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gl)-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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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应该知道,公主有个习惯,但凡远离皇城,每逢初十便会给太后修书一封,以报平安。”水岳来回抚摸着桌上的粗糙面具,仿佛漫不经心,突地食指在面具上重重一扣,道:“是你代的笔?”丫鬟一惊,不由自主后退着,撞翻了凳子。
水岳随手将一沓崭新信纸甩在桌上,哼了哼:“模仿你的笔迹不难,但是你们有暗语,所以这封信只好由你来写。”说着又从袖管里又掏出一件物事,轻轻压在信纸上头,推到桌子中央。
丫鬟立即变了脸色。
那物不过是块寻常玉石,雕工极其简陋,造型更说不上精巧,只勉强看出是小猴形状,入不得眼。但是它对丫鬟来说却弥足珍贵。丫鬟属猴,所以情郎便刻了这只猴子,常年带在身边。可如今却出现在水岳手里,当中深意不言而喻。
水岳阴狠的目光扫了过来,丫鬟勉强收拾心神,慢慢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芦苇花开,相安无事。
“你们每封信里提到的花名都不同,有什么讲究么?”水岳看着信纸上的几个字,若有所思。那丫鬟转身走至殷语默榻前,眼中嚼泪,恨恨道:“我写下此信,已是不义,你休想知道更多。”
水岳抿了抿唇,阴阳怪气道:“你倒忠义,这药记得按时给公主服下,若敢间断一次,这玉猴便别想再见着!”丫鬟看着桌上的白瓷药瓶,脸上露出厌恶神色,然则目光扫过那玉猴时,又难免牵肠挂肚,心中甚是煎熬。
“放心,事成后她自会安然无恙。”水岳将哂笑,将药瓶往前推了推,轻声反问:“这等事,你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对吧?”
大洛王朝,皇城,瓦面结霜。
殷离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入信封之内,望着江郎道:“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下午。太后刚阅完,就送我这来了。”江郎接过信封,旋即递上披风,永远微躬的背脊很容易就给人一种谦卑的感觉。殷离将披风系好,倏尔爽朗一笑:“你且回禀母后,说我外出游玩几日便回。”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出了大厅。
“后天乃六王爷纳妾之喜,公主可别忘了时辰。”江郎在后面大声道,也不知那殷离听见没有。
出了府邸,殷离脸色变为凝重,跨上白龙马飞也似的冲入禁卫军军营。未及落马,先行出示御赐令符,急点三百军士,风急火燎般朝落河城飞奔而去。一行人披星戴月,直到临近洛水河畔,方才扎营休憩。
“出事了?”上官钰翻身下马,走到殷离身边。
殷离提起手中马鞭奋力一抽,虚空抽出一记脆响,道:“皇姐贴身丫鬟是我的人。”说着将早已捏皱的信纸重新打开,指着“花”字最后一撇道:“往常若无事,这一撇是倒提笔写的,如今却转做了正手,皇姐怕有不测。”
“你为何不告诉江郎?”上官钰好生奇怪,此事非同小可,偏偏没有儒将同行,可见殷离并未惊动太多的人。
“靠不住,苍翎本就在皇姐身边,至今没有传回音讯,不是他有问题,便是江郎从中作梗,若再往坏处想,哼,也许他们本就是同谋,否则我的人不会用这种隐秘的方式来报信。”殷离将信纸塞进上官钰手中,不由自主拽紧了马鞭。这样的信,先是太后,再是江郎,最后才送到自己手中,也不知是否还是最早那封,可能已经耽搁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三个月!
上官钰默然无语,打开信纸,看到的字句竟是:梅花新弄,相安无事。
这,决然不是第一封。
第16章 峰回路转
南疆海域。
狄刺褚夷联手,接连攻克了不少零星部落,流亡在外的狄刺子民纷纷前来归附,声势日益浩大。在这当中,最传奇的依旧是那位来自大洛王朝的十四公主,先前一贯的武勇姿态尚未从众人记忆当中褪色,转眼就又坐到了珠帘之后,运筹帷幄,妙计连番层出不穷,为联军荡平东南海域立下汗马功劳。
“殷语默”三个字很快传遍了军营的每个角落,那副带着面具深居简出的模样,益发增添了神秘,引人向往。而且这十四公主其实貌美无双,尚未婚配,于是军士们益发卖力了,仿佛一个个都成了史书中那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勇士,玩命拼杀。
收复狄刺,指日可待!
