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侯传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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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道,哀家今日这番话,这番心思,仍留不住你。也罢。先帝英明,仍不能事事顺意,哀家就成全了你。
李盈跪拜谢道,李盈终生感念太后恩德。
太后道,哀家手上沾过鲜血,何谈恩德。只要菩萨不怪罪,已经知足了。哀家真的有些羡慕你了。只是,先帝灵柩不日将抵京城,你不想道个别吗?
太后见谅,嫔妾不想做这样的道别。
明帝的灵柩在北疆停了五日,由宝玥亲自护送回京。
临行前,金珠几次欲言又止。次日又早早地来向她道别。
宝玥道,数月后我还会回来的,你不要一副后会无期的表情。
她一语成谶,却不自知。
金珠心里最清楚不过,却不能说破。她最终要守护的人是李安宁,牺牲宝玥也是万不得已。不过,她暗中为她占卜,卦象显示:只有离别痛,无性命忧。
金珠又以他人护送灵柩回京占卜,卦象显示:不仅安宁侯有难,宝玥也会有不可知的风险。
金珠心里叹道,安宁侯和宝玥公主的缘分仅此而已,终是不能相携到老。
于是金珠对安宁侯道,公主此去路途遥远,历经数月,侯爷不妨送公主一件贴身信物,也可以路上解闷。
宝玥一听,伸手到李安宁眼前讨要。说道,大师都算出来我路上会烦闷,快把贴身信物呈上来。
李安宁道,大师玩笑话,你也当真!再说,我哪里有什么贴身信物?
宝玥道,不行!就是你身上的一根毫毛,一根头发,我也要。
李安宁看向金珠,见她神情肃穆,便周身摸索了一下。最后从发髻上解下青丝绶头巾,交给宝玥。
宝玥双手捧着,目光定在那方头巾上,忽然说道,安宁,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太后抚着先帝灵柩泣不成声,看到宝玥,回想起三人嬉笑畅谈的天伦之景,又徒增了几分悲伤。往事不可忆啊。
宝玥向太后说起先帝在北疆的种种,太后道,当初你父皇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之时,我就想到了此番结局,他是有备而去。
宝玥道,父皇是个了不起的人,在战场上,他像一头勇猛无敌的雄狮,令我军士气大增,敌人闻风丧胆。
太后拉着宝玥的手,道,宝玥,这次回来不要走了。先帝去了,李太妃走了,哀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宝玥问道,李太妃走了?
太后点头道,她的性子如闲云野鹤,哀家用尽心思也没能将她留住。
宝玥道,她倒是个说知心话的人。
太后垂眸轻叹一声,道,有人拼命想进来,又有人费尽心思想出去,这皇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宝玥道,母后,北疆更需要我,我要回去帮驸马。
太后道,总要等你父皇的灵柩下葬吧?
这个自然。
如今你的心思全在驸马身上,跟母后都生分了。
宝玥道,母后越活越年轻了,净说些小孩子的气话。驸马打了胜仗,边疆百姓过上了好日子,我们一块回来向您请安。
太后不住地点着头,道,好,好啊。到时候真是“安”了,天下大安。太后忽然转了语气,问道,你可有去拜见过皇帝?
