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宫春日物语-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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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用校内杂草的烹饪大赛呢?”
别找我当评审。
“用一只手拿着装面粉的小包塑料袋在派出所前晃来晃去,比比看谁最先被盘问怎么样?”
别给警察杯杯添痲烦啦,要是没被一笑置之就死定了。
春日摆出了恼火时特有的鳄鱼眼和鸭嘴。
“那到底要比什么嘛?”
问我干么。话说回来,你怎么那么喜欢比些有的没的啊?这只是入团考试吧,没必要搞得像过节一样盛大。如果是烤章鱼烧大赛我就赞成,烤盘应该能找间器材行便宜买。
春日将我的话当作小溪流水听了就过。
“阿虚,入团考试不是今年才有喔,明年当然也要继续。既然是每年惯例,当作过节也不为过吧?”
又不是自古传承的祭礼或是古趣盎然的庆典,稍微向奥运或世足看齐吧,年年办只会让人生厌。
“春日,你仔细想想。”我打算说之以理:“长门和朝比奈学姐有考过试吗?古泉还不是只因为是转学生就录取了?去年根本就没做过什么考试嘛。”
说起来,我受选加入SOS团的理由才是最大的谜,就让它尽在不言中吧。
春日灵巧地将嘴唇一缩一噘地说:
“真是的!你到底想不想让新生入团啊?”
老实说,已经不想了。就算新生里有异世界人一类的,也恐怕会被春日视为入侵者。既然还没有这类征兆,就表示一年级中那种人根本不存在。普通人不再普通的悲剧正在我身上热映当中,而悲剧不再重演就是就最好的结局,又不是时装流行。人类文明历史都超过两千年了,真应该多少学些教训,位于人类最末端的我不禁将这点感叹深铭于心。
虽然春日仍对○○大赛的○○该填什么而念念有词,但我也只能向老鼠之神祈祷放学前事情不会演变到真要凑齐101只黄金鼠。
拜大黑天就行了吧(注:日本七福神之一,形象为坐于米袋、戴头巾持小槌,扛着大布袋的男子,代表福德。相传白鼠为其使者,是吉兆的象征)?
再次在放学后感到解脱的我,仍旧依着这几天养成的习惯,接受凉宫大师的应考讲座。当然我不是自愿的,这种事就不需再提了吧。至于为何要提起不用再提的事,我想我答不出来。
“考试实在无聊透顶。无论我写了多棒的答案,上限还是只有一百分。我这个人就是最讨厌被绑在这种小框框里,死也不要。阿虚,你想想看。如果答题者超越了出题者的思考范畴,提出了一个比问题更有飞跃性的高深解答,却因为其它问题上的小粗心而无法得到满分,那不是很奇怪吗?我就是不满考试这点。要是我改到那种超优的答案,不管是两百分还是一千分也照打不误。”
春日随手翻了翻课本。
“而且考试这玩意儿就是要你死背这里头的东西而已,一点意义也没有。没什么比机械性动作更会让人失去人类应有的样子了,这是种堕落,堕落!”
除非春日能支配日本改革教育,否则这个有无意义的理念至少不会反映在我的英语成绩上。
“理解力比背下整本书更重要!”
还以为她想推翻最土法炼钢的考试必胜法——
“一定要当成故事来记。只要能想起哪个人为什么要怎么做,其它相关的全都会像挖地瓜一样拉出一长串。知道吗,阿虚?只要有了基本概念,再来就是要看穿出题者的心理。尽管古人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活在同一时代的人类就没那么难猜了。我不是要你猜考卷上会写什么,而是只要知道出这题用的是什么心态,一定有机会反将对方一军。”
对出题者而言,正确答案应该比被反将一军更容易讨个勾吧,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出人意表呢?
