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琅琊榜同人穆如清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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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路行来处处见得接战痕迹,虽然沿路乡村里时见烟柱火焰,虽然连城墙上也有斑驳战痕,但是不管怎样,甘州城还是好好的。
他进了城直赴军营。自从北境防线重铸,诸军移防,甘州军分驻周边宁寇、删丹、蓼泉、三水诸军堡,城内驻军仅有六千五百人,战马千匹。这时候一眼看去,整个营地乱糟糟的,根本谈不上军容肃整、士气昂扬,硬要说起来,也就比残兵败将稍微好一点儿。
林沐一边暗暗感激母亲带自己来过这里一次,好歹混了个脸熟,林家的名字在北境又好使——至少没人把自己当细作看,一边亮出身份,长驱直入。到得中军大帐,却见镇将影踪不见,五个校尉吵成一团,面红耳赤,口沫横飞,把桌子拍得通通直响。
林沐:“……”
“高将军,窦将军,王将军,宋将军,齐将军——”他一个一个地叫着这些年龄不等、资历不一的校尉们:“小子有礼了。我从建昌过来,碰到小股渝兵,差点陷城。敢问,现在情况如何了?刘镇将何在?大渝到底来了多少军队?甘州有哪些地方已经陷落?现在我们预备怎么应对?是战是守?”
几人对望一眼。林沐从他们眼里分明看出了“这小孩子好烦”的神色,然而,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因为母亲,或许是因为自己随时能把看到的一切上奏天子,他们倒还没有立刻轰人。不仅如此,为首的高校尉还耐着性子,向自己解释起来。
“渝军是三天前打过来的。我军在城外和他们干了一仗,对方大概是五千人吧——我们伤亡近千人,刘将军重伤,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至于其他地方么……”
林沐耐着性子听了没几句,几个校尉又拍桌打凳地吵了起来。他陡然冒上来一股心火:“吵吵吵,吵吵吵!吵架有什么用!都吵了一天了,是出战还是坚守,好歹拿个主意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五个人一起回头瞪他。
“虽然驻军能上阵的还剩五千,可骑兵只有一千人!把骑兵带出去,跟着敌军袭扰,找机会和周边驻军联络上,联手和大渝决战!剩下的,守城!守军人数不够,请州牧发民壮帮忙!”
“说得轻巧!”
“一千人出去能干什么?”
“凭什么听你的!”
五名校尉倒有三个人脱口反驳,另外两人虽然没有开口,脸上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眼看他们掉头又吵在一起,林沐在原地呆站了会儿,猛然冲到他们中间,双手托住桌沿,用力一掀!
“哐!”
舆图,纸笔,烛台,各色各样的小旗帜,满天飞舞。校尉们愤怒的注视中,林沐一把拽出了脖子上的挂饰。
“凭我是雍国公世子林沐!御前六品千牛备身!奉天子手诏游历边镇!”他拔剑抹断系着挂饰的绳索,高高举起:
“现在大渝入寇,军情紧急,镇将重伤不能理事,我以太子玉符接掌甘州军务,上下将卒,一体奉令!“
美玉雕成的随身鱼符,在他手里闪着晶莹的光芒。
☆、第 76 章
“报——霓凰郡主有紧急军情求见!”
萧景琰悚然抬头。正在禀告太子纳聘和大婚事宜的礼部尚书崔光庭立刻住口,和宗正、光禄寺、卫尉寺、太仆寺、内廷司诸人,一齐原地侍立,等待皇帝吩咐。
果然皇帝脱口回答:“快请!”随即向他们点了点头:“崔卿先和他们退下吧。——召中书令史元清,吏部尚书沈追,兵部尚书裴铭,户部尚书柳明德……“一连串的名字流水价报了出来。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殿外长声传呼,崔光庭等人刚刚走下武英殿的台阶,便和匆匆入内的霓凰郡主撞了个正着。崔光庭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位南疆女帅眉头紧锁,面带重忧,只对他们点了点头,便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庭阶,转眼工夫,已经消失在殿堂深处。
“大渝入寇甘州。”
随着这句话递到面前的是一枚小小的纸卷。萧景琰展开来一目十行地飞快浏览,一边听霓凰道:“镇将重伤昏迷。小沐正好走到那里,以太子玉符接掌甘州军务,随即通过琅琊阁飞鸽传书,转递回京。同时,也请他师父赶快派飞流过去。”
“飞流没在他身边?!”