“拿下边城,让所有胆敢附庸叛逆的人知道,陆上征伐,亦休想难住我等狄刺子民!”莫汗站在岸边,大声鼓舞着士气,前面便是狄刺边城,攻克它,就等于在叛军防线上打开了缺口,离他们老巢更进一步。于是,当银甲将军带着面具走上前去,从莫汗手中接过先锋令牌之时,热烈的气氛被推倒了顶点,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着,纷纷将艳羡目光投向先锋营。
联军士气大盛,边城之内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摧枯拉朽般节节败退。转眼城破,先锋营并未停歇,一路向前继续冲杀着,看样子是要把十里外的水军营寨一起打下,气势如虹。莫汗接到回报之时,不由大惊失色,那水营主力乃腥罗军,其战力远非部落散兵可比,水岳如此鲁莽的进攻未必就能捞着好处。不得已,只好重新部署,将大军分做水陆两路侧面迂回,以求及时接应可能受挫退回的先锋营。
青蓝兽旗在大道上飞驰,宛似利箭一般向前插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不断朝外翻卷,洋洋洒洒连做一片。天幕那边,腥罗水军的黑旗隐约可见,近了。
“公子,只消过了这片树林,便是我腥罗军的天下。”与水岳齐头并进的是个全身黑衣劲装的汉子,相貌堂堂,两只眼睛精光四射,背后挂一副劲弩,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末端漆金的底,此人乃腥罗黑刀卫之首,名唤罗杰,一直在暗中接应着水岳。
腥罗部族众多,由其中最强大的苍狼与黑虎两族掌国,彼此争斗不休,难见消停。眼看着又到了要推举新国主的时候,形势益发紧张,那水岳手握藏宝图,不曾贸然交给任何人,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了这一缘故。然而此刻他却心不在焉,胸口些微刺痛,是蚀心丹发作的前兆。目光扫过身旁的攻城檑木,殷语默就藏在暗格之内。如今,她大概已经恨透自己了吧……可若非如此,又如何去跟殷离讨价还价?
正想得出神,前面罗杰忽然提高音量,马鞭一指,道:“公子小心。”
但见稀疏木林中冲出几列骑兵,重铠重甲,擎着大洛王朝的丹凤朝阳旗,无数斩马刀在骄阳下泛出凛冽寒光。
“水岳,别来无恙?”马玲叮铛,重铠甲兵当中闪出一骑白马,马上少女白衣长裙,美艳绝伦,除了殷离还有哪个?只一眼,她便看穿了水岳的伪装。
“杀。”罗杰微微倾身,在水岳耳边轻声念了一句,随即抡起先锋营大旗朝前一挥,高声喝道:“尔等叛贼,休要装腔作势!勇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一番话语果断狠毒,在不留余地煽动下,先锋营军士纷纷如狼似虎般扑杀过去。
重铠甲兵收拢阵势,将殷离团团护在正中,外头一圈斩马刀高高举起,将士们爆发出震天呐喊,狠狠与先锋营撞做一处。最后数骑则四下散开,各擎一面丹凤朝阳旗四下奔出,一面策马狂奔一面高声喊道:“银甲公主是假的!我等乃大洛禁卫军,缴械不杀!”马上绑有铜锣,喊一声便敲一下,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
先锋营军士闻言俱都一惊,手上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惊疑不定。
“你,你不是……”一个士兵惶惶然举起了右手,指着不远处的水岳,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话未说完,眼前黑光闪过,已然身首异处。
“亵渎公主者,杀!”罗杰扬起手里弯刀,杀一儆百,将众人刚刚涌起的少许疑虑硬生生压了下去。熟料对面喊话突变,声声质问伴着刺耳锣声纷至沓来:“若是真公主,便摘下面具说话!”
水岳勒紧马缰,冲罗杰略一点头,罗杰当即飞身而起,宛若捕食的黑鹰,骤然扑入甲兵阵中,直取殷离!人未至,弩箭先到,首当其冲的几个甲兵纷纷扑倒,厚重铠甲磕着路上碎石,发出沉闷声响,扣人心弦。罗杰横冲直撞,黑刀卷着弩箭,宛若狂风扫过,直搅得漫天血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当!”
