一场面的诗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值得重视。可能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就会出现新的“证人”,而他的“证言”中又隐藏着解开奥山死亡之谜的钥匙……
   樽崎在胜治站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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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恨地蠕动
 第一节
   从返回东京的樽崎那儿打听到三泽的住址是千叶县习志野市。也许是石井四郞出身千叶县的缘故,不少“731”队员都是千叶县人。但不知道三泽的原籍是不是千叶县。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栋居出发了。
   沿总武线至船桥,再换乘京成电铁,到谷津游乐场下车,穿过跨线桥,一出靠海的出口,迎面就是一家大医院的楼房,车站广场好似医院门前的空地。由于是星期日,同行的不少人都是带着家眷去谷津游乐场的游客。
   向位于车站街市入口处的派出所问路后,栋居向右面的一条路走去。
   三泽的家在这个地区最旧的分让住宅①区。几分钟后,栋居进入该住宅区,一幢幢住房排列有序,外观很象团地②,楼房虽已建造多年,但刚粉刷不久,外表装饰一新。各幢房子用字母排列。三泽的家是〇幢304室,房间的西面是赛马场,东面可以望见谷津游乐场的游览车,北面隔着超级市场就是京叶高速公路。
注① :一种分期付款的住宅。——译者注
注② :市郊居民区。——译者注
   每幢楼有三个楼梯,栋居依次查看楼梯进口处的信箱,在中央楼梯进口处看到了“三泽”的信箱。
   还不知道三泽的职业,但星期日上午在家的可能性最大。栋居按响了三楼304室的门铃。门开了一条细缝,一位面容枯槁的重髻中年妇女,狐疑地向外窥视。栋居通报了姓名并说要求见主人时,看到女人一怔,栋居知道主人在家。
   “找他有事?……”女人不安地问。
   “想请教些事作为侦察的参考。”栋居想打消她的顾虑。
   女人揑着名片进房间了。一位男人来到门口。
   “警察有何贵干?”男人五十上下,眼露凶光。他就是三泽,用手指翻弄着栋居的名片,警惕地问。
   “为了奥山谨二郎的事,想请敎您几个问题。”
   “奥山……”三泽好象在回想。
   “在满洲‘731’部队同您一起的奥山。”
   “关于‘731’本人什么都不知道,请回去吧。”三泽脸色陡变,但目光深处流露出的惶恐却逃不过栋居的眼睛。
   “我还没查到任何线索。奥山死了,您知道吗?”
   “奥山死了……”拒绝会见的三泽开始注意栋居。看来他并不知道奥山已死。栋居马上抓住对方的转变:“很可能是谋杀。”
   “谋杀!”三泽似乎稍受震动,在来不及从惊震中恢复的情况下说出了过去:“这与我毫不相干,‘731’的事早忘了,也不想重提,请回去吧。”
   三泽马上从惊震中清醒,重新固守矢口否认的防线。
   “听原队员说,杨君里的弟弟被活活解剖时您也在场,我想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
   “回去!你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惊慌失措的三泽除了拒客什么都不说。
   “‘铁桶内,少年心,缓缓搏动。’这是奥山收藏的一首诗中的一句,不知是奥山也参与了男孩的解剖呢,还是从别人那儿打听到解剖的情况作了这首诗。三十六年后,男孩的姐姐——一位当年女马鲁他来到日本,却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要弄清她死亡的真相。我想,奥山的死与杨君里的死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同我可没关系,奥山活也好,女马鲁他死也好,同我毫不相干,您回去吧。”
   “未必如此吧。”栋居强硬的口气使三泽的防线节节溃退。