“这样才能在精神上取得优势啊。我们的学生身分不过是年龄问题,其实启蒙那些马齿徒长的八股教师的特权就在我们学生身上。我们一定要把年轻当作武器,虽然理所当然,但也只限于这段时期而已。而且这名为高中,能将限时的致命武器活用至最大限度的最大战场,只剩两年不到了喔。”
不知道是懂了还是觉得无所谓,正实时体验着高中生活而哀嚎不断的我,听不出有何言下之意。除非跨越DNA层级上的障碍,否则麻雀是听不懂猎鹰哲学的。和谷口一类的在电线上悠哉地吱吱喳喳比较适合我,至于克敌致胜的猎食生活,就交给春日或‘红与黑’的主角于连那样上进心旺盛的人就好。最近我正因为除睡眠之外欲望全无,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真是窝囊的自我宣言呢。”
春日受不了地摇摇头,像是看着决不拔起配刀的胆小武士似的瞄了我一眼,接着高提唇端。
她以教人吃惊的平稳语调说:
“算了,我也不想批评你的人生哲学。不过呢——”
话尾又突然加重起来。
“不管你是怎么看待学校、课堂或考试的,在SOS团里可没那么简单。在团里我就是绝对的,就是怎么说都通的治外法权。无论是日本法律、常识、习惯、风俗、总统命令还是最高法院判例,在团里都没有用,知道了吗?有意见吗?”
好好好,没有没有,像那种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再特地强调了。你受到统括银河的神秘外星生命体瞩目这件事,也没人比我更清楚,所以全靠你啦,春日。SOS团内大小事,全由你自己决定就好。
其实长门、古泉和朝比奈(大)等人私底下都和我所见略同,所以希望你别责怪他们。
不知春日是如何看待我这声叹息,只见她满足地合上书,动手将笔记收进书包,代表今天的补习既故意迟到的时间消费已经结束了。
虽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竞宝贵得有如让我得以喘息的半场休息,真不知这种安心感算是哪种心理。即便时间少得只会让所有人齐聚社团教室的时刻后退,或者来不及品尝朝比奈学姐的第一壶好茶,却也表示我似乎正试着避开现在的社团教室。
究竞是为什么呢?也许是没脸见那些报名入社、新得发亮的新生,也可能是陷入了不科学的不安和没根据的坏预感等错觉。但是再怎么说,自春日消失以来自持良好的长门、乐于解难题的古泉、娇媚动人的朝比奈学姐,都仍在社团教室里散发圣洁光辉等待着我。
虽然我有只要全员到齐就能在这高中里堪称无敌的自信,不过有如稀薄氦气般钻进我胸口的怪异情绪,仍使我有种构不着地的感受。
到底是为什么呢?
日前偶遇的佐佐木、橘京子和九曜的确令我挂心,但仍感觉不出他们会有何惊人之举。既然佐佐木站在另一边,他们恐将受到佐佐木那有过于春日的言语轰炸,就连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推理工夫,都想象得出他们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的脸。她和春日一样,都是个不易受他人意见左右的人,不过方向不同。春日是劈头就不听人说话,佐佐木则是会先倾听再长篇大论一番。她的本质非常坚实,就算宙斯或克罗诺斯(注:Cronus,希腊神话中克罗诺斯是天空之神乌拉诺斯及大地之神盖亚之子,宙斯之父)下凡降旨,她也不会变节。如果是普罗米修斯或卡珊卓拉(注:Cassandra,希腊神话中的特洛伊公主,自阿波罗获得预言能力,却因拒绝阿波罗求欢而遭其诅咒)登门劝说,倒还可能赏光。
不过呢,就算那些家伙突然出现还想当我的专属家教,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教得比春日简单易懂。由结果导出的客观分析,对理解历史而言才是最有益的信息。虽然不太可能,就算我的名讳能名留青史并受后世历史学家批判作为,我也不打算抗议。一来我早已归西,二来死人不会说话,况且有权利和早就烂得乱七八糟的人说话的,也只有未来人而已。
