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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梅影夜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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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阁领觉得手下的表现就像四季的天气一样变幻无穷,比如最近郁子苏经常外出,回来后身上总是散发出酒的味道,还很喜欢和殷世遥说话,而每次两人愉快地交谈时,脸上的笑容都很温暖。王阁领百思不得其解,郁子苏以前的笑容少,殷世遥更是完全没有,怎么这两个人现在笑到一起去了?
  郁子苏的话里尽是些“温柔”“体贴”之类的擦边词语,而殷世遥每次都报以“哦,是吗”的表情,这种回应让郁子苏乐此不疲地不断分享,殷世遥房间里的酒也在不断减少,后来都喝光了。
  既然是苦酒,还留着干什么?楚还活着,比什么都好,要是能幸福就更好了,虽然这个幸福里没有自己。殷世遥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局,所以在一口气喝完最后一瓶烈酒的时候,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子苏最近总出去喝酒,也许认识了什么人。”陆离在院子里碰到殷世遥的时候说。
  “不知道,不过你最近好像也总不在?”殷世遥觉得陆离的脸色有些苍白。
  陆离笑了一下:“你怎么发现了?”
  殷世遥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说:“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还能发现不了?”
  “最近不太舒服,去了几次医馆。”陆离说。
  “今天还要去吗?”
  陆离几乎没生过病,殷世遥有点奇怪,也想顺便出去走走。
  “今天不出去了。”陆离立刻说。
  殷世遥就自己一个人走了,虽说是漫无目的,可走着走着就到了杏花酒家,不想进去,在门外站了一会。今天一早郁子苏参加完王阁领的例牌训话就出去了,已经有好几次是这样。
  还是夏末,门帘没有挂起来,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大半座位,殷世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胆量的贼,又想偷,又怕。
  当然,这个偷,是偷看的偷。
  “殷公子,真是你?!”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手也拍在了自己肩膀上。
  殷世遥不用回头就听出是许承业,而这惊喜的一声格外响亮,里面的人都抬头往门口看,就在那一瞬间殷世遥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一个风华绝代,神采飞扬,另一个眉目如画,斯文端庄。
  那真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殷世遥的目光是直线,不需要转折,而里面的人必须先有一个抬头的动作,就在这个动作将要完成的时候,殷世遥一把拽住许承业从门口闪开了。
  “你不是在准备科考?”殷世遥等走远了才开口。
  “我找了你好几次,总碰不上,就每天来看看,今天总算见到了,殷公子,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许承业满怀雀跃,就像已经中了举。
  听了半天,才听出最后一句才是正题,殷世遥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好消息?”
  许承业刚要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殷公子,你是不是叫……世遥?是暗卫府的人?”
  “是。”殷世遥懒得问他是从哪里听到的。
  “原来那个凌公子就是若凌太子,难怪不讲道理,那他和你……是真的?”
  “什么也不是,都过去了。”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有点矛盾,似乎越描越黑,殷世遥自嘲地笑了笑,也懒得再解释。
  许承业又露出笑容:“那,那我就说了,这段日子我把历年科举的试题都做了一遍,感觉得心应手,下笔如流,你看看!”
  许承业兴高采烈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纸递给殷世遥。天气还热,纸又厚,揣在怀里沁了不少汗水,殷世遥刚要接,不料许承业又拿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被汗水浸湿发黄的几张挑出来胡乱揣进怀里,然后重新递过来。
  殷世遥十五岁那年被挑选出来作为暗卫统领培养,除了武功也必须通文采,所以对文章并不陌生,看了两篇便觉得许承业实在不简单,对科举命题解析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
  这样的话,中举还是有望的,殷世遥把一沓纸还给许承业:“不错,你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
  “不是,”许承业把自己的墨迹像草纸一样又胡乱塞入怀中,“世遥,我爹看了这些文章很高兴,我就趁机对他说,别再给我提亲,我只想和你交往,我爹竟然同意了!”
  这不可能!殷世遥眉头一皱:“你说我的名字了吗?”
