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方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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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事前并没有准备,这一动手,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且在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个幕后黑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云彧不是心中没有怨恨,从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便可看出端倪了,只是他为了自己,竟能忍下一时之气。
心中便更是怜惜。
洛侯却不想云彧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当下狐疑的在两人间看来看去,不经意间触及了凤离天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寒,忙缩了回来。
凤离天冷冷瞪了洛侯一眼,才说道,“既然云世子开口了,那今日就先这样,洛侯你也别急,清者自清,若你真的未曾动作,也不用担心,事情孤自会安排人查证,不过这段期间,若是我再京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么……”
洛侯刚才是以为命在旦夕,方才一切不管不顾,此刻虽不知转机为何而来,但心地那种贪生怕死的劲头又上来了,听了凤离天此言,却忙接口道,“下官明白,下官自当三缄其口,太子爷只管放心。”
等到他走的时候,都还有些疑惑不定,自己既然这般容易就能走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凤离天一个眼神,便有一个暗卫悄悄缀上了他。
梁相福知机极快,示意了一下,顿时所有人都撤退出去,整个空地便只留下了凤云两人。
“贤弟……”凤离天上前一步,双手扶在云彧肩上,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的照拂之下,面前的人依旧出了问题,如何不让他心中百感交集,愧疚心疼不舍怜惜,等等情绪,充斥了凤离天整个身体。
当那双大手落到云彧肩上之时,云彧不由浑身一战,被人接触的恶心感觉,仿佛又再重活回来。
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殿下无须自责,不过是云彧自己的命罢了,出使东钟那日,我便有过这般心理准备,此刻也不过是预料变成现实罢了。”
云彧轻轻一笑。
凤离天看到云彧的笑容,也不知为何,突然心如刀绞,他恨恨的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你放心,我定将洛侯千刀万剐,为你出气。”
云彧静静听着,并没拒绝,他抬眸看了凤离天半响,突然轻声说道,“不是洛侯,是源王。”
凤离天一怔。
云彧又跟着说出几句话。
“他装成是你,可我认的出来,你要当心。”
其实……我真希望真是你……
说完这话,云彧轻轻合上了眼睛。
凤离天一愣,正要再问,却见云彧已经合上眼睛,那眼角之处竟有些闪亮,心中更是酸涩难当,顾不得再多问,一把将云彧揽入怀中。
“不怕,都过去了……”
当晚,虽然凤离天百般不放心,却还是只能派人将云彧送出宫去。
“人手都安排下去了?”
子时虽过,凤离天却没有一点倦意,此刻他已经换了衣服,慵懒的坐在软榻上,整个人如果正休憩的狮子一般,沉默但隐藏力量。
“禀太子,已经安排下去了,世子爷那里又添了了两个暗卫,至于洛侯那里,已经派人去动手了。”
梁相福恭敬的回道。
凤离天点了点头。
今晚的事情,他经过一番审问后,已经大体知道了详情,因此一番火气,更加旺盛。
若是平日,有暗卫跟随,云彧也不会遭了道,无奈来的地方是宫中,暗卫不便跟随,才让人钻了空子去,而今开始如不是必要,他再不会随意让云彧来宫内,宫中暗潮汹涌各怀心思,而自己还没能掌握全局,若是再有这么一遭……
凤离天不愿再想下去。
至于洛侯那里,既然对方敢使出这些魑魅魍魉的伎俩,自己也不是好相与的,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让洛侯也遭一回暗算也不错。
再有就是自己的东宫了,东宫中有许多他人安插的耳目,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想着水至清则无鱼,因此便刻意留了几个,本是想利用来通传假消息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就在那几个暗桩的身上跌了跟头。
一想到云彧遭受到的一切,凤离天心头的那股熊熊怒火,就燃烧炽烈。
“宫里也该清理了,你着手去办吧。”
随手拿过一本折子,凤离天淡淡吩咐了一声。
话虽简单,代表的却是一阵腥风血雨。
梁相福跟随凤离天日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爷这种模样,当即也不敢多说,忙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师傅,太子爷怎么样?”
