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当归-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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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我们见不着我姐,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你。”
“哦,小叔。”他笑得很甜,“之前忘了告诉你,我姐读高三那会儿我有次一调皮,就往她房间装了几个摄像头。跟你说,高科技,可不是那种只能往前调天记录的那种。这么些年,带子都装了一整个柜子啦。”。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明柯笑嘻嘻地说:“我就变态怎么了,再变态还能有你变态啊。”
说着把电话挂了。
阿莼妈妈震惊地瞧着他:“明柯你——”。
明柯把手机递过去,浅浅地一笑,眼角弯起:“妈,我诈他呢。”。
阿莼妈妈大怒:“你当我是傻子,你在你姐房间装摄像头怎么就能诈你小叔了?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柯“嗨”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说:“我伟大的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下。我真没做这么变态的事儿,装摄像头?那可是我亲姐,又不是犯人,也不是精神病,我又犯不着监视她,也犯不着研究她,干嘛装摄像头啊。”。
“就是,小叔不是把我姐的遗物都搜走了吗,我就骗他说,有几件东西里装着摄像头呢,这几天不是才在三亚爆出那什么群P,说不准他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总之都摄下来了,带子在我这儿呢……”。
“他心虚一定是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可不能怪我对吧。”。
阿莼妈妈明显有点闹不清楚,想半天总觉得不对劲,又搞不明白事情真相,就发火说:“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儿!一个两个的,都闹不清白,我们阿莼都不在了——”。
说着,就哭了起来。
碰巧阿莼爸爸和一个人说话说完了,这时候赶紧过来问:“怎么了,又怎么了这是?明柯,你妈怎么了?”。
明柯低着头说:“我妈想我姐了……我也想……”那声音竟然也哽咽起来。
阿莼爸爸一脸惊异,显然没想到儿子也跟着哭,于是又赶紧给自己弟弟打电话。虽然我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也能想象那位小叔给烦得三尸神暴跳的样子。
我真没想到会看见这么混乱的一幕。
本来过来,看到这儿碰巧是清明节,就觉得应该会看见家人齐聚一堂哭祭明莼的景象。但谁能想见会有这种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和争风吃醋呢。
这还真是……很有阿莼风格。
她自己是清清白白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偏偏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总要闹出许多幺蛾子出来。
跟着他们坐飞机去到一个小人工岛上,才发觉那岛上一整片的全是花海。
所谓四月花开,牡丹花王芍药花相,杜鹃啼归荼蘼香梦。岛上交杂种植的全是这四种花,漫天漫地的花海,落英缤纷的盛大,香气袭人知昼暖,天涯知有素心人。
素心人的墓碑就在岛的东南方。
阿莼妈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慢慢给她烧纸钱,初时还掉泪,到后来,听着博大远深的海涛声,听着风吹过花林哗哗的声音,也慢慢止住了哀容。阿莼爸爸抚摸着女儿的墓碑,看着照片里阿莼天真灿烂的笑容,叹息说:“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孩子她妈,你也别太伤心了。”
“总归要过去的。”。
“总有一天,我们和她也会在下头见面的,不过时间早晚而已。我们两个老家伙,就先慢慢等着吧。”。
他说着,竟然微微笑了笑。神情是那么的淡泊而悠远,仿佛真在向往着那一天。
我也一直站在旁边,瞧着我心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怔怔站了许久、许久。
过去
弘晖篇 第五十四章。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李商隐
明柯跟着父母烧了一回纸钱,也就自己孤伶伶回屋子去,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往里走,不免也有些惊叹建房子之人的奇思妙想。小小一座岛屿,远处是碧海蓝天,近处是花海云丛,住的是童话式的两层木屋,看上去真是十分有趣。
屋内空间极大,结构精巧,明柯看上去很是熟悉这里,一路大步走到露台上。
露台上一张复古绿的小圆木桌,桌旁两把鲜亮的橙色椅子,低矮的阳台角落里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大捧茉莉花。桌上一只三层的下午茶餐盘,渐次放着新烤的松饼、覆盆子蛋糕、水果塔,旁边还有蓝莓果酱。
桌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一人坐在那里,拿起一只金色的咖啡勺搁到一旁。
明柯一把推开露台的那扇玻璃门,冲他冷笑道:“俞玄义,你倒很优哉游哉啊?”
