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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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幅幅景象像是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播放，但是又无比的真实，就连不小心被利石划破手掌都能感觉到痛楚，鲜红的血液温润而辛甜。最后一日，无穷无尽的灾劫终于结束，而在他身边剩下的只有水寒江。
　　“这就是默示录？所有人的，包括我的未来？”韩墨坐在荒芜残破的大地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残破的大地上出现了这一抹绿色，他的身后一株早已枯死的大树重新焕发了生机，抽出了嫩绿的小芽。
　　某一个时间，世界重归混沌，一片迷蒙，韩墨重新站在荒芜的大地上，这里没有光，没有水，没有生命，身边也没有水寒江，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相同的脸庞，相同的体型，相同的衣着，唯一不同的就是脸上的冰冷与麻木，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神明，俯视着他这个蝼蚁。
　　“你是谁？”韩墨有些惊疑不定。
　　“我就是你啊！”对方回答。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不，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世界的未来，也是你们的未来……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是默示录！”
　　“果然……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不知道，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眼中闪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最后回归平静，却没有回答韩墨的问题：“默示录又叫十日默示录，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又用十天毁灭它，十天代表着十种不同的灾难，这十种灾难由十位执行者开启，并以他们的死亡结束……”
　　“等等，十个执行者，是指水寒江他们吗？”
　　“你……是……”话还没有说完，对方的身体一瞬间化为了无数的泡沫，韩墨只来及看到消散的光影之中那双和自己一般无二却充满了复杂神情的眼睛，世界又回到了灭世之后的景象，世界依旧残破，只是偶然一些地方重新滋生了生命的气息。
　　水寒江躺在他的大腿上，微风轻轻拂过，长长的睫毛随风动了几下。
　　“我闻到了生命的味道……”水寒江半睁开眼，有些困倦的看着韩墨。
　　“所有的不幸都过去了，新的世界要开始了。”韩墨哽咽着，泪水不住的往下落，落到水寒江的脸上。
　　“是吗？那就好……我感觉好累……”
　　“那就睡吧……”
　　最终，水寒江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新的世界在复苏，新的物种在诞生，在灾劫中幸存下来的人类也许将开启全新的时代，但没有人能够记得曾经的文明，一切旧的时光都被埋葬在最终的劫难当中，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世界有过多少文明，又毁灭了多少文明，这些不过都是永恒的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人人都说，世界末日如何的可怕，各种灾难毁掉无数的文明，但是谁能知道，其实让一个文明消失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它的后人，永远的遗忘它！

　　☆、第四章

　　世界还在按照它的规则运作着，星球只是世界的一部分，它也逃不开这样的规则。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中，车辆川流不息，走在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他们停不下来也不愿意停下来。都说时间是最宝贵的，可为什么没有人暂停繁忙，给自己一段闲暇悠然的时光？或许只是他们之中没有人知道，一些正在悄悄进行的潜移默化。
　　韩墨回来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只来得及看到水寒江最后轻轻闭上的双眼，下一刻回过神，就已经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站在马路正中间，两边是飞速奔驰的车辆，一个个司机惊而又险的避开韩墨，留下一句句谩骂，脚下依旧猛踩油门，绝尘而去。街道两旁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皱眉匆匆离开，就像是出门撞到了瘟神一样。
　　场景有些熟悉，韩墨默默地打量四周，这不正是沁水市吗？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算从那个奇怪的空间中出来，那也应该是在飞机坠毁的地方才对。
　　最重要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汽车的喇叭声在他的耳边不断的回响，恍然惊觉的韩墨意识到马路中间并不是一个能够思考的地方，连忙迈动脚步，往一边的人行道走去。
　　“操！找死啊！”一个货车司机摇下驾驶室的玻璃窗，对着韩墨大骂。
　　韩墨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退出马路。那个货车司机不满的吐了口口水，然后踩下油门，离开了。
　　走了这么几步，韩墨就感觉身体异常的疲惫，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几步路上，一到路边就踉跄跌坐在路边公园的草坪中。几个行人从他的面前经过，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绕着圈子离开了。
　　韩墨也纳闷，为什么这些人看到自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避之不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终于发现了原因。现在的他全身脏兮兮的，原本有些营养不良的惨白皮肤完全被一层黑色的污垢覆盖，可以想象他现在的脸是什么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头发乱糟糟的明显长了很多；脚上的鞋子也不翼而飞，他一直都是光着脚在地面上走路，刚才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在那个神秘的空间待了多久才会变成这个鬼样子？韩墨想着，鼻子中钻入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他差一点没忍住吐出来。
　　重新从草坪上站了起来，可还是感觉全身无力，酸软疼痛，身体晃悠悠的摇摆了几下，眼看就要倒下去。这时候，一双手紧有力拉住他，帮他稳住了身体。
　　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韩墨想看看是什么人肯伸出手帮助他这一个令人厌恶的“乞丐”。
　　最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而且白皙的手掌，那个人似乎并不嫌弃韩墨，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顺着手臂往上看，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张脸让他感觉陌生而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不可否认，颜值高的吓人；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五分袖衬衫，因为蹭到他的身体，袖口已经被弄脏，只是男人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气愤或者不悦。
　　“你……”韩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连道谢都忘了。
　　男人松开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某个特殊的节点，韩墨的脑海中“叮”的闪过一个人的面容，与眼前的这张脸完全重合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张了张嘴巴，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心里却一直如波涛一般翻腾，全是那个人的名字——水寒江！
