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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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周宁安发现林夜的确对厨房格外用心，收拾的比别处都更整齐，干净却又透着一股浓浓的人间烟火味。他实在喜欢这股生活的烟火味。
真实的味道。林夜的味道。活着的味道。
林夜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冲了冲扔给他一个，自己叼了一个在嘴里，过去把电视打开，周宁安自觉的在沙发里坐下，随便林夜调着台。
周五的晚上，各台都在播放或搞笑或抢眼的娱乐节目，但求博大家一笑。林夜看了一圈觉得没意思，换到体育频道，正好在转播一场经典篮球赛。
周宁安很少看电视，也不在意看什么，只是安静的吃着苹果，曲起膝盖缩在沙发上。他歪头看了一眼林夜，正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胳膊直直的搭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看电视，很惬意的样子。
周宁安被他的这种惬意传染，不觉微微笑了，不明显地往林夜身边靠了靠，坐在他胳膊搭着的地方，感觉自己好像就在他怀里。
林夜看了会儿球赛，把只剩一个核的苹果准确的投掷到茶几旁的垃圾桶里，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见他挺大个人缩的这样小，林夜不觉笑道：“怎么了，你冷？”
周宁安也笑道：“不冷，这样很好。我都有点困了。”
林夜看了眼时间，说道：“还不算太晚，我把这两个球看完。”
周宁安点点头，林夜从茶几上摸了盒烟过来，抽出来一根点上，抽了两口后想起周宁安曾经向他要过烟，于是笑着把烟递到他嘴边，问道：“还要再来一口吗？”
周宁安莞尔一笑，没想到他还能记着，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林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指导着：“慢慢的吸进去，缓一点，别吸太深，然后再从肺里把烟吐出来，别着急，别呛着。”
周宁安在他的指导下成功的吸了一口烟，刚要来第二口，林夜把烟收了回去，摆手笑道：“行啦，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挺好的，我现在想戒太费劲了。”
周宁安毫不犹豫的问道：“那不如你教我，我陪你一起戒？”
林夜看着他一愣，心里像是黄油放到热锅上一样，很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融化。他抽了口烟，摇摇头，不懂周宁安为什么会这样说，究竟是情场老手，还是毫无经验。
人到了这个年龄，大都经历过几段好坏各异的感情，不管遇到怎样喜欢的人，要放下防备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种搀和着钱的，根本谈不上感情的关系。林夜不知道周宁安对他是有着怎样的感情，但他下意识的不希望这是周宁安的逢场作戏。
可能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要么太真，要么太假。
周宁安见林夜没说话，有那么些许的失落，不过他也明白，他跟林夜，还没到那个份上。至少在林夜心里，还差的远。
过了会儿，球赛打完了，虽然老早就看过直播，但是林夜依旧看的热血沸腾。他看到周宁安有点迷茫却微笑着的表情，扑哧笑道：“我说周老板，咱们这发展不对吧？”
“嗯？怎么了？”周宁安皱眉，他没太看懂那场球，但是他看懂了林夜的兴奋，这样吃过饭一起看电视的一般家人会做的事，让他觉得自己在渐渐的被接纳。
林夜挑眉，半开玩笑道：“按照设定，你不该带我去个五星级酒店烛光晚餐然后让我拿你的卡随便刷什么的，用金钱和地位震撼我打动我吗？怎么现在，你就跑到我家来跟我一块儿吃面条看球赛了呢？”
周宁安语塞，他想了想，慢吞吞的说道：“你要是想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个你想去的地方……我的卡你想要也可以……”
“算啦算啦，我就这么一说。”林夜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演的成分，只好跟自己说别想太多，自己心里放明白点就完了。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但也不一定就是不好。”林夜自言自语道，起身倒杯水拿进了卧室。
周宁安自己在客厅里还有点愣着，回想刚才林夜说的话，听到林夜叫道：“周老板，我这儿只有一张床，你今晚要睡这儿吗？”
周宁安心里一紧，别在这个时候赶我走啊，他默念道。
