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纯真的日子:野火青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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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卿一直都是个羞于启齿的孩子。她需要的东西,她宁愿去偷,也不愿意随了别人的心愿接过来。
还有很多事情,外人无法了解。既使被人不小心一语中地,何小卿也会恼羞地打死都不承认。
李子一直说何小卿封闭,说何小卿绝决。
跟他相爱的时候,何小卿没有告诉他一些实情。很多状况,何小卿们弄不清楚。她具体也不知道会不会离开这个人。何小卿心里想的是大概有一天她会离开他的,然后选择独自一个人孤独下去。这一天也许就近在眼前。何小卿早预知结局会是这样,所以便带着破碎的心情去和他过。过得也破破碎碎的。
想象中李子的手指白皙而光滑,灵巧地拨弄在她冰冷的肌肤上。每一次细微的碰触都会带出来自地狱地颤抖。可李子太干净了,干净得透亮,象一颗剥出来的绿豆芽。新鲜,透亮,让人忍不住想摧残。
和李子在一起,只会觉得内心更加阴暗。而象石洛这样一个男人,从遇见的那天起,就溶进了何小卿的血液里,象她的一个亲人,他和母亲一样,就注定是拿来将何小卿狠狠地伤害。
石洛那时候的头发柔而软,皮肤白得透明,齿白唇红,眼里饱含温润的蜜饶。很多年中,他的脸就一直放大在眼前,是何小卿年少时无数次暇想的那个样子。他的手象抚在琴弦上,拨弄出二十多年来埋藏在何小卿身体里的欲望。潮水般的淹没。然而只在那冲动的一刹那就满了,只听到身体里哗地一声,所有的东西轰然倒塌。那些自由的美丽的花,还有无数只振翅飞翔的鸟儿,扑嗽一声便飞离体外,只留下一具空空的躯体躺着,四肢冰凉。
每当此时,李子都会疲倦下来,眼里含着痛苦的刺,他说,你很冷,知道吗?
何小卿想,倦鸟也有想归巢的时候。在孤独的游走很长日子之后。何小卿想寻找到一种方式,把自己毁灭给人们看看。翅膀飞久了终究会疲惫。很多次何小卿很想告诉他们,也许并不是你或者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也许我真发生过故事,超乎在你们的想象之外。
可是何小卿不能说。不能去承受这些羞于启耻的东西。
在年轻的时候,何小卿原本是有机会幸福地用力地狠狠地爱一个人,爱到发吐。她却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对他温柔,为他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和他一起沉醉。为一个男人而变成一个甘甜的女人。
未来也许何小卿会在某天的路上再次遇到某一个人,会发生一个故事。只是他却从何小卿的记忆里一去不复返,让她的心页上永远地残缺上一页。
现在的何小卿是这样一个唠叨而又孤独的女人。
何小卿依然清晰地记得他的话:
他说,我的心只有一颗,如果被伤害了,将永劫不复。
是的,我的心只有一颗,如果被伤害了……
再回到那天的午后薄得发亮的阳光里,石洛站在高处的山垅上面,山涧撒满了各种各样蓬勃生长的野花野草,虽然它们并不知道生长的意义。它们只管生长。
石洛的视力很好,老远就看到赤脚踩在河水里乱摸的何小卿。他大声说,嗬,那个谁家的小姑娘,知道何医生的家怎么走吗?
何小卿直起身子,在阳光里面抬不起眼睛来。水在她小腿上流淌,有鱼儿轻啄她的脚背,透过清沏的水她能够看到脚指头踩住的鹅卵石上面细细的纹路。可是何小卿却看不清楚那张俊白的脸,它在阳光里面被罩上了一团红红的光晕。有斑点儿在何小卿的眼里跳来跳去。
何小卿只看到一身好看的警服和一具修长的身材,他微微朝前躬着,扬着嘴角,耐心地等待着何小卿的答案。
“谁?”何小卿甩着水珠问。
“何医生!”
“在那边。坳里,穿过竹林!”