　　“我认识你？”男人终于开口，但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带着冰渣的冷气。
　　这是一个疑问句，但在韩墨的耳中却像是一个肯定句，他没有办法回答什么，因为现在在他的脑海中全是之前看到的一切，那个电影一样的“十日默示录”，十个执行者，和他们的命运。
　　水寒江看着发呆的韩墨，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准备离开。
　　来不及反应的韩墨突然一把拉住水寒江的手，水寒江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愣住了。
　　“那个……谢谢！”韩墨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只得讷讷的道了句谢，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手，但是水寒江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掌印，醒目之极。
　　韩墨有些心虚的看着水寒江衣服上的掌印，心想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不会大发雷霆吧。正想着，结果水寒江看也没看衣服上的污迹，平淡的说：“不客气……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说完留下韩墨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自己却离开了。
　　“确实见过……在未来……”看着水寒江离开的背影，韩墨有些伤感。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自身的问题！韩墨仔细回想脑海中的沁水市，找到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回去的房子，准备回去将身上处理一下。但是他心中又有些忐忑，他甚至不知道在那个神秘的空间中带了多长时间，就看了一遍“默示录”似乎过了十几年。真的过了十几年，那房子肯定早被房东收回去了吧。
　　带着复杂的心情，韩墨正准备打车回去，猛然间发现一个问题，先不说出租车司机会不会让他坐上去，更何况他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往家的方向走。
　　当终于回到熟悉的旧小区，韩墨终于是松了口气，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了，完全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饿的。
　　在小区居民惊讶的表情下，韩墨走进了最后一栋楼房，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上五楼，他摸了摸身上，并没有发现钥匙的踪迹，这下有些犯难了。盯着房子的大门看了很久，终于将目光放到下方的地毯上，弯下腰掀起地毯，一把钥匙出现在他的眼中。
　　这是给慕离留的，之前慕离时不时会来韩墨家蹭上几天，可是韩墨给他钥匙他却死活不愿意拿，最后韩墨只能将备用钥匙藏在地毯的下面，这样慕离来的时候可以自己拿钥匙开门。只是已经不知道慕离有多久没有来过了，就连钥匙放在地毯下这件事韩墨都差点记不起来。
　　钥匙插入大门，转动，门开了，眼前的布置还是一点没变，和他离开之前的一模一样，只是地上，桌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灰，看上去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墙上的日历也不知道多久没撕，无法得知具体的日期，韩墨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视，看到正在播放的新闻中显示，现在是2015年11月11日，距离他离开的日子整整过去了两个月！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灰尘飞扬，韩墨却不为所动。
　　11月11日，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最多也就算个“光棍节”的网络节日，但是对于韩墨来说，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距离“默示录”第一日开始的时间。
　　仰面躺下，韩墨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躺了半小时，他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来，走进浴室，随意的扭开花洒，也不管洒下来的是冷水还是热水，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淋着。
　　花了一个小时，韩墨才将身上的污垢洗干净，又花了半小时收拾被他弄得一团糟的浴室，当他走出浴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打开灯，他走到电话旁边，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老板，是我，韩墨……”韩墨平静的说着。
　　“小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小墨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你不是说出国看女朋友吗？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害我们都担心死了……”
　　“老板……”
　　“好吧……我知道你，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吧，你平安就好。”
　　韩墨感觉鼻子一酸，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但是他强忍住了，深吸了口气，说：“老板，我……想辞职了。”
　　“为什么？”老板相对于之前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世界很大……”
　　“然后呢？”
　　“我想去走走……”
　　说完，电话两边都沉默了，这一段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的黑了下来，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透过那小的可怜的窗户洒在韩墨的脸上，城市的灯火让天上的繁星失去了光泽，暗淡不堪，这是多么伤感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明天过来领工资吧。”最终老板非常平静的开口。
　　“谢谢老板。”其实韩墨还想说更多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手不由自主的将听筒放了下来，通话就此结束了，连老板最后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才挂断没有多久，韩墨再次拿起电话，犹豫着拨出另外一个号码。
　　这一次电话并没有很快被接通，听筒中传来他最喜欢的铃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就是没有人回应。然后他又拨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不厌其烦的拨打着这个电话，直到最后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终于在听筒中响起。
　　“喂！”语气很冲，又有些没睡醒的慵懒。
　　韩墨尽量的平静自己的呼吸，然后用极力掩饰之后的镇定回道：“是我，韩墨……”
　　可以听到电话那边突然一阵响动，应该是那个人惊讶地从床上跳起来了吧，韩墨想着。紧接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非常的紧张：“小墨……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我和……一直在打你的电话，但是都是无法接通，而且在你走之后有一个航班的飞机失事，我们还以为……”
　　“从来没听到你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韩墨轻笑了几声，“我没事，打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死！另外……我决定出去走走，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也找不到的……”
　　“小墨……”慕离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
　　韩墨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把电话挂断了，甚至连电话线都给拔了。
　　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