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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行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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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过了?”
  他不提,她都忘了。
  “还没。”
  张探:“拿来。”
  林净侧头,狐疑说:“你要帮我撒?”
  “怕了?”
  “我怕什么了?”
  张探嗤笑一声,道:“你说呢。”
  “我没怕。”
  张探一手靠在方向盘上,指头轻轻地敲着出响,转过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挪不开:“那为什么不敢?”
  林净干笑两声:“我要是敢呢?”
  张探笑了,没说话。
  林净伸手摸着脖子上的围巾,扯出来点儿,蒙上脸,又闭着眼睛继续睡,车窗半开着,微风一阵阵吹来,拂过她的脸,冷得很。
  过了半秒,耳边传来张探深沉的声音。
  “林净——你就是不敢了。”
  林净没吱声,还闭着。
  他笑着,又说:“胆小鬼。”
  ***
  阿苟跟蔡明从远处走来,阿苟跑得快,三两下就过来,手里还领着一个小包包,捂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装了什么宝贝,走到车窗前。
  咚咚咚——
  林净睁开眼睛,缓缓开了车窗,风有点儿大,她头发被吹的乱飞:“怎么了?”
  阿苟把怀里的宝贝掏给她,是个热水袋,还是热的,笑眯眯说:“姐,这个给你捂身子用,路上冷,抱着暖和。”
  热水袋的外形是个小老虎,体态像模像样的,中间空了个位置,两只手可以塞进去,刚刚好,摸了摸,真热。
  “你买的?”
  阿苟说:“是啊,路过一小摊买的,二十块钱,二哥说,你们女人是水做的,不像我们糙点儿,得好好爱护才行。”
  说你们女人是水做的时,蔡明正斜眼瞄他,一脸郁闷。
  不厚道啊,真会坑兄弟。
  他可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张探接话:“糙点好。”
  阿苟嘿嘿笑。
  蔡明跟在后头,等他过来,林净扬着热水袋,朝他笑笑:“谢谢了啊,我挺喜欢。”
  “谢什么。”蔡明瞟阿苟一眼,笑说:“是阿苟买的,今早还跟我提起你呢。”
  林净看他,捂着热水袋,问:“他说我什么了?”
  阿苟眼神示意蔡明:二哥!别说。
  话音未落,张探帮他说了。
  “说你身子软。”
  林净静默两秒,问:“还有呢?”
  “不经寒,得热热。”
  身子软。
  不经寒,得热热。听着色|情满满。
  林净问:“我身子软?”
  张探无声,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撇她几眼,延着她的脖子,锁骨,缓缓至下,来到她的小腹,呼吸时微起伏着,软得要命。没看了,收回目光,顶了下腮帮子,眯眼说:“挺软。”
  林净没说话了。
  阿苟一口水喷了出来,急的赶紧蹦到蔡明身边,一手勾住他肩膀,边捂住他嘴巴:“二哥,你还说呢!我哪有说过这话,探哥他蒙我,你还帮他!”
  又往林净那儿瞧过去,笑得一脸无辜:“姐,我没说过!哥胡说八道的,他在坑我,你别信他!”
  林净干笑,斜眼看张探:“是么?”
  “真的啊。”
  蔡明哈哈笑,扯着阿苟的胳膊。
  张探问。
  “谁坑谁?你说清楚。”
  阿苟眼珠子都瞪出来,眼神示意。
  “你坑。”
  张探说:“敢说你还别不敢承认了,磨蹭个什么劲儿。”
  蔡明拉下阿苟的手,一边摸摸鼻子,不忘调侃他:“阿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知道疼女人的,改天给我支支招。”
  阿苟说:“没啊,探哥他坑我呢。”
  张探弯了手里的烟,扔在阿苟头上:“还贫,上车!”
  ***
  车子进入轨道,一路西行海拔慢慢升高,沿途路上观山高谷深,激流汹涌。进了首府拉萨西北郊区外,经过了波密林芝段,来到著名的布达拉宫。宫堡式的建筑群,耸立在天地间。
  抬起头,就能看见蓝蓝的天,平行是宽阔的田野。
  有太阳出来了,照在大地上,融化了冰雪,金灿灿的,在雪域这片圣地上,显得格外地庄严肃穆。
  路途有些颠簸,林净没法适应,睡着了之后,又很快醒来,阿苟跟蔡明行走多年,糙惯了,睡过去并不稀奇,睡梦间只觉得口舌干燥,她摸到一瓶矿泉水,拧开来,灌了一口,极其清凉。
  张探熟练转动着方向盘,见她动了动,侧过头来:“睡着不舒服?”