   “你是‘731’队员,不管你怎么忘记都抹煞不掉,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我认为,对‘731’犯罪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当时的日本人,还是全体日本国民,都应该承当责任。是否过去的‘731’原因导致了杨君里的死,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作为过去的‘731’队员,请您协助我。”
   “责任应当由全体日本国民负?”三泽拒不承认的态度开始动摇。
   “对。战争的疯癲传染了每个日本人,于是集体发狂了。如果我们也处在那种情况下,也会那么干,甚至更厉害。但是我们决不能忘记‘731’的所作所为,它是日本人迫害他人的史实。说到对战争的体会,许多史料都是被害者记录的,唯有‘731’这一迫害者的史实,可以作为战争体会的核心记载下来。它可以使人们向受害者赎罪并抑止新的战争。”
   “你,说得好极了。可是女马鲁他很多,我不知道这位姓杨的中国人是不是被解剖男孩的姐姐。”三泽的表情温和多了。“731”队员都在抱怨:他们干那些事是国家命令的,为的是国家,今天却被人骂成“魔鬼”或“妖怪”。别的旧军人以自己的军籍而自豪,可以领取军人抚恤养老金。与此相反,“731”队员却始终瞒着过去,对妻子、子女、兄弟姐妹保密,隐名埋姓地生活着。栋居说“731”的罪孽是“全体日本国民的责任”。大概就是这句话,使三泽对他的印象大大好转。
   “听说只有一个女马鲁他生孩子,她就是少年的姐姐,传说她被关进‘731’时已经有孕在身了。”栋居不失时机地拿出杨君里的照片给三泽看。
   “我同那个女马鲁他只见过一面,那是三十六年前的事,她的模样我已经忘了。”三泽说话的语气比开始温和得多,并把栋居请到室内,这是间面朝晒台的卧室。两人重新坐下后,栋居提问道:“怎么会知道她与少年是姐弟俩呢?”
   “女马鲁他向看守和研究人员打听弟弟的情况,知道自己的弟弟也进了‘731’。弟弟没有做过有害于日本军队的事情,会不会因某种误解而被捕的呢?她用生硬的日语哀求我们快些放她弟弟。我当时在病理研究班实习,听班里的人说,她的弟弟就是一个月前被活活解剖的那位少年。班里的人还说,少年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诱拐来,作为研究材料卖给‘731’的,致所以称为‘卖’,是因为当时‘731’的病理研究班二天需要二至三个、多时甚至八至十五个马鲁他作病理解剖,马鲁他的‘消费量’很大。为了适应这个需要,关东军哈尔滨宪兵队和特务机关送来了敌军俘虏以及抗日分子,但还是不够,于是就诱拐普通中国市民。每弄到一个马鲁他,‘731’就付很多手续费,对宪兵队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生财之道,于是他们就拚命地猎取中国人。”
   “731”的罪恶并不限于自身,还祸及周围各处。三泽一旦打开话匣,便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那时,哈尔滨市内有个地区叫‘傅家甸’,占了市区的四分之一,该地区是流氓、罪犯、流浪汉、失业者、卖淫妇、吸毒者的巢穴,是当时全满洲最大的黑街。傅家甸内小巷、胡同迷宫似地纵横交错,误入的外人常被扒光全身穿戴,有时还不能活着出来。在这个大魔窟里鴉片黑市天天开,杀人抢劫时时有。然而,对当时的关东军来说,对付上述地区,只要派兵去一下就可以扫平,简单得很。但并没有这么做,为的是故意夸张和宣传傅家甸的黑暗,把它作为马鲁他的来源,攫取钱财。此外,对关东军有危害的人被杀掉后,尸体也扔到傅家甸。傅家甸可以说是关东军和‘731’的地下隧道。那个少年肯定也是从傅家甸骗来的。”
   “这么说,少年的姐姐就是傅家甸的居民罗。”
   “傅家甸并非贫民窟,也可以写成‘富者店’,里面既有掌握整个满洲经济命脉的大老板;也有朝不保夕,形同乞丐的贫民。到了冬天,许多人吸足了鴉片,昏倒在路旁,就这么冻死了。第二天早上尸体比比皆是。宪兵先拐骗了少年,再把弟弟下落告诉姐姐,将姐姐也骗入‘731’。对宪兵的恶毒手段,连班里的人也都感到惊讶。”
   “听说解剖少年的时候您也在场。”
   “直到今天,一提起那个场面浑身还会起鸡皮疙瘩。”这一定是可怕的回忆,三泽的脸色苍白起来。
   “奥山也在场吗?”
