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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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杂，算是对他们的报答吧。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选择成为了一个战士，而且使用的是双手巨剑，是不是含有一丝对亲生父母抛弃我的不服气呢？我知道这无可厚非，团长克雷蒙告诉我，当时我父母特意留了一封信，大意是，他们家境不好，实在难以养活我这样的孩子，于是他们只得迫不得已地选择了一个往来行人较多的路旁，只求能有好人把我养大。克雷蒙还说，他是因为在信上看到了泪痕，这才难得善心大发地收养了我。
“盖文和伯尼和我同岁，从小也在团里面长大，我们经常碰面，偶尔他们也会帮帮我的忙，久而久之地成为了朋友。
“后来，克雷蒙在任务中不幸牺牲了，佣兵团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某些因素，我们团不得不彻底解散了。我们在此之后也加入过很多佣兵团，最后，当我们终于下定决心要建设一个自己的佣兵团时，你们恰好就出现了，于是顺理成章的，组建成功咯。”
瓦勒莉陷入了回忆。
她闭上了眼睛，眼神平静。
过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睛，看向艾文，“你知道吗，我们当年的那个团，她叫做自由之鹰。”
艾文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沉默了。
“每当我遇上问题的时候，我就会想，当年我连死亡都顽强地战胜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只要活着，我们就还有胜利的可能！我不信命运，因为我知道我只受自己控制。只要我还站在这片土地上一日，命运就永远奈何不了我！”
瓦勒莉激动地站了起来，右手握拳贴在心口。
她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夺目的光芒，她身上有一种令人折服的百折不挠的气节。
“我们以前在的团里面有那么多兽人，然而我一点也不觉得他们粗鲁而又邪恶，反而觉得他们憨厚老实、淳朴善良，坏事做尽只不过人们强加上去的头衔。我坚信，种族从来就不能代表什么，一个人的性格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无关，只和他自己的经历有关。他的种族邪恶，但是他善良，这并不矛盾。只允许本种族作恶，否定所谓邪恶种族，以种族来揣度一个人，太过于狭隘，充满了偏见。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大家庭，凡是有智慧的，都是家人，而不是敌人。”
瓦勒莉把艾文拉起。
“艾文·奥德利，你愿意重新加入我们团吗？不是以帕德精灵艾萨克·亚摩斯的身份，而是以黑暗精灵艾文·奥德利的身份，重新加入我们团。你要知道，无论是问在场的任何一个团员，他们都会光荣地告诉你，他们从未厌恶过你，他们因为本团有你这样的一个善良之人而自豪！”
瓦勒莉把艾文的手举起，她怒吼道：“兄弟姐妹们，大声告诉我究竟是不是！”
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站立起来，举起手发誓：“是！”
这是一个简短而又有力的入团仪式。
真正的入团仪式。
艾文的眼眶一下充满了泪水，喜悦的泪水。
他举起手发誓，用上他这辈子最大的声音：“是！”
……
夜已深，艾文坐在最外面，静静地靠着门口，为大家守夜。
黑暗正是他们黑暗精灵最好的掩护，是至高神最美妙的礼物，世界上不会有比他们更熟悉黑暗的种族了。
月色如水，娴静柔和。正值深夜，连昆虫都已入眠。
然而他并没有哪怕一丝睡意，心里面沉沉地压着喜悦。
哪怕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排斥他，只要他还有这些人，他永不孤独，永不畏惧。他的身后是弗利顿之鹰的兄弟姐妹们，因为他们，他才敢大胆地去拥抱世界。
这是他黑暗的生命中最为光辉璀璨的时期，弗利顿之鹰的大家联手照亮了他的生命。
他开始微微哽咽，激动得无以复加。
然而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悉悉萃萃的声音。
艾文回过头，发现原来是维达。她竟然一直没睡。
“艾萨克，嗯，艾文。”她轻轻地打了个招呼，生怕惊醒其他熟睡中的人。
维达轻手轻脚地移动过来，坐在了艾文的旁边，和他一起，好奇地观察着这个沉睡了的世界。
