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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苍之灵-第63章

小说: 苍之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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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昳望向身边的纤婵,她的脸上是一片那样惨然的雪白。他的心痛起来,他似乎明白石壁中的男子在讲述的是什么了,那不是传说,而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宿命。痛苦的火焰席卷了他的灵魂,他有那样悲哀的无力之感。再不能软硬兼施地让的她心向自己投诚了。她的心原是为别的人在守候;她的心没有理由不为那个付出了比生命更惨痛的代价的人守候!

“世事不昧因果,大巫却要为自己心爱的人逆命而行!”他张开眼睛,是那样空濛的眼神,“凄寒的灵月宫再也没有他熟悉和眷恋的身影;无情的天界还有什么值得多情之人恋栈?他曾那样愤怒、那样绝望;他曾那样激烈地抱怨天地的悭吝;终于,他学会了坦然地接受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公平的命运。于是,他将自己化为顽石,守候在这苍灵山中,希望能在无限可能的未知的时空里,与她重逢,然后,向她践约。这一等,便是千年、万年!”

“你,竟能如此执着?”一直不肯说话的纤婵,此时神色惨淡地问道。一切爱恨情仇的渊源都已道明,你要她如何能够冷眼旁观!

“没有你相伴左右,天庭的灵月宫便是寒冷似冰的囚禁地。”千年、万年都过去了,他的心竟然还能疼痛。永生不是福,是诅咒,是他为她承受的神灵最恶毒的诅咒,为的只是找回她温软的爱恋。而今生,她的心已许给了别的男子,你叫他的心怎能不痛?

“你怎可将自己的生命封禁,甘愿接受天地的诅咒,而仅仅是为了一桩未了的情缘,要自己承受天长地久的孤独与哀痛!”她说着,挣脱龙昳的手,走到石壁之前,轻轻地抚摸着冰冷坚硬的石头,泪眼婆娑,“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将你解救?”一时间,前尘往事一幕幕,照影而来。忘川之水既已饮过,却为何还能记起千万年前彼此相知相许的爱恋?定是人生太过悲沉,那段遥远的恋情已成植入骨髓的宿命。

龙昳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女,目光交缠,写满了彼此灵犀相通的悠长的爱恋。他的心嫉妒得发狂,紧咬的牙关咬破了嘴唇却浑然不觉。

素月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却是那样的凄厉:“你的意思是,你便是那受诅咒的大巫之神?那么月姬呢?是婵儿么?不!谁都知道,我才是神灵的化身,是转世的月姬!快告诉我,神器究竟在哪里!”她疯魔了一般,冲到石壁前,对石壁中的男子一阵狂乱的咆哮。

“姐姐,谁是月姬重要吗?重要的是,谁的心灵背负了如此沉重的痛苦。”纤婵拉住素月,凄凉地说道。她抬头,看见了失魂落魄的龙昳,心里一怔,想对他说什么,却是无法启口。她曾经那样爱他,可她,还能爱他么?

“世事沧桑,我的名字依旧未变,却早已不再是神灵之身;而月姬,在这千万年中也无非凡间一普通女子。惟一不曾改变的,只是她仍是我千万年前失散于洪流乱烟中的爱人,是我此生此世相寻相觅的那一个。”大巫淡然地说道,“至于那些关于月姬与神器的预言,也只是我为了让她终于能够找到我,而放出的并不切实的传言。”

“你撒谎!”素月的心一点点陷入恐惧,“为了那些预言,我付出了一切!你却告诉我,那只是一个谎言!告诉我,神器在哪里!否则,我便派人毁了这个潜修魔道的洞窟!把你从这石壁中揪出来,放在太阳下,让世人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她几乎语无伦次了。

“为了眼前血染的王冠,你已经失去了人生弥足珍贵的情与爱。迷途还不知返么?”大巫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他无波无澜的眼睛直望向素月灵魂的最深处,那里掩藏着她此生此世里最冷最硬的一块冰晶。冰晶慢慢地融化,尘烟弥散,过往岁月如潮水般在心间泛滥。她颓然地跌坐于地上,心,在失却至爱的伤痛中哭泣……

“龙昳!”他清朗的声音呼唤起他的名字。他的心意已决,不要让她在痛苦的选择中反复煎熬。他要亲自为她做出选择。“我可以为你成就一顶天下最显赫的王冠。你,可会动心?”

