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岸永生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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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莉深吸一口气，上前端正的行了一个大礼，便跪于地上等待着王子的差遣。觐见厅的地面是大理石铺设的，有着细细的天然石质纹路，经过长年累月的脚步摩擦，更显平滑光亮。
　　塔莉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上次对她说过那种轻薄侮辱之言的王子，这次还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她不安的等待着，而觐见厅却异常的安静，几乎可以听见桌案上细砂流动的更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塔莉不敢抬头张望，只能低头看着膝下如裂口般散开的大理石纹路，几近使人昏眩。

　　王宫女官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塔莉的额前都渗出了汗珠。
　　突然，王子将手中的纸莎草纸文卷轻轻一抖，塔莉的心情也随着这纸卷发出的“喳喳”声变得更加紧张。
　　王子抬头看了看案下的塔莉，放下手头的书卷，和颜悦色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调到王宫吗？”
　　塔莉不敢胡乱猜测，只希望这是一份普通的差事，小心翼翼地回答：“臣不知，想必是行宫人手不够……”
　　王子听了塔莉地回答“哈哈”大笑起来，大笑过后起身从案前走下，来到塔莉面前负手说道：“站起来吧！”
　　塔莉犹豫了一下才站起身来，但仍是低头垂手不敢多言，只看到眼前王子的双脚所穿是一双皮制的鞋，鞋面的宽带上印有王族的标记，那是对塔莉而言遥不可及的一种标志，当初雷拉的提醒也直到现在她才能够体会到。
　　王子突然伸手握起塔莉的下颌，抬起她的头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塔莉被王子的举动唬了一跳，她很怕看到王子的脸，本能的想缩回下巴，却被王子死死扣住不放。
　　王子用犀利的眼神扫描着她的表情变化，过了半晌才诡笑着说道：“虽然没有伊斯诺弗莱特美艳，但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做我的侧妃吧？”王子看到塔莉神色突变，那是一副十分惊讶的眼神表情，以为她惊喜过头了，得意的说道：“伊斯诺弗莱特都没有这样的殊荣，一定很高兴吧？”
　　而塔莉听罢却慌忙跪下：“王子您误会了，上次之事真是巧合！事情并不是您想象的样子，请您收回刚才说的话！”
　　王子看到突然下跪的塔莉，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态度，顿觉她不识好歹，于是面色骤变：“那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塔莉磕头谢罪，态度恳切地说道：“都是臣的错！我承认舞蛇和献酒是我特意准备的，但那只是我对王子的一种尊敬和敬仰……”
　　王子冷笑着打断了塔莉的话：“但我现在已经误会了！事情因你而起，你现在说一句误会就想撇清关系？太可笑了吧！”说着甩手转身走回桌案时，碰倒了案上的一尊彩陶制花瓶，那花瓶“咕噜”一下滚落到地面摔了个粉碎。
　　塔莉以为王子大发雷霆，焦急地说道：“王子殿下，您答应过我要留我在神殿就职，您不能食言的！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王子原谅我的无知冒犯！”
　　“你敢命令我？”王子勃然大怒：“好啊！那就去乐师那儿吧！她正好也想调你过去！”想必王子很清楚乐师调塔莉过去的目的，他这样做无疑是要惩罚她了。
　　但塔莉却无可辩驳，因为是她自己激怒了王子，原本选择来王宫就是希望避开乐师，可事情还是向坏的方向发展了，也许该是她为之前对王子所做的事情埋单的时候了！
　　塔莉自觉讽刺，扯了扯嘴角，眨巴着眼睛仰起头抑制着眼中的泪水，正要站起身谢恩的时候，突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王子，几位祭司和大臣都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是否可以开始议会了？”
　　王子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塔莉磕头后站起，准备转身退去。
