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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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拿过来,又拿出手绢,将她的手擦干净。
那木炭并不干燥,反而有些黏腻,黏在她手指上。他废了些力气,才将她的手指擦干净,白皙的肌肤,细腻柔软的纹理,如玉葱般,可依旧有无法抹去的淡淡伤痕。
她只好停下来,“松木材质疏松,并不结实,入土之后,也很容易被土壤和雨水侵蚀腐烂。可为什么,会用了这松木作为公主的棺椁?若是有条件,至少该选择柏木,可是礼部的人用了松木,这本就很让人疑惑。”
宁无忧若有所思,“我会让人调查清楚。”
木梓衿抿唇,“幕后的人考虑得真周全。不管是什么木头,漆上漆,雕刻上花纹图腾,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何况,期间又要用火燃烧,烧得一干二净之后,又怎么还能轻易看出是什么木头?”她轻垂着眼眸,“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有谁敢撬开公主的棺椁查看呢?”
她的声音很细,却讥诮嘲讽,甚至带着恼怒。
他眯了眯眼,冷冷一笑,“不过就是想制造些噱头,以鬼神之说来动摇本王的地位。”他转头,看向门外,此时天高云淡,万里无瑕。
“本王回京,就是对幕后之人最大的威胁。”他轻声道,“如今本王或许会有所行动,便要先发制人了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还未开口,他便转身过来,朝她微微一笑。
笑容若天际舒卷的流云般,清雅闲适,若轻柔的涟漪般,融化她心头的不安和躁郁。
中秋之时,他忙于为她查案奔波,忽略了云真公主的丧事,若是他亲自监督操办云真公主的丧事,或许就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出了灵堂,宁无忧让人重新准备云真公主的棺椁,礼部的人已经得知自己出了岔子,战战兢兢地听着宁无忧安排,连声保证之后,宁无忧才与木梓衿一同回府。
纳兰贺恭敬地进了懿德堂,说道:“王爷,棺椁的来历已经查明,是礼部的人找人连夜做出来的。只是,那赶制棺椁的人已经不见了。”
“户部可有那人出入的记录?”宁无忧问。
“没有。”纳兰贺摇头。
宁无忧端坐在软榻之上,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他眼眸之中一片平静,似早已预料出这样的结果。
纳兰贺抬头,谨慎恭敬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还有事?”宁无忧微微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纳兰贺立即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叠厚厚的密信,双手呈上交给宁无忧。宁无忧展开信,快速浏览。木梓衿站在他身旁,只零星看到几个字眼,还没看完,宁无忧便将密信放在烛火之下,快速燃烧了。
火舌吞噬信纸,火苗燃烧,将上面的字迹全部销毁。
“何事发现的?”宁无忧问。
“大约两个月前。”纳兰贺略微思索,便说道,“从找出证据,到将消息安全无虞的传到京城,应该是两个月的时间。”
宁无忧略微眯了眯眼,“这消息可真?这密信之中虽然说得详细,可依旧有疑点。”
纳兰贺微微垂眸,“如今,能传入京城的消息,也就……”
宁无忧摩挲着广袖袖口的手指微微一顿,只轻声一笑,“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纳兰贺行礼之后,无声恭敬地退出。木梓衿看着已经燃成灰烬的纸,迟疑地看着宁无忧,“王爷,是什么消息?”