终于有人接住了第一刀,却敌不过罗杰的浑厚内力,整个被撞得倒退弹开。那人腰身一扭,于半空中翻了个身,硬生生止了去势,红衣飘飘,翩然落在殷离马前,上官钰。
“破!”
罗杰大喝一声,揉身再上,将毕生功力聚于刀锋,弯刀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无尽黑气凝聚成一条黑龙,咆哮着从刀上狰狞翻腾,汹涌斩落。这一击,雷霆万钧,这一击,谁人敢挡?
上官钰不退!
手中长剑舞出一片灿烂银光,耀眼夺目,却难与黑光凶龙匹敌,倘若硬碰,势必将被击得粉碎。然而,最凌厉的致命一击,已在她身形掩饰下悄然逼近。殷离的银剑后发先至,贴着上官钰腰际,阴森森宛似毒蛇陡然发难,准确噬向罗杰咽喉。
罗杰的黑刀固然可以将上官钰拦腰斩断,可自己也逃不过一剑封喉。
这一剑,好生刁钻,好生毒辣!
罗杰收刀,避让。
攻守转换只在一瞬间。
忽地,先锋营那边响起一声惊呼,突兀中带着愠怒与恼恨,清晰无比地传将过来。罗杰回头,但见一个灰衣男子大张双臂,高高跃过水岳头顶,双手手腕上的细长钢丝缠上水岳脖颈,就这么狠狠将其带落马下。
啪嗒声响,面具随之掉落,水岳无所遁形。
擒贼先擒王!
双方都想到了这一点,而最后,到底还是殷离这边快了一步。
“都看清楚了,这可是你们的公主?”
偷袭得手的男子一把揪起水岳,其貌不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叫做启,乃墨府曾经的墨者,轻功卓著。
启双臂一振,用力将水岳上衣撕开,露出其男子本相,全场哗然,接着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惊讶代替了思考,无力感夹杂着疲惫迅速蔓延,先锋营将士纷纷垂下手臂,将刀枪剑斧一一抛在脚下。沉闷过后,不知谁喊了一句叛徒,直带得群情汹涌,各种谩骂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若非有启杀气腾腾地守在一旁,水岳早被乱刀剁成了肉泥。
眼看大势已去,罗杰不再恋战,扭头就走。依旧黑刀劲弩开路,无人敢撄其锋,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因他的主子水岳曾嘱咐过,若遇事,则自行撤走,毋庸多虑!
“皇姐在哪?”殷离走到水岳面前,问。水岳啐了一口,狠狠盯着她,宁死不屈。
“你看那是什么?”殷离冷冷道,抬头,湛蓝天空上一只纯白海东来回盘旋着,不曾飞远,恰是殷语默豢养的那一只。正因为看到了它,才找准了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将过来;也正正因为有它,殷离才这般笃定殷语默就在附近。水岳一拳砸在地上,心中既恨且怒,十分不甘。万万料不到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只畜生,功亏一篑。
很快,激动的军士七手八脚地拆开了檑木,找出了殷语默。
殷离将其抱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最后千言万语尽都化作一句寻常话语:“已经没事了。”殷语默眼神迷茫,待看清来人过后,面上不禁掠过丝复杂神色,旋即又重新闭上双眼,仿佛累极的孩子,只想沉沉睡去。
殷离收紧臂弯,扭头望向水岳,笑得格外阴冷。
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这时,一个人站在白龙马跟前,挡住了去路,启。
寒潭交手过后,他一直未曾走远,暗中守着上官钰。
“刚才,为何要冒险?”启拽紧双拳,适才罗杰全力一击,殷离大可以拉开上官钰以避其锋,用不着以死相拼。
“我赌你会出手,赌你更快!”殷离圈着殷语默,单手提缰,似笑非笑。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自从上官钰接下罗杰第一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出手,否则上官钰未必能在罗杰的疯狂攻势下全身而退。
启不擅长正面交锋,唯有用惯用的方式,狠狠切向对方弱点。那一刻,他人在朝水岳奔近,心却系在上官钰身上,当看到上官钰不闪不避的瞬间,可谓肝胆俱寒。好在罗杰退了,有惊无险,然而他依旧无法遏制地感到愤怒。
望着启,殷离笑了。
上官钰相信她一定能在电光火石间抢出致命一击,所以不惜用身体挡在前面,誓死不退。而她亦相信上官钰一定能给自己创造出一个绝佳的出剑机会,更不会退。本就是杀敌的大好时机,何须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