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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熵姬-第14章

小说: 熵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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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干嘛?”小丫头对见面十分抵触:“有什么好见的?见了你又想怎样?”

“强吻啊,推倒啊,做这样那样的事啊。”

“去死!”

一本长城砖似的大书劈面而至。我慌忙射出触手当空接住:“别生气啊。怎么这么不懂幽默啊你。”

“你那也算幽默?!臭狗,死狗,'‘‘w‘w‘w‘。‘w‘r‘s‘h‘u‘。‘c‘o‘m‘'‘色狗,大‘黄’狗!”

“好了好了不理你了。秋渠都没法吃饭了。”我回头专心喂索秋渠吃饭。小丫头总归还是小孩脾气,而且小心眼,娇蛮任性,非得人哄着宠着不可。但就是这样的小丫头,却是我的生命所在。她在故我在,或许我根本就是她意识的产物,我就是她的一个梦。如果她抛弃了我,遗忘了我,我就会消失,就会“从未存在过”。我不是我的,我是她的。

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不复存在了,索秋渠会怎样?小丫头会继续照顾她?还是会毁灭她?或把她交给蟾蜍和魔女发落?索秋渠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孩子,她不但容貌姣好,而且身材高挑,体态苗条而健美,体育成绩想必非常出众。可现在的她比任何人都更令我可怜,可怜得心痛。这么好的女孩被摧毁了心智,变得徒具一尊肉体,与动物无异。红颜命薄如是,怎能不激起男人澎湃满膺的保护欲呢?

几滴眼泪落在调羹里。

索秋渠在哭。

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夜色降临大教堂,索秋渠梨花带雨的脸庞在黑暗中隐约着,凄美如幻,撩人欲吻。

小丫头突然极其响亮地咳嗽一声,吓得我浑身一激灵。可我的心思仍留在索秋渠身上。她为什么哭?她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什么是屈辱,这会是屈辱的泪吗?怎样才能拯救她?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以往的样子?我能为她做什么?

“一顿饭能吃几个钟头啊你们!”小丫头大爆发:“马上从这里滚出去,臭狗!今晚不许回来,明晚也不许回来,后晚……总之,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许回来!快滚!”

“夜里很冷耶,好妹妹,你忍心眼睁睁看着狗狗我在外边挨冻?”你以为就你会撒娇啊。

“冻死算了,冻死活该。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好好好,马上就滚。”我喂索秋渠吃完饭,抖抖衣服起来:“我可真走了啊。今晚就不在这儿了啊。”

“哼!”

我是真不想出去过夜,可小丫头就是不松口,我也没辙。走到门口我还回头喊:“我真走了啊!”

小丫头好像小声说什么了,没听清楚,总之不是挽留我的意思。我万般无奈,只好推门出去。夜幕甫垂,星斗初布。在我背后,大教堂的门悄无声息地闭合了。

得罪小丫头,最直接的下场就是无家可归。这可咋整?露宿树林么?人类有人权,我触手怪也该有怪权吧。就没有专门的触手怪收容安置机构吗?

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回忆着与小丫头结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几乎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包括她的每一句话,每一次撒娇,每一次怄气……不知从何时起,我和她已很少交流学术问题了,整天只是互相贫嘴,说些没用又无聊的话,可又都乐在其中。我知道,她很快就会想我,会叫我回来,不过不是今天。距离产生美,偶尔分开一次也好吧。

可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过夜。教学楼不敢去,看到无边无极的非欧几何我怕做噩梦,况且夜里又有“篝火晚会”,闹哄哄的哪里睡得着;宿舍楼更不敢去,住的都是女孩子,我一个触手怪跑去作甚?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得罪小丫头了,有这一次就够呛。得嘞,瞎想无益,动身寻觅宿处去也。正这么盘算着,忽听得窸窣如蛇游鼠行,大教堂大门竟朝我敞开了。我不禁大喜过望,谁料定睛一看,却是索秋渠双手捧着Yith离子枪打里边出来,她后脚刚踏出门槛,大门便又悄然关死。我登时从九霄云端骤堕入万丈深渊。小丫头果然不会这么快原谅我……

