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路-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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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江少峰，开车来接我吧。”
“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少爷。”刘秘书向江少峰汇报道，“范先生那边的拨款已经到位，他会忙碌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一年之内不会再出现在林先生身边。而且据我观察，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被我们利用了，还一直以为自己看见赵宇的墓，遇见林先生都是巧合。”
江少峰点点头，“景贤的飞机是几点？”
“现在已经起飞了，预计明天早上8点到。”
“陆京华呢？”
“司机已经出发了，到机场可能还有40分钟。我们坐专机大约明天早上7点半到Q城。”
“出发吧。”江少峰起身，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没有一丝光，他的眼神却格外锐利明亮，“该有个了结了。”
严靳名声正旺，不能随意在公众场合露面，林景贤最终和严靳约在H大的侧门边见面。
看着熟悉的校门，林景贤忍不住伸手细细摩挲历史感厚重的砖墙，第一次和赵宇拥抱就是在这里。其实也算不上拥抱吧。翻墙的时候晃了下身子，没站稳，一头扑进赵宇的怀里。当时赵宇笑他的声音太大，都差点引来保安。
“小贤。”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在他身边停下，严靳放下车窗，“上车，去个好说话的地方。”
“在这里不好吗？”林景贤看看学校里面，“正好是假期，也没什么人。”
“好吧。”严靳表示同意，“我去那边把车一停。”
林荫道，雕像广场，未名湖，图书馆，教学楼，一步一景，都意外的与林景贤的记忆重合，丝毫没有什么改变，就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里。
“你想和我说什么呢？”两个人坐在湖边长椅，看着对面的图书馆。凉风在湖面掀起阵阵水波，搅得图书馆的倒影支离破碎。
严靳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烟，熟练的点上。因为顾忌形象，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在这里忽然就想放纵一下。
等到香烟燃烧到末尾，点点火星都快要烫到手指时，严靳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辗灭。
“自己看吧。”他忽然就没了说话的欲望，把包里的资料递过去，又点上了一支烟。
林景贤接过资料，翻开第一页就是赵宇的死亡证明。他的心突然就完全沉静下来了，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他几乎是麻木的、置身事外般的翻看这份资料——证明赵宇已经死的透透的资料。
医院的证明，医护人员的证言，墓园的介绍，甚至还贴心的在末尾附了一份陆京华的生平介绍，以此来区别两人。
林景贤看得很慢，逐字逐句的看过去，薄薄的几张纸，他似乎看了有一个多小时。
“饿了吗？”林景贤看完资料，第一句说的话竟然是这句。
“嗯，有点。”严靳像是完全不惊讶，很自然的接话，“我们去校门口那些店看看吧。”
石锅鱼，鸡公煲，回转火锅，家常菜馆，零食小店，暂时停止营业的烧烤摊。这么些年过去，这几家店还在这里，迎接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两个人在家常菜馆简单点了几道菜。老板看人少，也没有特别热情的招待他们，缩在收银台后面看电视剧。如果他认真看几眼严靳，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就是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
饭桌上，林景贤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夫妻肺片，那道菜很辣，林景贤嘴巴都有些微肿了，却还是固执着不肯停下筷子。
严靳默默看着没有阻止。这道菜，是赵宇最喜欢吃的，每一次来都必点。他拿过茶壶，当给林景贤的杯子快空了时，又添满茶水。
“走吧。”沉默的吃完一顿午饭，林景贤终于又开口说，“我们去看看阿宇。”
严靳开车去墓园，林景贤一路看着窗外，两眼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严靳每隔几秒总是偏头看一眼身边的人，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后面一直有一辆车远远跟着他们。
在那辆车上，气氛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陆京华和江少峰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坐，完全没有沟通交流的欲望。沉闷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挥散不去。