“哦。谢谢你。”他象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等何小卿爬上河岸,象只猴子般踩在高高的排洪管道上恍恍地飞过小桥,那具制服在墨绿的山坡上已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何小卿提着鱼网光着脚撒丫子抄了条小路在山间里飞奔。一路上虫子乱飞,那时候的何小卿感觉到她的心里,有一只青蛙扑咚咚地往田里跳。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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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病人
何淑芬的房子围了很多的人。她翘腿坐在桌子后面,望了一眼面前的石洛,那身警服让她觉得碍眼。
这是何淑芬有史以来第一次接待非农民的病人。她咬了口黄瓜,眼里闪着傲慢,偏见,甚至是蔑视。她的眼睛看石洛,却又根本没有看他,嘴角哗啦哗啦嚼那截黄瓜,好象要把这一辈子都咬完,咬她的仇人。
何小卿拨开人群钻了进去,将脸凑到石洛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他的脸庞。原来他果然有一张英俊的脸。又也许是那身警服将他衬托得英气逼人。何小卿看到搁在桌子上的警帽,上面有颗鲜艳的国徽闪亮。它红得就象她初开的心。何小卿双手捂在胸口,生怕它崩了出来,要紧抓住扎在裤子里的衣服手能站稳,袖口和裤口还水淋淋地滴水,网兜里的鱼噼啦啪啦地扑腾。
石洛的目光终于停落在何小卿的脸上,既显得清澈又漠然,象隔了一个遥远的梦境。
鱼扑腾起来的水珠提醒了何小卿的母亲。她将黄瓜叭一声拍在发黄的桌面上,沉下脸说他们这么多人围着叫人怎么看病?
有人攥着何小卿的后领往外面拖去。然后砰地一声,何淑芬把门合上。把无关的一切隔绝在外。
开始石洛一直沉默,狐疑。半晌吐不出一个字。也许是病太重了不知该从何说出。又许是,这病是插进他肉里的一根鱼刺,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无法将它吐出。
何小卿不知道屋子里他们是怎么交谈的,有没有解决问题。
后来何小卿才知道,原来石洛来找何小卿母亲是因为听人说有一种手术能让人局部性失忆,并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何小卿们大多数人听了后都会一笑而过的笑话,他竟信以为真,并为此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找到何小卿的母亲。
他看到何淑芬就根别的医生一样对他一脸嘲笑。
何淑芬很乐意看到这种痛苦。她的脸上有一抹复仇般的*,透着莫名的敌意。
石洛眼里有着一些肯求和希望,他抓住何小卿母亲的手恳求她一定要试试。
那神情完全象一个乞丐在乞求。何淑芬象个布施者一样飘然。她眼里闪烁着隐隐得意的笑,象刀子一般划过她已苍桑渐露的脸。使她显得如疯子一般既神秘又疯狂。
后来石洛每隔一周来抓一次药。跋山涉水只为了一个女人忘记他。
何淑芬自己知道,抓给他的不过是些清势热解毒的药。忘情水?呵?这世上有这种东西?
那天石洛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轻松了许多,他向人们点了一下头戴好帽子朝来时的路走去。他跨出院子,穿过篱笆时,柴堆里的势利眼的狗,懒懒地趴着拉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重新闭目神养。此时日头已偏向西边垂在山坡上。
何小卿撸了一把袖子追了上来。
何小卿对他说警察叔叔,你治什么病?我妈肯定不会给你治的。
石洛讶异地说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讨厌警察!
她为什么会讨厌警察?
因为,她恨你们!
她做了什么坏事?还是受到了什么冤曲?
嗯。冤曲是什么?何小卿告诉石洛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知道她做了些事,但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只隐约感觉中她犯过不可饶恕的法。她说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是好是坏。她的确是预谋杀一个人,她的仇人,可她是自己的母亲。
8。梨
对于母亲我并不愿意完全地提及。她的所作所为,我也不能够去评价。
但我坚信自一开始,他对于她就象一只等待被解剖的青蛙,完全是为了满足她经年来一直在等待的某种变态的心理需求,也许是凌辱,也许是被凌辱。
这个世界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我,虽然我并不能够完全的理解。
她做了什么坏事?
