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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凤难为 作者:赵十一月-第47章

小说: 凤难为 作者:赵十一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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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陪伴多年的老人,皇帝心中微微恻然,稍稍软了些——景王就藩本就是他一时之气,此时缓了过来,重又考虑了几日,倒是犹豫了起来。故而,过了几日,皇帝还是亲自回了一趟宫去见卢靖妃。
  卢靖妃为着儿子景王,自是下了大工夫的,虽不敢很是折腾自己的身子却也结结实实的饿了几顿,面色苍白,连床都起不来了。她见着皇帝入了寝殿,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欲要行礼,身姿如弱柳,摇摇欲坠。
  皇帝瞧着心酸,连忙扶了她一把:“不必多礼,”又说了一句软话,“都病成这样了,怎地不早早令人和朕说一声?”
  卢靖妃能得宠,往日虽是骄横跋扈却也是个能人。她闻言眼眶一红,便落下眼泪,柔声道:“常言‘皇上万岁’,陛下自然是万岁不老的。我却是没有这般福气的,想来是不能陪陛下到老了。如今这把岁数了,都是老人了,想必也没几个日子了,何苦还要为着小病去烦扰陛下清修?”
  卢靖妃往日里张扬美艳,如今穿了一身半旧的石青色衣衫,面色苍白,哭得梨花带雨,皇帝瞧着都觉难受:“这是哪里的话?头发都还乌油油的,一根白发也没有,说什么老不老的。”
  卢靖妃闻言却是破涕为笑,竟是带了几分少女的娇憨,在皇帝耳边细声道:“陛下这回可是看错了,这头发,是染的呢……”她抿了抿唇,似几分不好意思,轻轻道,“早些年就有白发了,只是我嫌不好看,就叫染了。”
  皇帝听了这话,长叹一声,竟是一时无语。
  犹记得,卢靖妃初初入宫之时,年纪尚小,美貌可人,犹带了一团天真稚气。入了夜,她便娇娇的便趴在他膝上,像是猫儿一样的和他撒娇说话,他一伸手便能摸到犹如丝绸般浓密乌黑的长发。
  如今,人还是当初的人,却也再不似当初……皇帝感慨一生,心中不由一软。
  卢靖妃察言观色,很快便趁热打铁,把头凑到皇帝怀里,柔声和他说话:“我是嘉靖十年入宫的,算起来,竟也有二十六年了,当初的姐妹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就连载圳都长成人了……”朱载圳正是景王姓名。 
  一提起嘉靖十年的选秀,皇帝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不少令他颇为怀恋、给了他不少美好回忆的女人。当初他效仿古礼为九嫔之选,经由选美册封九嫔:郑氏为贤嫔、方氏为德嫔、王氏为庄嫔、阎氏为丽嫔、韦氏为惠嫔、沈氏为安嫔、卢氏为和嫔、沈氏为僖嫔、杜氏为康嫔。
  郑氏,嘉靖十五年便过世了,才刚过二十不久,谥曰怀荣贤妃。
  方氏,嘉靖十三年封后,皇帝带她拜谒太庙,世庙,昭告天下,荣宠一时,最后却在嘉靖二十七年,坤宁宫大火中过世。
  王氏,嘉靖十五年生“庄敬太子”,晋昭妃,后又升为皇贵妃。三十一年庄敬太子病故,她随后亦哀悔而死。
  阎氏,嘉靖十二年生“哀冲太子”,先为丽妃再为贵妃,嘉靖十九年过世。
  韦氏,她倒是还活着,只是早已失宠,连皇帝都快把人忘了。
  杜氏,她是裕王生母,也在早几年过世了。
  这般算来,当初风光无限的九嫔,所余下的也不过是三人,卢靖妃是一个、沈贵妃是一个、早已失宠的韦惠嫔也算是一个。
  皇帝随着卢靖妃的话语,不由得回忆起许多旧事,他不禁微微叹气:“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现今想想,你还在朕身边,却也难得。”
  卢靖妃强自忍了眼泪,伸手抱住皇帝,细声道:“臣妾蒙受皇恩,得以侍奉圣驾,无一日不觉欣喜……”她仰头去看皇帝,水眸盈盈。
  虽然卢靖妃只字不提景王就藩之事,但她先自伤自己青春不在,再叹故人早逝,倒是引得皇帝冷冰冰的心肠也软了下来——年纪越长,心越软。皇帝被她瞧得心软,终于还是在景王的事情上面松了口:“罢了,你病成这样,赶明儿,我叫四郎来给侍疾。”
  卢靖妃似是十分感动,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下来,泪珠子接二连三的掉下来,她连忙谢恩:“陛下厚恩,妾和四郎都感念于心,此生难报一二。”
  “哪里用得着这般,给你侍疾,也是他做儿子该做的。”皇帝不由一笑,亲自扶着她坐好,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待得卢靖妃微露疲色方才起身回西苑。只是,他刚刚出了殿门,便见着李时珍手捧着医箱往这殿中跑。
  皇帝对于劝他戒丹药的李时珍倒也印象深刻,想了想便叫黄锦把人叫到跟前来,问一句:“靖妃的病,如何了?”