到了目的地，林景贤等车一停就自顾自的走出去，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还跟着严靳。严靳在一旁停好车，想都没想就往那个方向追过去。果然，小路的尽头，林景贤就站在那里。
林景贤面对眼前矮矮的墓碑，他俯下身，凑近过去，看了半天，转过头，对追过来的严靳说：“阿宇，就是在这里吧。”
“嗯。”严靳应了一声。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不敢在此时说出来，因为连他看着这块墓碑，都不禁心情沉重悲伤，何必又说些不确定的话来刺激随时都可能情绪崩溃的林景贤。
“阿宇，好久不见。”林景贤居然能面带微笑，就好像是真的看见老朋友那样打了个招呼。“我很想你。”
严靳不忍心的转过头，一声我很想你，道尽了多少心碎。
林景贤眼睛里面一阵干涩，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之中的画面，今天终于看到了。蓦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感。
原来，所有的希望和期盼，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尘埃落定。
再也不用苦苦去寻找，因为赵宇就在这里，永远不会再离开。
林景贤像是温柔地抚摸情人的脸庞那样，手指滑过石碑上“赵宇”两字。
“阿宇。”林景贤轻声唤道，“我来看你了。”
泪水忽然就毫无预兆的占据了微笑的脸庞。林景贤微微侧过头，像是担心赵宇会看见自己的泪水，他伸出手拼命去擦，却还是止不住。
“小靳，”林景贤无助的看向严靳，“我明明很开心，可是为什么却一直在流泪？”
严靳上前一步，把林景贤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这样就好了，”严靳闷声道，“他看不见，你放心哭吧。”
闻言，好像所有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通道，嘶哑的喘息，悲怆的哀鸣，泪水染湿了严靳大半个肩膀。
到头来，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自己编织的骗人谎话。他的生命根本就在五年前的车祸中戛然而止。
现在，梦醒了，终是独留他一人，遍尝离悲。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被愤怒的演员·陆追着打ing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陆京华远远看着林景贤和严靳，一丝苦笑漫上嘴角，他居然还觉得心疼得厉害，恨不得冲过去替林景贤擦干所有的泪水，为他拭去悲伤。
只是，他没有这个资格了。再也不能让那双乌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自己，再也不能轻吻着他的额头相拥而眠。他爱着林景贤，可是林景贤心里的每一寸，都装着另一个人。
他应感谢赵宇，不然他不能遇见他用心去爱的人，
他也嫉妒赵宇，因为他永远也得不到所爱的人。
陆京华再一次深深凝望林景贤，就这样结束吧。就算心疼，就算难过，时间会慢慢愈合这些入骨的伤痕。
“看到了吗？”江少峰在他身旁自嘲道，“他眼睛里，永远只看得见赵宇。”
陆京华扭头，江少峰平静的面容被他夹烟的颤抖的手出卖，陆京华在这一刻，忽然就相信了，江少峰是真的很喜欢林景贤。
陆京华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也许，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不吃点东西吗？”严靳看着桌子上一口没动过的白粥，对林景贤说，“你要这么折磨自己。”
“今天真的没什么胃口。”林景贤蜷缩坐在套房的沙发上，“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从墓园回来之后，林景贤就是这个姿势，一动未动。严靳叹口气，端起林景贤面前的粥，自己喝掉。
“佳人刚才给我打了电话，问你怎么样。”严靳边吃边说，“她要订晚上的机票过来。”
“不用了。”林景贤摇摇头，“我没事，叫她不用过来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你要是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这样，我反而更不放心。”严靳担忧的看着他。
“我真的没事。”林景贤直视着严靳说，“我想一个人呆着。”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严靳问。
“我……不知道。”林景贤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再说吧。”
“小贤，我们都很担心你。”严靳伸长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让我们失望好吗？”
林景贤笑笑，“我答应你。”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晚上，林景贤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心里空落落的。
看不见了，听不到了，触不着了。冰冷的泥土之下，寂寞又会有谁知道？
