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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行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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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球砸的噼里啪啦响。
  好家伙,熟视无睹呢?
  林净已经站了起来,大步朝那边走过去:“小子们,都给我住手!”
  ***
  张探一夜无眠,也没睡好,躺在沙发上连续抽了两根烟,声音有些沙哑,等了一会儿才去洗手间洗漱,用毛巾擦了把脸,镜中的人裸。露着精壮的上身,他抬了下眼皮,微侧过了脸,
  脖子处有几道红痕……
  想起林净那猫似的一挠,不痛不痒的,他顶了下腮帮子,笑了声,出去了。
  在屋里转了圈,也没看见林净的身影,他走出门外,一眼就看见林净站在草堆里,涌在一群孩子当中跟他们理论,那几个孩子把她围成一圈,捂嘴偷笑着。
  他旁观看了一会儿,半响,忍不住笑了笑,隔半秒,才慢慢走过去,没有走近,而是停留在距离她几米处抽着烟。
  孩子围成一堆,被她的架势吓到了,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说着青海当地方言,说了句什么。
  句撒摘??
  林净皱了下眉,一句也听不懂,一时无言了,沟通是个很大的问题,意识到自己用词有多么贫乏,只好用手跟他们比划:“我说,不能打架,听懂了吗?”
  两三个孩子看了她几秒,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几个!”
  孩子笑的正欢,远处传来张探的声音。
  林净回头看,那些孩子也回头了,张探坐在人字梯上,背着光,他身后是山川,那梯子不高,他坐在中间的位置,双脚踩在第二个阶梯上,翘着二郎腿,姿势野蛮,手里还夹着半截烟。
  他微驼着背,俯着身正看着他们。
  张探跟孩子们说着方言,同样,她也听不太懂。
  那几个孩子听了张探说得话之后,笑得更欢了,紧接着,拉起地上的那个男孩,一群人你推我搡跑掉了。
  林净走到草堆里,他坐在梯子上,比她高了很多,她得仰头看他:“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
  张探琢磨了一会儿,笑了笑,才说:“我跟他们讲,再打架老子就一枪崩了。”

☆、第37章

  小孩儿越跑越远,渐渐地,身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林净说:“吓唬小孩呢?”
  张探吐着青缕烟圈,缓缓说:“也就吓吓小孩儿。”又瞥了她一眼,笑着问:“吓着你了?”
  “没,我吓大的。”
  张探嗤笑了声,没理她。
  草堆上漫起沙,山野上,稀稀松松的,边上有开出一种灰绿色的草,五朵花瓣。叶子呈长圆型,草尖上还绽着白色花。
  林净问:“见过这种花么?”
  是草原荒漠上一种灾难性警示。
  张探点点头,将烟芯摁灭在人字梯上的扶栏上:“狼毒花。”又接着说:“有毒。”
  林净说:“我知道啊。”
  “知道?”
  “嗯。”
  张探笑了:“知道还问我?”
  林净睨他几眼,冷笑了下,调侃他起来,道:“问又怎么了?”
  “没怎么。”
  林净说:“那没事了。”
  张探问:“想问什么?”
  “没。”
  “到底问什么?”
  林净没应。
  张探笑着:“自言自语?”
  林净不耐烦了,吐出几个字:“我吃饱了撑的!”
  张探说:“这倒是真话。”
  林净没搭腔,走了过去,挑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狼毒花的根,叶子被拨的一颤一颤的:“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阿加日加。”
  花的藏名。
  张探看她一眼,淡笑了下,说:“你还挺了解。”
  她说:“听人提起过。”
  在沙漠与草原之间,它是草原蜕变成沙漠的最后一道风景线,有人说,它比狼还毒,给人带来的是恐惧和死亡的威胁。
  林净还知道,狼毒花,叶子互生,花两|性。
  只开出一片叶的花,雄蕊和雌蕊同时存在,叫做两|性花,一片死了,另一片,也会随着慢慢枯竭。
  脚有点儿冷,林净用鞋尖蹭了蹭枯草,雪渣子被蹭的喀嚓响,没蹭了,这才转过身来,背对着他,抬头望了望天,问:“蔡明喜欢的人,是曲珍?”
  “嗯。”
  “曲珍知道么?”
