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的十八世纪-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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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随便收弟子的,人家许子清的儿子要不是年纪轻轻中了秀才,他妹夫也未必收。自己儿子呢?到现在四书五经也只粗粗的读了那么两遍,能做几首歪诗罢了!便是自己这个当日靠了祖荫并没有进学的人,也看得出儿子的课业学的有多不踏实,他知道自己的要求真的挺过分。
可是贾政真的没办法了。他从来不是一个聪明人,他刻板迂腐,但是却也知道自己家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家里的爵位一代代的递减下来,可以持仗的东西越来越少,荣宁二府的掌家之人个顶个的贪花好色不干正事儿,小辈儿大多跟着胡闹,后宅整日鸡飞狗跳,这分明是败家之相啊!
贾政满腔的愁苦却无人可诉,满是迷惘却不知该做什么,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辈身上,希望能孩子们能争气些:贾兰太小,又是隔着辈儿的,自有他的母亲去教,且李纨真的教的很好,他不用多操心。贾琏是侄儿,现在有因为林如海的提点也外放做了官,总算有了点出路。贾环贾琮是庶子,身份低年纪小资质也差…唯剩下一个宝玉,是自己仅剩下的嫡出的儿子,天资聪颖,自己当日对他抱了多大的希望啊!可现在却根本管不了他,一个人管,一家人惯,再好的孩子也得被宠坏。
林如海的归来让贾政看到了一线希望,那么胡闹的贾琏去扬州回来一趟,似乎就懂事儿了许多,如今有了儿子又外放做了官;妹夫的外甥流落在外十几年,如今也是十分的刻苦好学;更别提自己那外甥女儿了,一个女孩子竟能把书念的那么好!可见妹夫是当真会教孩子,说不准他就能把宝玉管住了呢?所以便豁出了脸皮,死缠烂打的来求林如海。
休沐日林如海难得的在家一整天不用出去,便在书房考许陌的功
课顺便等贾政父子。贾政带了宝玉过来,正好跟许陌碰上了,许陌只是容易脸红,可是待人接物是十分大方的,几句话下来贾政爱的不行,连连道“难怪你一回京就赶紧收下这么个学生,实在是个好孩子,你不收便要被别人抢去了!”
林如海也有些得意,许陌确实到哪里都拿得出手,不过嘴上还是要连连谦虚。看许陌跟宝玉都有些拘束,就让许陌带宝玉出去玩儿。
贾政这回是反倒是真的不好意思张口了!许陌虽然比宝玉大了几岁,可不提学问,单论懂事刻苦,就已经是把宝玉甩出去几条街了。看林如海桌上厚厚几摞的纸,竟只是许陌这一旬的功课……自己儿子,唯有天分以及亲戚的情分能拿出来说说罢了!可说到天分,许陌绝不比宝玉少;论起亲戚情分,难道许陌就不是林如海的亲戚么?可人家许子清也只把最聪颖最刻苦的小儿子交给了林如海罢了,自己儿子这样子,自己都管不住,硬让妹夫收下做学生不是给人家添堵么?
林如海看贾政不好意思开口了,反倒心中恻然: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器呢?那么一大家子个个醉生梦死,自己的二舅兄当真是不容易,叹了口气劝道“宝玉是块好材料,只是家里确实太过娇宠了,家学里老师岁数也大了,再说毕竟都是自家子弟,谁又宝贝的过宝玉呢!哪里管得住他?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去官学读书!京里几所收童生的官学,颇有一些官员子弟去上,教的很不错的……”又顿了顿“我现在确实太忙,也抽不得空专门与他开蒙……让宝玉到官学里读几年,好歹考个生员的身份,我教导起来也省心些!”
贾政先是有些失望,继而大喜!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只怕老太太不愿意……”林如海肃容到“既然是为孩子好,你便与岳母好好说说,哪个老人不希望孩子成器呢?越是放在眼前,越是千娇百宠,真逼着他住到学校,老人看不见了,也就操心不到了!”
贾政一脸苦涩“就怕宝玉撒娇耍赖……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前阵子我听人告状说他竟把读书上进都说成是国贼禄蠹,我真不知道怎么来管他才好了!”
林如海这时候倒想透了,不慌不忙地说“还不是从小衣食无忧,这孩子又实在聪明,才闲着没事儿胡思乱想!若是家里人真能像许京江(注1)一般舍得,从小就把儿子们全扔进东城那所葛老先生主管的官学里住校,每日里跟着别的学生一样自己打理自己,知道外面的日子是什么样子,你看看他会说这些么!”