　　鱼贯进来了好几个人，塔莉也没有心思去打量，但突然听到熟悉的克拉斯唯尔大人的声音：“禀告王子，自从潘斯被委以重任之后，王子不是还没有文书官吗？塔莉现被调到王宫，正好她能识字书写，不妨让她试试？”
　　众人均是一愣，塔莉也没想到克拉斯唯尔大人会突然出现帮他一把。
　　也许是王子身边正好缺了这么一个人，也或许是王子刚刚目睹了塔莉的无奈与沮丧，稍微满足了一点自己邪恶的虚荣心——王子竟然没有反对克拉斯唯尔大人的提议？！
　　如此，克拉斯唯尔大人便顺水推舟的继续说道：“今天的议会很重要，没有文书官做纪要可不行，塔莉赶紧准备着。”
　　克拉斯唯尔大人转身看着塔莉，塔莉却没敢动作只是抬头看着王子。
　　王子果真没有与克拉斯唯尔大人计较，一改先前愤怒的态度，趾高气扬地对塔莉说道：“既然会写字，那还愣着干嘛？我可不需要愚笨的文书官！”
　　获得了王子的许可，塔莉赶忙走向王子的桌案，手忙脚乱地整理起案上的文卷，等待着议会的开始。
　　议会上有卡纳克神庙的三大先知，有卢克索神庙的两位大祭司，除此还有底比斯的几位大臣高官。他们大多对王子敬畏有佳，但也有几位年纪较长的总是摆着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
　　塔莉除了认识王子和卡纳克的三位先知以外，其他的祭司和大臣都是第一次见。
　　议会也很快进入了正题，塔莉小心翼翼地观察并记录着他们每个人的主要思想和谈话细节。出于第一次着手这项工作，又顶着王子和一众大臣的压力，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她第一次听说并接触，塔莉虽然是眼耳并用但仍是手忙脚乱，甚至连议会结束大臣们都告辞了她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王子送走了他的大臣，回头来查阅他新上任的文书官的工作时，塔莉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文案之中。
　　王子走近她的桌案，一把抽起案上的一张纸莎草纸卷拿在手中看了看，又低头看着案上零乱摆着的其它几张纸卷，才抬起头来板着脸目视着塔莉。
　　塔莉知道自己的表现十分糟糕，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指着满桌的纸莎草纸卷一一向王子解释道：“这三份是三位先知大人说的话，这两份是卢克索的两位大祭司说的话，这五份是刚刚几位大臣的……”
　　王子懒得听完她的解释，丢下手中的纸卷对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子说道：“潘斯，你教教她怎么做文书官！”那位男子微笑着答了一声“是”，王子便转身离开了觐见厅。
　　这位叫做“潘斯”的年轻男子就是刚刚议会上的其中一位，跟王子的年纪相仿，外貌斯文，言行谈吐很有修养气度，在议会中很有自己的主见，“吧啦吧啦”的说了很多塔莉似懂非懂的扩论。
　　王子走后，塔莉那颗端在手里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以为王子会继续为难她，没想到能顺利地担任起了文书官的工作，这还多亏了克拉斯唯尔大人的帮助，塔莉很感激也很欣慰，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有了支持，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去承受去担当的？事已至此，王子也不会再为难她了吧？突然觉得生活变得柳暗花明，只要生活在这里，就有机会找出陷害母亲的凶手，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潘斯见塔莉一脸欣然自得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屑，但他仍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走到桌案前一脸严肃地整理着塔莉记录的纸卷。
　　潘斯认真地看了看她书写的文字，面无表情地说道：“字写得不错，就是记录方式不对。你在记录下每个人的意见之前，应该首先认真聆听他们所说的重点，并且要仔细分析他们的本意所在，然后再精简的去记录文字内容。”
　　塔莉接受着潘斯的批评时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因为她也懂得潘斯所说的方法，可问题是她理解不了他们议会的内容，于是她面露难色的说道：“多谢指导！可是，我不太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其实潘斯是不喜欢女人介入政务的，更是厌恶一个以这种方式上位的女人。但既然王子应允了这个女人，他还是耐着性子引导着她：“听不懂大臣们的谈话内容，是因为你还不懂这些政务。”
