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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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好没头绪,正奇怪间,只见一身披袈裟长须僧人朝他而来,一语不发,双掌十指一屈,“噗噗”两声,竟是从中发出剑气。郭靖重阳宫时,得见谢曜使过这招,他有了防备,忙侧身一避郭靖身后险境,心下并不畏惧,却是隐有怒气,心想自己千里迢迢来此寻义弟,莫名其妙不给开门也就罢了,怎无缘无故乱出杀手?
便此时,又有七八名僧人持棍棒前来拿人,瞧那架势仿佛将他当做贱人邪徒般。右侧站着一名老僧,并不动手,而是道:“尔等当真冥顽不灵,我大理天龙寺纵使有奇人之辈,也绝不会委蒙古帐下幕僚!”
“大师!且慢……”话未说罢,又是一道无形剑气,郭靖斜身窜跃,右脚飞出,左手前探,将一名僧人踢了个筋斗,长棍脱手,又打另外几名僧人脸上。
右侧老僧将禅杖一顿,颇有点化之意对郭靖道:“施主啊,你一身本领,为虎作伥因知不得好处,速速罢手。”
郭靖越听越奇,手上却是不停,双掌一交,将七八根长棍全给夺了过来,左手挥出,喀喇一响,一捆棍子竟都是从中断为两截。
长须僧人正是本玄大师,他被郭靖这手一惊,定下心神,大拇指按出,使动“少商剑法”。这路剑法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剑刺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十余剑使出,郭靖已然额头见汗,不住倒退,他暗道江湖能人果然辈出,没想到这天龙寺中竟有这等高手,当下收起玩笑心思,左掌一招“见龙田”,右手一招“亢龙有悔”,使出左右互搏之术,同时分攻本玄大师。
本玄第一次见得此功法,是大惊:“好小子!这功夫名叫甚么?”
郭靖虽交手,但敬他为长辈,一五一十将“左右互博术”说了,本玄见他言辞恳切,敦厚良善,讶异道:“蒙古竟已有你这等高深武功之人,何来我天龙寺纠缠不休?”
“啊?甚么蒙古,我是来找谢曜!”
本玄大师和右侧那老僧同时惊呼一声,右侧那人奔来,忙道:“罢手罢手!又要弄一起乌龙事么?”郭靖和本玄武功都能运转自如,如何不知起了误会,那僧人还未走近,两人便已各自退开两步。
“施主,你说你找谁?”这持禅杖老僧,自是法玄无疑。
郭靖当下便将自己如何从一灯大师处得知自己义弟身处于此,如何跋涉以求会面,还掏出准备好喜帖,道:“我就来看看他是否安好,顺便请他来桃花岛参加我与蓉儿婚事,大师父也想念他得紧。”
“原来如此。”
郭靖笑了笑,问:“但不知大师为何见了我大打出手?”
本玄和法玄互视一眼,皆知认错了人,他既然认得一灯大师和谢曜,那自然也是朋友,当下将他引进禅房,沏茶相告。
“数日前,有几名江湖好手前来递拜名帖,妄图让我寺中武功好三人前往蒙古,为其效力。”法玄顿了顿,“且不说蒙古近年开疆扩土,杀人如麻,为佛门不齿;单凭他派遣使者,损我大理国威,此事也不得答应。我婉拒后,本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却不料经常半夜三来犯,或是掳劫僧人,或是烧毁房屋,当真可恶至极。幸得我师兄武艺高强,前夜卸了这几人胳膊,这才安宁。”
话已至此,郭靖顿时了然,他微微一笑:“那着实可恶,我想他们吃了忘玄大师亏,应不敢再来。”郭靖和本玄交手,觉得他武功高强,便自然而然将他当做谭老伯口中“忘玄大师”。
法玄神色一僵,指着本玄道:“忘玄大师?不不不,这是我师兄,本玄大师。”
郭靖“啊”了一声,连声抱歉,本玄却是毫不意,淡淡笑道:“老衲若当真如忘玄武功,立时登临极乐,那也心甘。”法玄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却不说了。
“说了这般久,还请问两位大师,我义弟何处?”
本玄道:“实不相瞒,令弟已死。”
郭靖倏然站起身,碰倒桌上茶杯,他呆呆怔立片刻,忽然强作欢笑道:“莫不是我曜弟也遁入空门,死于俗世了罢?”他第一次求见一灯大师,叫是段皇爷名号,朱子柳便答说段皇爷死了,这个“死”,也许并不是真正“死”,而是佛门对于红尘人另一种看法。
法玄大师哈哈一笑:“你是忘玄哥哥,果真和他同样聪慧,一点就通。”
“不不,我为人愚鲁,万万比不上曜弟……嗯,等等,忘玄?”郭靖惊奇之下,反应过来,愣愣道:“原来曜弟出家了?”