他抬手,勾住她的袖口,手指轻轻探入她袖口之中,指尖触及到她手腕上滑腻的肌肤,还有从袖口之中氤氲出的淡淡温暖,指尖不由得轻轻一颤。
她顺着他的力量走近了些,听见他说道:“从南方来的消息。”
他如此含糊不清的回答已让她明了,他并不想与她说清。她只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沉默。
她心里似堵着气,他明白。他抬眼,明湛睿智的眼眸将她淡淡一瞥,轻笑道:“说过不让你蹙眉。”他勾唇,“你倒八字眉蹙起来的模样……”
她以为他会打趣她几句,却不想,他说道:“挺好看。”
她将眉头蹙得更深,可一转念,又飞快地舒展了眉头。心里微微跳着,与呼吸一样不受控制,不均匀。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是真话,以木梓衿以往的经验来看,多半是假的。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倒八字的眉,心想着自己蹙眉的模样,也许并不好看。
脸上有些发烫,她躲闪着他的眼神,微微下脸。
“休息去吧,”他轻声与她说,“近几日你也累了,你先回房,若是有事,我让人来叫你。”
她蹙眉,只好先回房,刚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见他说道:“若是想睡觉别睡得太晚,晚膳时过来。”
“好。”她点点头,又见游廊之上纳兰贺领着几个脸生的人朝这边走来,便知道他是有事情需要与人商议,自己不便逗留,便退到一旁,等那些人进入懿德堂之后,才走上游廊回房。
“红线!”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游廊之上传来,木梓衿闻声看去,见宁浚被人推着朝她过来,木质的轮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到了台阶前停住。
她只好走过去,宁浚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这下我拉住你了,你可别跑!”
她一怔,缩了缩手,“王爷拉我的手干什么呢?我又不会跑。”
“哼!”宁浚冷哼一声,“那说不准,待会儿说不准你就欺负我如今腿脚不方便就自己跑了,不拉着你我不放心。”
木梓衿的手又挣扎了一下,奈何宁浚铁了心要抓着她,手指死死地扣着。
“王爷今日出门了?”她问。
宁浚一惊,忽然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木梓衿吸了吸鼻子,“王爷身上有股酒味,还有烧饼味,还有鱼脍的味道……”
“狗鼻子啊你!”宁浚抬手闻了闻广袖上的味道,什么都没闻出来。他眯了眯眼,眼珠子一转,说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我没闻出来,但是本王闻到你身上有股焦炭味儿!”
木梓衿挑眉,“看来王爷知道云真公主的事情了。”
“我还没回府,整个京城便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宁浚脸色猛然一沉,双眼眯着,既惶恐又不安,“你说说,现在满城风雨……这要是传入皇帝耳中,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山雨欲来
自从发生了太傅与尚书令大人烈火自焚之后,这京城之中,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将楚王宁无忧当成了祸国殃民的谋逆者。
“鬼神之说,虽然人人都敬畏,但是幕后的人根本就没有王爷谋逆的证据。”她咬牙。
“怀疑一个人需要证据吗?”宁浚冷笑,“皇帝若是怀疑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证据。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危及到帝王的江山与皇位?”
木梓衿微微低头,静静地看着他,轮廓清晰,起伏有致,如同明净峭立的山峦。往常他多半嬉戏无状,形容花哨如纨绔,或许很少有人会看见他正色认真的模样。
可木梓衿觉得,在他身上,依旧可以看出宁式人筹谋足智的影子。
“只要我查出棺椁自燃的原因,我就可以证明王爷的清白,也可以证明幕后谋算之人的祸心!”木梓衿笃定地说道。
“是吗?”宁浚双眼一亮,“你知道那棺椁为何会自燃了?”
她点头,“我知道。”
宁浚身体兴奋的一扭,想要正是她,可这一转身牵扯到短腿,又“啊哟”惨叫一声,痛得放开了木梓衿,俯身抱住的腿。
木梓衿趁机退开了一步,远离他。
宁浚摸了摸自己的腿之后,白着脸抬起头来看着她,“你说说,那棺椁是为什么燃烧的?”
木梓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天际不可泄露!”她略微低头看了看他的腿,见没什么大问题,转身离去。
身后宁浚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甘又愤恨,可又因为断了腿无法追上来,只好咬着牙继续叫喊。木梓衿心头一转,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若是王爷想要知道原因,也不是不可以。”
宁浚倒腾着轮子的双手一顿,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斟酌又探究。
木梓衿上前一步,垂眸看着他,她压低了声音,“王爷若是告诉我你为何会摔断腿,又为何会留在楚王府之中养伤,我就告诉你棺椁失火的原因。”
宁浚一僵,随即又扯起脸皮笑起来,“这有什么好问的?”他哼哼了两声,说道:“第一,我摔断腿,你也知道,是因为我的马受惊,害我摔进水渠里了。刚好那马车翻滚时压到了我的腿啊。”他似乎回忆起当时惊恐的情况,脸色一白,“第二嘛,当时我受伤了,是五哥带我回府的啊,我伤势严重,不宜挪动,所以就留在这里养伤了。”
答非所问!
