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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GOSICK-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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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全不懂。”

    6

    村民聚集在石造的古老教堂里。

    遭到逮捕的德瑞克,被村中个子不高却相当健壮的小伙子们压住。村民们隔着一段距离,用混浊不友善的眼眸看着德瑞克。

    教堂被阴冷潮湿的空气所覆盖,月亮挂在逐渐变暗的空中,散发出苍白光线,从玫瑰窗洒落在石砖地板上。

    巨大的火把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继续燃烧,可以听到远处传来“啪唧啪唧”的爆裂声。

    脚步声逐渐接近,接着是沉重木门打开的声音。

    在安普罗兹的陪伴之下,谢尔吉斯进入教堂。谢尔吉斯的脚步声在石砖上重重响起。

    不知何时出现的布洛瓦警官,大步走近德瑞克,简直像是自己抓到犯人。

    “等到山脚下的村子再慢慢审问你。我以我的权限逮捕你。喂,给我站起来。”

    谢尔吉斯以细而沙哑,可是不容反驳的声音说:

    “……警官,且慢。”

    警官回头看着谢尔吉斯的表情——在安普罗兹手上的火把映照之下,染成鲜明的橘色,眼瞳里也有火焰在摇曳。

    “要先请他说明才行。”

    “……”

    警官往后退,朝一弥打个信号。一弥回给警官无可奈何的视线,然后转向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正蹲在洒满来自圣歌队席位的花瓣的地板上,两手抱着德瑞克打算偷走的古老青铜壶。热心观察的姿态,就好像小猫玩弄新玩具一样。不只是一弥,就连安普罗兹也有点犹豫,觉得打扰她似乎不太好。不过安普罗兹还是提起勇气:

    “维多利加小姐……你答应要解决这个事件。”

    维多利加抬起头来,摇晃着金色长发对一弥说道:

    “久城,你在理解范围之内进行说明吧。”

    “…………”

    一弥默不作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维多利加惊讶地仰望一弥:

    “久城,你……”

    “……我知道,半吊子好学生对吧?维多利加,拜托你语言化一下好吗?”

    “唔……”

    维多利加总算离开水壶站起身来。

    村民直盯着她走进圆圈的中心,似乎感到有点畏惧,各自退后半步。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继续直盯着看的人,只有村长谢尔吉斯、拿着火把的安普罗兹和女仆荷曼妮而已。

    “亚朗和<;冬之男>;假人调包烧死事件,还有劳尔在森林里被误认为野狼而遭射杀事件。这两件事都是德瑞克做的。”

    “可是,他是怎么……”

    安普罗兹口中念念有词:

    “事件发生前,我们大家都看到亚朗经过广场,被榛果丢中之后逃走。之后<;夏之军>;和<;冬之军>;展开战斗,胜利的<;夏之军>;在假人上点火……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调包……”

    “假人被换成亚朗是发生在更早以前,早晨广场空无一人之时。黎明时分,我们听你说明祭典的概要,之后广场曾经空无一人。德瑞克应该是在当时将亚朗打昏,用布料卷起之后,与假人调包。”

    “可是……”

    “在事件发生前,我们看到的人不是亚朗。我们只是在远处看到那名男子。亚朗和德瑞克的体格相近,而且三个人都穿着相似的服装。德瑞克利用亚朗的特征——胡子、眼镜与帽子变装,让其他人误认为他是亚朗。”

    德瑞克抬起头说:

    “……没有证据。”

    “劳尔长得比较高。不可能伪装成亚朗。可是德瑞克,你的体格就跟亚朗差不多。”

    “可是……”

    “还有……”

    维多利加将掌心握着的东西拿给德瑞克看——是榛果。

    德瑞克一时之间似乎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歪着头仰望维多利加,但是苍白的脸马上因为愤怒以及绝望而涨红发黑。

    “可……可恶!”

    “这是刚才从你的身上掉落的东西。如果你没有假扮成亚朗,那么请问你是在哪里、怎么让榛果落在衣服上的?”

    “……”

    德瑞克答不出来。

    站在村民后面的蜜德蕊,摇着一头鲜红色的卷发冲了出来,压住不停抵抗的德瑞克,拉扯他裤脚上的摺口。

    ——咚!