龙昳冷冷地望向他:“那早已不是我心中所愿。”

“你心中所愿究竟是何物?你眼所能及,手所能触,心中痴缠眷恋的?”

他望向一脸忧伤的纤婵,摇摇头,失血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我想要的,只怕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得到了。既然如此,我的生命别无它求!”

“你沾满了世俗灰尘的心灵到底是有灵慧之根不曾泯灭。”大巫点头赞道,“到底是她此生此世所眷爱的人!答应我,给她我所无法给予的幸福!”

龙昳有些迷惘地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要你带我离开,并且让我们忘掉所发生的一切。这样,我们便能像世俗的夫妇那样相濡以沫,度过真实而幸福的一生。”纤婵淡淡地对龙昳说道,却又那样情绪激扬地望向大巫,“只是,你可曾想过我的心灵、我的感受?我怎么可以在知道一切的真相以后,将你丢弃于寒荒的山头,让你独自承受永世的苦寂!”

“一颗心,只能许给一人。此生此世,你的心是他的!”他叹息道。

“你所求的,只是一世的凡夫凡妇。莫非,千万年的轮回中,竟一次也不曾践约?”她痛心地问道。

“你要知晓,在茫茫尘世的风云际会中,不是每一次轮回,我们都能如愿以偿地聚首。而我,封禁在这顽石中的生命,又如何才能前去寻你?所以我才会苦心编织那样的谎言,让你能够如约而至,将我找到;或者让愚妄的凡人,将你送到我的身边。你怪我么?是我的谎言,让你遭受了那样许多的苦楚!”他淡然的声音里,有那样多温柔的情绪。

她轻轻摇头:“我如何能怪你?你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折磨与痛苦。我要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将你解救?”

他笑了,是那样奇怪的笑容,明亮的眼睛淡淡地望向正在痛苦中煎熬的龙昳,轻轻地说道:“你真的很爱他,为了他不惜放弃一切,乃至于生命,是么?”

“此时此地,我不想说这个。”她本应该斩钉截铁地说是,却是犹豫了一下。

“那么,我是明白你的心意的。既然如此,这一世于我而言,只是空候的一世。你跟他走吧!喝过忘川之水,来生,你也许会有不同的选择!”他怅然地说道。

“如果我让自己爱上你呢?你说过,我的爱情便是化解不幸的符咒。”她心有不甘地问道。

“没有如果!”他该怎么告诉她,他的生命之树,需要用她此生此世至爱的男子的鲜血和生命来浇灌;她还必须答应,绝不反悔,在往后平凡的岁月风尘里全心全意地爱他,绝口不提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否则他们的命运都会遭到永劫不复的诅咒。他能够忍受千年、万年,永世的寂寞与痛苦,却不能容忍她的不幸和伤痛。

他那样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决绝。她感觉到世界黑了起来,他在她的眼前逐渐黯淡。她那样慌乱地呼喊着:“不!不要将我送走!你以为送走我,便是给了我幸福么?不能拯救你于不幸,我今生今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让我留下来!即使不能将你从冰冷的顽石中解救,至少让我与你日夜相伴!”黑暗弥散开来,静静缠绕在她的身边,像是谁在深深地思索,关于一介生命清白的坚持与操守,关于爱情的高洁与雍容。时间流走了多久,她不知道,却是谁欺身而近,温热的怀抱将她紧紧搂住。恍惚间,她回到了千万年前,广寒的灵月宫中,两个寂寞的灵魂相偎相依,在彼此痴缠的爱恋中相互取暖,消解世界一切的怨土仇泥。一滴冰冷的泪跋涉过千万年的风雨兼程,点入她的眉心,那便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相许的凭据……

她的心安定下来,取出了衣袖中那柄匕首,那柄沾染过龙昳的热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送入了自己的胸膛。是的,生命应该留给爱和希望,却是不可以在别人的灵魂痛苦的煎熬中苟且偷生。此生此世,是不能还报你以热烈的情感了,只得以生命相许……

第四十七章 空城

两年前,听风阁便荒弃了。风铃儿和风婆婆坠崖后,碧落崖上的侍女仆从走的走、散的散,很快,那里就成了荒草丛生的寂地。

两年后,听风阁又传出了月琴悠扬的声音。“春已尽,问郎几时回?十年花骨寂寞红,梦里不与离人遇,心字已成灰。”琴声却不再哀怨和痴缠,倒是有着一段清明透彻的领悟。浮生梦远,能等和不能等的人,都在往事的尘烟里随风消散了。天能久、地能长,人间的爱情却只能在聚散离合间演绎一个个属于别人的故事。

“主人,夜凉了,多加件衣服吧。”绿衣走到了夜风徜徉的悬崖边,为素月披上披风。

她收住琴声,轻轻地说道:“苍灵山上的樗棉花应该开了吧。”

“要是想家,我们便回去。”绿衣心疼地说道,“何苦守在这碧落崖上?”