　　潘斯带着塔莉绕道觐见厅后，有一个堆满了纸莎草书卷的资料室，他指着这些对塔莉说道：“这些都是我之前作为文书官时整理过的书卷，包括刚刚议会中所涉及到今年丰收粮食的分配和储存问题，还有明年的土地分配计划，接下来欲开展的神庙扩建规划和经费的预算等，你还可以去卡纳克神庙的纸莎书馆查阅历年的记录，或者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
　　说着说着，潘斯不满的情绪也逐渐流露出来，他正身面对塔莉，抱双手于胸前，面色一凛，道：“总之，王子身边的文书官是一份很重要的工作，你可以窥探一个国家的秘密，甚至能够左右王者的思想，所以你最好凡事守口如瓶，行事谨小慎微，除了王子不要与任何人建立盟友关系，特别是刚刚推荐你的克拉斯唯尔大人，最好立即与他划清界限，否则一旦发生了什么可能危害国家和王室的事情，我和王子都不会饶了你！”
　　听着潘斯声振有词的提醒和警告，塔莉明白了这份差事的重要性。她有些害怕自己能否胜任，但也发现了这份差事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撇开对她的历练不说，她至少能够深入了解神庙的核心管理，这使得她在神庙的生活变得更加有意义。
　　所以，为了她母亲，也为了她自己，塔莉决心提起勇气努力去迎接这份挑战。

　　征询意见

　　接下来的日子，塔莉不是日以继夜的泡在行宫的资料室，就是沉浸在雷拉的纸莎书馆。除了王子、潘斯和那么几位大臣、大祭司，塔莉几乎没有见过任何人，连自己的寝室都只回过一次，完全顾不上金蛇神殿的人和事。
　　塔莉的进步很快，从一开始王子成天责备她的过失，渐渐地开始对她的工作也有了些认可，甚至偶尔还会试探着征询作为旁观者的塔莉的意见。
　　例如，王子查出了本年的农作物收成，各地方官员上报给王宫的数量比实际数量少了很多，特别是底比斯的地区，所上报的数量还不及实际数量的六成！
　　由于国家的征税方式是按总收入的其中四层上缴王室，纳入国家财政收入；再三层上缴地方，如神庙，纳入地方财政收入；剩下的才是农作物者自己的。所以如果地方上报给王宫的数量少于实际数量，那么其中的差额必定是被地方财政占为了己有，而且差额越大，猫腻就越大！
　　这使得王宫的财政受到了巨大的损失，王子对此十分愤怒。
　　王子用手指敲打着案几的边缘，脑子里不停思考着：“我想派人去查卡纳克神庙的账务，你说派谁去呢？”
　　塔莉握着灯芯笔等着王子的指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她顺着王子的思路琢磨着：“卡纳克的大先知们都是很厉害的人物，恐怕除了法老王没有人敢去查他们的账吧？”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恐怕连法老王也不方便亲自去查卡纳克神庙的账吧？”
　　塔莉当了文书官后，渐渐了解了很多她以前所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卡纳克三位大先知在整个上埃及的地位，及对王室的影响。
　　曾听说十九王朝建国时，乌克隆亚大人捐了很多财物帮助首任法老王建立上埃及，这才被首任法老王赐予卡纳克第三大先知的荣誉，所以就连现任法老王都要尊敬乌克隆亚大人三分。
　　还有，十五年前现任法老王继位之时，努比亚发生大规模的判乱，如果不是第四先知普鲁姆赫大人作为民族内部对立部落的一大首领将其镇压并投臣于现法老王，估计整个上埃及都难以保全。当然，法老王赐予普鲁姆赫大人的投臣条件也是非常丰厚的，普鲁姆赫大人虽是卡纳克的第四先知，但他在底比斯的权利和收入甚微，他主要的行政区域是努比亚，负责征收上报努比亚的赋税。
　　而第二先知克拉斯唯尔是建国功臣，也是现法老王的心腹，特意安排在卡纳克以稳定底比斯多足鼎立的局面，所以克拉斯唯尔大人的行政权利大，但也是最受众矢之的的人物。
　　卡纳克的这些祭司们个个都是棘手的人物，即使明知道他们借着国家的名义暗度陈仓，但是想查他们又何其容易？！
　　王子比塔莉更清楚底比斯的情形，作为摄政王子这是他现在必须去面对也是将来一定会面临的问题。而王子很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建树，这种局势必定要设法扭转和颠覆。
　　王子继续说道：“让他们相互监察呢？”
　　“相互监察倒是不错！可是，他们会不会为了各自的共同利益而集体欺上瞒下呢？”塔莉想象着几位大先知之间的关系，如果在共同面对王宫这个对手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先放下他们之间的矛盾，事先协定好如何分配利益，再去共同欺瞒王宫，以获得自己最大的利益。毕竟那几位大人物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