“小沐从三月起就单独行走了。”霓凰心想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然而现在也不是辩驳这个的时候,沉声道:“一路上都有驿站,有琅琊阁的产业。小沐隔三差五总能捎信回来,要真有事,求助也方便得很。他师父说,接到信就照小沐的话,转给我一份,列将军一份,然后,立刻就带着飞流赶过去了。“
“可琅琊山离甘州有两千六百里!”萧景琰脱口而出。看看霓凰的脸色,声音蓦然低沉下来:“抱歉。”
“小沐不会有事的。”霓凰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现在,重要的是北疆军情。”
他二人对北疆山川地理、军备驻防都谙熟至极,就着这薄薄一张纸卷提供的军情,你一言我一语,当即开始推算北疆现状。说到一半,史元清等人赶到,萧景琰把那纸卷传下去给他们同看。史元清和沈追头挨着头看完,传给裴铭等人。两人互看一眼,史元清刚问了一句“此信何来”,就被沈追轻轻扯了一把。
“这是飞鸽传书。”萧景琰声音沉沉,“军报迟几天也该到了。兵部,中书省都注意着。现在,商议北疆军情。”
随即又有兵部职方司的人抬了舆图,年前刚迁转户部侍郎的言豫津带着北境各地存粮账册等,鱼贯进来。一干人废寝忘食地讨论军情,一条条命令流水发出,直到深夜,才由武英殿内监掌灯送出。
霓凰郡主走在最后。她低着头一步一步拾级而下,忽而一个踉跄,险些绊倒。面前随即横过一条手臂,她却没有本能地抬手攀扶,而是尽力往后一仰,挺身站直。缓缓扭头,言豫津正侧身站在一旁,满含担忧关切地注视着她。
霓凰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努力展颜微笑。“好在之前也没有说过什么。如果……就当小沐没这福分吧。”
“小沐不会有事的。”言豫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霓凰姐姐,你别担心……小沐,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说着的言豫津却在踏进府门时几乎虚脱。他闭眼靠在光影摇动的门廊之上,平息了一会儿,并不回房,反而走向了花园深处言侯的静室。
第二天一早,伺候了丈夫出门上朝,言夫人就匆匆走进了长女的闺房。
“林家那孩子,出事了。“
把侍女统统遣出房门,言夫人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一句。
镜中少女的倩影轻轻一颤。下一刻,牙梳顺着乌发滑落地面,砰地一声摔成两截。
“……娘?”
“昨天传来的消息。大渝入寇甘州,林家那孩子正在那里,强行接掌甘州军,率军出击……昨天霓凰郡主亲口对你父亲说,两家并无成约,如果……就当是他们家孩子没福。”
她看着女儿一分分褪尽血色的面颊,和随着她的话音不断颤抖的嘴唇,一把抓住她肩头,急声道:“孩子,你可别犯糊涂!”
“娘!”
“两家本来就什么话都没有!我本来就不赞同你们的事儿,林家那孩子从小身子就弱,又注定了要上战场,将来要是万一,你就是一辈子的苦,哪怕没事你也是担不完的心!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你听娘的,要是那孩子真出事儿,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想想你爹,想想你娘!”
“可是,娘!”
少女的泪水不知不觉盈了满眶。言夫人忍住一声抽泣,还要再说,外头忽然响起一声恭谨的传报:
“夫人,老太爷请大小姐过去。”
花园静室中,香烟袅袅,须发皆白的老人闭目独坐。
“祖父,我来了。”
“静姝啊。”言侯慢慢睁眼,示意孙女在对面蒲团上坐下。他仔细打量着少女微带红肿的眼眶,良久才道:“消息知道了?”