即便身边有人过世,我会为他写回忆录的意愿也不会比猫虱卵还大。所以谁都不准给我随便死啊,失踪也不允许。只要我和春日还在,SOS团的相关人士就不可随意离开。维持现状,永远维持下去。增加还OK,减少就NG。尽管这条眼下SOS团最高团规尚未明文公布,却都是人人皆有的共识。
在我一遍又一遍地思量时,春日特别讲座已告结束。她背受着扫除值日生的隐笑踏出教室,像个出席希特勒青年团全国大会的年轻纳粹党员,在老旧的校舍走廊上大步前进。
纵然春日的我专用课后复习终将明日再续,我也只能得到几秒钟的安详。在我们并肩而走的阴暗社团教室走廊最终目的地上,还有些绝不能忘记的问题。尽管它们弄得我晕头转向,但春日一点儿也不介意。
虽不知在春日心目中我的及格考卷和团员考试哪个重要,但她迈向社团教室的脚步仍像踢踏舞般轻快,看来她的确乐在其中。在她眼中,恐怕那些准新团员们都是第101只黄金鼠。
我期盼那些个准新团员都身怀啮齿动物的机敏,和猫科动物的从容。与其成为春日的无用心理学实验动物,倒不如看清自己,时而悠然游走时而蜷缩防御,还更能成为远景看好的人物,对春日摇尾誓忠的人有古泉一个就够了。虽然他们只要让自己成为脑袋好像总是放空的陆鬣蜥,就能快速融入这间社团教室,不过依我看来希望相当渺茫。
搞不好他们脑袋构造都和春日差不多。对SOS团和前途仍看好的新生而言,一次决胜负应该比接二连三地板过拖拖拉拉的入团考试还要好吧。
该说是预料中事吗,社团教室里的黄金鼠兼准新团员们果然又少了些,剩下三男两女共五人的full house。尽管较昨天少了一人,但就我的观点来看已经算多的了。我真想来个一对一对谈,问问他们到底对SOS团是哪点执着,可惜那是春日的职责,而这位握有本团所有统管、决定权的最高权力者一踏进社团教室,就高声宣布:
“SOS团入团考试最后阶段现在开始!”
已在教室内待命的朝比奈学姐停下注茶的动作,两只眼眨啊眨地。独自端详着动物棋盘面的古泉两手一摊,长门在角落贯彻沉默主义一页页翻着旧书。不到十秒的寂静后,我终于开口:
“已经到最后啦?”
“是啊。”
春日跩得二五八万地说:
“拖太久也只是给大家添麻烦而已,再说我资料也搜集够了,之后要看的只剩毅力,友情努力胜利都不需要。他们和我们相处的时间应该还不够发展出友情,努力也只是缴不出成绩单的人的借口。至于胜利嘛,要的也不是赢过什么,赢过人才是最最重要的。像这种时候,如果赢不了我就等于零分啰。”
春日睥睨的视线在五名新生间巡了一圈,点点头说:
“不错嘛,都有按照我的吩咐带体育服来了,那就赶快换吧。”
在相应人数的钢管椅上正襟危坐的一年级们各个面面相觑,没有动作。这也难怪了,突然下令换衣,是要人上哪儿换啊?话说回来,春日是何时传话要他们准备道具的呢,竞然全都把装体育服的束袋带来了,真是值得嘉奖。这是个事事都很新鲜陌生的时期,虽不知体育服和这个与运动社团八竿子打不着的社团活动有何关联,但今年的新生们仍遵从了暴虐团长的命令。
“啊、好。”
“知道了。”
各自如此低声说道,拿着体育服挺身站起。
但也只是站起而已。看来他们的羞耻心仍维持在极为健全的状态,不会在换衣时对共处一室的异性要求男女平等。
不知怎地,古泉、长门和朝比奈学姐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别客气请换”彷佛写在脸上。古泉保持微笑(这家伙该不会是个闷声色狼吧),朝比奈学姐顺着行程动手寻找合人份的茶杯,长门仍在教室角落看她的旧书,脸也不抬一下。
看来向这群满面问号的新生伸出援手的任务自然是落到我头上了,于是我深吸口气,牙关一咬——
“来,现任团员都到教室外面,有希也要!书到外面也能看吧。”
这时,春日发挥她平时少见的领导力。
“女生先换,男生在走廊上等女生换完也跟着进去换。虽然我相信价值观在男女之间应该要一视同仁,不过身体上的区别就不能马虎了。来,快出去快出去。”
看不出她以前在一年五班教室里,还是个在男生眼前大方宽衣的女高中生。不提了,那大概只是我的错觉,也可能是被春日的笑容弄迷糊的缘故。
话虽如此,我还是得问个明白。
“你到底想要他们做什么啊?”
看起来像是体能方面的测验就是了。
“我没说过吗?马拉松大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