“送枪给赵湘城?”我问她。

索秋渠点点头。她的眼睛里倏然滑过一丝诡谲,仿佛深渊中冷笑的恶魔。我一怔神间,她已从我身边“呼”地掠过,径直飘向了树林,快如飞鸟!不对劲啊,她的动作怎么敏捷了这么多?我顾不上多想,拔腿便追。她跑得实在太快,等我好不容易望其项背之时,离大教堂已然很远。最后还是触手帮了我的忙,离老远就一把缠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来。结果她是停住了,我却来不及刹车一头撞进她怀里。只听“啊”的一声很萌很治愈的娇叫,我俩滚成一团倒在了地上,离子枪以抛物线飞入树丛。

“……神子大人……”

索秋渠在我身下呻吟着,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领口、衣襟,秋水迷离地望着我。她的眸子水汪汪地反射着月华,瞬间销了我的魂,俘了我的魄。我就像一个撞见了Gorgon姐妹的冒失鬼,霎时化为一尊石像。

“……能从我身上让开不?您压得我很疼……”她厌恶似地把脸扭向一边。

我这才从石像变回肉身,手脚慌乱地爬起来后退几步:“……对不起……可是你……”她不是疯了么?精神崩溃了么?智商还不如小孩子了么?

“请帮我保密,神子大人,”她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叶,“被看破我就死定了。”

“你是装的?!”这演技也太高明了吧?骗骗我也就算了,居然连小丫头都给骗了?真不愧是ElderTheaology的间谍,功夫果然了得。

“嘘……”索秋渠警惕十足地环顾四周:“多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您是个好人……不对,应该说是个好怪物……”

“喂喂喂……”

“我还无法逃出这里,所以,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她一边说话,一边快步捡回离子枪:“我确实很害怕,怕得要死,但还不至于疯掉。我本来没指望瞒过Nyarlathotep,不料居然成功了。哎呀呀,我真是太崇拜我自己了……”她把红扑扑的小脸蛋贴在枪上蹭啊蹭,一副陶醉至极的样子。晕菜,这还是不是索秋渠啊,怎么感觉性格完全不对呢?

“喂喂喂,周风雪都明说了,说她不是熵姬。”

“她说不是就不是啦?您还真信她呀?噢,我想起来了,您喜欢她,所以她说什么您都信,是不是?还是信我吧大人,信佛不如信我,我可是N’tss-Kaambl的修女耶,我的使命就是与OuterTheaology、GreatOldTheaology之流做不懈的斗争,我是专家,我什么都知道,信我者得救赎,信我者得永生……”

“喂喂喂……你是神棍吗?”她是假崩溃,这很好,可再不打断她我就要真崩溃了。

“今天时间紧迫,改天我再救赎您。我得给赵湘城送枪去。一起来么?”

“一起吧。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

“呜呜呜,被Nyarlathotep抛弃的神子大人好可怜呦……赶快来投入我充满伟大母性的温暖怀抱吧,大人,让我来拯救您、治愈您吧!”她像圣洁的天使一般张开双臂拥抱了我。

她是真疯,我确定。

教学楼。

我最不愿来的地方。

终究还是来了。

巨大怪异得令人迷惑、令人疯狂。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使人产生强烈视觉误差的角和面,随便瞟一眼就足以叫人大脑死机的墙与柱,一切一切都全然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哪怕其冰山一角也远远超出了我的表达能力,所以我还是放弃愚蠢的描述,随便大家放纵想象力吧。但不要忘了,即使人类最最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在这座伟大的建筑面前也是极其苍白无力的。

篝火晚会还没开始,广场上空无一人。教学楼里也没半点儿灯光。

“赵湘城在哪儿?”我跟在索秋渠身后问。

“校长办公室吧。估计是。”

“别‘估计’啊你,教学楼这么大,拿不准的话得找到什么时候?”

“放心吧神子大人!信我者……”

“我求你了索姑娘!别说了!”

教学楼正面的巨石拱门大得简直能吞下地球。往这门里一站,任谁都能刻骨铭心地感受到宇宙之浩然与人类之微渺,意志力薄弱的人甚至会绝望得当场自杀。继续深入,楼里的过道、走廊、楼梯,所有空间都扭曲得不可理喻,害我一路跌跌撞撞且头痛欲裂,肉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摧残,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几乎消失。约摸连滚带爬了二十多分钟,索秋渠总算在一扇诡异的门前止步了。我刚要问“是不是这里”,索秋渠却打手势示意我别出声,还冲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四下岑寂如死。我依稀听到门内有人对话,其中一个是赵湘城,还有一个是中年男人:

赵湘城:“……情况果真如此?”