俞玄义看着他,平淡地说:“很久不见了。”。
明柯看一眼俞玄义对面的空座,推开那把椅子坐到了阳台上。那阳台十分低矮,以明柯的身高腿长,可以轻易踩到外面的小路。这个阳台,根本是建来给人攀爬的。
明柯笑道:“可不是好久不见,自从我姐死了之后你就没在我们跟前出现过吧——爷爷今天还说起你了,说你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了。”他瞧了一眼那仿佛为某人设立的空座,嫌恶地说,“别玩这一手了行不行?还把蛋糕切好了放这里……我姐还能坐你对面吃东西啊?”。
俞玄义站起来说:“里头去。”。
两人一路走着,明柯质问他:“我姐的遗物呢?”。
俞玄义说:“都在屋子里。”他反问明柯,“你说的录像带在哪儿?”。
明柯笑起来:“你还当真?我怎么可能有?”。
俞玄义不耐烦地说:“那就把你有的都给我。”。
明柯从客厅的花瓶里掐下来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在指尖转一转的,就随手扔在了暗色的厚实地毯上。他翻脸了:“想得美,我为啥给你?过两天我就回部队去了,还指望我把东西都留在你这破岛上,你一个人躲起来享用着好日子呢!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来就是把我姐接回去的,顺带着把她的东西也都带回去。”。
俞玄义看他一眼,那嘲笑和轻蔑的意思十分明显。“你怎么把她带回去?刨了她的坟?估计你老子娘不会同意吧。”。
明柯压着他的肩膀皱眉问:“你真把我姐埋了?不可能啊,照你这偏执劲头,不应该把她搁在水晶棺里头一天看三回吗?”。
俞玄义笑了起来:“你想到哪儿去了……”他笑半天才止住,一派冰雪凛冽之色全部融化了:“我把阿莼当女儿看待,你脑子里在转些什么?”。
明柯狐疑地看着他,两双黑瞳子对视半天,见俞玄义当真一派磊落平静,明柯眼睛一转,笑道:“这样啊……这样啊……”。
看得我也好奇起来,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明柯竟然暧昧地挑了挑俞玄义的下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句话我竟然和俞玄义一同问出了口,好在我早设了结界的,不然估计得把这两人吓个半死。
明柯抬脸,把左侧脸给俞玄义看看,又把右侧脸给他瞧,说:“怎么样?我和明莼长得像吧?你不喜欢她的话,觉得我怎么样?”。
我的天,我都给吓一跳,明莼的弟弟怎么是断袖啊?。
俞玄义把他推一旁去,波澜不惊地说:“别胡闹。你也不怕阿莼晚上来找你。”
“我倒盼着她来找我呢。”明柯撇着嘴说,“这世界上亲姐姐都是靠不住的!说好了十一的时候来看我,看什么看?自己倒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他说着,双目含泪,“天天跟个脑残一样看什么穿越剧,这下好,把自己看穿了吧!还不早点回来……”。
我震惊万分。这家伙通灵吧?他是怎么知道的!。
俞玄义冷声说:“你还说我神经出问题,我看你得了臆想症才对。说话前不能先想想?她是出车祸没的,我怎么可能还把她的尸体用什么水晶棺留着?你童话故事看多了吧!还有穿越什么的,她信一信的还能说天真可爱,你一大老爷们说这些酸不酸?每次一遇到跟阿莼有关的问题就智商变零,蠢得要死!”。
明柯跳了起来:“你他妈还敢说老子,你没事儿倒两杯咖啡做什么?还有,你给谁切蛋糕呢?我估计你吃饭都放两个碗吧?你以为你在养小鬼啊!神经病!”。
俞玄义推开他往放映室走,不冷不热地说:“你要没事,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吧小伙子,别成天想着你姐了。”。
明柯吼道:“是是是,跟你似的一个月换三个女朋友就好了!当心得艾滋!成天还在我爸妈我姐面前装正经,说什么‘淫家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他捏着嗓子说话,我在旁边险些笑倒。
本来就长着这么符合我审美标准的脸,性格还这么有趣。我看这位大舅子越来越顺眼了。
明柯阴阳怪气地说着:“哼哼,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姐还怀疑你是gy来着,形象好有什么用?装过头了,小叔!”。
俞玄义眉毛挑了一挑,整张脸顿时生动鲜活起来,钟灵毓秀的:“哦,她这么说过?”