贾政
很是吃惊“你是说许侍郎的几个儿子竟都是从小自己住在学校学习的?”
林如海也非常钦佩许子清的教子有方“许京江自幼失怙,虽我姐姐姐夫多有照料,但终归还是全靠他自己争气才有今日!故此他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又说无毒不为好父母!再说不过是住在学校罢了,还能带个小厮帮忙干些粗活,比他当日一个人又要读书还要养家不知道舒服多少!他们两夫妻根本就不觉得让儿子住校读书算得上吃苦!休沐时还经常带儿子到平民聚居之地体验穷苦人的生活,以此激励他们努力,也免得日后当官不知道民间疾苦!若不是这样,他四个儿子怎么能各个像样呢!”
贾政又是吃惊又是佩服。许子清的儿子个个出息在京里都是出了名的,老大进士老二举人,才十三的幼子都能考中个廪生,唯一一个不读书差些的老三也外放做了官!这样的家庭就如朝阳般徐徐上升,而自己家却如落日般只剩余晖……追根究底,不止是武将出身的勋贵如今无用武之地,更多是因为家中从上到下耽享乐,没有忧患意识又怎么会努力呢?
林如海忽然又想到一节“便是老太太应下来,舅兄也得操操心,真让宝玉去上学,贴身伺候也得派个能吃苦的,不能是聪明太过的油滑的整天想着拐了主子去玩的——不如找个年纪大些的跟着。”
贾政更觉得有理,又问葛老先生的住处,准备上门拜访。林如海却又担心了“也不一定非要去那所官学啊!葛老先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若是不好好念书,三五天的就请假,他直接就会把人赶出去!他又是太皇当年的伴读,谁敢惹他老人家!宝玉要是送到那里,吃苦不说,要是惹得葛老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孩子的前程可就毁了!”
贾政愣了愣,继而泪下“现在这个样子,再不管也就跟毁了差不多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个家如今这幅模样,我不求他光宗耀祖,只求有一日他分了家自己过日子,好歹也能过得下去!”
话说到此处林如海也不再劝。荣宁二府如今的种种情状,再没有比林如海更清楚的了,他不愿看到岳家败落,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了!唯有能做一点做一点,好歹让宝玉多懂一些民间疾苦,不至于家败了就立刻去跑去出家……而让贾琏管教妻子,建议他外放做官,也并非真的全为了他的前程,无非是未雨绸缪,好歹让岳家多个能依仗的男人罢了!
大厦将倾,非一人之力能够挽救。能为岳家做的,如今林如海都做了;尽人事
,听天命,下面的路,也只能让他们自己走了。
第二卷 第十一章
又是一个休沐日;许阳躺在花园儿的草地上看着天,这阵子他迷上了天空,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天空更广袤的存在,看着那碧空万里,似乎心也随着敞亮起来。
秋天的暖阳照在身上很是舒服,许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个休沐日黛玉没有参加同学间的聚会;只是下了帖子请兰梦如到家里玩儿。这一二年许太太跟兰太太很是相得,两家经常互相走动;两家的两个女孩子在学校更是整日形影不离。林黛玉才得了许阳让海商捎来的一些几样新鲜的欧罗巴玩意儿,实在没几样不敢带到学校去;便请了兰梦如到自己家看。
兰梦如比黛玉过的简朴许多,她父亲兰济和出身不过是一般的地主,家中供出一个进士很是不易。而兰济和这些年呆在御史台这么个清水衙门;本身又清廉,虽已经是三品的高官,可家中妻小却过得却还是比较朴素的。
林黛玉拿了个银光闪闪的袋子“亏得他们想得出,竟用银丝编袋子!可这东西也就是新的时候还能看,等旧了一定乌漆漆的……再说冬天拿了还冰手!”
兰梦如笑道“用得起这东西的人,谁还能给冻着?多擦擦应该能光亮一阵子的。”
黛玉便在箱子里又一阵子的翻腾,拿出把做的很精致的有垂穗儿的阳伞出来“这东西咱们这里也有,不过欧罗巴的样式倒是新奇些,哥哥说这是他们的太太小姐们遮太阳用的,倒不是挡雨的……姐姐拿去玩吧!”