  “说了,我爹听说过你,说最好来家里吃个饭,见一见。”许承业笑着说。
  堂堂的吏部尚书竟然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交往?而且还是“那种”意义的交往?
  殷世遥觉得这里面不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
  “吃饭?现在!我爹在府里,我们马上去!”许承业一脸兴奋,抓着殷世遥的手拖着就走。要是在以前殷世遥恨不得一把把许承业推开几丈远,但今天心里有了疑惑,便只是随手抽了回来。
  “世遥,明年科考我一定中举,我想好了,到时候凭我爹的关系疏通一下,一年内就能进翰林院,两年之内就能官拜二品,你可要等我!”一路上许承业啰啰唆唆,殷世遥极不耐烦,一声不吭。
  吏部尚书许纪昌对殷世遥的到来表示欢迎,一桌饭菜异常丰富。
  许大人说:“犬子顽劣,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殷大人海涵!”
  殷世遥应付着场面话:“萍水之交谈不上这些,不过令郎文章精彩笔下生花,前途无可限量。”
  许大人笑道:“让殷大人见笑了,久闻殷大人与太子素有来往,以后还请在太子与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职位卑微,不可能见到太子与圣上,许大人大概误会了什么?”
  殷世遥想试探一下,不料许承业插话了:“爹,吃饭的时候说什么官场上的话?”
  许大人哈哈一笑:“也是,殷大人并非官场中人,只是太子的私交,而且处处维护,忠心可嘉,既然不谈这些,那就吃饭喝酒!”
  殷世遥一直没动过筷子,酒也不沾,揣摩着许大人的意图,觉得“处处维护”这几个字十分可疑,如果硬要说“维护”,只能是自己不肯写信的那次。
  “爹,世遥是暗卫府的人,白天怎么能喝酒?”许承业有些埋怨地说。
  “我也是想好好款待殷大人,再说这酒就如同果露般甜淡,千杯不醉。”许大人说着便举杯酌了一口。
  殷世遥的心思全集中在刚才的对话上,许大人和许承业说什么,根本不想理会,见许承业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走,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清淡的浅绿液体,果味馨香,殷世遥刚觉得不太对,就听许承业道:“爹,这酒真的好?我先试试,说不定世遥不喜欢这种味道!”
  “别喝!”殷世遥劈手就夺,于此同时许大人几乎就要扑过来:“承业放下!”
  晚了一步,酒杯不大,许承业一口仰了。
  “快,快请医师!马上!快!快……”许大人脸色死灰,将桌上碗碟全扫到地下,嘴里不住大喊,想要冲过来,又紧紧盯着殷世遥。
  场面一时混乱,仆从下人惊慌失措向外跑去。
  “这种毒无药可解,许大人不必枉费心机了!”殷世遥冷冷地道。
  “酒里有毒?爹,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拿毒酒给世遥?!”许承业愕然说道,又转过头来:“世遥,幸亏你没喝,我……我……”
  “别说话!”殷世遥知道中毒后如果不动不说话,便能多延缓片刻。
  许承业脸色惨白,口中开始喷出鲜血,猛吸一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世遥,对不起……我做不到……做不到……二品了……”
  殷世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杀过人,而且以往多数是手下的暗卫们动手,这次破了例,涌来的仆从下人及尚书府护院军士两百余人在殷世遥手下无一幸免,过程极快。
  许大人是唯一的活口,殷世遥想带回暗卫府好好盘问,便在之前匆忙的捆绑上又加了几道绳索。
  “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这个就给我留下吧。”
  身后忽然传来平静悦耳的声音,这个声音,殷世遥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二十四

  南宫楚静静地站着,好像已经站了很久,周围血流成河,满地的尸体,一眼也没有看。
  “景云,景云!救我!”许大人大喊。
  殷世遥踢了一脚,声音没有了。
  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该说哪句,沉默良久,殷世遥说:“你们一党的还有哪些人?”