木梓衿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只见他还是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是无意。她抿唇,垂眸无声地看着他。水榭之上清风徐徐,将她广袖衣袂吹起,虽然无声而立,却让人有种压迫感。
宁浚与她对视了一眼,用手摸了摸袖子,“你可以告诉我棺椁失火的原因了吧?”
木梓衿无语看天,沉吟了片刻,转身离去。
朝堂之上,的确再卷风雨。云真公主的棺椁失火,再起波澜,先帝驾崩之前的预言再次重提,步步紧逼,却又被另外一件事情压制了下来。
“皇上,云南节度使上奏,云南之中发现云南王旧部,三年来,竟潜伏于城中,重新聚集,前些时日,竟暗中招买兵马,退居云南深山之中,云南节度使派出兵力前去剿灭,竟都……无功而返。”
话音一落,朝堂之上轰然炸开,犹如热油之中渐入冰水!
众人看向宁无忧,又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骚动起伏的声音之中,宁无忧不动声色。却依旧听闻不少声音传入耳中,数年前,是他亲自带兵南下平藩,并将云南王的头颅砍下,悬挂于城门之上,三天三夜。那一年,他平定云南王,功不可没,战功赫赫,是天下人敬仰的楚王。而如今,云南王旧部重集,首先遭到怀疑的人也是他!
议论声中,宁无忧听到有人对他当年平藩的质疑,甚至已将奏折写好,将先帝预言与楚王谋逆联系起来,再加上如今云南王旧部重现,宁无忧所遭受的质疑越发严重。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低垂着脸和眼睛,宽大逶迤的衣服将他周身包裹的威仪肃穆。他冷眼看着朝堂之上议论纷纷的大臣,又看看站在一旁安静而立的宁无忧。
将近一年了,从他登上皇位,除了休沐之外,天天天不亮就坐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开始,甚至有段时间,他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龙椅上,更不懂得如何处理朝堂之事。他惶恐迷惘,不知所措。
直到宁无忧回朝。那个曾经爱护过他,教导过他的王叔,是他父亲的亲兄弟,所以他待他如至亲。他偷偷地用手摸着自己身下的龙椅,冰凉又硬,又宽大,坐着实在不怎么舒服。可为何,人人都想坐上这个位置?
他眯了眯眼,看向宁无忧,心头暗暗思索。
如果,当年楚王平藩回京途中,并没有遇到刺杀,那么坐在这龙椅之上的人,还会不会是他?
而父皇降下的拿道圣旨?到底是为了将楚王永远的留在苏州,还是在暗中保护他?亦或者,是在暗中保护他这个儿子?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父皇已经去世,他的心思无法揣度,如今他能做什么?
试探?还是……永绝后患?
他又看向谢瑾瑜。谢家人如今在朝堂之上,或许也算是有权有势。那是他母亲的母家,自然会支持他。
十二道旒之下,掩住皇帝年轻的双眸,他目光扫过底下的人,看着人头攒动,忽然开口道:“既是如此,众爱卿以为云南王旧部之事该如何处理?”
立刻有人执笏上前,行礼道:“皇上,云南节度使上奏,希望朝廷派兵支援。藩王旧部,可大可小,但涉及皇家颜面,可涉及江山,不可小觑。”
“臣附议。”
“臣附议……”
立刻有人紧接着上奏,皆是同意朝廷派兵镇压的。
皇帝看了看底下的人,又问:“既然如此,各位爱卿谁愿意带兵南下?”
朝堂之上立刻安静,刚才上奏、附议的人个个面面相觑。
宁无忧冷冷地勾了勾唇,长身玉立,清贵如竹。
朝堂之上再一次议论之声起伏而来,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依旧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
宁无忧看着日影姗姗移动,殿堂之内,灯火明亮剔透,突然一道身影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在人群空旷的光滑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那人慷慨陈词,痛诉楚王罪状,其一,因太傅与尚书令大人,烈火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