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爱的边缘:从白天到夜晚-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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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唱一遍。”
我真想咳嗽一下,把喉咙里黏腻的东西清理出来。可我已经来不及做这个动作了,我放开喉咙,一串滑稽的、带着颤动的、如同结巴嘴的人紧张的声音毫无扼制地从我的喉咙里蹿了出来。顷刻我的双耳灌满了哗然的轰笑。
罗京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同学,笑声渐渐止了,我惶然地坐下去,看他。他一个挨一个地把同学叫起来,用他的耳朵检验着他们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坐着,把头搁在两腿之间,好像置身在暗夜前的黄昏中。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把我从暗夜前的黄昏中惊醒过来,我的内心充满了不安的预感。
这时,罗京子走到我的身边说:“黄蓉,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我听话地跟在罗老师的身后,路右侧是两棵树,一棵比我高,另一棵比罗老师高。一只麻雀掠过我的头顶,它的低飞吓了我一跳。待我镇静下来,我已经站在罗老师的办公室了。
办公室没人,罗老师请我坐下。我坐在椅子的一侧,这使我整个身子有一种不稳的感觉,但我再不敢朝里边挪动,身子僵挺地立在原地。罗京子微笑着说:“你的音质很好,有天赋。”
第三十五章 百灵的歌喉(2)
“真的吗?”我不相信地问了一句。
罗京子说:“我能骗学生吗?”
我的脸突然红起来,我的问话似乎是对罗老师的不信任。可我内心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接着,我看见罗老师从一堆教具中拎出一架手风琴,手风琴落满了灰尘,他擦干净灰尘,坐在椅子上,手风琴立刻在他的手中发出水一样流畅的音响。
这是一首最流行的歌曲《北京的金山上》,藏族歌唱家才旦卓玛因为这首歌而红遍全国。罗老师将前奏拉完,示意我唱,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大的胆子,一声高吭的音符从喉间喷涌而出……我敢说我准确地找到了这歌的感觉。我从罗京子的脸上看到了他的肯定和赞赏,果然他的琴声停下来以后,他说:“你参加学校文艺队吧,明天早晨就来练声。”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在我们这座校园,能参加学校文艺队是一种标志,至少可以证明你的与众不同。文艺队有一群能歌善舞的高年级女生,她们就像一朵朵校花在学校散发着诱人的馨香,她们的舞姿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有一位女生因此进了话剧团,还有一位女生被部队招去当了文艺兵。这些令人向往的地方使女生们跃跃欲试,许多女生的理想就是跻身学校文艺队。而罗京子一下子就让我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愿望。我心想:再也不能在背后说罗老师的坏话了,当有人背后再喊他小骡子时,我应该勇敢地跳出来制止。
归家途中,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早春的美,它好似蒙着薄纱,让人充满幻想。有一股微风迎面吹来,路的边缘堆叠着湿润的褐色泥土,我哼唱着《北京的金山上》,推开家门。
我妈妈杜小兰已经回来了,她在房间忙乎什么我没看清。她揸着两手,手指上湿露露的水珠在幽暗的光线中颤抖,一滴一滴滚在地下。她好像要寻找毛巾揩手,我就把毛巾从绳子上拽下来递给她,她板着脸说:“不是,是那条。”
我又把另外一条毛巾递给妈妈,这时,我发现她一脸怒容,而后我就听到了她不三不四的讥讽:“想舒服,天上掉馅饼啊。”我不知道她在说谁,我发现屋里没人,除了妈妈就是我。我的内心极度恐惧,我非常害怕在我放学晚归时遇到妈妈,她会让我跟她一样劳作不休,而已成为少女的我,再也不愿意到山上去拾柴草了。
我怯怯地说:“妈妈,罗老师让我参加学校文艺队了。”
“噢。”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掀开锅盖往锅里注水。
我赶紧蹲在灶坑点火,拉风箱。我们的灶膛烧的是原煤,煤一块一块的,晶亮酥脆,煤块来自我父亲曾经工作过的煤矿。这样的烧法,在县城属于有门道的人的特供。我把风箱拉响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把锅里的活计忙乎完了,这时她大舒了一口气,我知道她的情绪开始阴转晴了,就把罗老师让我唱歌的事情向她诚实地讲述了一遍。我听见她说:“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演节目,演过评剧《牧羊圈》、《茶瓶计》,那时妈妈的腰只有1尺7。”她将两手往中间一拢,形容腰的细度。那是一棵小树的枝干。
吃过饭,妈妈从箱子里掏出两个包袱,轻轻打开,露出里边的衣衫。这两个包袱都是妈妈年轻时曾经风光的历史记录,妈妈很少打开,但每逢她抚摸自己的历史,我都在一旁默默注视。妈妈首先拣出一件中式上衣,粉颜色,软缎的,缎面有些绉。妈妈在半空中抖着说:“蓉儿,你看看,这就是你妈年轻时穿的衣服,那时你妈多秀气,多靓,谁不夸呀!”我从她的手中把那件中式小袄接了过来,朝自己身上比试,显然是长了,我没有妈妈个子高。接着,妈妈又拿了一件短袖白上衣,袖子和口袋边侧压了两道黑杠,使得这件衣服成了上档次的艺术品,妈妈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在天津医学院风光了半年,还有一件墨绿色的西服短裙。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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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百灵的歌喉(3)