  南宫楚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殷世遥也笑了:“你不是要这个人吗?那就用名单来交换。”
  南宫楚摇了摇头:“别和我谈条件,就是不用杀你,我也能把这个人带走。”
  殷世遥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带不走。”
  南宫楚用简短的四个字结束了对话:“那就试试。”
  动手的过程殷世遥觉得很累,也很沉重,不仅仅因为对手是难以战胜的南宫楚,还有另一个原因—楚切切实实地成了自己的敌人。
  如果吏部尚书许大人都成了逆党的其中之一,还有多少重臣参与其中简直难以想像。而且许大人竟然能叫出楚的名字,说明楚是个重要人物,好像在赤焰的堂主面前楚的地位也并不低。如果逆党的行为越演越烈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圣上会不会收回之前对楚的赦免?
  一想多了,殷世遥手里的剑就跟不上了,忽然肩上一痛,眼前也花了一下。
  南宫楚立刻收了剑,殷世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南宫楚抓住肩膀看了看:“还好,过两天就没事了。”
  这叫动手吗?殷世遥有点发愣,倒像是两个人在切磋剑法,和刚才那番针锋相对不留余地的对话十分不符。
  “别婆婆妈妈的!”殷世遥觉得心里骤然变软,就狠推了南宫楚一把。
  “笨蛋,就那么想死在我手里?”
  笨蛋、傻瓜,楚以前就常常对自己这么乱叫,殷世遥想笑一下,没笑出来,现在他是别人眼里的温柔体贴,和自己再无缘。
  “接着来,我还没死。”
  “先把伤口包一下再说。”
  “别碰!”
  殷世遥把南宫楚的手挡开了。
  南宫楚站住了,停了片刻,说:“我偏要碰!”
  殷世遥立刻准备阻挡,没想到这次对方的目标不同,嘴一下被吻住了。
  “唔……你……”殷世遥慌乱无措,力气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除了楚,自己从没和别人吻过,这样大概可以吧……可是,楚已经和郁子苏……想到这里殷世遥推开了南宫楚。
  卑贱得可以烂进泥里的自尊,可悲、可笑,却割舍不掉,殷世遥希望再也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不然自己一定会发疯。
  “看来你真的讨厌我。”南宫楚的声音还是悦耳动听。
  “如果子苏在,你会这样?”话一出口殷世遥就后悔了,明明是责问,可怎么好像有另一种含义?
  南宫楚说:“他……他对我……很重要。”
  明白了。
  殷世遥挺起剑:“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不管是谁把人带走,都得快。”
  “你确定他真的晕了?”南宫楚看了地上的许大人一眼。
  “你踢一脚试试。”
  “我累了,先走了。”南宫楚把剑收回鞘里,似乎真是很累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殷世遥没时间愕然发呆,抓起地上的人迅速离开了。
  楚怎么会把人让给自己呢?殷世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只要一直想着,心里就有一丝不可言喻的甜蜜,答案只有一个,但不可说。可惜这种甜蜜在郁子苏的笑容面前很快烟消云散了。
  任何时候,郁子苏的嘴角都笑意盎然,就算在王阁领召集大家商议要事的时候也不曾改变。
  “圣上震怒,要求迅速清除逆党,不过对许纪昌要秘密审讯,消息不宜外传。”
  吏部尚书参与阴谋活动,传出去对圣上的威望不利,所以这个秘密审讯就在暗卫府进行。而血洗尚书府一事很快发行了公开版本:许大人家突然来了盗贼,惨遭横祸。至于光天化日怎么会出现盗贼,而且偏偏就挑中有着二百多军士护卫的尚书官邸,最后还能完胜官兵,回答一概是“待查”。
  死了的二百多人按照“乱党”的处理方式一律埋在城外乱葬岗,但殷世遥为许承业说了话,让他葬在了许家祖坟,其余的,殷世遥不愿意多想。
  “世遥,审讯的事……”郁子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
  按照王阁领的排班,第一个负责审讯的是郁子苏。
  “你去吧,我来。”殷世遥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郁子苏急着出门,事实上郁子苏任何时候都在急着出门。
  “那。。我给你带两瓶酒回来?”郁子苏说。
  “不用,我戒了。”
  “哦,那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
  许纪昌神情沮丧,也许不全是因为自己深陷囹圄,还有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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