只顾着安慰母后还未曾拜望。洪儿哥哥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宝玥坚定地说道。
太后道,今非昔比。他毕竟是皇帝了,你不要还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他。有些话哀家不便明说,你要心中有数。
宝玥默默听着,说道,我明日等皇上下了早朝去请安。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新帝延续了先帝时的大部分制度,包括办公的地方。宝玥拜望时,皇上在偏殿批奏折,他穿着龙袍,伏案疾书,恍恍惚惚中,宝玥以为父皇还在。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张太英轻轻咳嗽一声,喊道,三公主求见。
皇上立即抬头,搁笔,站起,从台案后面转出来,笑着迎上前,口中叫着,妹妹,你来了。
宝玥低下身去行礼,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平身吧。
一个眼神,一句话,宝玥忽然想到了太后的叮嘱,后背像吹着冷风。
皇上道,妹妹来了,多住些日子吧,陪陪母后,她整日念叨你。
宝玥想说,边关不稳,皇上事务繁多,妹妹在这里,少不了添麻烦。转念一想,这句话诸多不是,于是便道,多谢皇上厚爱。
皇上点点头,双臂反剪身后踱来踱去,相比先帝的器宇轩昂,皇上更多的是装腔作势。
皇上不说话,宝玥便要借口离开。
皇上转头定定地看着宝玥,轻叹一声,继而发自肺腑地说道,妹妹啊,朕好累啊。
一个“累”字,道尽了身处高位的心酸。
宝玥理解,却不能体会。
看到你,朕不知道有多高兴。父皇曾多次说,假如你是男儿,便传位于你,当时朕不服气,如今朕倒真的希望你是个男儿,朕便让位于你。
宝玥道,皇上初承大统,应是还未适应。想来父皇当初也有和皇上同样的困惑,一切都会过去的。
皇上道,你留下来帮朕吧,妹妹,哥哥求求你了。他说着拉起宝玥的双臂,轻轻摇晃着。
皇上前倨后恭毫无过渡的转变让宝玥措手不及,她看着眼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哀求自己的皇上,有些陌生。想道,父皇若看到这一切,该是多么心痛啊。
宝玥恭敬地跪下去,道,帝王乃天之骄子,皇上一定要振作起来。
皇上问道,你拒绝了朕?你拒绝了朕!驸马有什么好?安宁侯有什么好?你宁愿抛弃荣华富贵也要去那个鬼地方跟着他受苦?
宝玥没有回答,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她熟悉的洪儿哥哥成长的点滴。
自宝玥有记忆起,她的洪儿哥哥一直待人和善,不伤一物。他走路总是低着头,因为怕踩到蚂蚁。他雨天必会擎伞出门,是为园中发芽的嫩枝遮雨。
从小到大,他的手没有摸过利刃,弓弩,从未疾言厉色过。坊间会叫这样的人懦夫,而他——一出生便做了太子的人,被众臣称赞为宽厚有德,仁者之范。
纵然众人口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却个个心如明镜,这其中包括皇上和皇后。
皇后曾道,皇上,太子恐难成大器,废了他吧?
皇上低头沉思片刻,道,太子只是威严不足,太过仁慈,朕会亲自调教,你不要担心。
皇后道,若皇上是为了臣妾,大可不必如此。臣妾待几位皇子都视如己出,他们也都是懂事孝顺的孩子。
皇上摸着身下的宝座,道,这个位子上坐着的人发出来的声音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他会听会看,心会倾斜。无论怎样,朕要保你后半生安然无虞。
皇后道,可是国家社稷……
皇上道,朕为太子储备了几位能人,只要他能用好他们,便可保江山百年无虞。
这些对话是宝玥偶然间听得,从此更加明白了皇上和皇后之间相濡以沫的深情。感动于这份难得的深情,宝玥以自己的聪慧暗中协助太子为他做了不少事,所以太子对她格外倚重或者是依赖。
如果说皇上这一生的败笔,便是对太子继承大统的坚持。
宝玥此刻被皇兄指责,她突然从地上站起,满脸凌厉,似要发作。只这样仍将皇上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宝玥无奈,暗自叹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她说道,皇上还是先为父皇入土的事情筹划一下吧?
皇上为自己的失态暗自懊悔,顺势问道,该当如何呢?
宝玥道,可召司礼官前来询问。
从偏殿出来已是深夜,刚走到长寿宫外,便见太后身边的宫女急急上前道,公主可算回来了,太后从午膳开始一直在等您。
宝玥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问道,太后还没用膳吗?
宫女道,午膳滴水未进,晚膳也没有动筷。
宝玥几乎是跑了起来,太后一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舒缓了好多,宝玥叫道,母后。
太后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同时问道,皇上说了什么?
哥哥让我留下来帮他。
那你是怎么想的?
太后的眼神怪怪的,她用让宝玥不寒而栗的声调说道,先帝去了,新帝又是这番光景,哀家不想恃权干政,所以想让你留下来帮皇上。
宝玥心道,这趟回京之行失策,真是不该来。
母女二人对视良久,昔日的情分不复存在。
太后问道,你有什么想对哀家说的吗?