不然就去陪他吧，林景贤模糊地想着，反正自己也是孑然一人，飘荡在别人的繁华之中。
可是如果这样匆匆结束，再见到赵宇，他一定会生气，会心疼。也罢，就当是为了赵宇，为了严靳和佳人，虚度几载春秋吧。
反正除了他们也没人会关心自己，慢慢疏远，悲伤大概也不会那么浓了。林景贤闭上眼，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还有一个人。林景贤心底有一个声音固执的说着，陆京华。
林景贤侧过身，脸埋在枕头里，离开之前一定要好好和他道歉。
再次见面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陆京华和林景贤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林景贤早上趁着严靳还没醒就离开酒店，一个人走过他和赵宇以前常去的几个地方。
陆京华则是不想呆在酒店，随便出来转转。
没想到两个人就这样在街头相遇了。
“你……来了。”林景贤看着陆京华，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几天前两人还在一起吃烛光晚餐，现在却连见面都觉得尴尬。
“嗯，”陆京华四处看看，指着街对面的咖啡店，“进去坐一会？”
林景贤点点头，他本来就打算去那里。以前周末常和赵宇在那里一坐就一个下午。
“欢迎光临。”
熟悉的藤椅，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街景。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人。
陆京华看着林景贤憔悴的面庞，心被狠狠蛰了一下，又是心疼，又是心塞。
“对不起。”林景贤率先开口道，“我……”
“我都知道了。”陆京华不想听他说出那些伤人的事实。
“我们分手吧。”陆京华沉声道。
闻言，林景贤低下头，“我很感谢你，在我最难过的日子里，能陪着我。”
对我来说，那却是最快乐的日子。陆京华在心里说。
“我一直都以为，也许阿宇并没有死。”林景贤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平静地说，“你们太像了。”
“如果，我只是我，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陆京华终究是不甘心的问出这个问题。
林景贤想了一会，看着陆京华说：“我不知道。”
在他认识陆京华之前，他就已经先入为主的把他当做赵宇了。林景贤不知道如果在遇到赵宇之前就认识路京华的话，是不是会被他所吸引，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离别。
这就是他如烟花般灿烂的爱情，莫名的成为别人故事里的替身。陆京华想，奇怪的是他对着林景贤却恨不起来，他入戏太深了。他盛装打扮奔赴了一场爱的盛宴，只可惜，没有拿到入场券。
“公寓的钥匙还在你那里，有空就去一趟吧。”陆京华理了理衣服，准备起身离开。
“京华，”林景贤叫住他，“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不会了，我不会再像爱你这样去爱另一个人了。陆京华礼貌的冲他微笑：“再见，林景贤。”
陆京华推门走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海。林景贤没由来的一阵心痛，那些和陆京华在一起的甜蜜快乐，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终于，他也永远离开了。自己果然，没有那样的幸运，历尽艰辛万苦，依旧得不到幸福。
一开始，坚定地认为陆京华就是赵宇的自己，太自卑也太自负。第一时间告诉陆金华关于赵宇的种种，也许现在陆京华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可是对赵宇的思念是在太强烈了，他成全了自己的一场美梦，却负了陆京华。
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大概会受到惩罚吧。林景贤默默想，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这样也好，可以早点解脱。
林景贤在Q城呆了几天，最终决定要去旅行，去那些他和赵宇说过要一起去的地方。不过他在S城还有家粥店，所以这个旅程也不能说走就走。
下了飞机，林景贤就被林佳人扑了个满怀。
“哥。”林佳人声音闷闷的，“你要好好的。”
“我没事的，佳人。”林景贤摸摸她的头发。
“你真的决定要离开这里吗？”林佳人闷闷不乐，林景贤不在身边，她总觉得不放心。
“嗯，多去看看，和阿宇一起。”林景贤说，“处理完这边的一些事务就出发。”
“那陆……”林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慕斯拉了一下，“林哥刚下飞机，先回去休息吧。”
“嗯嗯，说的也是。”林佳人拉着林景贤往外走，“我一到早就炖好了鸡汤，回去好好给你补补。”
“不用了，”林景贤连忙拒绝，“送我到宾馆吧。”
“开什么玩笑！”林佳人不满的说，“你对我们家的客房有什么意见！亲爱的关门开车！”
林景贤哭笑不得的被林佳人紧紧挽着胳膊，不能动弹。
“林哥先住家里吧。”慕斯也说，“家里怎么也比宾馆舒服，佳人昨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
“好吧，打饶你们了。”林景贤拗不过林佳人，略带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