我将那件短袖白上衣穿在身上,这是时髦的超短式,正好合身,配上裙子,一个靓丽的少女。妈妈在一旁看着说:“你妈年轻时不土吧?这都是因为穷,没钱,你妈现在顾不上打扮了。”她把包裹扎起来,放进箱子里。她的这个动作宣布我刚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归我了,我兴奋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穿着这身衣服走进学校,又走进教室,许多女生瞪着眼睛看我,她们再也想不到我能有这么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在他们眼里我一定很美丽,很吸引眼球吧,忽然想起妈妈常说的一句话:人恃衣服马恃鞍。
我穿着这身衣服走近罗京子老师,走上学校的舞台。我练习了许多首歌,还有京韵大鼓。罗京子为我的练声付出了许多心血,使我成为文艺队的副队长。就在我的艺术细胞猛增猛长的时候,突然事件暴发了,我像是突然被人斩了一刀,于是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罗老师的妻子来了,这是个瘦弱的女人,长脸,矮个头,跟罗老师站在一起很不般配。我到罗老师的宿舍请教,他的妻子闪着幽幽的两只眼睛看我,不说话,也不笑。罗老师颇为尴尬,脸上堆着讪讪的热情。很快,同学中就流传了这样的闲话:罗老师跟他的妻子闹离婚呢。罗老师嫌弃他的妻子了。
这闲话传到我耳朵的时候,我吃了一惊。罗老师真是这样的人吗?我对他崇拜的那份狂热突然收缩了,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我没到文艺队参加训练,就在我犹豫是否退出文艺队期间,罗老师通知我参加校外的一次演出。我未置可否,也没有去学校文艺队。我想演出那天如果接不到通知,我正好逃避。谁知演出前两个小时,罗老师查点节目的时候忽然发现我不在,他立刻派了一个同学来找我,我仍是不想去的样子。那个同学说:“你快去吧,你不去,罗老师那里我是不好交待的。”
我想想,同学说的也对,只好去了。
这次演出,我仍是和一位女同学唱京韵大鼓。我的眼睛只看一个方向,嘴巴机械地发出唱腔,手也不动,我是在完成一个任务,而不是一次演出。演出结束后,罗老师恼怒地训我说:“黄蓉,你是怎么搞的?今天这场演出,你的水平哪儿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从此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文艺队,我的百灵歌喉就这样夭折了。事后想想,我这样做的原因大概缘于罗老师的妻子和同学中流传的闲话。在我看来,罗老师实在不应该嫌弃他的妻子,我妈妈杜小兰常说:从小的夫妻嘴恨心不恨。但罗老师还是跟他的老婆离婚了,据说罗老师当初跟她结婚的目的是为了寻一把保护伞,他老婆的父亲是当地革命委员会主任,婚后,她父亲很快被赶下了台,罗老师与妻子的婚姻也就处在名存实亡的状态。又听人说,罗老师有个哥哥在香港,罗老师迟早要到他的哥哥那里去。
我觉得罗老师更复杂了,我必须离他越来越远。
后记
雪 静
我的长篇小说《从白天到夜晚》,全文刊于2006年第5期《大家》杂志。出版社欲出版单行本的时候,考虑到市场的销路,要求更改书名。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市场号召力的书名,并为此煞费苦心了很久。尽管我的长篇小说可读性很强,但一个好的书名就像给书安装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当读者打量它的时候,它会用眼神与读者沟通,于是被读者迎娶回家的几率就大大增强了。
初春的一天,我正在南京的寒舍做家务,忽听窗外传来动听的鸟鸣,继而又一阵喜鹊的欢声,不同的鸟鸣纠缠在一起,给初春的世间灌输着令人欣悦的激动,我听了一会儿,忽然感悟:世间是万事万物的一种纠缠,天与地的纠缠,花草植物与水分土壤的纠缠,而聪明的古人早已对此现象做出了诗意的总结,清代李渔编撰的《笠翁对韵》就非常客观独到地表现了这一纠缠:“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而具体到动物,特别是人类这种高级动物,更是无时无刻不被世间万事万物纠缠着,人与动物的纠缠,人每天要吃动物肉,吮动物血,吸动物的骨髓……其间的残忍自不必说。
而人与人的纠缠,却使人类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苦难和烦恼之中,人与政治、战争、情感等人为因素的纠缠往往将人类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家对国,武对文,四辅对三军。召公周太保,李广汉将军。”既然宇宙万物就是一种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没完没了的纠缠,身处其间的人类何以能逃脱环境而清高地生存?
我生在北方一座荒凉的小城,记忆中生长的童年总与名目繁多的政治运动和缺衣少穿的生活纠缠在一起,致使小城的人们心灵异化,情感严重扭曲变形,甚至去干一些非人的勾当,但最终人们还是在生与死的纠缠中顽强地活了下来,过着从白天到夜晚的琐屑日子,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张三走了,李四还活着,李四走了,张三的孩子又长大了……我想这也就是人与天地、人与生活环境、人与人之间生生不息的一种纠缠吧。
2009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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