“这里的星星，好多啊……”维达感叹着，轻笑了起来。
艾文把长袍解下来给她，“别着凉了。”
“不会的。”维达摇摇头，把长袍递了回去。
“这么晚了还没睡？”艾文问。
“没什么，半夜惊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心想你也还醒着，干脆就来你这边啦。”维达笑笑，“伯尼的呼噜声听久了就能找到规律了，还有团长竟然也打呼噜……”
“哈，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睡不着了。”艾文语气柔和起来，带着微微的笑意。
呼噜声也是温馨的团队生活的一部分啊。
艾文突然问道：“你害怕吗？”
“什么？”维达有些不解。
“亲眼看到了发狂的我，你一定很害怕吧。”
艾文的语气放轻了。
他有些懊恼，“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无意识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大概这就是人们说我们邪恶的原因吧。”
“没什么，不怪你。”维达的语气凝重起来，“不过当时我确实被下了一跳，心想原来你这么厉害啊，确实也往黑暗精灵那方面想过，但是没有深思。”
“我觉得我太差劲了，连投降的人都杀……”
艾文说不出话了。他抱着脑袋，痛苦而又纠结。
维达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起艾文来，“别这样，你，你肯定能把这种天性控制好的……”
“也许……”艾文迷茫起来。
“其实要说道歉的话，很抱歉那次对你施加了强力的治疗术，当时只想要你好得更快，没想到反而害了你。”维达也有些懊悔，“看到你不能很好地适应光明神术的时候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这个不怪你，谁会想到我是黑暗精灵呢。”
“当时我看到你扑身过来为我挡刀，整个人都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可能动作也不够轻柔，弄痛你了……”
维达的脸越说越红。
她站起身来，好好地对着艾文行了个感谢礼。
艾文并未意识到气氛有什么变化，仍然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寻找话题。
“可以和我讲讲你的经历吗？”艾文问。
维达歪了歪头，“我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一个贵族，父母属于政治联姻，因此彼此都没什么感情，再加上教团事务繁忙，我很少见到他们。
“因为父母在教团身居高位，所以我很自然地也在教团里面有了个不低的位置。我努力学习很多神术，在学院里面表现出色，这样他们才会回来给我庆祝。即使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仍然见面很少，我上一次见到他们是三年前的事了。
“渐渐地，我厌倦了教团的单调生活，于是我偷偷跑了出来，并不是所谓的因为家族让我出来历练。我的家族历代奉神，不允许成员私自离开的。为了隐姓埋名，我于是使用了假名，我其实姓奥尔瑟雅，而不是班尼迪克。”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竖起一根手指提醒艾文，“不要说出去哦，这是团长都不知道的事。”
“你这么信任我，我可真是有些吃不消。”
艾文笑了笑，转而去看外面的景色了。
“回去吧，你撑不到下半夜的。明天还要赶路——”
维达难得发脾气，“不，我就是要在这里。我不会妨碍你的，如果有危险还能帮助你。”
“不要赶我走，好吗？”她恳求道，“请让我坐在这里，就今晚，我会很安静的。”
艾文看着她的眼睛，没忍心拒绝。
“随你吧。”
他再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树梢上的月亮渐渐滑落下去。
东边，又是一个全新的早晨。
第二十五章 宣告
艾文仍然披上了他的长袍，用兜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头都不敢抬，怕被人识破身份。
“艾文，你其实不需要这样的……”
瓦勒莉看着他，眼神复杂。
艾文勉强扬起嘴角，没说什么。
“东西都拿上了吧？”瓦勒莉问。
“报告长官，都拿了！”盖文行了个礼。
“好，兄弟们，出发前，我们应该说什么？”
瓦勒莉大声问道。
“出发！”
全员有默契地大吼起来。
这是一趟长征，他们要回到熟悉的弗利顿了。
不过维达明显的没什么精神，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给自己施加神术，并且睁大眼睛装作精神的样子。
