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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东北往事(1-5部)-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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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

“一分钟了。”

“一分钟?一分钟太短,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李老棍子兴致真高,开始吟诗了。最爱吟诗的黄老破鞋没吟诗,抓着绳子的手哆嗦个不停。他知道,要是东波死在这里,他黄老破鞋作为主要从犯最最起码也得被判个死缓。

两分钟过去了。“老哥,他可能真不行了……”

“怎么不行啊?才这么会儿的时间。”

“真不行了。”

“咱这疗程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

李老棍子看到此情此景饶有兴味。他可能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一个冬天,他就是徒步从大江的西边过了这冰封的江面,到了大江的东边儿。这条大江,就是他人生的分界线。过江的前一夜,他也曾受了今夜东波这样的一个疗程。然后,他带着一群和他一样从西郊走出去的混子,灭了当时的东霸天、卢松,收服了张浩然、二东子,得到了西霸天的称号。如今,东波这个小毛贼也居然敢跟他西霸天叫板。这,怎么行?

三分钟过去了。

“继续……”黄老破鞋和老五不再听李老棍子的了,七手八脚把东波拉了上来,扔在了冰面上。

冰面上的东波像是一条死鱼,究竟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哎,这才几分钟啊?”

“他真不行了。”

“把他拖过来,咱们这疗程还有第二步呢!”

黄老破鞋不敢再拖东波了:被冷水激了几分钟的人再被火一烤,非死不可。“拖啊!”李老棍子不耐烦了。只见东波一骨碌,跪在了冰封的江面上,确切地说,东波是趴在了冰封的江面上。头重重地一下又一下磕在面前的冰碴子上。

满脸横肉的东波额头上磕的全是血,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爹,亲爹,饶了我吧。李老棍子没表情,没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爹,我错了。”李老棍子走上前去,踩得冰碴子“咯嘣”“咯嘣”作响。“我没你这样的傻逼儿子。”

“我错了,我赔房三钱,我赔老黄钱……”

“房三儿,过来!有人认你当爹了。”

“爹,房爹,我错了。”

房三把东波那血葫芦似的脑袋踩在了脚下:“烤烤火呗。”

“爹……”东波这样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居然号啕大哭。“真他妈的没刚!”老五骂了一句。“爹……”

“我这一个疗程的第一步没完事儿,你就不行了。”

呼啸的北风中,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东波号啕大哭。李老棍子平静的表情和东波那狰狞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李老棍子这边儿的三十多人,还是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可能大家看到了月光下李老棍子大厚玻璃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都觉得冷,和东波一样冷。

这些三十多岁的老混子,谁没折磨过人 ?'…'都见过折磨人的,但就没见过李老棍子这么折磨人的。

李老棍子这不但是折磨人,而且是把人往死了折磨。要是黄老破鞋晚一分钟把东波拉上来,东波就算命再硬也得死了。

“今天你命大,没死,欢迎你来报仇。”

“爹,我不敢了……”