他刚一出殿,一个十六七岁的尖脸小太监就迎了上来,稚嫩的脸色满是好奇。
“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该打听的?别多问,这两天给我乖觉点,要是出了事情惹恼了太子爷,你师傅我可没本事保你。”伸手在那小太监头上弹了一记,又说道,“明天去库里整理一份礼物,给质子府送去,切记,东西全要好的,特别是各类药材,多备一些。”
那小太监忙应了,又堆笑说道:“太子爷对那位端阳来的世子爷可真好。”
“好不好的,也不该我们当奴才的浑说,”梁相福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吉子,师傅可早教过你,我们这伺候人的,多听多想少问少说,你可记好了。”
小吉子笑嘻嘻应了,梁相福这才又说道,“扶我去房里,再去把宫里的花名册拿来,这东宫的风气,也该清理清理了,你记住,这几日不管什么人求你,都把嘴给闭紧了,不然回头载了进去,你师傅我也是没法子的。”
小吉子脸色一整,“师傅你放心,我是那不知轻重的人么?”
说罢,上前扶了梁相福,两人相携向前方走去。
而另一边,云彧坐了凤离天的车,缓缓行到宫墙下时,墨玉早等在了一旁,两人便一同换了来时的车,回到了质子府。
“世子爷,你……”
许是见云彧神态不同以往,墨玉忐忑想问,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云彧却根本不想回答。
今晚连从宫宴到后来的噩梦,折腾的他从身体到内心俱都疲惫不堪,只恨不得自己能昏过去不再面对一切,但现实却告诉他,他没有抛开一切诸事不管的权利。
“别问。”
轻轻丢下两个字,云彧缓缓合了眼,靠在车厢上休息,而墨玉心中则是一阵惶恐。
就算是得知要来东钟国为质,就算那日源王冲到府内行凶,世子爷也从来都是一股淡然温和的样子,像今日这样疲累柔弱的模样,却是第一次。
今晚宫廷内,到底发生什么了!
墨玉候在下人聚集的地区,自然也听人提起了宫内发现刺客的事情,不过那些事情却是和自家世子爷没有关联的,他便也没往心里去,那里会知道那里面暗藏的波涛汹涌。
更不知道,自家主子竟是里头被钓鱼的那个饵。
不多时,车就到了质子府。
虽然是深夜,王嬷嬷还是带了几个侍女,焦急的等候在门口。
一见车马停下来,王嬷嬷就上来迎接,“世子爷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宫宴很精彩?老奴在这边都看到烟花了,宫……”
她说了一半的话,却在看到云彧的那一刻,就扎然而止。
云彧面色苍白,身影摇摇晃晃,竟是非常的虚弱。
“这是怎么了!”王嬷嬷一身惊叫,忙上前来扶住云彧。
“无碍的,今晚吹的风多了,有些寒冷,回头泡个澡就好了。”云彧轻轻丢下一句话,就直直的走进了质子府。
王嬷嬷惊的不轻,却已不敢再问。
自家奶大的孩子,什么秉性如何不知,每每他摆出这般神态的时候,就是打定不肯开口的了。
今晚一定发生了大事!
这种猜测,在云彧不许墨玉进去伺候沐浴,又在接连叫了三次水后,越发清晰了。
王嬷嬷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样好的孩子,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劫难,若是可以,王嬷嬷恨不得用自己一命来代替,也不愿云彧受罪。
莫非这就是身在帝王家必须受到的苦难么?
