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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寻凶策 作者:凉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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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巡捕到那里去。可巡捕只有一位,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反而问我们金烟池里有谁跟小雁等人有仇。”
  “你们的妈妈呢?”迟夜白一直静静立在傅孤晴身边,此时才低声询问,“如果是她们出面,官老爷不会不理的。”
  金烟池里的各个青楼都有财贾的钱银势力,青楼老鸨们也挣得出几分面子,某些时候说话是有点儿分量的。霜华闻言却摇摇头:“她们都不肯报官。若是客人们知道沁霜院和香珠楼死了人,还死得这么惨,是会影响生意的。因而妈妈们都想把这事情模糊了,说成是客人手上一时失了力气才误伤那些孩子……可不是的,绝对不是!哪个客人上青楼寻欢会拿着刀子?还用刀子划拉女人肚皮?!” 
  迟夜白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外,轻唤了一声:“慕容。”
  慕容海正跟阿四在廊下分食一把松子,闻言连忙将剩下的都装进口袋,跳过栏杆落在迟夜白身前。
  “你立刻安排人手去查查前几日金烟池。”迟夜白压低了声音,“三个时辰内回报我。”
  “要多具体?”慕容海问。
  “金烟池那地方我熟悉,但那几个没了的姑娘我没见过,你寻些人问问,多查探。”迟夜白说。
  慕容海点点头,把口袋里的松子塞给迟夜白,转身去了。迟夜白沉默了一会儿,把松子给了正眼巴巴看着他的阿四。
  “你家少爷怎的还没来?你去禀报了么?”他问。
  阿四连忙点头回答:“禀报了。老爷和少爷正跟你们带回来那孩子说话呢,说完话就过来。”
  宋悲言站在书房之中,很是不安。这里没有迟夜白,只有——在他看来——一脸凶相的司马凤和一个比司马凤更老更凶的司马良人。
  给宋悲言介绍了自己之后,司马良人询问他文玄舟的事情。宋悲言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也是被拍花子拐卖的。那拍花子带着几个孩子上路,孰料过郁澜江时不慎被淹死了,五六个人里勉强活下来宋悲言一个。他那时不过七八岁,描述不清楚自己家乡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回家,只晓得自己所在的那地方很穷,一年半载吃不上一顿肉,没爹也没娘,村里人都叫他宋三。上岸之后无处可去,他便在郁澜江附近的城池里流浪起来。
  文玄舟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占了别的叫花子乞讨的地方而被一群人围着毒打。文玄舟救了他,问了他一些事情,之后便把他带在身边。宋悲言这名字也是文玄舟起的,说是世间悲言重重,听不得也诉不得。宋悲言听不懂这种文绉绉的言语,但名字念起来也算上口,写着也不难,他挺喜欢。
  文玄舟本职是个大夫,但懂的东西又不止医道,宋悲言常常跟着他东奔西跑,蓬阳城路过几趟,清平屿也上过几次。只不过因为文玄舟并不时时把他带在身边,宋悲言很多时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师父对我真的很好。”他强调道,“他还叫我学习医道,教我辨香之术。”
  司马良人点点头:“嗯。”
  宋悲言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磕磕巴巴说下去。文玄舟到清平屿之后写了几封信,之后便日日泡在船上钓鱼。谁都没料到他会掉进江水里,就此没了命。
  司马凤在旁补充道:“我和小白去找过那日声称看到文玄舟的渔夫,确实说看到了文玄舟本人栽进水中。那处是锦衣河和郁澜江的交汇处,水流十分湍急,渔夫立刻下水救人,但已经寻不到他踪迹了。”
  司马良人又点了点头:“嗯。”
  宋悲言直挺挺地站在书房中,一言不发。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师父会教唆杀人,只是觉得,即便师父教唆他人杀人,或是自己出手杀人剥皮,师父对他宋悲言的好也是消不去的。他一脸倔强,倒看得司马良人笑了。
  “莫紧张。”他声音浑厚,很有点儿高深莫测的味道,“我不是要为难你,只是希望你多在我们家里留一段时间。你师父和我以前有些交情,这事情还不能确定真是你师父做的,我也在忖度。一个手镯,一些旁的证据,就能将人定罪?”
  他说完之后转头对司马凤开口:“司马,你也知道当年平湖秋光的事情。你说张繁秋之死疑窦重重,那如今文玄舟身上的种种疑点,是否也有怪异之处?”