  林净缩着身,一路上都没歇停,没有换姿势,躺着身子骨酸,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头歪了下,说:“好硬,睡着背脊疼。”
  张探说。
  “不是身子挺软?”
  林净一顿,一瞬就没了声音,过了会儿,勾勾唇,讥讽道。
  “没你软。”
  张探笑笑,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我硬,不软。”
  我硬。
  我硬。。
  他这话的意思,她读懂了。
  林净伸手揉揉肩膀,斜眼看他,张探嘴里叼了根烟,燃到一半,接着撇到了他的下巴,昨晚的胡渣,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摸上去,应该一点儿都不扎手,林净想。
  “你同我开黄腔?”
  张探双手扶靠在方向盘,前方一个U型转弯,他猛踩油门,急速地弯了过去,扬起一片土,身后,是灰茫茫的尘,飘在半空中,缓缓坠落。
  “思想不健康的人,心里想什么,听到的,看到的就是什么。”
  林净问:“你说谁?”
  张探透过后视镜,瞟了她一眼,笑着:“你想的是谁,就是谁。”
  林净笑哼了声,转过头去,没搭腔。一路行驶,阿苟和蔡明还在睡着,并没有被惊扰。
  牧马人经过尼洋河,高原河流,风光旖旎,林净开了车窗,单手撑着车窗上看风景,一手捏着矿泉水,一阵风袭来,风卷残云,呼呼作响的,风有点儿大,林净的头发被吹的乱飞,静默两秒,才问:“渴么?”
  张探说:“渴。”
  “要不要喝水?”
  “来。”
  林净转过身,一箱矿泉水放在车后面,阿苟的脚下,他双脚踩在上面,头扬着,睡得很死,蔡明也没动静,掰开他的一只脚,拿起一瓶水。
  “拧开。”
  林净撇他一眼,拧开递给他。
  他没接。
  “递过来。”
  这男人敢情是得寸进尺舒爽了?她退一步,他还就真往前挪了,林净翻一个白眼给他:“你自己不会喝?手用来摆设的是么。”
  张探冷眼看她,笑着:“你眼瞎了?我在开车。”
  这下换林净一时无言了,沉了半秒,才侧过了身,手撑着坐垫,捏着矿泉水瓶递了过去,隔得远,够不着,只到他的肩膀处。
  张探:“过来点儿!”
  林净:“你事儿真多呢?”
  沉默了会儿,拽着安全带,往前一拉,空隙大了,直接侧到他身旁,距离只有一两米,接着,她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浓郁的,卷着风。
  张探打着方向盘,瞟了她一眼,笑了声,顺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不忘记评价。
  “你手真短。”
  林净嘲他。
  “你一大男人好意思跟女人比?”
  他笑问。
  “你是女人么?”
  她反问。
  “难道不是?”
  张探笑着,说:“没验证过。”
  林净没吱声,维持了几秒,手酸。
  他的喉结滚动着,连脉着青筋。
  看得入神,于是,她的手一抖,水瓶磕到他下颌,水顺着流淌下来,延着他的脖子,浸湿了他的衣服,缓缓直下,流到小腹。
  “你抖什么?”
  “没抖。”
  张探嗤笑了声,讥讽道。
  “还没抖?”
  林净淡淡道:“我手酸。”
  眼睛盯着他的喉结,没动,那里还残留着水。
  他腾不出手,林净帮他看了:“衣服湿了。”
  “帮我擦擦。”
  摸到纸盒,空的:“没拆包纸巾你放在哪儿?”
  “用完了。”张探说。
  林净没说话,纸盒放了回去,干脆伸手过去擦,摸到他的下颌,张探睨她一眼,目光炽炽:“你当人工抹布呢?”
  摁着他的脖子,擦了一会儿,张探扭头看她,她抬了下眼皮,扭了回去:“你别动,就快擦好了。”
  摸着他的喉结,很硬,面无表情地擦干,坐了回去,扭过头去看窗外,有物体从天空飞过,林净仰起头看着,它们翱翔在长空,飞过万里,透过重重云霭,俯瞰苍茫的河山,停留在沼泽地。
  驾驶座上,张探正透过后视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了声。
  ***
  林净看了一会儿,侧回头,问张探:“那是什么鸟?”