  李时珍愣了愣,连忙从医箱里掏出装着药丸的玉瓶儿,小心应道:“臣瞧娘娘无甚病痛,只是许久未进膳食,便想着拿瓶开胃的药丸子过去。”
  皇帝聪明绝顶,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真相?他面上本还有几分对卢靖妃的关切,闻言神色大变,登时觉出几分被欺骗的羞恼来,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冒了火。
  他平生最恨旁人欺瞒,今日又着实是被卢靖妃引得动了真情,被李时珍这话一揭露,如今想来更添恨意,连话也没再说一句。咬了咬牙,直接便令黄锦等人抬辇,赶紧回西苑。
  好好好!一个个都目无君上,欺君罔上,只拿朕当傻子耍着呢!
  到第二日,皇帝立刻就下了诏书,令景王一月之内便就藩。
  宫中的卢靖妃闻到消息,犹如五雷轰顶,立时便假病成真病了。
  亲王就藩,是有许多东西要准备的,如此仓促,这还是本朝少有。景王府上下接了圣旨,全都昏头昏脑,哭天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景王捂着脑袋就晕厥了过去,倒是景王妃神色冷淡的上前接了圣旨。
  也就在这一日,一顶青色小轿到了徐阶的徐府门口,送了一份拜帖。很快,徐阶便在自家书房里面见了裕王妃李清漪。
  如今景王将去,裕王得势,徐阶对着裕王妃自然很是客气,先请了她入座,再令人奉茶,和善的笑问道:“王妃此来,不知为何?”
  李清漪也很是和气,端着一张温柔的笑颜,她拿起茶盏应声道:“我这是来恭贺大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高升在即。”
  徐阶现今乃是内阁次辅,再往前一步便是内阁首辅,可这位置现今还叫严嵩占着呢,李清漪的话确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他哈哈笑了几声,不置可否,只是道:“想不到王妃这般看得起我。”说罢,又伸手指了指茶水,“来来来,喝茶喝茶……”
  李清漪心知他不愿多言——这老狐狸久经宦途,不见兔子不撒鹰。
  要打动徐阶这样的人,光是摆出筹码、随口许诺,都是不行的,因为那都是虚的,他不会信。一定要有更是要有足够的、明确的利益才行。李清漪于是顺着徐阶的意思喝了几口茶,然后才道:“严家靠的便是圣心,如今景王出事,陛下那头怕是也要暗生气恼。再来,严家行使嚣张,祸国殃民,怕是连上天都深恨这般奸臣……”
  既是扯到了“上天”,自然要说道士什么的。
  徐阶抿了口茶,面色不变,问了一句:“听说西苑里的蓝道长走的是裕王府的路子?”
  “是。”李清漪干脆的应了一声。
  徐阶细思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看着李清漪的目光好似带了点前辈对后背的和善与期许,轻声道:“娘娘,这还不够。时候不到,莫急、莫急……”
  李清漪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她人生得好,眉目如画,一笑之下,仿若春光徐徐而至。满室皆是映光,美不胜收,直叫人神魂颠倒。
  徐阶亦是暗暗低头抿了口茶水。
  李清漪一双眼眸又黑又亮,极是动人,含笑道:“我自然知道时候未到,今日来此,不过是和大人表一表态度,顺便问一问大人的意思。”说罢,她站起身来,十分客气的对着徐阶礼了礼,告辞道,“府上还有事,我便不多留了。大人也请留步,不必相送。”
  话虽如此,徐阶还是亲自起身送了她出门。待李清漪的背影都不见了,徐阶才挑了挑眉,低声笑了一笑,很是少见的赞叹了一句:“好厉害的王妃,好厉害的女人!”