腊月初八,天快亮的时候,东波被扔在了当地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里。

据说那天去和李老棍子一起办事儿的30多人,事后都不大愿意提这“光辉”的胜利。偶尔有人深度醉酒了以后提几句:要想多活两天,就离李老棍子远点儿。

李老棍子收拾东波手段之残忍,把同伙都吓到了,而且吓得不轻。

那个北风呼啸的篝火之夜,应该挺有诗意的,但是黄老破鞋却没有吟诗。据说他曾在他开的窑子里提起笔来多次,但每次都是刚写几个字就摇摇头,叹息一声,放下了笔。

事情到现在,已经快10年了。2009年夏日,黄老破鞋偶然看到了一本叫《小团圆》的书,这书的作者是黄老破鞋最钟爱的作家,他总觉得他和张爱玲神交已久。这本名叫《小团圆》的书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过三十岁生日那天,夜里在床上看见阳台上的月光,水泥阑干像倒塌了的石碑横卧在那里,浴在晚唐的蓝色的月光中。一千多年前的月色,但是在她三十年已经太多了,墓碑一样沉重地压在心上。”还有一段是这样写的:“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看到这本书,黄老破鞋终于静下心来仿照上面那两段,写下了一篇札记。这篇札记就是描写十年前腊月初七那个夜里:“十年前的腊月初七那天,夜里在江面上看见那寒冷的月光,东波像杀猪一样嘶叫,满脸是血趴在冰封的河面上,浴在东北腊月雪亮的月光中。十年前的月色,在我过去的四十多年里已经太多,但那夜的月光却像墓碑一样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然后黄老破鞋还补充了一句:“夏日炎炎,像是住在赤道。宁愿天天都过夏天,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写下了这些文字以后,黄老破鞋轻轻地舒了口气。他这天终于敞开了自己的心扉。的确,那夜,给他留下了太沉重的心理阴影。连赵红兵都说:“李老棍子确实牛逼,能把东波这么一个滚刀肉给收拾成那样。”当年赵红兵和李四也没彻底降伏东波。“我看李老棍子他是做得紧,死得快。”李四说。

东波算是混败了,彻底混败了。一段时间过后,东波又出现在了街头,而且有了新绰号,叫“呼呼噜噜”,为什么叫“呼呼噜噜”呢?因为东波用了新型毒品:冰。无论走到哪儿,只要坐定,穿着20块钱大花裤衩子的他就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个小玻璃壶,然后再掏出个特制的打火机,嘴里叼着个塑料管,烤着,开始吸溜“冰”。开始时一吸就是“呼呼噜噜”的水泡声,他总是不说话,先呼呼噜噜吸溜几口“冰”。所以,他的绰号就变成了“呼呼噜噜”。后来他的外号又加长了,叫“呼呼噜噜,哎呀我操”,这也是当地历史上绰号最长的江湖人物。原因是他呼噜完几口以后总是用力一闭眼、一甩头,很是陶醉地自言自语一句“哎呀我操”。或许,只有吸毒才能让他从那夜的噩梦中解脱。据说他还经常呼噜几口兴奋后,和一些小地痞动手打一两架,混败了的他连跟小流氓打架都打不赢了。

过了一二年,据说东波的豪宅为了吸毒已经卖了。到了现在,已经好几年没人再在街头见到过他了。有人说,他快死了;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四十九、信仰】

收拾东波,只是李老棍子重振雄风计划的第一步。这是李老棍子的手段,绝不是李老棍子的目的。他李老棍子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来就没为和钱无关的事儿打过一次架。

赵红兵开始搞起了建筑,当年他正眼都懒得瞧一眼的大虎如今也开始垄断了物流。李老棍子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跟上时代,搞点儿大生意,肯定会被时代所淘汰。李老棍子集团这么多年在当地屹立不倒,主要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其强横的武力,更重要的是李老棍子这与时俱进的意识。

很快,当地的建材市场一条街就被李老棍子盯上了。上个世纪末当地的建筑领域开始蓬勃发展,大的工程项目不断上马。这建材领域,的确是利润丰厚。

当时,当地的建材市场中不少老板是外地人。李老棍子霸占建材市场的方式很简单,找一个合理的茬打人、砸店;打一次打不走就打第二次,打第二次不走就打第三次;打了三次,基本就没有不走的了。

自从李老棍子开始盯上建材市场一条街,这条街基本没安宁过。不是这个店被砸,就是那个店的老板被打。这些案件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刑警队大队长严春秋看不过眼了,找来了负责建材一条街辖区的派出所刘所长。

“刘所长,以前建材市场的治安挺好啊,最近是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你是真不明白怎么了?”

“我不明白。”

“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谁?”

“李老棍子吧!”

“又是李老棍子?”

“应该是。”

“那你为什么不抓他?就你这么干下去,再考核你的工作,你这个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吧?”