兰梦如也没拒绝,笑吟吟的道了谢收下了。林黛玉送礼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净是些或者稀罕或者有趣但是却并不算贵的东西,所以即使兰梦如家里过的朴素,这类的礼品还是回的起的。
既然有了阳伞,看今天太阳正好,两个姑娘便一人拿了一把自己打了去花园子逛了。进园子的时候黛玉倒是问了人哥哥在不在里面,下人便答说一早看他进去过一次,但后来就没了影子,想来是从别的门出去了。
许阳哪个休沐日不是满世界的乱窜呢,林黛玉也没在意,便领了兰梦如进了园子闲逛。许家的园子不大,里面也没外人,两个女孩子便让自己的丫头们去玩儿,她们两个自在一会儿。
走了一会儿便腻了,黛玉便提议玩羽毛球,兰梦如没带方便活动的衣服来,可是架不住黛玉又求又请只得勉强答应“打不好了可别怪我,这衣服胳膊都伸不开!”黛玉便嘻嘻的笑着带了兰梦如去娱乐室拿了拍子跟球儿出来。门前的场地太空
旷,黛玉嫌晒的慌,便说到树底下玩儿。兰梦如一向当她是小妹妹,自然依旧是黛玉说什么她就跟着。
站到树下,林黛玉发球,兰梦如接球,果然大衣裳太碍事,结果胳膊抬不起,球打偏了,直接就冲着草丛飞过去了,兰梦如急忙提了裙子往草丛里走准备把球捡回来,却不妨有人迷迷糊糊的说了声“黛玉,你又淘气了是不是?”草丛里缓缓站起了一个人。
许阳睡的正香,忽然有东西砸在脸上,整个许家除了黛玉再没人敢捉弄他,于是他眼睛都没睁开便嘟囔着黛玉淘气,便说边站了起来,却正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许阳呆了,黛玉也呆了,瞧这乌龙闹的!兰梦如反应倒是快,大大方方的给许阳行了个礼,道“是许家哥哥吧!我找林妹妹玩,谁知倒扰了主人,还请别见怪!”
许阳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回了个礼倒“是兰家妹妹吧?昨儿我妹妹就跟我说了要找你玩儿的,是我忘了。本来只是看太阳好,寻思晒会儿太阳就出门去的!谁知道就睡着了,惊扰到了妹妹,实在是我的不是。”
兰梦如又道“许家哥哥并不知道我要来这园子,又怎么怪得你?是我来的唐突……”
黛玉本来对这个突发状况感到有些紧张,一看两人这样子给逗笑了“你们就对着赔不是到天黑吧,我可是要去玩了……”
许阳走到跟前伸手敲了她脑袋一下“就你厉害!”说罢转过身对兰梦如说“多谢兰姑娘平日里对我妹妹诸多照应,我这里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许阳慢慢的走出花园儿,直到走回到自己的卧室,才忽的一下子放松下来,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他又高兴又失望:总算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了!可是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相思只可能是单相思了。三品大员的独女,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奢望的。
谁没有过一两次失败的暗恋呢?况且自己或许真的只是被她的容貌吸引呢?许阳这样安慰着自己,一头又扎进了书的海洋里了。
充实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很快就又是一个春天,再次下场的许阳顺利的拿到了个秀才的名头,更让他高兴地是他居然抢到了个廪生的名额!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太意外,此时已经是公元1792年,许阳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三年了,他已经把自己过去的知识与新学的知识完全融汇到了一起,都已经融会贯通,不再是那么生涩的像外国人读中文一般生搬硬套
了。孟老先生真的老了,因为没精神走来走去,也没精神在家接待那些上门求教的学子,干脆就不怎么回自己的小院子了,直接住在了许家给许阳教课,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这位当世大儒几乎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了许阳,许阳这时候考上秀才,本就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许阳的字在这三年的功夫里绝对是突飞猛进的进步,人们早就不说他是扬州少年书画第一人了。他恐怕是如今大江最年轻的书法家,他的字早就不是能够在书画店里随便找到的东西了,而是要人们上门才求的到的珍品了。这种感觉很微妙,这种骄傲绝对不是在后世的那是现代社会里得个书法冠军那么简单。在这个时代,才华这种东西是真的被人极力推崇的。靠着一手好字,当日还没中个秀才的许阳,就理所当然的被人扣上了才子的名头。而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