他终于放慢了脚步。出于警察的本能,又或许是因为步行的寂寞,又或者是我一直穷追不舍,他终于停下脚步来,站在羊肠小道边,抱着手臂好以整暇地听我说出什么话来。有几只牛正在山坡上吃夜露打湿的草,它们的主人因为地里活儿太忙,竟无暇将它们牵回家。而它们也似乎乐于此,享受着暮谒色泽中的黄昏。
我叉着双腿站在路中间,歪着脑袋思索着一些事情。最后我决定告诉他。因为他的眼睛比牛的眼睛还要善良。好人的定义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不会象那些槐树下聚集的婆娘们咬舌头,背着人讲怪话。
“她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伙同一个男人打算毒死他的妻子。”
他摸了摸帽子的边沿轻声说他知道。他说后来那个妻子没有死,她报了案,警察们把她抓了起来。当时因为她怀着孩子,才避免了坐牢。原来那个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竟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的指尖透过温润的暧意。如果我有父亲,我想,他一定也是这么摸我的脑袋的。
你不觉得她很坏吗?象她那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不怕她吗?那些女人们都说她应该孤独而凄凉的老死去。
我只是找她看病。你的爸爸呢?对于一个孩子,他的智力很快便能够将谈话的重心转移到我的身上来。
我说我没有爸爸。我眼神直咧咧地告诉他。其实我是想展示出,我一点不在乎,没有爸爸我一样好好地长大。
他笑笑,很快识穿我伪装的外衣。“回去吧!下周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颧颧梨。”他留下一个明亮的希望给我。那么地慷慨。
真的啊!我雀跃地送走他的背影,看他消失在重重的山影,最后消没在夜色里。第一次带着满载而归的心情回家,已经完全忘记了说过要阻止他的话了。在有一段时间里,那种又大又沙的颧颧梨时常跑到我的梦里面来,变成了一团甜甜的东西,最后它们变成一朵一朵暧暧的花瓣将我紧紧地包裹在中心,浓浓地我捧起来。这个世界最好吃却又最舍不得吃的东西,在那纯真的一个一个日子里,时时刻刻盼望着它快一点儿来。
他不知道,那时候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东西。那实际上并不仅是东西,那是对小孩子浓浓的爱。孩子们都需要被安慰。我就是那个角落里蜷缩着的那个需要被安慰的小家伙儿。我记得有一次很想穿裙子,央求我的母亲为我买。她无情地将我的手从她的腿上拂开,说一条裙子算得了什么呢!在她眼里,所有东西都不算得什么!当她早上出门时,我象条小狗一般殷情地为她提鞋;并千叮嘱要记得我的裙子。她面带着嘲笑地咬着梳子将额前*般的头发朝后面一丝不苟地梳得光滑滑地,然后拧着印着清霉素的口袋出了门。晌午村子里炊烟升起时,我站在桥头远远地便看到她手里拎着红红绿绿的衣裳。我以为那是为我买的裙子。可我走拢才看到她的手里拎着的是男人穿的汗背心。她果然忘记了我的请求!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一刻我的眼里有着绝绝的失望。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相信她了,我还发誓我再也不会穿裙子,而她却毫无察觉。
而那段时间,我却扳着指头数着日子,期盼着一个年轻的乡村警察说要带来的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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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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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各自
毫无疑问,我的母亲是一个寡居的女人。不,确切地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跟哪个男人结过婚,长年远离男人这种动物,她甚至连寡妇的资格都谈不上。
在我们那条山坳中就有一个真资格的寡妇。她的头发梳得比我母亲的头发要光滑许多,其实是沾上口水梳出来的。我母亲是一个医生,她还知道讲一些卫生知识。所以她对那种发型严重不屑,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