  他眯着眼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说:“是鹤。”沉了半秒,又道:“黑颈鹤。”
  “它们从什么方向飞过来?”
  “北方。”
  “北方?”
  张探淡淡“嗯”了声,手打着方向盘,目光闪了闪:“每年的冬天,都会飞行到藏区,来到这里越冬。”
  漫过沼泽地,林净看到地面上有黑颈鹤的尸体,已经被掏空,看样子是没多久之前死的,血迹斑斑地土地上,深陷着:“有的死了。”
  “人为猎杀。”张探说。
  “人为?”
  张探淡淡说:“这里常年都会有不法分子对它们进行捕猎,杀害,在青藏自然保护区这一地带,是它们的繁殖地,射杀之后,很多当地农民会捡走。”
  林净抬眉,看她一眼,问:“刚刚死去的,也会被捡走?”
  “嗯。”
  “为什么?”
  张探吐出三个字。
  “有价值。”
  有价值。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她也明了,望着那具冰冷的黑颈鹤尸体,一阵无声,曾鲜活的在天空翱翔,如今这般死去,如同折了翼。
  杀戮持续,值得反思。
  越过沼泽地,黑颈鹤的身影逐渐消失,林净道:“你没听说过吗,人的痛苦最长是一年,而鸟的痛苦,是一辈子。”
  张探无声笑了笑,平静的出奇,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无声无息,车子行走在苍茫路途。
  林净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挪不开,淡淡问:“张探,你的痛苦,有多久了?”
  身后,阿苟在打呼。
  张探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很久,也许是一会儿。
  “很长。”
  “多长?”
  风在吹,车子漫过公路,她的头发被吹得张牙舞爪地散了开来,像一阵狂风袭来,有几缕扫到张探的脸上,很轻的一扫,像狂风,慢慢淌过田野,没有任何防备,悄然就来临了。
  她的眼神清明,却是在看着他,仿佛能透过他,看清什么,他有一瞬,顿住了,骤然心间一颤,没了声音。
  过了半秒,才回答她:“忘了,记不清。”
  是记不清,太久了,久到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第30章

  越过尼洋河,他们停脚在一家藏族餐馆吃饭,餐馆不大,却很热闹,很多人聚集在里面过餐,阿苟饿得不行,吃了两碗接着吃第三碗。
  不吃肉沫子,这点儿根本不够他塞牙缝,最后眼巴巴的盯着那几盘肉,好奇问张探:“哥,那是什么肉?”
  张探说:“自己闻!”
  阿苟一脸苦相。
  “闻不出啊。”
  张探冷笑:“疏通下鼻子,就能闻了。”
  说他鼻塞。
  阿苟:“。。。。”
  蔡明坐在边上扒了几口饭,笑说:“你还是别吃了,免得晚上做噩梦。”
  过了一会儿,阿苟改问一直没说话的林净。
  “姐,嘛肉啊?”
  林净说:“没看见?牛肉啊。”
  青椒炒牛肉。
  “阿苟说:“我知道是牛肉啊,什么味儿的?”
  盯着那盘肉,口水直径往外流,林净翻一个白眼给他,没回答。没搭理,信奉主,不能吃肉,又想吃,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夹起一块肉就吃。
  阿苟又问:“姐,好吃不?”
  林净没反应过来,肉一下子就卡到了嗓子眼,哽在在喉咙里下不去,灌了一杯水,才勉强顺下去。
  抬眼看着他,问:“想吃?”
  “想。”
  “那尝尝。”
  一盘肉没剩下多少了,几个青椒,三块肉。
  再不吃,一块都没有。
  阿苟咬咬牙:“我忍得住。”
  还看着,林净撇他一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夹起一块牛肉就塞进他嘴巴,阿苟想吐出来,她伸手就夹住了他脸,脸颊收紧,嘴巴嘟成小嘴,样子滑稽。
  林净笑了会儿,恶狠狠地说:你敢吐出来试试!
  “姐!”
  “你试试,我一把肉塞你嘴上!”
  阿苟愣了几秒,吞了下去,嘿嘿笑。
  “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林净笑哼了声,心情好。
  抬眸时,刚好对上张探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看得光明正大,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似笑非笑的,林净也看他,过了十秒,没再看,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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