男人:“你以为我在吓唬大家?我也希望是。可惜。”

赵湘城:“那……”

男人:“我们还有时间。多则几年,少则几个月……”

我看看索秋渠,只见她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气凝神地听着。她这专心致志的架势传染得我也万分紧张,大气不敢出一下。搞什么鬼呐?正觉蹊跷,门内又出现了第二个女人:

“……校长大人……”

是张姝云?

赵湘城顿时语调大变:“有事吗,张姝云同学?”

张姝云冷冷地回答:“我有事要和校长大人单独谈。”

沉寂少顷。

男人:“湘城,你先过去。三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赵湘城没再说话。我听到了一串气急败坏的脚步声,随即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八成是摔门的动静。赵湘城走了么?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乱响,投怀声,接吻声,扯衣声,喘息声……这下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赵湘城吃醋了,看出来了么?”张姝云娇滴滴地说。

“张姝云同学,”男人还想假装君子,其实声音早就乱了方寸,“赵湘城是你的长辈,又是神仆,是副校长,你理应多尊敬她才是。”

“我哪里不尊敬她了?您就会护着她,从来不多照顾照顾我……今晚不许您到她那儿去,今晚我要您陪着我,一夜不许睡觉……好不好嘛……”张姝云撒起娇来实在无人可挡。男人一边“吧唧吧唧”地啃着她,一边气喘吁吁如同老牛:“好好好,好女儿,爸爸今晚好好疼爱疼爱你,你这个馋嘴的小花猫。嗯,还像前天夜里那样如何?你是第一次那样玩吧?”

“呵呵呵,像我这种色狼,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一整夜都乱成那样还从没有过。嘿嘿,禽兽不如的老爸有个禽兽一样的女儿很正常,对吧?……”

老爸?女儿?这都什么恶趣味啊。这个男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紫凌书院校长?我想从索秋渠脸上找答案,可她甩都不甩我一下。一校之长公然在办公室里和女学生乱搞,分明就是个超级霹雳无敌大禽兽嘛。我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还没见面就对这个校长厌恶透顶了。索秋渠不是要给赵湘城送枪么?怎么不去追赵湘城,反倒藏在这儿观赏真人AV现场直播,难道她是偷窥狂吗?

“听够了没?什么时候走?”我斗胆附在索秋渠耳边小声问。我想里面那二位正欲死欲仙的,十有八九听不见外边的情况。

索秋渠摇摇头,回头轻轻咬住我的耳朵:“……你来看!……”

她强拉我趴到门缝前,逼我往里看。“我对这种事……”我怎么推辞也没用。索秋渠力气肯定没我大,但我不是怕弄出动静么,所以不敢使劲挣扎。办公室里黑得像能吸走人的生命,我啥也看不到,只听得他们做-爱的声音颇古怪,怪得不似人类。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赵湘城身为高级神仆居然只能任副校长,那么够资格做正校长的又会是什么怪物?

眼睛逐渐适应了骇人的黑暗。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比蟾蜍怪更大,更黑,更丑陋,更亵渎。宏宇宙在上啊!我当时简直恨不得把我的双眼给生生地抠出来,只要能让我不再看见那个东西,那个正在撕扯张姝云肉体的东西!它像是壁虎与毒蛇杂交的产物,体表覆盖着黑油油的鳞片,体型之大足以缠死非洲象;它那长着利爪与吸盘的四肢枯瘦细长,与庞大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不要说辅助行动了,能否支撑体重都是个问题。张姝云渺小的身体被它的爪子、吸盘、尾巴,以及分叉的长舌层层卷住,浑如它手心里的玩具。它也有触手,但比我的细小许多;无数触手从它鳞片的缝隙间蛇行游出,带着腥臭刺鼻的黏液缠向张姝云,填补进四爪、舌头和尾巴的空隙。宏宇宙啊,我真担心张姝云会死!怪物不知把什么东西插入了她纤弱的身体,她的肚子被硬生生撑起一个巨大的穹顶,比怀孕还夸张得多。张姝云被捣得几乎死掉,身子拼命后仰,通体抽搐不止,惨叫声撕心裂肺,舌头直伸伸颤抖在大张着的嘴里,翻着白眼,眼泪、唾液肆流得满脸满项都是,样子无比惨烈。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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