  书房大理石屏风后面,张居正走了出来,略有些疑惑:“就这几句话,何必冒险亲自来一趟?”
  徐阶摆摆手,指了一下桌上放着的拜帖:“太岳,那才是正题呢。”
  张居正从桌上捡起那张裕王妃送来的拜帖,上面写着飘逸清雅的八个字:有才如此,居亦何难。张居正自小便是神童,熟读经典,见着这八字,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立时道:“白居易!”
  据宋人尤袤《全唐诗话》记载:白居易十六岁时从江南到长安,带了诗文谒见当时的大名士顾况。顾况看了名字,开玩笑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只是,待他翻看诗文,不由得便为之赞叹“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徐阶听到这个“白居易”三字,面色微冷,负手于后,淡淡的再加了一句:“裕王妃亲来,一是表明态度,二是让我们表明立场。这三,就是把白居易当日送给顾况的诗再和我们说一次。”
  白居易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里最得顾况盛赞的一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李清漪这是借拜帖告诉徐阶——“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所以,景王必须死。

    第64章 景王之死(四)

  张居正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不由道:“裕王妃今日一行,真真是一石三鸟。”
  其一,指出斩草除根之事,把这棘手的活推给了徐阶;
  其二,徐阶若真对景王下手,那么也算是留了个把柄给裕王,换句话说是给未来的新君送了一张投名状;这才是真正稳定的、值得信赖的结盟。
  其三,景王一死,裕王便为皇帝独子,就算不立太子也是地位稳固。非谋反大事不可动摇。
  怪不得徐阶这般人都要赞一句“好厉害的王妃,好厉害的女人”。
  严家为何支持景王?因为景王乃是严家未来的富贵和前程。今上唯有二子,景王哪怕就藩,有严家在京中为应,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就如李清漪所说“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景王不死,后患仍在,必须时时防备着——请立景王的折子还是自己等人上的,严家必是明白内情,两边已算是撕破了脸,再不能退后。
  倘若景王一死,严家又已经与裕王结了大仇,严家日后的前途怕也是全断了。前路后路皆断,严家又如何能再稳坐泰山?只要他们一急,乱中出错,圣心又怎能始终不移?严家最大的依靠就是圣心,若圣心一变,也就到了收拾严家的时候。
  从这一点上,徐阶和裕王利益相同。
  所以,裕王那边既是开了口,徐阶也确实是要动手。
  他先后主持过多届科举,可算是门生故吏满天下。再来,景王就藩,要准备的有很多,礼部、户部、内务府等等都要插手,且一路遥遥,未必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徐阶负手于后,沉思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与张居正交代道:“此次我们上折请立景王,严家那里必是已经回过味来,算来已是和严家撕破了脸。日后朝堂之上怕也要有不少事,你记得小心行事。” 
  张居正自是不怕这个,点点头,随即又道:“此事是否要先问裕王一句?”早就听闻裕王性情温和,裕王妃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计景王性命,还不知裕王是否知情呢。张居正虽说对李清漪没什么大意见,可他素来不喜女子太过强势,忍不住就想要压一压人。
  “不要做傻事,太岳。疏不间亲,更何况,裕王妃此时来此,裕王必然也是心知肚明。”徐阶似是明白他的心思,看他一眼,语调极沉得提醒了一句,“你要知道,他也姓朱。”
  朱元璋的朱,“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的朱。无情最是帝王家,裕王怕也是历练出来了。
  “那景王那里的事?”张居正受教,于是重又说起正题。
  “太岳,这事你不要插手,”徐阶抬起手做个手势止住他的话,深远的目光看着他最得意的学生,微微阖眼,许久方才正色道,“今日你未曾来我府上,自是不知此事。”
  徐阶这一辈子仕途也算是坎坷起伏,早些年的时候,皇帝还把“徐阶小人,永不叙用”这八个字刻在柱子上提醒自己呢。从当初的探花郎到如今的内阁次辅,为了能在嘉靖朝站稳了脚跟,他明里暗里不知做了多少事,确是说不得清白和干净。
  可是,张居正却不一样!他这样年轻、这样有才华、这样有抱负——这是徐阶一心一意培养的继承人,大明未来的首辅,何必要再叫现在的他沾染这些事情?
  皇帝如今已过天命之年,日日吞服金丹,还能有多少日子?至多不过十年左右。再然后,新君登基,自然会一扫前尘,重正朝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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