宝玥道,太后也不想让我回北疆吗?宝玥的称呼从“母后”换成了“太后”。
太后道,哀家心疼你,不想你在那里受苦。
宝玥道,谢太后关心。宝玥不怕环境苦,只怕这里苦。她指着自己的心。
回到寝宫,宝玥看着熟悉的一切,感觉周身布满陌生和悲凉。她将青丝绶巾贴在脸上,感受上面残留的气息。安宁,我好想你啊。她自言自语道。
曹无言走到偏殿门外,抖抖衣袖,整理好发髻,对当值的太监恭敬地说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吏部曹无言有要事求见。
过了一会儿,张太英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曹无言说着,劳烦张公公。
皇上站在殿中央,背对着他。
曹无言在吏部本是名默默无名的小人物,本性却喜欢钻营。先帝时朝政清明,他一直没有机会展露头角。如今新帝登基,他一下子看到了机遇,便想方设法接近皇上。
曹无言跪在地上,皇上转身问道,曹无言?朕从未听过你的名字,你说有要事求见,是什么事情呢?
曹无言急功近利,开门见山地说,微臣有一拙计,可以让三公主心甘情愿地留在京城。
皇上闻言,激动上前拉住他,曹无言便顺势站了起来。
快说!皇上等不及地催促道,你有何良策?若果真能让三公主留下来,朕重重有赏!
曹无言道,微臣听说公主和驸马成婚多年,一无所出。不如就以此为借口,劝说公主休了驸马,皇上从朝中重臣中为公主另择良婿。这样一来,皇上既可留住公主的人,也可留住她的心。
皇上沉思良久,道,三公主当初决意下嫁驸马的事,尽人皆知,且驸马如今是安宁侯,镇守北疆,若要公主休夫,安宁侯恼羞成怒,举兵讨伐,恐边疆不稳,也会危及朝廷。
曹无言道,这个自然是秘密进行,安宁侯知道的越晚越好,最好是永远不知道。
皇上道,你的意思是杀了李安宁。
曹无言道,倒也不用。先劝说公主,只要她肯留下来,日子久了,感情淡了,驸马耐不住寂寞,纳了小妾……
皇上仍担忧地说道,公主的脾气,你有所不知……父皇和皇后都让她三分。
曹无言道,如今皇上您才是一国之君,您的命令谁敢不从?
曹无言这番鼓动人心的话,让皇上的意念瞬间膨胀,内心也变得强大起来。
转眼先帝已经下葬数日,这期间宝玥向皇上和太后请辞,皇上推脱事务繁忙,不肯见宝玥,太后打亲情牌苦苦挽留。
宝玥之前任性,因为了解太后总会妥协,如今太后和皇兄联手,她深陷感情的包围圈中无法自拔,夜夜捧着青丝绶巾以泪洗面。
这天宫中一位嫔妃诞下一名女婴,皇上只有这一个女儿,竟比得了儿子还高兴,立即封为玥和公主,长公主的母亲也被晋封为皇贵妃,并大赦天下。本是母凭子贵,如今风向大变,竟成了母凭女贵。皇上大摆喜宴,朝野上下共祝皇贵妃和玥和公主福寿双全。
宝玥看到这番热闹的场景,不免想起从前。又因大赦想到自己也是被囚禁之人,却得不到解脱。
席间,宝玥不免要恭祝一番,皇上道,妹妹,你看朕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和美融洽。你和驸马成婚多年,为何……?
宝玥不悦却不行于色,只道,驸马的心思全在边关百姓身上。
曹无言适时已得到皇上重用,被提拔为吏部左侍郎。他摇晃着头,说道,皇上日理万机,仍后嗣繁盛。他一个小小的安宁侯,竟以边关百姓做借口,冠冕堂皇,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呵呵
宝玥勃然变色,指着曹无言,厉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竟敢指责先帝册封的安宁侯,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曹无言被宝玥的威势吓得跪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求饶。
皇上道,曹无言,你酒后胡言乱语,惹公主不悦,朕念你无心之过,不予重罚。出去领二十大板,退席吧。
曹无言叩谢隆恩,伏地退了出去。
太后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为了一个奴才破坏了大家兴致。宝玥,坐到哀家身边来,咱们娘俩喝一杯。
太后出面解围,宝玥不好再说什么,乖乖走到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过了几天,宫中开始盛传李安宁无法生育的谣言,宝玥气得跑到太后跟前哭诉。
太后劝道,闲言碎语,你又何必放