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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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街是王府专供府里下人帮佣居住的地方，与王府一墙之隔。许老爹翠玉在后街大院里，占了小三间，其他几户共用一个大厨房，许老爹夫妻自有独立的小厨房，王府还指派小丫头帮着他们夫妻做杂务，看来王爷对许老爹确实优渥些。
楚楚与范三太太坐了范三太太大马车，前面许禄骑马开路，后有小茶琥珀两人一乘小轿，跟了两个出行的婆子，最后是忠伯并范府护院男仆，不大不小一支队伍，鲜衣怒马而来，在后街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范三太太不愿意进院门，车架只在小院子门口停靠，楚楚带了许禄与小茶忠伯入内，因为脱了籍，许老爹与他新新娘翠玉都在。
楚楚许禄进院门，一个小丫头见过许禄，见了楚楚一行知道楚楚等身份，慌忙往里传话，“老爷太太，小姐少爷来了。”
许老爹正与翠玉坐着说话，见楚楚许禄进门，脸上神色亦喜亦忧，嘴唇蠕动，慢慢站起身子却没说话，翠玉抱着个大肚子，手趁着桌面，应是想起身，却没起身，直直的看着楚楚姐弟也不言语。
小丫头愣愣的，不知道摆放拜垫，也不倒茶招呼，楚楚拉拉许禄，姐弟两个双双跪倒尘埃，与许老爹磕头见礼，“女儿（儿子）给父亲磕头，父亲万福金安。”小茶忠伯跟着磕头拜见。
许老爹这会儿似乎清醒了，亲手来扶，“好好，楚楚阿禄，快些起来，坐。”
楚楚心里一喜，“爹爹记起来了？”
许老爹咧咧嘴角，“阿禄前几天告诉过我，我只是模糊。”
楚楚有些失望，“没事，爹爹慢慢回想就是。”回身看着翠玉弯腰一幅，“见过翠姨，翠姨安好。”
许禄跟着楚楚行礼。
翠玉闻言脸色一变，也不答礼，眼睛直眉瞪眼的看了楚楚一阵，转眼瞧着许老爹，许老爹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盯着楚楚姐弟俩。
翠玉咬牙，眉头微蹙，“姑娘这礼我可受不起。”
楚楚也不分辨，只把礼物奉上，“听阿禄弟弟说，翠姨即将临产，懒得动弹，不愿意搬离这里，我想这样也好，翠姨目前的情形，却是不易劳累，我也不方便过来照顾，又想尽些心意，所以买了些药材补品，不成敬意，还望翠姨收下。”
许老爹见翠玉只不理，忙叫小丫头，“小红泡茶来。”
楚楚接了小红茶水，说了声谢谢，递了一个装有四颗金瓜子的荷包过去，“辛苦姐姐代我们姐弟尽孝，小小薄礼，姐姐收下买些针头线脑用。”
小红称谢不跌，眼睛看着翠玉，翠玉只不理，许老爹看不过，出言道，“大小姐给你，收下便是。”
楚楚看着翠玉神色不对，又见她大腹便便，怕她有个好歹，好多话也当面说不得了，只得转头看着许老爹一幅，“我见对面街口就有一家茶楼，爹爹可否移步，女儿想跟爹爹好好叙叙。”
许老爹正要答应，翠玉忽然哎哟一声，手撑在腰部，皱眉嚷嚷，“腰疼腹坠，头晕目眩。”
许老爹十分紧张，回身扶着翠玉坐下，伸手搭上翠玉脉搏，半晌皱眉，“脉搏有力均匀，并不见异相，如何就不舒坦了？”
“哎哟，相公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说我假装的不成？”
许老爹不好反驳，十分为难的看着楚楚，“你看看？你姨娘有些不好。”
楚楚知道，老爹今日不能脱身了，怀孕之人本就凶险，楚楚害怕带过，没得让翠玉把祸事栽倒自己头上。
遂一笑起身告辞，“没关系，女儿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只不过许久没见爹爹，想与爹爹多说几句，既然不方便就算了，改日爹爹有空再说吧。”
又递给许老爹一百两银票，“这是百两银票，爹爹拿着贴补家用，女儿告辞了。”
许老爹叹口气，送楚楚出门，“这也好，改日得空再叙话。”走到院门口，楚楚避开众人视线，递给许老爹一张纸条，“这是我与阿禄现在的住址，爹爹有话可以到这儿寻我们。”
许老爹点头收起纸条，目送楚楚姐弟出门上车而去。
楚楚上的车去，范三太太笑问，“怎么样？”