  司马凤老实点头:“是的。都是旁证,并无确凿事据。”
  “如此便是了。”司马良人点头,“无论如何,你都要千万记住这一点,没有确凿证据,绝不能将任何人入罪。我们家出身刑名,这是铁律,不可轻视。”
  司马凤深深鞠躬:“遵父亲教诲。”
  “文玄舟的事情我来跟,你和牧涯不要碰了。宋悲言就在府里住下吧。你有点儿医术,府中书阁里面的书可随意翻阅,再增进增进。”司马良人冲宋悲言说。
  宋悲言眨眨眼,心道什么鬼,这不是变相将我留着监视么?
  但他确实也想知道文玄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点头答应了:“司马伯伯,我不想看书,想跟迟大哥一起出去查案。”
  司马凤:“不可。”
  司马良人:“不可不可。”
  宋悲言急了:“为何?”
  司马凤:“因为你迟大哥不查案,我才是查案的人。他是帮我们搜集情报资料的。”
  宋悲言大吃一惊,立刻改口:“那我想跟迟大哥一起出去搜集情报资料。”
  司马良人却摇了摇头:“你没武功,跟着鹰贝舍那些人纯属添乱,骑马都比不上人慕容海跑得快。这样吧,你若对查案有兴趣,又懂得医术,干脆跟着甘乐意学学仵作之技。”
  宋悲言茫然:“甘乐意是谁?”
  他进了书房这么久,头一次听到司马凤和司马良人都笑了。
  “好孩子。”司马凤拍拍他肩膀,“甘乐意是蓬阳乃至我朝首屈一指的仵作,人称‘鬼令史’。”
  宋悲言背上一寒。
  “他是个好人,你定会喜欢。”司马凤笑得十分真诚和煦。
  宋悲言:“……不,我、我不跟……”
  他话音未落,司马凤已窜出房门:“爹,我去看看霜华带来了什么事。”
  宋悲言心头涌起强烈不安,连忙转头看向司马良人。
  司马良人也一脸真诚和煦:“既然这样,我便带你去认识认识甘令史吧。”                        

    第11章 烟魂雨魄(3)

  司马凤到了前厅,又听霜华说了那日的事情,没作太多耽搁,立刻与迟夜白各自带了几个人,随着霜华一起到金烟池那边去了。
  金烟池白日里倒显出一些颓唐彻夜后的荒凉,池上新莲挣出了几片卷包着的新叶子,看着十分孱弱;池边各色楼阁都门户紧闭,没系好的纱幔在风里起起伏伏。此时已日上中天,有刚起的女子倚靠在窗台上,面容素净,一双眼睛冷淡地盯着正步入金烟池的几个人。
  “金烟池的范围从赵家巷口开始,以前是没有这牌子的。”迟夜白指着赵家巷口大大的“金烟池”牌匾说,“三年前的中秋,芳菲集的楚莲夺得了当年花魁之名,蓬阳城首富十分喜爱楚莲,便花钱打了个牌匾。这牌匾虽写着金烟池,但下方的落款可是贺楚莲等等,芳菲集很是长脸。但楚莲之后,芳菲集的姑娘再也没能夺下花魁之名。因为金烟池这牌子大家也都看惯了,所以即便这样,也没人拆下。”
  霜华看着迟夜白:“迟公子从来不涉烟花地,连这事情也知道?”
  司马凤本想说“他不涉足我涉足他只是对我涉足的地方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但随即想到金烟池中发生的事情和霜华心情,把这句话压在心里没说出来。
  众人一走入金烟池,便看到正等在池边的慕容海。慕容海手底下还有几个鹰贝舍精锐,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见到迟夜白走过来,行了礼便飞窜上屋,跑了。
  慕容海等人已将金烟池新死的三个姑娘打探清楚。
  “香珠楼死了两个人,第一个死于上月初三,名为容珠,是香珠楼新买的小孩。她是当天夜里出门为楼里姑娘倒夜香时被杀的,但是尸体很快被香珠楼的人处理干净,更详细的信息我们查探不到。第二个是红珠,死于四日之前,是香珠楼的雏妓,虽未上价但已经跟着楼里姑娘接待客人了。第三位就是霜华姑娘的贴身小侍小雁。小雁和红珠一样死于四日之前。”慕容海引着司马凤和迟夜白略略走开才低声说,“这三位姑娘死的时候,脚上都穿着青莲色绣鞋,发缠绛红色发带。”
  司马凤点点头:“还有么?”