天龙寺法号排辈,传义玄禅师,演派八字,圆觉昌玄,义本法忘。这两位大师都是“玄”字辈,谢曜法号“忘玄”,地位自然不低。虽然出家多让人遗憾,然而想到谢曜未死,郭靖又极为喜悦。
法玄道:“嗯,他出家多时。”
郭靖却全然想不明白,谢曜小时候他眼里一直都是很乐孩子,到了少年渐渐沉稳,但也绝不至于遁入空门,抛却三千青丝。郭靖倒也不笨,他心下一沉,估计谢曜是遇到什么大事想不开,正欲询问,本玄大师已然遥指窗外,道:“你可曾见过天龙寺涅槃炉?”
郭靖顺他手指方向看去,大殿前空荡荡一片,哪里有甚么巨炉?
“我听人说,这涅槃炉被人偷走。”
本玄摇了摇头,喟叹道:“甚么偷走……那是被你义弟出掌拍毁。”法玄也怅然道:“可不是,几百年涅槃炉,毁于旦夕。”
饶是郭靖早有准备,也没想到是这样结果,他忙问:“这是为何?”
本玄道:“实则无怪忘玄,他从涅槃炉中参悟原理,方知涅槃炉若要大乘,须得二人同入,生死其一。忘玄深觉厌恶,道‘以命换命,兹若杀人者焉有区别?’,盛怒下将涅槃炉一掌击碎,就此毁之。”
郭靖一怔,以为听错:“几掌?”
法玄斩钉截铁道:“一掌。”他想起涅槃炉便心痛,哎哎叹气。
本玄望他一眼,却道:“老衲亦觉忘玄所言不差,涅槃炉古往今来但余他一人七七四十九日活下,却也是用其爱妻性命所换,不如了罢。”
郭靖却是听得胆战心惊,他和谢曜后分别便是那终南山上,料定那若仙若画女子定是谢曜红颜知己了,没曾想……法玄将那喜帖还给他,道:“莫说忘玄此刻不寺中,即便是,他也不会参与你婚事。”
郭靖想问为什么,但一看法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谢曜痛失爱妻,自己却和蓉儿欢天喜地成亲,睹物思人,自会凄怆,如此不如不提。他深深叹一口气,怜惜义弟一生波折,却也暗暗庆幸他和黄蓉能走到这日。
“曜弟不寺中?”
两位大师皆是摇头:“他半月前留书一封,牵走马厩坐骑,早已离开。”法玄哼了一声:“若忘玄此,那群宵小之辈岂敢来寺中撒野。”
郭靖继续问:“那……那他去了何处?”汗血宝马如踏飞燕,这片刻时间,倒也能耽搁,怕就怕……
本玄叹道:“山高水长,游历四方,我等亦不能料。”
*
郭靖离开大理后,又漫无目寻找几个地方,眼看婚期将近,只得返回桃花岛。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谢曜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明手榴弹,阿辞地雷,年前能完结吧,如果不卡文话:…D
第119章 漫卷西风
西夏保义二年,蒙古率大军进攻西夏,夏末帝中兴府被围半年后投降蒙古,西夏灭亡。拖雷遵照成吉思汗遗言,展开屠杀。此等恶行激怒西夏境内众多豪杰,万兽山庄联合聚义庄,从皇宫中救出不少无辜。
*
广袤大漠,死寂沙海。
地面似乎升腾着一股无形热浪,烈日漠然地注视着这片荒凉之地,带着几分冷然和压抑。
一老一少牵着两头骆驼,并肩行来。少年十一二岁,脸上稚气未脱,身形却格外壮硕魁梧,老头佝偻着背,戴着一顶花帽。
“德爷,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少年拉下面巾,转身询问。
老头看了看一望无垠沙漠,忙将他脸上面巾给遮回去,道:“你大宋待了几年,莫不是连回家路都给忘了?”他说罢,又叮嘱一句,“少说话,咱们水可不多啦。”
少年一听这话,却来了兴致,从骆驼背上取下一双板斧,笑道:“大宋师父刚教过我这套斧法,我使给你看!”不等德爷应答,那少年双斧齐出,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端得是虎虎生风。
“罢!”德爷一把将他拦住,急道:“沙漠里面你省些力气!”
少年闻言一愣,将双斧放回去,垂手叹气:“是。”
德爷见状分外欣慰,拍拍他肩膀,说道:“庄主说了,等你再大一些,他会亲自教你功夫。你那认师父武功如何我不知道,但咱们邀他一起来西夏帮忙共抗蒙古,他竟说不管自己事,数次推诿,这种师父,不认也罢!”