“舅母所料不差。”
“，快说说她什么德行？”
“我姨娘叫出口，她就变了脸色，直眉瞪眼蹙眉头，基本礼节也不敷衍了，只给许老爹打眼色。我本想约爹爹茶楼细谈，她就装起病来了。偏爹爹又不知道隐晦，当场替她拿脉。
楚楚一路学许老爹说话，一路学者许老爹摇头晃脑皱眉头，把个范三太太笑得之大跌，“我说的怎样？这会你有得烦咯。”
楚楚看着范三太太一笑，“这倒未必。”
“任你千计白条，她只挑唆你爹爹不认你就成了。”
“不认就不认，我破家筹集赎金一万两，又广请武林豪杰四方寻人，现在又姐弟上京，千里追踪寻到他，帮他脱籍，也算是尽了孝道了，人们说起来，只会夸我绝不会骂我。”
范三太太笑问，“她若认下你，跟你回宜城，你待怎的？她若要一头独大，不回宜城，你又待怎的？”
楚楚微微一笑，不说话。
范三太太急催，瞎胳肢楚楚，“你有什么张良计不成？坏丫头，快说快说，弄什么鬼呀。”
楚楚怕痒，连忙投诚，“嗳哟，舅母停手，我说就是。”
“这还差不多。”
“那有什么计策，简单得很，她若回宜城，稳坐二房夫人，有吃有喝有房屋。生了儿子三分之一家产，生了女儿顶多七十二台嫁妆。不回宜城。便是不认我们，这就更简单，他们自给自足，房产银子都别想，我遇见他给他们一份孝敬，眼不见了，心也不烦了。”
“你不怕她闹腾？”
“嘿嘿，他们的事情定了，我就回宜城了，她找谁闹去？她若到宜城，我是地头蛇，我怕她？”
范三太太笑眯眯点头，“心比天高，该着。”
忽然变了脸，“回什么宜城？你要么嫁进高门大户里做奶奶，要么在范府住一辈子，回宜城，想也别想，老爷子绝不会答应。”
“啊，三舅舅答应我的。”
“啊什么啊，在范家门里，你三舅舅算什么？他也就能管的我。他要敢私自放你，不说老爷子，你大舅二舅任何一个都能踩死他。”
第60章
话说楚楚去探翠玉底线，结果不仅窥得自己处境堪忧，还连带敬爱的三舅舅被舅母话白的一文不值，在楚楚眼里，范三郎可是学富五车的才子，仪表堂堂的君子，和蔼可亲的舅舅，结果被范三太太形容成窝囊废，当即不干了。
“三舅母，您这观点我可不敢苟同，我三舅进士及第，翰林编修，胸怀韬略，将来必定官至一品，可不是大宅门里的纨绔，您少说他坏话，不是三舅母对我好，我一定要去告黑状，让您吃不了兜着走。”
范三太太撇嘴，“告去吧，当面我也敢说，还怕你告？他在外人眼里或许算个人物，可是在老爷子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在你大舅二舅眼里是必须栓在裤腰上才能安心的愣头青。不然也不会小三十了，还被拘在家里打转转。”
楚楚说不过范三太太，眼睛一眨，起个促狭心思，“三舅母，在您眼里，我三舅如何呀？他家私，人才，仪表，秉性跟您配不配呀？您合心不合心？”
范三太太听着听着不对味了，“好啊，到底是血亲没得错，这般偏心，帮着你舅舅埋汰我，看我今天能绕你不饶。”说着作势要咯吱楚楚，楚楚慌忙举手投将，可怜兮兮求告，“好舅母，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帮您不帮三舅舅了，您饶了我吧。”
范三太太嘴巴笑得合不拢，一点楚楚眉心，咬牙恨道，“真是甥舅一家亲，跟你舅舅一个德行，就会嘴上摸蜜哄死个人。”
“是，三舅母。”
范三太太叹息，“可惜我没福分，你个精怪丫头，不知谁有福分得了去，真是便宜她了，想想不甘心啊，你说，我怎么不早些样个儿子呢。”
楚楚干脆腻她怀里，“是撒，三舅母，您早干什么去了？”俩舅甥说说笑笑乐乐呵呵，把个许禄小茶羡慕的要死。
此后，楚楚对翠玉的事情采取冷处理，反正他生产在即，就算她同意，也不能立时动身。楚楚决定，悄悄跟许老爹见一面，把事情说开才好。
想来想去，想到小青身上，只有小青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许老爹约出来。没等楚楚行动，许老爹找上了楚楚，在楚楚上门三天后，许老爹让门子传话，让楚楚姐弟出来一见。
楚楚禀过老爷子，想出去好好根须老爹谈谈，谁知老爷子竟然邀请许老爹入府一叙。许老爹受宠若惊，他忘记了前请，不记得老爷子是他了老丈人。虽然许老爹不记得，老爷子对他十分礼遇，在书斋款待他喝茶，然后自己带着所有仆从出门散步，把书斋留给楚楚父子三人。