明柯哼一声,不答话。
俞玄义问:“带子呢?”。
明柯一指柜子,说:“刚刚去扫墓的时候,让人搁进来了。”。
俞玄义笑了一下:“长进了啊。”。
明柯闷闷地说:“我姐都死了,我还不长进?”。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我在一旁算是看清楚了,小舅子明柯不是断袖,刚才他们俩是在互相嘲讽——可惜明柯不是俞玄义的对手。不过我想没关系的,明柯还小嘛。
他们一看就是一下午,期间我晃悠出去,看了岳父岳母一眼,老人家还在给阿莼烧纸,不仅烧纸,还烧了一个iphon过去,一路跟阿莼说,ipo快出新款了,等出了也给她烧。
岳父说:“要不要给孩子结一门亲事?上次有亲戚来说,阿莼年纪轻轻的就去了,也没留个后,想把孩子过继过来,我想着也心酸。”。
岳母反对:“咱孩子在学校就有老多人追,这回去地府了还不是一样,干嘛结什么冥婚,多不好听啊。过继什么的,是哪家穷亲戚来打这个歪主意?古代人死了儿子才过继呢,哪有死了女儿过继的,这过继过来算谁的孩子?真是莫名其妙!你也别太迷信了,老党员呢。”。
我暗暗称赞岳母英明,又回去放映室。
阿莼手里拿着一杯冰淇淋,把太阳镜取下来,翘着脚坐在床上,跟几个女孩子说:“哎,先坐下先坐下,爱坐床上坐床上,爱坐椅子坐椅子,咱姐们几个别拘束啊。逛街都累死了,今天太阳忒大。”。
她穿着一件湖蓝色真丝裙子,头发烫成大波浪卷儿。
阿莼用毛巾包着头发,大叫:“等等等等。”冲过去把房门打开,纳闷道,“诶,明柯你来干嘛?”明柯往里看一眼,笑嘻嘻地说,“姐你洗澡挺快啊,我来给你擦擦头发?”阿莼感动得说:“太贴心了太贴心了,我哪儿这么好的福气啊有这么贴心的弟弟。”。
她穿着一件日式的浴袍,用一根腰带在腰间松松一系,白底的袍子上绣着红色的枫叶,基本没有扣子。明莼往脸上涂乳液,明柯就坐在后面状似勤快地给她擦头发,时不时居高临下地暼衣领里面一眼。
我改主意了,这家伙真欠抽。
无数的片段和细节,看得这两个人都是微笑又悲伤,看到后来讨论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倒缓和了不少。
这两人真没道德,偷窥死者隐私来拉进关系什么的,真心可耻啊!。
后来俞玄义主动说:“我这儿也有一些带子,一起看看。”。
我感到忍无可忍,决心破坏掉。
谁知屏幕上先出现的,是一队带着红领巾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他们排着队喊“一二一一二一”,手拉着手往前走。
女老师说:“小朋友们,今天我们去北海公园玩儿,大家要遵守纪律,不要掉队,每个人一定要拉紧旁边小朋友的手,记得吗?一定要注意安全!明莼,你是班长,在前面带队,拉着孟修宸的手,跟着老师走!”。
明莼扎着个马尾巴,还带着粉红色的发网,说:“知道了,老师!”紧抓着旁边那小男孩。
到公园的时候,孟修宸小朋友就说:“听说今天要划船,我们一组好吧?”
明莼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今天要划船?老师就和我一个人说过。”。
孟修宸微微一笑,眨了下右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明莼盯着他瞧很久,羡慕地说,“你怎么做到的?再眨一下我看看。”。
孟修宸没答应,明莼说:“你要教会我,待会儿我们就一起划船,今晚上还请你去我家玩,我还有个弟弟,才六岁哦。”。
明柯轻声说:“那小子还真来我们家了,我把他压在地上揍。”。
在白塔下,蓝色的湖泊中,几队小朋友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划船。阿莼说:“‘让我们荡起双桨’,预备——唱!”。
于是一起唱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游完湖,很快就回去。
很简短的视频,没有波澜,没有故事,没有动人的景色。我、明柯、俞玄义却看得目不转睛,看完重放,看完重放,看了好几遍。
俞玄义轻轻地说:“看她这么天真,这么可爱……谁能想到她会在二十二岁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