他几乎是乞求着看向林夜的方向，随后就看到林夜拎着两个枕头靠在门边向他笑道：“那你就得跟我挤了，这两个枕头，你要硬的还是软的？”
☆、 第十二章
周宁安顿时眉开眼笑，他走过去抱过一个枕头放到床上，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也放了上去，生怕林夜反悔再把他赶出去似的，闭上眼睛轻声道：“这个就很好。”
林夜见了，笑笑，去客厅把他的衣服拿出去晾上，回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没急着睡觉，习惯性的靠在床头玩着手机。
周宁安有点紧张的睁开眼睛偷看，见他手机屏幕闪的厉害，应该不是在约刚才那个人，稍微放心下来点，他把头蒙在被子里，偷偷的想，果然人都是贪心的，说好了只要能和林夜在一起就好，现在居然开始擅自吃起醋来。
林夜玩完一局游戏，见周宁安像只蚕宝宝一样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轻轻戳了戳那团被子，笑道：“怎么了，亮着灯你睡不着？”
被子蠕动了一下，周宁安从里面探出一小张脸来，摇头道：“没事，你玩吧，我睡觉一向不太好。”
“不玩啦，”林夜关上手机，问道：“你明天有事吗，用不用定闹表？”
周宁安为了来见林夜早就把周末空了出来，再加上这次没吃药，想来不会睡很久，于是道：“不用定了，你也可以多睡会儿。”
林夜把手机放在一边，关上灯，拉过被子盖上，两个人并排躺在安静的黑暗中。
周宁安听着林夜的呼吸声，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这个认知让他激动的手心直出汗，同时又觉得无比放松和安全。其实他睡觉时一向是留着灯的，黑夜从未带给他这样的安全感。
他们盖着同一床被子，他穿着林夜的衣服，躺在林夜的床上，周围全是林夜的气息，这样的感觉，甚至比刚才林夜在他体内时更亲近。同时，他又有点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周宁安的心跳很快，在林夜又一次翻身之后，他鼓起勇气问道：“那个……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好吗？”
林夜面向他转过身，有点惊讶的说：“你还没睡着啊，想聊什么？”
周宁安向他身边挪了挪，试探着摸到了林夜的手臂，这下，刚才的不安减少了许多，他的心跳也平稳了一些，周宁安在黑暗中微笑道：“聊什么都行。”
“哈哈，”林夜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周老板，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吗……”他似乎知道林夜在笑什么了。
“说起来，你包我是为了聊天啊，我还没怎么好好陪你说过话呢。”林夜撑着胳膊侧起身，手臂也顺势离开了周宁安能轻易碰触的范围，周宁安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轮廓，正面对着自己，挂着不知是怎样的表情。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样的林夜。
林夜听他不说话，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我刚才给你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口袋里有两包药。你看起来不像啊？”
周宁安心里一紧，没想到那药会被林夜看见，他还没想好要怎样和林夜解释，甚至要不要和林夜解释，他不想林夜觉得他是个精神病，更不想林夜觉得他是故作矫情。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抑郁症而已，就是不高兴嘛，算不上什么病，哪有什么看得出来看不出来。”
其实就连周宁安自己也不觉得这真是个病，如果不是到了连续几周吃不下东西睡不着的地步，他也不会去找医生。原本他是只吃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的，直到开始出现窒息感和过于频繁的自杀倾向时，才在许医生的软硬兼施下开始吃抵抗抑郁的药物。
周宁安不觉得自己有病，他身边的人更不会发现他有着这样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冷静，决绝，强势，能力出众，不近人情，他把一切属于自己的责任都做到最好，让人找不出一点毛病。只是他自己，也找不出活下去的理由。
除了林夜。
可是林夜现在知道了他有病，却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味药。
“哎，人啊，好好活着哪儿那么多毛病？谁还能没了什么就活不下去怎么着？不过最近有这种病的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林夜哼了一声，周宁安不用看就能想象出他稍稍撇着嘴，略带点不屑，眼睛却又眯起来像在笑的那种表情，有点嘲讽，却不冷漠。“好像有钱人里特别流行啊？”