一时之间，大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楚楚打破沉寂，“爹爹您今天找我们是否有所决定？”
”是啊，爹爹，我与大姐姐找了您三个年头了，您到底什么打算吗？“许禄也跟着点头，殷切的看着许老爹，眼里有了水汽。”
许老爹忽然伸手，擦掉许禄脸上泪水，“好孩子。。。。。。”
许禄顺势就跪下了，抱着许老爹膝盖哀哀哭诉，“爹爹，您跟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我很争气的，我已经取了廪生，入了官学，下秋我就参加会试了，我一定好好用功，光宗耀祖，您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许老爹也很激动，落了泪，“好孩子，起来，都是我连累你们，你们吃苦了。”
楚楚重新沏了茶水，三人重新入座。
许老爹十分难过，“论理，我该回去，可是，你们知道也看见了，翠玉不愿意。”说着看看楚楚许禄，没再说下去。
楚楚接口道，“翠姨是不肯认我们？还是有其他想法？您大可不必隐瞒，我们难得见面，总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有问题提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捂着盖着总不是办法。您说呢？”
许老爹点头，脸却红了。
楚楚立时了然，“翠姨娘是不是想做正房，不愿做小？”
许老爹点头。
“您什么意思呢？”
“我。。。。。。”
楚楚见许老爹态度暧昧，顿时恼了。拉起许禄立在许老爹面前，“您看看这个孩子，他是您嫡亲的儿子，才十三岁，没有名师指点，全靠自己刻苦，点了廪生。
您说这样的儿子争气不争气？可疼不可疼？
他头天下场，隔天就要动身上京找您，还是忠伯奶娘斯洛拦住，才休息两天就动身上路了，连喜报也是路上知道，。您知道不知道？
从宜城到京城，三千里路程，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只用了半月时间，您想想，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一天走了多少路，他睡过囫囵觉没有？
您现在却要停妻再娶，却不论继夫人如何，您叫许禄怎么办？他这样好的人才，可谓前途光明，您这样做，许禄的仕途前程就葬送了，您知不知道？”
许老爹讪讪的，“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您若停妻纳个丫头做正妻，别人还不笑掉大牙，许禄为人子者，家事理不清，如何管理国事天下事？您做父亲的把他的面子踩在脚下，谁还会给他面子？您叫他如何做人？如何为官？不是毁了是什么？”
许老爹顿时颓唐，看着楚楚，喃喃自语，似乎是问楚楚，似乎在问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楚楚起身一礼，道，“您若问我，我就说了，无论翠姨高兴不高兴，事实摆在眼前，无论先后次序，还是身份地位，她都不能作正房妻室。她若愿意回宜城，我们补办酒席，尊她为二娘，他日生下弟弟有份家产，若是妹妹有份嫁妆。我与许禄也是她的亲人。
她若不回宜城，就是不认我们，我们也就不认她，您即便留下陪她，她只是范大夫的妻子，许家一切与她不相干。不过我与许禄希望您们能回去宜城居住，让我们尽孝膝下。何去何从，您自己考量。”
许禄躬身一礼，“儿子与大姐姐一个意思。”
许老爹洒泪起身，“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让你们做难了。”
楚楚挽留许老爹用餐再去，许老爹言说翠玉目前很多疑，他还是回去的好。
楚楚临分别也没忘记叮嘱许老爹，“我们今天这些话，您暂时不要对翠姨言讲，最好等她生下孩子，身体恢复了再与她商量，我与许禄会留在京城等你们，期间若有任何困难，您再来寻我们。不过，我们最多只能等到六月底，不能耽搁许禄八月乡试。”
第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