  张探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说了也等于没说,一层薄纸,任谁也没有去捅破。
  林净轻轻吸了口气,才抬头看他,问道:“为什么不说?”
  张探眯眼,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头子儿,过了会儿,才答:“时间不对,方法不对,人总是在错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断的干干净净。”
  他把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自己就不是那类人?
  林净没看他,坐了下来,看北边。
  她静默了几秒,问道:“张探,你也是这样的吗?”
  “嗯?”
  “不敢赌。”她说。
  张探问:“赌什么?”
  林净笑了。
  “因为输不起?”
  张探也瞧着那头,目视前方,看着川流不息的公路,抬起头,是雪山,是云雾,余光里却是那人的背影,清晰了。
  又模糊了。
  他淡淡道:“赌又如何,不赌又如何。”
  说到底,还是怕输。
  林净侧过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轻声说:“输了那又如何,至少了无遗憾。”
  张探无声。
  林净追问:“你觉得呢。”
  张探目光闪了闪,说:“觉得什么?”
  林净没再多问,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了。
  她裹紧衣服踏着枯草往曲珍家走,走出几米外,她慢慢回过头,回应他:“张探,今生遗憾,今生必定要解决。”
  张探坐立在人字梯上,俯视着那人的身影,她站在他的前方,嘴角微微弯着,对着他在笑,有风,吹扬了她的头发。
  于是,风把她的声音送来了。
  更像魔音,一字一句,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今生的遗憾。。。
  今生解决。
  张探便知道,迎着风行走的人,是他这一生的守望者。
  ***
  林净走了,返回曲珍家。
  雪渐渐小了,松落在她头顶上,雪粒子,很小一粒,融在她头发,没什么感觉,她刚进门,阿苟就招呼她过去吃早餐:“姐,你喝粥还是吃煎饺?”
  林净说:“粥。”
  白粥,没放咸菜。
  她端着碗去到院外的阶梯上,在门口碰到曲珍的弟弟,曲顿,小家伙怕生,起初不敢靠近也胆怯,躲在门边上看着她。
  林净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喝粥。
  过了十秒,她回过头,门后面,曲顿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等林净说话,曲顿已经蹲在她面前,给她右手戴了东西,圆圆细细的,很结实,林净扬起手,手腕上多了个类似草编的花绳。
  曲顿不说话,笑着看她。
  林净蹙眉,问:“这是什么?”
  曲顿捂嘴笑了下,露出大白牙说:“是嵩草。”
  “哪来的?”
  曲顿说:“我摘的呀。”他短小的手指了指远处的草堆上,笑脸盈盈道:“那里还有很多哦。”
  林净笑着:“你自己做的?”
  曲顿点点头,笑眯眯地跑到别处去玩了。
  林净并不喜欢戴首饰,繁琐麻烦,可不知为什么,却喜欢上了这个花绳。
  她晃了晃花绳,嘴角弯了下,搅了搅碗底,她舀了一勺粥慢慢喝,扭头时看到门边上贴了一张白纸。
  “拆迁通知书”
  隔壁屋也贴了张,落款名是业主,她只扫到几个字:原地拆一还一。
  “这房子是改造新农村的项目。”曲珍说。
  林净回头,见她人站在门口。
  曲珍走了出来,笑道:“拆了大半年,没拆成。”
  “拆了这么久?”
  “是啊。”
  曲珍坐在她旁边,给她讲起这件事,半年前,政府改造新城市面貌,下达拆迁通知书,但因为没有给出满意的安置条件,有些居民一直不同意拆迁,除了他们这几家,其他已经搬走了。
  林净问她为什么不搬走,曲珍说,除了这个房子,她跟曲顿别无依靠。
  她才得知,曲珍父母走的早,没什么亲人。
  林净安安静静的喝着粥,无言。
  ***
  晚上,林净回房的时候,曲珍跟曲顿就早早休息了,她在屋里转了圈,没看见蔡明跟张探,只见到阿苟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瞎折腾什么,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已经十点整。
  她慢慢走过去,他人还躺着,时不时抽一口气,发出闷哼声,没发现她走过来,她笑笑,抬脚踢了他一下,问;“干什么呢?”
  阿苟见她过来,忙坐了起来。
  “啊,没啊姐!”
  林净瞥他:“有事?”