是夜,质子府中,有人彻夜难眠,有人伤痛入骨。
第24章 春狩
转眼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处处皆是一片繁忙,农人忙着下种,商人忙着启程,而盛京,却因为每年一次的春狩,而越发热闹起来。
春狩,是东钟多年的惯例了,东钟人生性骁勇,又热爱骑射,因此每年的春狩,都是年轻人出头的好时机,多少年轻将领,都是因春狩时成绩出色,才脱颖而出,得到了报效国家的机会。
且最吸引人的,却是这春狩,并不只限男性,东钟女子尚武之风也颇为浓重,因此每年也有很多贵女会随同出行,若是在春狩有个好的表现,运气好的,便是连前程美色都可到手了。
因此国中青年才俊,往往对春狩一事,趋之若鹜。
而对云彧来说,这一年的春狩,对云彧来说,却又是一场新的机遇。
如今在京中名望渐高的他,也获得了随驾出行的资格,本来他一介文人,不去也能说得过去,但是想着如今春暖花开,冰雪渐融,只怕不久之后,临水河畔的战事,便又将再起征戈,他便忧心忡忡。
退兵,不是小事。
虽然私下交流时,凤离天赞成东钟退兵的,因两国交战,始终受累的是百姓,折损的是国家的财力物力,从国家角度出发,凤离天并不赞成穷兵黩武,只是他到底也只是太子,退兵这样大的事情,他一个人是无法做主的。
因此,就算两人在私下做了许多功夫,也顶多只是谋事在人罢了,要想成事,更多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要让皇帝十分高兴,方法并不太多,但春狩时,若是能在御前露脸立功,却是其中一条捷径,说到底,东钟之事,就算布置周全,但能否成事,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弓马骑射云彧不在行,写诗做赋却是拿手的,这般盛况,若如诗歌助兴纪录,那里能称得上十全十美呢?
因此云彧咬牙也要跟去春狩。
而此刻,就是出发的当天早晨。
“东西都收拾好了?”质子府外,王嬷嬷走到马车前,满面愁容的问正收拾行李的墨玉。
墨玉将最后一个包裹放好,才跳下马车说道:“已经好了,嬷嬷只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世子爷的。”
王嬷嬷还是面有忧色,“听说那春狩之地条件极差,连宫殿房舍也是有限的,多余的人就只能住在帐篷里,皇上皇子们自然不用担心,可是世子爷他……偏他身子骨又不好,大病初愈这才多久,唉,让我怎么不担心。”
好容易才挤到了春狩行列,但因身份,云彧也只能带墨玉一人前去伺候。
“这东钟,饮食生活,样样皆不如……”王嬷嬷还在你唠叨,身后云彧却已经走出门口。
听了王嬷嬷的话,云彧不由微微一笑,“嬷嬷不用担心,此去也并非荒郊野外,何况还有太子爷照应,你只管放心吧。”
其实话虽如此说,但那日之后,云彧却有些暗暗躲着凤离天,他知道凤离天好洁,他虽也明白那日并不是自己的因素,但心地总有些放不下。
但除了当事两人有些察觉外,如王嬷嬷等人,却实看不出来的。
因此一听有太子爷照应,王嬷嬷才放下些心来,“太子爷是个可靠的人,世子事事多问他意见,总不会吃亏的。”
云彧含笑点头。
他也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的他,以为只要固守一方天地,便可以躲过他人迫害,谁知世情果没有那般单纯,外力照拂总不如自身力量可靠,就算强如凤离天,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因为只是源王等人谋划,才是这般偷偷摸摸,但若是东钟皇上开口,凤离天又能庇佑他几日,且凤离天又有什么必要,长长久久的来庇护他?
因此他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以往并不喜欢外出交际的他,现在则经常参加文人集会,凭借自身的才华,在京中文坛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往日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垂涎目光,已然是少了许多。
而在这期间,京中也有不少新的事情发生。
比如洛侯,也不知怎地,近日竟然染上了一个怪病,每日子午两个时辰,都会发作头疾,发作之时,疼痛难忍,生不如死,几月下来,竟然已经是缠绵病榻,不能起床了。
对这人的遭遇,云彧听在耳中,却只觉的心中一阵畅快。
唯有一个源王,眼神阴霾心思狡猾,他常寻了机会来找云彧说话,每每这个时刻,云彧便强自忍着,并不敢露出知道那日真相的情绪,但他心底的那股恨意,却越发浓厚。
那夜之辱,真如跗骨之蛆,不曾丝毫远离。
所幸源王自那日后,也收敛了许多,更多时候只是在口头占点便宜,行动上却还未曾强硬过,但就算如此,云彧却丝毫不但大意。
想想对方代表的势力,云彧不由叹了口气,只盼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