    另一个榛果滚了出来。

    潮湿阴暗的教堂,包围在可怕的寂静之中。广场燃烧的火把光芒透过彩色玻璃射入,明亮的色彩将维多利加与村民们的脸庞染成不祥的橘色。

    娇小的维多利加打破僵局:

    “在劳尔被射杀的森林里也有榛果。德瑞克,这表示你曾经到过现场。”

    搞不清楚状况的谢尔吉斯摇摇抬起的头。

    “也就是说德瑞克先把劳尔骗到森林里射杀。在祭典进行时,因为鞭子、大鼓以及空包弹的声响接连不断,即使远处有枪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之后应该是你计算谢尔吉斯通过、或是从窗口望向窗外的时机……朝着森林投掷石头,发出声响,让谢尔吉斯误以为是野狼,而朝森林开枪。接着德瑞克再冲出来大喊劳尔在森林里,刚才听到他的惨叫声,借此引起骚动。”

    谢尔吉斯喃喃说道:

    “这么说来,杀害那位客人的……”

    “谢尔吉斯,并不是你。”

    “竟然……”

    谢尔吉斯被金色的胡须所覆盖的表情很难看。

    像是仰天长叹般沉默片刻,便以没有人听得到的微小音量喃喃自语:

    “……没想到竟然会被柯蒂丽亚的女儿救了。”

    维多利加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用力咬紧牙根,有如抑制随时会爆发的情绪,抬头看着谢尔吉斯。

    安普罗兹提心吊胆地说:

    “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按照你先前的说法,三位客人是小偷,但是不仅发生窃盗事件,还有杀人……”

    “应该是窝里反吧。”

    维多利加的话让德瑞克抬起脸来,他的脸上带着诡异微笑:

    “没错……”

    “是因为赃物分配不均吗?”

    “怎么可能!才不会为这种小事争吵!”

    德瑞克用鼻子笑了笑。

    “那是为了什么?”

    “我了解东西的价值,是为了珍藏它们而下手,可是并不缺钱。但是亚朗和劳尔的目的就只有钱。他们分明是靠着我的资金才能活到现在,可是竟然背叛我,打算两个人偷走壶、先行下山,开着我的汽车逃跑。我听到他们的计划。他们两个瞒着我,趁着半夜讨论这件事……即使壶到手,我也不打算把它卖掉,只想放在自己的家里好好珍惜。可是他们却打算高价卖给收藏家……嫌我碍事……”

    德瑞克用力回瞪村民阴沉的脸。

    安普罗兹握着的火把,发出“啪叽啪叽”的爆裂声。

    橘色火光照在德瑞克愤怒的脸上,染成让人不舒服的红色。

    “一群跟不上时代的愚民,你们同样有罪。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多少宝物。喂!那边的女仆,竟然拿中世纪的美丽银器来用餐;你们这些神父也有罪,竟然随便乱放那种壶,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不管是壶、餐具、所有的东西,都应该让知道真正价值的人来保管,才是最幸福的事。我……!”

    安普罗兹简短地回答:

    “物品所谓的幸福,应该在于能够让人使用吧!”

    “……你懂什么!”

    德瑞克喊完之后,便低下头开始抽泣。

    教堂被村民们沉重的沉默所包围。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冰冷抚过每个人的脸颊。月光变亮,以玫瑰窗图案的形状,开始照亮石砖地板。

    谢尔吉斯向年轻人下达指令:

    “把他带走!由我决定如何处置他。”

    布洛瓦警官正想抗议,谢尔吉斯大声打断他的话: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既然在村里就必须遵守村里的规矩。”

    “可是,这个村子是苏瓦尔王国的国土。必须听命于苏瓦尔的法律和警察。”

    “……你说这里是苏瓦尔?”

    谢尔吉斯挺起脊背,放声大笑。

    沙哑的声音越过教堂挑高的天花板、闪亮的彩色玻璃,响彻星光闪耀的夜空。

    谢尔吉斯混浊的绿色眼眸,直直盯着布洛瓦警官。

    布洛瓦警官往后退,似乎害怕某种眼睛看不见的东西。那里不是只有谢尔吉斯的矮小身躯,还有某个看不到的东西——那正是山脚下村庄居民最为所恐惧、超越常人的存在。

    谢尔吉斯笑着开口,缓慢地说道:

    “这里不是村子。”

    “……嗯?”