“回祖父的话,适才母亲,已经告诉了姝儿。”
言侯缓缓点头。他耐心等着孙女忍住一次哽咽,方才叹息一声,慢慢道:“你是在我膝下长大的。当年你父亲放了外任,地方远,不能带你同行,就把你交托给我照顾。后来他们又有了你弟弟,你娘精力不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一晃就是这么多年。我教你读书,教你学史,让你进言氏家学,把你养成了一副不同于寻常闺秀的性子——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为你好,还是最终害了你。“
“祖父何出此言。……祖父待姝儿恩重如山。”
“你看着温柔斯文,胸中却自有丘壑,京里高门公子虽多,配你,却多半是委屈了你。”言侯面上傲气一闪而逝:“小沐那孩子我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才学性情我都深知,所以才默许你们往来……不过今天叫你来,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静姝眼眶微红,向祖父微微俯了俯身子,默默无言。言阙凝目注视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良久,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景运二十九年,先帝历经五王之乱,刚刚登基。大渝北燕东海三国联盟,意图共犯大梁,裂土而分。其时兵力悬殊,敌五我一,绵绵军营,直压入我国境之内。你祖父我年方二十,自请出使,在敌营王庭中舌战群臣,游说得敌方的利益联盟分崩离析,方才有后来林燮大哥带兵一举反击,解此危难。
当时,我和林燮大哥的妹妹,……相识多年,两情相悦,两家大人也已默许。只因景运二十六年到二十九年,夺嫡形势异常凶险,所以始终没有定亲下聘。后来……第二年春,我返回金陵的时候,林家姑娘,已被先帝纳入宫中。“
“她,就是先帝宸妃,先帝长子祁王的母亲。
后来,……我也娶了你祖母。
如果小沐能够平安回来,当然一切天从人愿,如若不然,……静姝,你要记得,两家并无成约。
你娘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和她硬顶。“
“是,祖父。”少女强忍泪水,盈盈一拜。“姝儿明白。”
她慢慢走回闺房,遣退侍女,独自开了一个樟木镶白铜的圆角立柜。柜里一层一层,罗列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玩器。清平八年的上元夜,林沐猜灯谜赢到的小兔子,后来送给她,被她不小心摔掉了一只耳朵;清平九年,林沐在庙会上买的美人风筝,纸面上鲜艳的颜色已经褪了大半;清平十年,林沐在栖元寺和人辩论赢到的扇子;清平十一年中元节,林沐亲手画的河灯;清平十二年,一支林沐自己做的,根本吹不响的鲜红竹笛……
还有一小把奇形怪状的珍珠,他在东海收集到的;一盒像是成簇鲜花一样的片石,行走北境时候捡的;一支沉甸甸的老银手镯,式样拙朴有趣,在云南的集市上淘的;还有……
她默默回头,望向窗边架子上的绷着的大卷兽皮。四尺高六尺宽的大立屏已经快要画满了,那是照着林沐陆陆续续捎来的信件,简笔勾勒的草图,对所到之处山河地理的描述,画出的大梁边疆图景。当中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书,求着祖父和父亲帮忙找了多少舆图多少前人书画,几番添减,数次增删,整整两年的心血,全都凝集在这张图上。
其实最开始她是有点讨厌他的。
言氏家学,素来不收外人。因为多了一个林家的孩子,她只能坐在屏风里面听祖父讲课,和堂兄弟们辩驳问难时,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而且那位林家的小公子简直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她不止一次听到族学里的先生拿他教训家里的堂兄堂弟:“你看看人家,三天只来听半天课,平时还要抽时间练武,功课还比你们好!”就连跟她辩论的时候也不留情,在课堂上,或者在祖父的书房里,好几次都把她驳得哑口无言。
真是讨厌。
她默默捧出一个黑漆描金的匣子。里面一页一页,都是他写来的信——当然,收信的人必然是祖父或者父亲。至于捎带给她的,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在最后单列一页,内容也是很正经的讨论经史功课。
再然后,就是驿马寄来的信件,或是飞鸽传书递来的小小帛卷,写着他这些天又行到了哪里,关河风貌,游历心得。
她一张一张抚过这些信件,理平,叠好,装进信匣,放回立柜——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亲手关上了雕着百蝶穿花图样的柜门。
最后,踉踉跄跄地伏倒在床边,无声恸哭。
不知哭了多久,肩头忽然落上一只温暖的手来。言静姝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只见母亲含泪坐在身边脚踏上,见她抬头,执起丝帕,轻轻沾去她面上泪痕。
“娘。……我听你的。”
言静姝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开口时,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却是清清楚楚,更无半点犹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