   “不在。”
   “您把那个场面描述给奥山听过吗?”
   “没有,事先对我们少年队员宣布过,实习中的所见所闻不能外传。奥山是教宫,那种事不能告诉他。但是活人解剖的惨景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思想负担太重,于是悄悄地告诉少年队内务班的班员。一到晚上少年队员的宿舍就成了互相交换白天实习见闻的场地。”
   “那么奧山是从哪儿听到解剖的情景才作那首诗的呢?”
   “反正是参加解剖的人告诉他的。”
   “野口班的薮下技术员在场吗?”
   “野口班是研究立克次氏体的,不搞解剖。”
   “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少年活活地开膛破肚呢?”
   “为了获得新鲜的标本。”
   “如果不妨碍的话,我想请您谈谈解剖的情况。”
   “能回忆出来的都是些令人厌恶的事。”
   三泽鼓起勇气,重新挖出了埋在战争伤疤下的可怕记忆,他叙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活人解剖场面。
   
   昭和十九年四月初,少年一动不动地蹲在解剖室的角落里,那位少年比我小得多,当时才十二、三岁。他看着眼前十几个穿白衣的石川班班员、浅黑色的铁制手术台、手术台的上面,从天花板吊下来的无影灯照亮全室、盛着福尔马林液的标本玻璃容器,闪着寒光旳手术器材——事实上就是剖开少年身体的凶器——手术刀、切割刀、切开器、锯。闻着解剖室内的福尔马林气味,被眼前这种紧张的气氛吓蔫了。
   就象当时大部分中国普通市民一样,少年很瘦、脸色很坏。出于生物的本能,他似乎预感到自己身上将要发生的事,拚命把身体蜷缩起来,恐怖地等着事情的发生。有时他向四周射去求救似的目光,这里没有一个同伴,他已经同平日可以保护他的亲人远远地分开了,他意识到现在再哭、再喊,亲人也听不到。少年完全绝望了,他尽可能缩卷身休,似乎要躲到自己身体里去。
   参与解剖的队员已分派好各自的任务。担任主刀的是石川班的助手格技术员,口述剖验记录的是班长级的技帅(医师)、记录口述的是新米技术员,此外还有协助手术的技术员以及十几名参观实习的少年队员。各班的班长部是颇有名气的医学学者,但他们除了对马鲁他感兴趣外,没有干过其他坏事。
   准备妥当后,命令助手脱掉少年的衣服,少年吓得缩成一团。
   “一点也不痛,脱衣服吧。”在助手再三催促下,少年绝望地慢吞吞脱起衣服来,直至衬裤也脱去,全身赤裸。
   “上床?”
   少年意识到危险,本能地向后退缩,几名助手抓臂拎脚,硬把他抬上手术台。迫使他在手术台上做侧卧姿势,让背脊弯曲,在腰椎注入麻醉剂。麻醉剂开始生效时,再将浸过氯仿的紗布盖住鼻腔。少年稍稍挣扎了一会便完全进入睡眠状态。然后用酒精将少年的上半身擦净。
   执刀的技术员拿着手术刀走近少年。助手告诉他开始手术的时候了。手术刀刺入少年的脖颈,从身体正中一口气剖到下腹部。刀口两侧立刻喷涌出鲜血,助手马上用止血钳沿刀口两侧止血,并用钳子扩张切开的腹膜。尽管采取了止血措施,鲜血仍然飞溅出来,执刀者和助手的白衣服都沾上了斑斑血迹。黄色的脂肪层下出现了带淡桃红色粘液的内脏。大肠、小肠、十二指肠、胃、胰脏、肝脏、肾脏,脾脏等,先后一一取出,分别检查、算量后,放人铁水桶内。
   肝脏  九百八十八克
   肾脏  左七十二克、右六十九克
   脾脏  七十六克
   ―个助手事务性地读着秤上的刻度。刚离身体的内脏还在颤动,以致指针摇晃着无法读准刻度。腹腔取空后,开始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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