    “你说这里是苏瓦尔?你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客人,这里是……”

    所有的村民都离开教堂,只剩下谢尔吉斯和布洛瓦警官两人。苍白的月光从天花板流泄而下,布洛瓦警官的脸看来比平常还要苍白。散落在石砖上的花瓣,已经枯萎失去生气,就像是被超越常人的存在——灰狼吸走了生命。

    谢尔吉斯继续笑着。

    布洛瓦警官的脸上掠过怀疑,像是在怀疑这个男人是否已经疯狂,一直看着谢尔吉斯。

    可是谢尔吉斯似乎乐坏了。对着布洛瓦警官低声说了几句,又继续狂笑。

    “这里是赛伦,赛伦王国。我不是村长,而是国王。我们的种族不同……你懂吗?”

    7

    广场里的火把燃烧得正猛烈,发出啪叽啪叽的剧烈声响,高高的火焰在夜空中摇晃。身上穿着戏服的村民为了继续举办中断的夏至祭,急忙四处奔走,大声确认着某些事情。

    发出巨大脚步声的蜜德蕊晃着一头红发接近,如此问道:

    “……夏至祭最后是什么?”

    一弥和维多利加对看一眼:

    “呃……记得是向通过教堂回归的祖灵,展示丰饶的生活……”

    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荷曼妮也靠了过来,以地底响起的低沉声音接着说:

    “祖先会以我们听不懂的阴间语言说话。没有任何事能够瞒过死者的灵魂。”

    “对啊,的确是这样……为了扮演祖先,安普罗兹可是非常认真,还做了黑色的面具……”又在心里加上“就是今天早上他和<;冬之男>;假人一起拿在手上的……”

    一弥想起安普罗兹曾经追根究底,问起在一弥长大的国家,迎接祖灵归来的夏季节庆。

    自从出国留学之后,一直徘徊在离开祖国之前无声无息闭上的心门前面。因为害怕悲伤,一直小心翼翼将之封闭。但是来到这个不可思议的中世纪村落,参加夏至祭之后,却好像一点一点慢慢放松,心门突然发出声响打开。一弥不由地倒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记忆中令人怀念的情景,突然历历犹如在眼前。

    蝉在鸣叫——

    尖锐的蝉鸣之中,似乎混有茅蜩幽抑的鸣声。

    不知是谁把团扇放在走廊上,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芒。何处传来穿透胸口的舒畅水声。母亲小心微微提起和服下摆,以手巾包住头,在干燥的庭园里洒水……

    睡在榻榻米上,呆呆望着眩目的庭院,好像是母亲的人影来到走廊旁的硬土上,可以感觉到小小的脚步声与隐约的笑声。外头一片夏季的毒辣阳光,躺在阴暗的和室里,因为太过眩目而看不到心爱的母亲脸庞。

    “唉呀,一弥。再不快点换衣服,又会被父亲骂喔。”

    ——年幼的一弥听到这句话便匆忙起床。纸门大声打开,身穿正式礼服的父亲大步走了进来,同样穿着礼服的两位哥哥也跟在父亲后面。他们三个简直就像是三胞胎。身材高大,肩膀与胸膛都相当健壮,无论何时都散发充满自信的光辉。

    父亲俯视坐在榻榻米上发呆的一弥,很惊讶地说:

    “一弥、你在干什么!还不准备出门!喂、都是你没好好监督……”

    面对责备的声音,站在走廊边硬土上的母亲只是微笑以对,说了句“真是抱歉”。因为自己的缘故害母亲被骂,一弥急忙缩起身体,冲出房间想快点换好衣服。

    在阴暗的走廊和姐姐擦身而过。姐姐身穿外出用的和服,胸前抱着菊花,看起来非常可爱。姐姐问了一句:“鲜红色的和服,很漂亮吧?”一弥不由地对着美丽的丝绸和服看得入迷。小声说出赞美的话,姐姐似乎高兴地微笑,称赞一弥是个乖孩子。房间里传来父亲的声音,一弥又匆忙为了换衣服而奔跑。

    ——那天正是祖灵归来的日子。一弥和家人一起外出扫墓。

    外头天气非常炎热。

    茅蜩和蝉叫个不停。

    父亲一马当先,走在通往寺庙的路上。哥哥跟在父亲后面,母亲和姐姐一左一右牵住年幼一弥的双手,拼命想要跟上大人的脚步。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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