  “除红珠外,容珠和小雁都没有正面见过客人。”慕容海继续说道,“三位姑娘遭难的地方都是金烟池的小巷子。金烟池这儿的青楼不是一夜间同时筑起来的,因而各个楼阁之间都有宽窄不一、未经规划的小巷子。红珠死在香珠楼中自己的房间里,容珠和小雁都死在巷子尽头。容珠陈尸的地方,是金烟池最角落的一处废巷,也因此容珠的尸体是直至散出异味才被人发现的。那巷子现在归芳菲集所有,但芳菲集只将巷子用来堆放杂物,并不管理。小雁姑娘那地方倒是多人经过,正好夹在香珠楼和沁霜院之间,平时放置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清理干净。小雁被发现的前一日,刚好沁霜院的老鸨雇人将巷中杂物全数清理售卖,因而里头都是空筐子。”
  他顿了一顿。
  “三位姑娘身上都有遭受凌辱的痕迹,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没有能力分辨。”他对着司马凤说,“请甘令史来一趟比较好。但容珠尸身已经下葬,如若起尸检验,我们得去翻一翻乱葬岗。”
  迟夜白点了点头:“好。你先跟着我待命,待甘乐意检验尸体后再去查探。”
  慕容海说的事情两人并未告诉霜华,只让霜华先带着他们去发现小雁的地方瞅瞅。
  巷子曲折且深,司马凤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脚下。青砖上生着密茸茸的青苔,人只要小心一点,脚步声很难被察觉。有些地方的青苔被擦去了,像是奔跑时鞋底蹭走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人的鞋底。尽头仍旧放着那几个筐子,不过都掀开来了。砖面已经被清洗,司马凤从皮囊中取出手套与小刀,蹲下细细切开巷底的青苔。血迹已深深渗进地面,青苔根部泛出不正常的暗红色。
  “霜华,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听到了什么?”司马凤问。
  “那天晚上我和沁霜院的几位姑娘都被请到王爷府上为他生辰宴助兴。”霜华说,“小雁没事可做,我便嘱咐她去芳菲集找雪芙学琴之后,不必急着回来,可以在那里多陪陪雪芙。待我们回到沁霜院之后便没看见她,所以我才以为她一直呆在芳菲集。”
  “你回来的时候什么时辰?”
  “子时已过,将近丑时。”
  迟夜白开口问道:“子时之后,除官家马匹之外不得行路。你们怎么回来的?”
  “王爷府的马车送我们回来的。”霜华解释道,“夜确实很深了,金烟池这边倒还热闹着,可外头也没人走动,都在屋子里。”
  司马凤把手套装好,在迟夜白衣袖上擦擦手指。
  迟夜白:“……?!”
  司马凤一脸坦然:“阿四,甘乐意怎的还不来?酒醒了没有!”
  阿四连忙挺腰:“甘令史今儿没喝一滴酒!出发前我去找他,老爷正带着宋悲言跟他说话呢。”
  司马凤和慕容海难掩脸上微妙的激动神情:“宋悲言真要跟甘乐意学?”
  阿四:“八九不离十。”
  慕容海:“哎哟,太好了。”他拍拍胸膛,是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司马良人带着宋悲言去找甘乐意之前,很是热情地跟他渲染了一番仵作的伟大。
  宋悲言一听那心肝肠肺就不舒服,连连摆手:“我……我不如跟阿四大哥跑跑腿算了。”
  “你莫紧张,莫害怕。”司马良人拽着他手肘,一路往后院深处走,“甘乐意虽然被我们称为仵作,但他可不是官家人。当然以前是的,后来嫌弃官家俸禄太少,又处处被人低看,便不干了。可他这人是有真本事的,你知道仵作这工作,以前被称作什么吗?”
  宋悲言:“不知道!”
  他已隐隐闻到从后院深处传来的、熬煮各种药草的怪异气味。
  “是被称作‘令史’。”司马良人嘴边噙着一点儿笑意,“甘乐意被叫做‘鬼令史’,正是因为他检验之技神鬼都得服气,你若想学这门手艺,甘乐意是最合适,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
  宋悲言大叫:“我没说要学!”
  “小孩子家家,不要这样口是心非。”司马良人说,言罢带着他跨入后院中一处小院子中。
  院中一个正趴在案板上笃笃笃敲打骨头的人抬起头来,眉头紧紧皱着。
  “乐意,我给你带来个徒弟。”司马良人把宋悲言推到面前。
  那头发蓬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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