“师父是宋人,同西夏和蒙古无半点瓜葛,他不肯来就算了。”少年顿了顿,正欲再说,忽然一阵驼铃叮叮,抬头一看,一行驼队从沙丘上飞驰行来,七八个人,皆用麻布将头脸包住,否则这样天气,非得晒脱一层皮。
那驼队飞奔如马,一路上尘土飞扬,不过片刻便已近咫尺。当首一人嘬唇呼哨,骆驼们仿佛听懂言语般,四腿一弯,同时蹲下。
那人走到少年面前,抱拳道:“可是聚义庄少庄主、德管家?申屠庄主数日前得知贵庄少主赶回西夏,但苦于无暇抽身,我等前来迎接。”
德爷心下惊奇,将少年护身后:“敢问阁下是……”那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张黝黑面孔,乃是一个四十多岁汉子,笑着说:“下万兽山庄庄主,史荣。”德爷闻言,一直防备神情顿时笑逐颜开,拱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史庄主!”
聚义庄和万兽山庄联合抗敌,本就是盟友,没曾想史庄主竟亲自前来迎接,德爷和史荣两人互相寒暄,片刻便已熟稔。
德爷朝少年招了招手,对史荣介绍道:“这便是庄主独子,申屠行冲,若不是西夏已到生死存亡关头,也不会让少庄主这般火急火燎从大宋赶回来。”史荣一愣,问:“少庄主去大宋干么?”
不等德爷开口,申屠行冲便道:“我爹说宋人懂东西多,让我多学习一些有用。”
“哦?甚么有用?”
申屠行冲道:“爹说那甚么论语经书是好东西,可我看得脑袋都大啦!我不喜欢!”德爷一吹胡子,说:“这话庄主面前可说不得!”史荣哈哈一笑,道:“少庄主不如来我万兽山庄,教你如何养虎驭狮!”
德爷心想,这可不能乱讲。万一少庄主当真喜欢上那些把戏,不好好看守自家基业,岂不是大大不妙?他正要将话题引回来,却听申屠行冲指着远处,瞪大眼道:“看!那有个人!”
史荣和德爷一同望去,只见茫茫大漠中,仅有一块巨大砂岩,孤零零伫立,哪有半个人影?
“少庄主,你莫不是眼花了?”史荣说罢,从腰间取下羊皮水袋,扔给申屠行冲,“喝点水,提提神啊。”
申屠行冲揉揉眼睛,说:“我没有眼花!方才确确有一个人牵着马,绕砂岩后面去啦!”
那砂岩宽高五六丈,可谓庞然巨物,像一座小山似。纵使要绕过去也不会一眨眼功夫,沙漠中热急了经常出现幻觉,对此,德爷和史荣也都笑了笑,不放心上。
一队人往凉州行去,落日余晖铺满黄沙,气温骤降。史荣和德爷都是老手,忙吩咐太阳未落之前扎营露宿,傍砂石挡御夜里风沙。众人正为扎营忙碌,申屠行冲却无事可做,他拿了双斧,悄悄躲另一边,运气踏步,演练武功。
申屠行十岁时,便被聚义庄庄主送去临安一间学堂,学习四书五经,他虽然于此无甚兴趣,但从小就十分听长辈话,性格使然,即便不喜,也脚踏实地认真学习。后来遇到一位使板斧师父,教了他扎马冲拳等基础,说起来,也好几年不曾见得父亲。申屠行冲想到此处,心中颇为记挂老父,他收招而立,望向晚霞。
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点黑影,他揉揉眼睛,仔细瞧去,那黑点却又消失。申屠行冲先是一惊,想到小时候听过那些鬼神之说,不由汗毛直竖,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什么亏心事也没有做,有何可惧?当下挺直脊梁。
“少庄主,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帐篷搭好,却不见了申屠行冲,德爷绕到砂石后正看他朝远处出神,忙出声招呼。
这时西风阵阵,吹得漫天沙尘。十匹骆驼像一排屏障似,安安静静卧帐篷前面,抵御风沙。
申屠行冲毕竟童心未泯,上前拨弄骆驼,那骆驼也丝毫不动半分,他不禁连声称奇:“这骆驼怎这般听话?”德爷开口:“万兽山庄祖先世代相传,以驯兽为生,史庄主不但驯兽本事出神入化,武功也深不可测!”史荣听他赞誉,心中大喜,笑道:“哪里哪里,聚义庄和万兽山庄并称凉州二庄,申屠庄主自然只高不低。”
史荣让人拿来几坛烧刀子,架柴火上烫热,沙漠夜里极冷,喝酒暖身,再好不过。申屠行冲虽是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