她淡淡地一笑:“回不去了!我没有婵儿的勇气,也没有大巫的神力,只好长久地守着这份无人收留的孤寂,算是给过往遭逢一个交代吧!”

当日,素月被送出大巫的山洞后,万念俱灰,原来,她牺牲了心中一切的爱恋,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只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一个笑话。她眼睁睁地看着纤婵将利刃送入自己的胸膛,看着龙昳那样绝望,疯了一般不管不顾便要追随而去,她的心在那一瞬间被掏空了。她终于读懂了沈肖宁死也不肯就范的坚持;她终于明白了大化之中确实有一种存在比死亡更值得人敬畏。

回到灵月宫,一向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海晋竟然在得知她安然无恙的消息后不辞而别。西风瘦马。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想,他是否已经平安地抵达了人生的另外一个驿站。海晋走了,她那样真切地体会到了彻骨的凄凉与孤独。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对他动过情,但沈肖离开后,她一直是那样在信赖和依恋着他,没有海晋,她犹如失去了左手右臂,变得仓皇无助起来。

她终于交出了王冠,将曾经梦寐以求的权杖禅让给了留守天娑城的巫族大将军天。取下王冠的一刹那,她终于明白,把纤婵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龙昳,为什么宁愿舍弃唾手可得的幸福,也不愿向自己俯首称臣。攫取生命比收复灵魂容易得多,而自己虽是不可一世的王者,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王冠与权杖的傀儡,丢失了灵魂。

人,终究是无法忘情的,就是不说、不提,却总是心中不化的块垒。素月带着绿衣回到了碧落崖。万壑风雷凄凉的诉说,便是她为自己的生命最后的注解。

“你在等谁?”

“等我眼所能见,手所能及,心中所愿的。”

“他究竟在哪里?”

“在想象的灵中,在心灵艰难的跋涉里,在灵魂的深处……”

第四十八章 心藏

夜雨如泣,龙昳披着一身雨雾穿过茂密的樗棉树林,走进了竹舍。又是春天,今年的樗棉花开得格外烂漫、热闹。今年可会是不同的一年?

“这只人参好大!该有好几百年吧!”眉雅兴奋地接过龙昳手中之物,“我这就去为公主煎参汤!”

江蓠为龙昳换下淋湿的衣服,叹息道:“今日为了采药,又走了多远的路?瞧你手上、脖子上都是划破的伤口!公主要是知道,该有多心疼!”

他没有说话,换好衣服便径直走进了卧房。她依旧在轻纱帐幔间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下微闭的双眼似乎随时都会张开,紧抿的唇是那样的鲜艳、动人。他温柔地将她细软、温热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默默地注视着她,轻轻地呼唤着:“懒丫头,该起床了!”她的嘴角似乎微微一扬,浮起一丝那样好看的微笑。他屏住呼吸,努力睁大了眼睛,生怕一眨眼,这幻象便会就此消失。忧伤弥散开来,他一直不肯在她眼前滴落的泪水,此时却落在了她依旧生动、明艳的脸庞上。三年了,她不曾对他说过一个字,甚至不曾张开双眼看过他一次;三年了,她的心却如此固执地封锁着柔情,不肯再给他哪怕一个温柔的叹息。

他伸出手指,轻轻擦去滴落在她脸上的那滴泪渍,那样动情地笑了起来:“这样也好!人世一切的苦难由我一力承担。我会永远守候在你身边。你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我!”

那日,在那幽深的山洞中,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将锋利的匕首送进了胸膛。她那样无力地瘫倒在他的怀中,生命的神采渐渐从眼中褪去。他诅咒天地无眼,诅咒神灵无情,诅咒世事荒唐。他要天崩地裂,为他们痴守的爱情裹尸。然而,当他挥舞长剑,要以身相殉的时候,那被神灵诅咒的大巫却念动神力,让他求死不能。

“以身相殉便是爱情的全部了吗?”大巫淡淡地责问。

“你若果真有神力,就起死回生,将她的生命还给我!”他已经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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