  阿苟瞧她,扭扭捏捏了会儿,说了:“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颈椎毛病犯了。”
  “你还有这毛病?”
  阿苟嘿嘿笑。
  “老毛病。”
  “几天了?”
  阿苟说:“前天。”
  林净懂了,难怪早上一直揉那脖子,问他歪着干什么,他说歪着好玩,她也没在意,现在想了想,那脖子她也看不下去,都歪成什么样儿了,跟歪脖子娃娃似的,她站了起来,说:“你去我那间房睡,我睡沙发。”
  阿苟摆摆手,忙推辞:“不用不用,我一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睡沙发,没事儿,我习惯了,过几天就好。”
  林净:“快点。”
  “——真不用。”
  林净笑哼了声,低头:“你废话这么多呢?”
  她慢悠悠地松了松筋骨,把肩膀上的毛巾扯了下来,阿苟一惊,误以为她要动手,忙跳了起来,抱着枕头跟被子屁颠屁颠就往房间方向跑:“那我去了啊。”
  “嗯。”
  他停在门外喊:“我真去了啊?”
  林净:“。。。。”
  刚才,她扯毛巾,纯粹是想去洗澡。
  林净洗好澡出来,把药给吃了,经过房间时,里面传来阿苟的打呼声,她把门带上,没有在沙发上睡,抱着热水袋,把手机跟充电宝也带上,去了外边。
  夜里十一点,外面静悄悄的,牧马人就停在曲珍家门外,林净开了后座的车门,抖了抖靠枕放在上边,就躺了上去。
  流量用完了,她打开WIFI解锁功能,盗用别人家的网。
  信号满格,估计是隔壁住户的,下载了游戏软件,玩了一会儿,游戏耗量大,没多久就提示30秒后自动关机,林净插上充电宝,按了开关,边充边玩。
  院外闪过四个人影。
  ***
  张探回来时,下起了毛毛细雨,他摸着裤兜里的烟盒,也湿了,捏了捏盒子,经过屋外小道时,一眼就看见门边停的牧马人。
  黑漆漆的,车后座闪着一点暗光,那光微弱,忽闪忽闪的,四周围没有路灯,那就是手机的光了。那人靠在坐垫上,表情淡淡的。
  张探把烟叼在嘴里,没点,朝那辆车慢慢走过去。
  毯子短了很多,双脚凉凉的,林净用脚蹬了下,没什么用,干脆不蹬了,随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过去。
  车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
  林净的脚搭在车窗上,一拉就掉了下来,她眯了下眼睛,一阵风灌进车里,冷飕飕的,恍惚间她睁开眼,看清来人,逆光的黑影黑压压笼罩着四周,
  她不免哈了口气。
  那人站在车外,无光,只能看到丁点儿硬朗轮廓,他在点烟,打火机“咔嚓”一声,他的脸被火苗照的明暗不一,轮廓也清晰了,渐燃渐灭的。
  张探点燃了烟:“睡着舒服么?”
  “还行。”
  就是有点硬。
  张探笑了声,又问。
  “蚊子多?”
  林净说:“不多,我这血不太招蚊子喜欢。”
  张探还站在车外,手搭在车顶上,姿势散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还不知道,原来也有不招蚊子的。”他抽着烟,笑着问:“你什么血型的?”
  她想了想,答:“跟血型没多大关系,我应该是,O型?”
  张探无声。
  林净又说:“是A型。”
  张探冷眼看着躺在里边的人,她穿了一条薄薄睡裤,上身是黑色的毛衣,那光打在她脸上,睫毛扫下来,一双眼睛漆黑幽深,气温低,她张嘴呵着气时,哈出热气能看见白雾。
  林净瞧他:“你看什么?”
  “凉爽么?”
  “还好。”
  张探冷冷看了她一会儿,道:“你他妈是活腻了!”
  林净磕着下巴,抬眼皮瞟了他,没再看,低眉继续玩着游戏,淡淡笑了下,缓缓道:“你活腻了,我还没活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的碎裂声,“哐啷”一响,那窗户上的玻璃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惊扰了安静的夜晚。
  有人尖叫了一声。
  听着耳熟。
  林净关了手机:“有人?”
  “嗯。”张探沉了几秒,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周围一圈,问道:“你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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