周宁安的心一沉，半晌才苦笑道：“大约是有钱的才觉得是自己不对劲，没钱的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吧。”
大部分人以为赚钱能解决他们的问题，幸运的人发现的确如此，而周宁安的问题，就连钱都解决不了。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活着，所以根本没有力气应付别的问题，的确。”林夜叹了一声，却又问道：“但是你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为什么说我什么都有了？”周宁安反问道，有些酸涩的说道：“最多只能说，用钱能买到的东西，我都有了罢。”
而我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怎样也得不到。
话说到这个地步，林夜怎能听不出这里的心酸，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继续问下去。于是他伸出手，想摸一摸他作为安慰，周宁安见他伸出手，就势顺着他的胳膊滚到了他怀里，黑夜掩饰了他通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色，却无法掩饰他湿润的面颊。
林夜抱住他，想到他刚才提起自己的病时那种平淡又客观的语气，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刺耳了。他无法想象怀里的男人无法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他发现自己面对这样脆弱的周宁安竟然有那么点心疼。可是他该用什么资格心疼他？
他太寂寞了，林夜想，也许他真的只是想花钱找个人来说说话呢。
那天晚上，周宁安睡了人生中有记忆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 第十三章
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的脸上将他唤醒，他才意识到，原来睡觉可以这样简单这样轻松。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不靠药物入睡是什么时候了。
头总算不那么昏沉，周宁安还有些懒洋洋的缩在被窝里想继续感受这难得的放松和慵懒，一翻身却惊出一身冷汗。林夜不见了！
周宁安瞬间清醒了过来，裹着被子光着脚跑下床，心跳增加的太快，清晨的低血糖让他一时觉得晕眩，眼前一花，低头半撑在沙发上低声叫道：“林夜？”
“醒啦？”林夜心情不错，昨晚虽说有些意外，但是炮打的很愉快，觉也睡的很愉快，跟周宁安聊天也没什么不愉快，所以现在的他正哼着小曲在厨房里愉快的忙活着。
听到林夜的声音，周宁安也彻底清醒过来，才明白自己刚才反应过度，有点尴尬的抬起头，笑道：“你起的挺早呀。”
“早吗，都快十点啦。”林夜抬头看了眼表，对周宁安笑道：“是你挺能睡的，昨晚睡的好吗？”
“嗯，很好。”周宁安抿唇微笑，他上周很忙，一直不愿意吃安眠药，距离上次睡眠已经有好几天了。他昨晚故意没有吃药，想到在又一个漫漫长夜里可以守着林夜，却没想到睡的那么快。
“嘿嘿，吃点早饭吧。”林夜指了指桌上，两个煎鸡蛋，一杯豆浆和吐司面包，“应该还没凉，我也刚起没多会儿。”
林夜说着，又转身回厨房忙活去了，周宁安自己坐到桌边，看着这简单的几样东西，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他握紧了拳头又渐渐松开，慢慢的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眼睛热的厉害。
其实林夜没必要这样对他的，根本没必要对他这么好，这让他还如何觉得生和死都无所谓？
厨房里的动静小了点，林夜走过来坐下，周宁安这才发现林夜身上还挂了条围裙，不由笑道：“你还在做什么？”
“午饭呀，顺手把晚饭做出来，一会儿去医院送饭。”林夜擦擦手，顺手拿起一片面包叼在嘴里，笑道：“怎么，还想接着在我这儿蹭午饭啊？”
“没有，我……”周宁安的脸一红，结巴了一句。
“哈哈，今天家里没东西了，等我去买了菜，下次好好给你露一手。”林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逗周宁安露出这样脸红的傻样就觉得高兴。
“嗯，好。”周宁安很郑重的点头道，林夜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周宁安看着他的笑容，却觉得林夜实在是厉害，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让他开始盼着下次林夜能专门给他做饭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