“我也是有苦难言啊。我能抓得住吗?李老棍子又不自己亲自来,总是从西郊农村找来一群小流氓,有点借口就对那些建材市场的老板下手。我们也抓过一些,可是抓了有什么用呢?现在那些小流氓都学聪明了,他们都知道,要是他们咬出了李老棍子,肯定下场很惨;要是他们没咬出李老棍子,那肯定会有人来保他。”

“那你就这么看着……”

“老严啊,我也有苦衷啊。这李老棍子和李政委的关系……”

严春秋又是气得半天没说出话。“行了,这几天我去那儿蹲点儿。”据说严春秋只在建材市场蹲了两天,就现场抓住了一群去一个钢材店打人的小混子。从那群小混子开去的车里,严春秋居然还翻出了四只电警棍。这可是严春秋的成名武器啊,居然也被这些小混子堂而皇之地拿在手上行凶了。

“为什么打人 ?'…'”

“这钢材店的老板跟我舅舅家的采购员合伙骗我舅舅。我舅舅以前挺信任他们,但这老板最近总是缺斤少两,一车钢材拉过去,至少少了2000块的货。”

“是吗?”严春秋倒是知道点儿卖建材这些人的猫腻。这小混子说的话,倒说不定是真的。

“是。”

“听说你成天跟李老棍子在一起?”

“我可没有!”

还没审几句,又有电话找严春秋了。

“严队长,你在干吗?”

“我在审讯一起建材一条街的恶性斗殴案件。”

“建材市场?恶性斗殴?”

“对。”

“有人死了吗?有人重伤吗?”

“没有,但是性质恶劣。”

“什么性质恶劣?这就是起治安案件。这样的斗殴,是该你负责的吗?你是刑警队大队长,你负责的那几起命案,哪一件有进展?现在上面天天催我,让我们限期破案。我们这边都急死了,你却在那儿扯淡。”

“那些案件我也在办……”

“限期破案的命案和你这个什么治安案件,哪个重要啊?你也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队大队长,连这都分不清!这就不该是你管的事儿,要是你连这点儿小事儿都管,那命案谁来办?快把这人转交给刘所长处理,你跟我下乡!”

“李政委……”

“这是命令!”

不过跟张岳、赵红兵等人已经斗了十来年的严春秋可不是随便认输的,他私下不停地搜集李老棍子的犯罪证据。毕竟严春秋干了十来年的刑警,在社会上认识的大流氓、小混子不计其数,想搜集点李老棍子犯罪的信息,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很快,严春秋手里就有了不少的口供。这些口供,都直指李老棍子就是建材市场这一系列恶性案件的主使人。

公安局内部例行会议上,严春秋提出要传讯李老棍子。

“根据一些被害人的口供和其他的可靠情报,近期我手头掌握了一些情况,建材市场的那一系列案件大多是李老棍子所指使,我准备传讯李老棍子。”

“传李XX?你有证据吗?”

“我就传讯一下李老棍子,需要什么证据?”

“现在咱们的政策你也是清楚的,从上到下都要求我们重证据、轻口供,你没证据……”严春秋终于按捺不住,跟政委吵了起来。

“李老棍子是谁?是咱们全市最大的流氓头子,这二十几年都是,在座的谁不知道。在街上随便抓个人问问李老棍子是干吗的,看看有人说他是好人吗?就这么一个地痞流氓,我传讯他还要瞻前顾后?”

李政委被严春秋呛得说不出话。

“还有,李政委,鉴于你和李老棍子的亲属关系,希望你能回避本案。”

“好,我回避。你查不出来我也回避!”李政委看样子也火了。

李政委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严春秋:“我回去就去查,不把李老棍子揪出来我决不罢休。或许,到时候,被抓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李老棍子了!”严春秋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从那天起,严春秋就开始清查李老棍子,不但查了李老棍子近期所犯的刑事案件,而且还查李老棍子的文物走私案。

这次,害怕的不仅仅只是李老棍子一人,李老棍子的堂哥也开始害怕了。

严春秋每天开始接到无数的电话,多数都是求情的。但是严春秋岂是常人所能打动的?

有人给严春秋送钱,严春秋把人撵了出去后又把钱扔了出去。

有人给严春秋打电话求情,严春秋只接第一个,然后再怎么打严春秋都绝对不接。

严春秋就像一只好斗且倔犟的公鸡,显得与其他人都格格不入。显然,在公安局里,需要这样一只好斗的公鸡。如果都像刘所长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可能没有和李老棍子混在一起,但是对于一个警察来说,“不做为”就是渎职。

据说,严春秋在审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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