但显然的，骗不过大家。
“嘿，小维达，昨晚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啊？”盖文一脸的坏笑。
维达微笑着反击，“你得问问伯尼和团长，问问他们昨天呼噜有多大声。”
瓦勒莉不爽地大吼起来，“小维达你这是诬陷好人，我从来不打呼噜！盖文，是吧？”
盖文没想到战火竟然又烧回了自己身上，他陪着笑，恭维着瓦勒莉，“团长大人英明神武，当然不会打呼噜！”
然后他把战火引向了伯尼，“都是他的错，维达你一定听错了！”
伯尼扶额，“好好好，全是我的错，行了吧？”
瓦勒莉这才心满意足，拉过盖文，把手搭上他的肩，“干得好，这才是我的得力部下应该有的样子！”
“哪里哪里，都是团长大人教得好。”盖文很有默契地答道。
瓦勒莉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差，“盖文啊，你长得太高了，让我来帮你削掉几厘米吧？”
“哈哈哈，瓦勒莉你就别想了，还是我来帮你增高几厘米吧。”
盖文得意洋洋，连团长的马屁都忘记拍了。
他一把拉起瓦勒莉的马尾辫，直直往上提，“看，我在帮你长高高哦。”
瓦勒莉啪的就是一巴掌，幸好盖文机灵，一下就闪开了。
“哈哈哈，瓦勒莉，论敏捷，你是比不过我的！”
盖文得意极了，末尾语气都上扬起来。
“想不想变得更高，看得更远啊？”
盖文笑着问，然后趁瓦勒莉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把瓦勒莉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肩膀上，“啊哟，瓦勒莉你又重了。”
于是瓦勒莉用后脚跟狠击盖文的腹部，盖文弯下腰来，捂着胃，差点再也直不起身来。
瓦勒莉于是趁机从盖文肩膀上下来。
“信不信我可以在三十秒内把你的胳膊给卸了？”瓦勒莉双手抱胸。
“我信，嗷，我信啊，团长大人你就饶了我吧。”
盖文眼泪都出来了。
“其实刚刚我给团长加了个怪力术来着……”维达有点腼腆地开口，“不好意思啊。”
“连小维达你也……”盖文一脸的痛苦。
“我不介意帮团长把你再揍一遍。”伯尼也开口补刀。
“哦，小艾文，我亲爱的小艾文，你……”盖文颤颤巍巍地向艾文伸出手。
“啊，今天阳光有些强烈，”艾文捂住眼睛，“我的眼睛好痛苦啊，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大伙儿一起大笑起来。
这看起来漫长而又不漫长的旅途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地走了过来。
仔细算来，艾文已经在地表上度过了差不多有半年，现在已经是“秋末”了。气温确实冷了下来，而且阳光也没有那么烈了，对艾文而言，这确实是好事，意味着自己再也不会像刚刚出来那样，晕倒在路旁了。
秋季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把袍子晒得微微发暖。
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仍然不能好好适应阳光，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难的那一项都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
阔别了整整两个月的弗利顿，仍然是那么热闹繁华。
街道上的人们，好像仍然是熟悉的面孔，仍然是熟悉的表情。
但是他已经不一样了。
艾文默默地把兜帽拉紧了，把头低得更深。
没有了项链的掩护，他只是一个惹人厌弃的黑暗精灵。
众人紧跟着瓦勒莉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小酒馆。
这间酒馆虽然很冷清，但是在的位置倒是不错，往来的人挺多，也许真的是瓦勒莉三人经营不善。
艾文原本正低着头，等着瓦勒莉开门。
突然，瓦勒莉开始大声说话：“下面，我要跟大家介绍一个人。”
她像是第一次那样，趁着艾文还没反应过来，把他的兜帽扯了下来。
艾文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有人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艾文。
艾文惊慌失措地把手伸到后面，想要把兜帽戴上，隐藏起自己的容貌。
盖文很有默契地拉住了艾文，艾文不解地看着他，愤怒地低吼道：“请让我戴上兜帽！”
盖文低声提醒艾文，“听瓦勒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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